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招惹,我接了。”“你的游戏,我奉陪。”“你若怕烫,”他微微倾身,
额头几乎抵上她的,气息交融,声音低沉而充满蛊惑,“我便收敛火焰。你若怕被吹熄,
我便燃得更旺,旺到无论多大的风,都吹不灭。”“沈蔚冉,你敢不敢,要我这颗心?
”---初夏宫宴,太液池畔微风裹挟着荷香,却吹不散紫宸殿内熏人的暖意与酒气。
丝竹管弦之声靡靡,舞姬水袖翻飞,觥筹交错间,是太平年景下,
君臣心照不宣的享乐与试探。沈蔚冉斜倚在靠窗的席位上,一身胭脂红的宫装,
衬得她肤光胜雪。她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琉璃盏中琥珀色的酒液,目光却越过满殿喧嚣,
落在了最前方那道孤绝冷峭的身影上。萧祉。当朝摄政王,权倾野,亦是她今夜选中的猎物。
他穿着玄色亲王常服,金线绣着四爪蟠龙,烛火下流光内蕴,与他这个人一般,沉静,
却无人敢忽视其下的锋芒。他独自坐在那里,周遭仿佛自成一片寒潭,
连上前敬酒的官员都寥寥无几,只偶尔与身旁的心腹低语一两句,侧脸线条冷硬,
不见半分宴饮的松弛。二十五岁的年纪,后宅空无一人,连侍妾通房都无,
冷面冷情得像个琉璃雕出来的人儿。沈蔚冉唇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仰头将盏中酒一饮而尽。酒液辛辣,一路烧灼下去,却让她的眼眸愈发清亮起来。她起身,
理了理裙裾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在一众或明或暗的注视中,径直朝着那片“寒潭”走去。
殿内的喧嚣似乎滞涩了一瞬。谁不知道永嘉郡主沈蔚冉是先帝临终前特意破例册封,
嘱托皇上好生照拂的孤女,身份尊贵,性子更是被娇养得无法无天。可再无法无天,
去招惹那位……怕是也要碰一鼻子灰,甚至……众人屏息,看着那抹胭脂红,
如同最浓烈的一笔朱砂,悍然撞入了那片禁忌的玄黑领域。萧祉正垂眸看着杯中酒,
察觉到有人靠近,并未抬头,直到一股清甜中带着一丝烈性的香气侵入鼻息,
不同于殿内任何一款熏香,他才微微蹙眉,抬眼看过来。目光相触。他的眼瞳很黑,
深不见底,像是蕴着化不开的浓墨,又像是结了冰的深渊,冻得人心头发寒。沈蔚冉却笑了,
眉眼弯弯,像是盛满了星子。她旁若无人地在他席前的矮案边蹲下身,一手支着下颌,
仰脸看他,声音不大,
却因周遭瞬间的寂静而清晰地传入附近每个人的耳中:“王爷今日这玉带……束得可真紧。
”她说着,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他劲瘦的腰间,那玄色腰封以金玉为扣,
确实勾勒出极好的线条。萧祉握着酒杯的指节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眉头蹙得更深,
却未言语,只是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审视与一丝被打扰的不悦。这沉默,这冰冷的注视,
足以让任何心怀忐忑的人溃败。但沈蔚冉不是任何人。她忽然伸出手,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那纤白的手指,带着暖意,灵巧地勾住了他腰侧玉带的系扣,轻轻一扯——“啪嗒。
”极轻微的一声。那象征着亲王威仪,紧固着朝堂重臣衣衫的玉带扣,竟被她应声扯散!
玄色衣袍瞬间微微敞开了些许,露出里面一丝不苟的雪白中衣边缘。“啧,
”沈蔚冉仿佛没看见周围瞬间僵化的空气和无数倒抽冷气的声音,她歪着头,
笑得像只偷腥的猫,红唇轻启,吐气如兰,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
一字一句道:“这腰身……瞧着比秦淮河上最负盛名的花魁,还要勾人呢。
”“哗——”死寂被打破,是压抑不住的惊骇低哗。永嘉郡主疯了!
她竟敢……竟敢当众扯散摄政王的衣带,还将他与花魁相比?!这是大不敬!是亵渎!
