无菌手术室的灯光,像千万根冰冷的钢针,刺入我的眼睛。
消毒水的味道混杂着金属器械的冰冷气息,钻进鼻腔,让我阵阵作呕。
傅云洲将一份《器官捐献同意书》砸在我面前,纸张的边缘划过我的手背,
留下一道细微的刺痛。他的声音比手术刀还冷:“许念,签了它。
”我下意识地护住微微隆起的小腹,那里孕育着我们五个月大的孩子。我浑身都在发抖,
牙齿打着颤:“云洲,我怀孕了……医生说,现在摘肾,孩子……孩子保不住!
”他眼里的最后一丝温度彻底熄灭,只剩下暴戾的寒冰,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顾思柔的命,比你和你肚子里这块肉,金贵一万倍。
”1.“不……我不能签……”我的声音抖得像风中最后一片枯叶,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血沫。我死死攥着身下的床单,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
几乎要嵌进掌心的嫩肉里。腹中的小生命仿佛感受到了母亲的恐惧与绝望,不安地动了一下,
那轻微的触感像一根针,扎得我心脏骤缩。这是我和傅云洲的孩子。我曾天真地以为,
这个孩子的到来,会是我们三年婚姻的升华,是他爱我的最好证明。可现在,我才明白,
它不过是我这场独角戏里,一个注定要被牺牲的道具。“不签?”傅云洲笑了,
那笑意却让整个手术室的温度都降到了冰点。他俯下身,
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下,空气里弥漫着他身上那股我曾无比迷恋的雪松香,
此刻却像一条毒蛇,紧紧缠绕着我的脖子,让我无法呼吸。他的手指,冰冷如铁,
狠狠捏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的骨头当场捏碎。“许念,你是不是忘了,
你那个废物弟弟的命,还攥在我手里?”我浑身一僵,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全部凝固,
四肢百骸都变得冰冷僵硬。弟弟……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因为一场被精心设计的车祸,
他现在正躺在冰冷的监狱里,面对着天文数字的赔偿金和足以毁掉他一生的刑期。
而能将他从地狱里拉出来的,只有眼前这个男人。“你以为你嫁给我,是因为爱情?
”傅云洲的唇角勾起一抹残忍至极的弧度,他的话语像一把生了锈的、淬了毒的匕首,一刀,
又一刀,在我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上凌迟。“我娶你,只是因为你的肾,
和思柔的配型完美吻合。你,从头到尾,都只是她的移动血库和器官储备器。懂吗?
”“不……不会的……”我疯狂地摇头,积蓄已久的眼泪终于像断了线的珠子,
不受控制地滚落,砸在冰冷的手术床单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你明明说过,
你爱我……你说过我是你的星星……”“星星?”他像是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
胸腔震动着,发出一阵低沉而残酷的笑声。“是啊,你是一颗星星。但你的价值,
就是燃烧自己,照亮我的月亮。”他的月亮,是顾思柔。那个他放在心尖上,
爱了十年却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我终于明白了。这三年的婚姻,那些深夜归家时的温柔呢喃,
那些生病时体贴入微的照顾,全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他养着我,宠着我,
不过是为了在顾思柔需要的时候,能随时、毫无障碍地从我身上取走任何她需要的“零件”。
我的心,在一瞬间,被这残酷的真相碾成了齑粉,连带着我所有的爱恋与幻想,
都化作了漫天飞灰。“签了它。”他又将那支冰冷的金属笔塞进我颤抖的手里,
声音里已经充满了不耐烦,“思柔等不了了。你签,你弟弟明天就能从牢里出来。你不签,
我保证他会在里面烂一辈子。”我抬起头,透过模糊的泪眼,看着他冰冷无情的眼眸,
那里面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对我的怜惜,只有对另一个女人的焦灼和珍视。我输了。
从一开始,就输得一败涂地。我颤抖着手,拿起那支重若千钧的笔。笔尖在纸上划过,
留下一道歪歪扭扭、浸透了血泪的痕迹。每一个笔画,都像是用刀在活生生剜我的心。
“许念”两个字签完,我感觉自己身体里的什么东西,也跟着一起被彻底抽空、死去了。
傅云洲满意地收回同意书,甚至懒得多看我一眼,
转身对门口待命的医生团队冷酷地命令道:“立刻准备手术。”他走出手术室的背影,
决绝得像一把斩断过去的利刃,没有丝毫留恋。我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麻药的冰凉感顺着静脉迅速蔓延至全身,我的意识渐渐模糊。透过那扇门上小小的玻璃窗,
我最后看到的,是手术室门外,傅云洲正焦急万分地抱着另一个人,那个叫顾思柔的女人,
他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足以溺死人的温柔和珍视。原来,他不是不会爱。他只是,
从来没有爱过我。眼角滑下最后一滴冰冷的泪,我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2.我以为我会死在那张冰冷的手术台上,和我的孩子一起。但当我再次睁开眼,
刺鼻的消毒水味和一片纯白的天花板,告诉我,我还活着。“你醒了?