是足以拖出去砍头的罪过!几名御史已经气得胡子发抖,手指着沈蔚冉,
眼看就要站出来弹劾。高座上的小皇帝也瞪大了眼睛,满是担忧。所有人都以为,下一刻,
这位冷面王爷就会勃然大怒,下令将这不知死活的郡主拖下去。
萧祉身后的侍卫手已经按上了刀柄。然而,萧祉只是定定地看着蹲在他面前,
笑得恣意又明媚的女子。她的指尖还勾着那散开的玉带一端,指尖莹白,
与他玄色的衣料形成刺目的对比。殿内的灯火勾勒着她精致的侧脸,
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惧意,
只有得逞的狡黠和一种……一种他从未在任何看向他的眼神中见过的,纯粹的兴趣。
他喉结控制不住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在无数道惊惧的目光中,他缓缓伸出手,并非推开,
也非格挡,而是——精准地捉住了她那只“作案”的手腕。肌肤相触的瞬间,
两人似乎都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她的手腕很细,皮肤温热滑腻,像上好的暖玉。
他的手指却带着习武之人的薄茧和低于常人的体温,扣上去时,有种不容挣脱的力道。
他抬起眼,眸色比刚才更沉、更暗,深处仿佛有幽焰跳动。他盯着她,声音低哑,
压着某种难以分辨的情绪,清晰地问道:“……再碰一下试试?
”……沈蔚冉被“请”去了摄政王府的书房。说是请,与押送也无异。
只是侍卫们碍于她的身份,动作还算客气。书房里燃着清冽的松木香,四壁皆是书架,
陈列着经史子集与兵法典籍,冷硬、整齐,一如它的主人。萧祉换了一身墨色常服,
重新束好了发冠,端坐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案之后,面色已恢复了一贯的沉冷,
仿佛宫宴上那片刻的失态从未发生。沈蔚冉却浑不在意,
自顾自地打量着这间充满权势与压迫感的书房,甚至还伸手摸了摸多宝阁上的一尊青铜兽首。
“郡主今日,意欲何为?”萧祉开口,声音没有温度。沈蔚冉转过身,倚着多宝阁,
笑吟吟地看他:“没什么,就是觉得王爷好看,忍不住想招惹一下。”她说得太过理直气壮,
太过轻描淡写,让萧祉准备好的所有诘问与警告,都堵在了喉间。他放在案下的手微微攥紧。
“郡主可知,戏弄朝堂亲王,是何罪名?”“知道啊,”沈蔚冉走近几步,
隔着书案与他相对,身上那缕清甜香气再次萦绕过来,“可王爷不是没治我的罪吗?
”她俯身,双手撑在冰凉的案面上,凑近他,
吐息几乎拂过他的下颌:“王爷抓着我的手的时候……心跳得好快呢。
”萧祉下颌线骤然绷紧。他猛地抬眼,对上她近在咫尺的、含着笑意的眼眸,
那里面清晰地映出他此刻略显紧绷的脸。“沈蔚冉!”他连名带姓地低斥,带着警告。
“在呢。”她应得飞快,笑容扩大,像是很满意看到他这般的反应。然而下一刻,
她却直起身,干脆利落地后退两步,拉开了距离。“好啦,玩笑开过了,王爷若无其他指教,
蔚冉便先行告退了。”她说着,甚至还像模像样地福了福身子,转身便走,毫不留恋。
裙裾划出潇洒的弧度,留下满室若有似无的香气,和僵坐在原地的萧祉。撩拨得他心绪大乱,
然后,转身就走?萧祉看着那抹消失在门外的红色身影,眸色沉郁,书案下,
那只曾扣住她手腕的手,指节捏得泛白。接下来的日子,
沈蔚冉仿佛将“招惹摄政王”当成了日常消遣。萧祉下朝回府,
能在府门口“偶遇”她提着新得的鸟笼,
笑嘻嘻问他觉得画眉与黄莺哪个叫声更动听;他于校场练箭,她能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混进来,
在一旁抚掌叫好,点评他“臂力惊人,腰腹力量想必更佳”,惹得他手一抖,
箭矢差点脱靶;他甚至在批阅奏折的间隙抬头,都能看见对面阁楼的窗边,她托着腮,
遥遥对他举杯。她像一团不受控的、明媚又灼人的火焰,
蛮横地闯入他秩序井然、冰冷孤寂的世界。每一次,她都恰到好处地靠近,用言语,用眼神,
用那若有似无的触碰,将他沉寂的心湖搅得天翻地覆。然后,在他即将失控,
或者试图抓住些什么的时候,她又翩然远去,留给他一个洒脱无比的背影。几次三番下来,
连萧祉身边最沉得住气的贴身侍卫长风,都开始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看他。
萧祉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一种名为“沈蔚冉”的毒,在他体内蔓延,渗入骨血,无药可解。
他开始失眠,在深夜的书房里,对着跳动的烛火,眼前浮现的总是她狡黠的笑眼,
是她靠近时身上独特的香气,是她指尖那灼人的温度。他试图用冷水浇熄心头的躁动,