”一个温和的男声响起。我转过头,
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医生正站在我床边,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悲悯。“你昏迷了整整三天。”他扶了扶眼镜,轻声说道。
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右腰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像是有无数把小刀在同时搅动我的血肉,这剧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我失去了什么。
“我的孩子……”我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医生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沉默了片刻,才艰难地开口:“对不起,孩子……没保住。
手术过程中你大出血,我们……我们尽力了。”我缓缓闭上眼,没有哭,也没有闹。
心口那个巨大的空洞,大得仿佛能吞噬整个宇宙的风。
那个在我腹中鲜活跳动了五个月的小生命,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
还没来得及感受一次阳光,就因为他亲生父亲的冷酷,而被迫离开了。“傅云洲呢?
”我平静地问,平静得不像一个刚刚失去孩子的母亲。
“傅先生……他一直在特护病房陪着顾小姐。”医生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但最终还是选择了陈述事实,“顾小姐的手术很成功,恢复得很好。傅先生非常高兴。”呵。
多么讽刺的对比。我的丈夫,用我的肾和我们孩子的命,去救了他的心上人。
而我这个被榨干了所有价值的“功臣”,却被弃之如敝屣,连一句问候都没有。“我想见他。
”医生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他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文件,递到我面前:“傅先生吩咐过,
您醒了之后,就……就把这份文件交给您。”我低头看去。是离婚协议书。
傅云洲的名字已经签好了,龙飞凤舞,一如他的人,潇洒又无情。条款简单明了:净身出户。
作为补偿,他会撤销对我弟弟的全部指控,并支付他所有的医疗费用。他算得真清楚。
用一个肾,一条命,换一个自由身,去和他心爱的女人双宿双飞。这笔买卖,对他来说,
实在是太划算了。我看着那份协议书,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许念啊许念,你真是个天大的傻瓜。你用尽全力去爱的男人,从始至终,
都只把你当成一个可以随时替换的零件。“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我擦干眼泪,
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医生,那双曾经盛满爱意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死寂的灰烬。“你说。
”医生似乎被我的眼神震慑住了。“帮我伪造一份死亡证明。”我的声音很轻,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冰冷,“就说我,术后并发症,抢救无效死亡。
”医生震惊地看着我,张了张嘴:“你……你这是何苦?”“傅云洲不会在意的,
他巴不得我死得干干净净。”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凄凉的笑,“从今天起,许念已经死了。
死在了那场手术台上。”那个天真愚蠢、爱着傅云洲的许念,已经死了。活下来的,
只会是一个从地狱爬回来的,复仇的幽灵。3.三年后。海城顶级慈善拍卖晚宴。
水晶吊灯流光溢彩,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这里汇聚了海城最有权势的一批人,
每一张面孔都代表着财富与地位。傅云洲无疑是全场的绝对焦点。
他一身剪裁合体的高定手工西装,身姿挺拔如松,
那张英俊得人神共愤的脸上带着一丝疏离的矜贵。他身边的顾思柔,
穿着一身圣洁的白色鱼尾晚礼服,巧笑嫣然地挽着他的手臂,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
三年前那场成功的换肾手术后,她的身体被调养得极好,面色红润,
看起来比从前更加娇艳动人。他们站在一起,俨然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坦然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艳羡和祝福。整个海城都在传,傅总为了这位顾小姐,痴心一片,
不仅为她寻遍名医,更是不惜一切代价。没有人知道,那“不惜一切代价”里,
包含了一条无辜的人命,和一个未出世的婴孩。更没有人记得,
傅云洲曾经有过一个叫许念的妻子。就在全场气氛达到高潮,主持人准备介绍压轴拍品时,
宴会厅那两扇沉重的鎏金大门,被侍者缓缓推开。瞬间,全场的目光,
都被门口那个逆光而来的身影吸引了。一个穿着神秘黑色丝绒长裙的女人,独自一人,
缓缓走入。她身姿窈窕,步伐从容,脸上戴着半张繁复而精致的银色面具,
只露出一双清冷如寒星的眼眸,和弧度完美、涂着烈焰红色的嘴唇。
她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强大气场,神秘,危险,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像一朵盛开在午夜的黑色曼陀罗。“那是谁?”“没见过,是哪家的名媛?
这气场也太强了……”“快看傅总,他眼睛都看直了。”周围的窃窃私语像蚊蚋般飞舞。
傅云洲确实呆住了。在看到那个女人的瞬间,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猛地漏跳了一拍。那感觉陌生而强烈,让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酒杯。
那双眼睛……为什么会那么像她?不,不可能。她已经死了。三年前就死在了那家医院里,
他亲眼看过那份盖了章的死亡证明,甚至还亲手处理了她的“骨灰”。
顾思柔察觉到他的失态,心中警铃大作,不满地晃了晃他的手臂,声音娇嗲:“云洲,
你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出神。”傅云洲回过神,强行压下心头那丝莫名的悸动,
淡淡道:“没什么。”可他的目光,却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不由自主地,一次又一次地,
追随着那个戴面具的女人的身影。女人无视了所有人的注视,
径直走到第一排预留的空位上坐下,优雅地交叠双腿。她身边的助理立刻上前,
低声向她介绍着什么。“各位来宾,接下来要拍卖的,
是已故法国著名珠宝设计师‘N’的收官之作——‘涅槃’!
”聚光灯“唰”地一下打在展台中央,
一条由无数颗顶级碎钻和一颗巨大的鸽血红宝石组成的项链,
在黑色丝绒上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芒,那颗主石红得仿佛有生命,像一颗燃烧的心脏。
“起拍价,三千万。”“五千万!”傅云洲身边的顾思柔立刻举牌,她对这条项链一见钟情,
势在必得。傅云洲宠溺地看了她一眼,无声地纵容。只要她喜欢,他可以为她买下全世界。
“六千万。”“七千万。”价格一路攀升,很快就接近了一个亿。
就在傅云洲准备示意助理直接叫价一个亿,为博美人一笑时。那个戴面具的女人,
从始至终都未曾有过动作的女人,第一次,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号牌。她的声音不大,
却像一颗冰珠落入玉盘,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嘈杂的会场,带着一丝慵懒入骨的冷意。“两亿。
”全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哗然。所有人都看向这个神秘的女人,
为她石破天惊的大手笔而震惊。傅云洲的眉头也几不可见地皱了起来。
顾思柔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她用力扯着傅云洲的袖子,委屈地撒娇:“云洲,
我好喜欢那个项链……”傅云洲安抚地拍拍她的手,示意助理继续跟。“两亿一千万。
”面具女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纤细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扶手,红唇轻启,