用繁重的政务麻痹自己,甚至动过将她彻底驱逐出京的念头。可最终,
都化为一声无人听闻的叹息。他贪恋那一点明知是虚假的、短暂的温暖与生动。这夜,
宫中举办七夕夜宴。星河璀璨,御花园中灯火如昼,男女宾客虽分席而坐,却隔水相望,
气氛比平日宫宴轻松许多。沈蔚冉与几位相熟的宗室女眷饮了几杯果酒,双颊染上绯红,
借口更衣,离席走向不远处更为幽静的临湖水榭。夏夜微风带着水汽,拂在脸上十分惬意。
她刚走到水榭转角,手腕却猛地被人抓住,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她拽了过去,天旋地转间,
后背抵上了冰凉微潮的假山石壁。阴影笼罩下来,
带着她已然熟悉的、独属于萧祉的冷冽气息。水榭檐下悬挂的宫灯光线昏暗,
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面的墨色翻涌着,
压抑了许久的、名为偏执的情绪,终于在此刻露出了冰山一角。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
此刻微微俯身,将她完全困在他与山石之间,侵略感十足。“沈蔚冉。”他低唤她的名字,
声音哑得厉害。沈蔚冉微微蹙眉,手腕被他攥得有些疼,但她并未挣扎,只是抬眼看他,
眼中带着一丝被冒犯的不悦,和几分了然的挑衅:“王爷这是做什么?强掳臣女,
非君子所为吧?”“君子?”萧祉几乎是咬着牙重复这两个字,他眼底泛着红,不知是酒意,
还是别的什么,“你何曾给过本王做君子的机会?”他靠得更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发,
带着一丝酒气,和他身上清冽的松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危险又迷人的气息。“撩完就跑?
”他盯着她的眼睛,不肯错过她丝毫的情绪变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一次,
两次,三次……沈蔚冉,你当本王是什么?任你戏耍的玩物么?
”他的控诉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委屈和愤怒。沈蔚冉静静听着,脸上的不悦渐渐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等他话音落下,她甚至轻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在此刻紧绷的氛围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她抬起未被禁锢的那只手,
纤细的指尖,轻轻点在他左侧的胸口。隔着层层衣料,能感受到其下坚实肌肉的轮廓,
以及……那失了节奏的、剧烈的心跳。“咚、咚、咚——”一声声,敲在他的胸膛上,
也仿佛敲在她的指尖。“王爷若玩不起——”她仰着脸,唇边笑意慵懒,
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天真,准备说出那句他预料之中的、划清界限的话。“玩。”一个字,
斩钉截铁,打断了她未尽的话语。萧祉猛地低下头,
微凉的唇瓣近乎凶狠地擦过她敏感的耳廓,最终带着一丝惩罚意味,
轻轻咬住了她柔软的耳垂。沈蔚冉浑身一颤,点在他胸口的手指下意识蜷缩了一下。
他停留在那里,没有更进一步,也没有松开,
只是用一种近乎破碎的、带着孤注一掷般颤抖的沙哑声音,在她耳边低语,
热气毫无保留地灌入:“玩。”“沈蔚冉,本王拿命陪你玩。
”那声“拿命陪你玩”裹着滚烫的气息,烙在沈蔚冉的耳廓,也烙进她猝不及防的心尖。
她蜷缩的手指被他更用力地攥住,整个人几乎被他身上散发出的孤绝气息钉在原地。
假山石壁的冰凉透过薄薄的夏衣渗入脊背,
与他胸膛传来的、隔着衣料依旧灼人的温度形成鲜明对比。他咬着她耳垂的力道不重,
更像是一种宣告,一种绝望的标记。那细微的刺痛感,
奇异地压下了她本能想要推开他的冲动。四周只有风吹过荷叶的沙沙声,
还有远处夜宴飘来的、模糊不清的丝竹管弦。水榭檐下的宫灯在他们头顶轻轻摇晃,
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拉长,扭曲,投在嶙峋的假山石上,如同某种禁忌的舞蹈。
沈蔚冉沉默了片刻。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萧祉身体的紧绷,以及那紧绷之下,
潜藏着的、一触即发的汹涌。他在等她的回答,像一个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