吐出两个字:“三亿。”这已经不是拍卖了,这是赤裸裸的、不留情面的挑衅。
傅云洲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在海城,还从没有人敢这么当众不给他面子。他盯着那个女人,
第一次主动开口,声音冰冷:“这位小姐,似乎对这条项链很感兴趣?”女人终于侧过头,
面具下的那双眼睛,隔着人群,与他对视。她的目光里,没有半分怯懦与退缩,
只有冰冷的审视,和一丝……他看不懂的、深刻的嘲弄。“傅总,”她笑了,
声音像淬了冰的蜜糖,又甜又冷,“喜欢的东西,当然要不惜一切代价得到。这个道理,
您不是最懂吗?”“不惜一切代价”六个字,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傅云洲的心里。
他莫名地感到一阵剧烈的烦躁和心慌,仿佛有什么东西超出了他的掌控。最终,他没有再跟。
项链被那个神秘女人以三亿天价拍下。拍卖会结束后,傅云洲鬼使神差地,
甩开了还在纠缠的顾思柔,大步跟了上去。他在走廊的尽头,在她即将踏入专属电梯前,
堵住了她。“你到底是谁?”他死死盯着她,试图从那双让他心神不宁的眼睛里,
看出些什么端倪。女人缓缓转过身,当着他的面,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一张绝美却完全陌生的脸,出现在傅云洲面前。五官精致得如同上帝最完美的杰作,
却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艳。傅云洲心里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失望。果然,是他想多了。
怎么可能会是她。“我?”女人勾起红唇,一步步向他走近,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跳上。
她停在他面前,近得他能闻到她身上那股冷冽的、混合着栀子花气息的独特香气。
她微微仰头,吐气如兰,声音里带着致命的蛊惑。“我叫温砚。
是来……拿回属于我的一切的。”她的指尖,戴着黑色蕾丝手套,轻轻划过他胸口的领带,
然后,落在他心脏的位置,不轻不重地,点了点。“傅总,你的心,跳得好快啊。
”4.傅云洲从没像现在这样失态过。眼前这个叫温砚的女人,
明明有着一张他从未见过的脸,可她身上的每一处细节,每一个眼神,
都让他感到一种近乎疯狂的熟悉感。尤其是她发间那丝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
那是许念从前最喜欢的味道。他曾不止一次在深夜,埋首于她的颈窝,
嗅着这股让他安心的气息入睡。这个认知让他心烦意乱,甚至有些狼狈。
“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问出口,连自己都觉得荒唐可笑。
一个已经死去三年的人,怎么可能换了一张脸重新出现在他面前?温砚笑了,
那双清冷的眼睛里仿佛盛着细碎的星光,又像是藏着无尽的深渊:“傅总,这种搭讪方式,
是不是太老套了?我以为像您这样的人物,会更有新意一些。”她轻巧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带起一阵冷冽的香风,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对了,”她走到电梯门口,按下了下行键,
又回过头,冲他晃了晃手中装着“涅槃”的丝绒盒子,“谢谢傅总的慷慨,这条项链,
我很喜欢。‘涅槃’,多好的名字。”“涅槃”两个字,再次像重锤一样,
狠狠砸在傅云洲的心上。他看着她走进电梯,看着那两扇金属门缓缓合上,隔绝了他的视线,
第一次对自己坚信不疑的世界,产生了怀疑。接下来的几天,傅云洲像是魔怔了一样,
满脑子都是那个叫温砚的女人。他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去查她的底细,
得到的结果却让他更加困惑和着迷。温砚,国际顶尖珠宝设计师,代号“N”,
三年前在法国横空出世,以其极具灵性与冲击力的设计风格和神秘莫测的身份迅速走红。
她的过去一片空白,仿佛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她这次回国,是为了在国内开设个人工作室。
而她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合作项目,就是和傅云洲最大的竞争对手——陆氏集团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