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饲雀，雀飞忘笼

“慕容楚昂，我为了你甘愿留在冷宫，陪你在冷宫度过了那么多难熬的日子。

喝下你亲手端的一碗碗的堕胎药。

帮你出冷宫！

看着你娶了别的女人，在门外跪着看着你们洞房花烛。

而我只能在你的身边当一个丫鬟。

看你娶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和她们生儿育女！

如今你非但不肯放我离开，还任由你需要的大臣玷污我，把我送给他当侍妾！

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一丝丝的人性！”

林乐之在知道她被人玷污的第二天，慕容楚昂就决定把她送给那个人当姬妾。

还把她的妹妹卖到了妓院。

她红着双眼撕心裂肺的厉声质问慕容楚昂。

慕容楚昂被林乐之说的那些话感到屈辱。

他一把掐住林乐之的脖子“想要再见到那个小丫头，你就最好乖乖的给我嫁给王统领！

否则我立马让老鸨给那个小丫头安排十个乞丐。”

1.今日的宣威侯府，像是被揉碎的霞光裹了个严实。

朱漆大门外，两尊鎏金石狮的爪边堆着半人高的爆竹碎屑，红得晃眼；门楣上悬着的百盏宫灯，盏盏都是蜀锦蒙面，绘着“麒麟送子龙凤呈祥”的纹样，风一吹便簌簌作响，映得往来人的锦袍玉带都泛着暖光。

可这热闹里，偏生裹着层说不出的滞涩。

往来的达官显贵们，或是穿石青蟒纹袍的部院大臣，或是戴翡翠翎冠的世家公子，脸上都挂着笑，眼底却藏着些别的——有打量，有玩味，还有几分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他们三三两两聚在府门前的白玉阶下，拱手寒暄的声音里，总夹着些压低了的私语，像檐角垂着的铜铃，看着体面，摇起来却漏着风。

府内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穿青布短打的仆役们端着鎏金托盘，里头盛着蜜饯、香茶、精致点心，流水似的在人群里穿梭，托盘碰撞的叮当声、管事吆喝“当心些”的叮嘱声，混着丝竹班子在正厅奏的《凤求凰》，倒把那点不自在盖下去不少。

正厅中央，立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

他穿件暗红色云锦长袍，袍角绣着缠枝流云纹，金线在日光下泛着细碎的光，像是把整个朝堂的富贵都绣在了身上；头顶的金冠是赤金打造，冠顶嵌着颗鸽卵大的东珠，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如削，薄唇紧抿着，不笑时自带三分威严，偏那双眼睛里又藏着几分久经沙场的英气，正是这侯府的主人，宣威侯沈阳北。

他今日本该是京城里最得意的人。

今天，是他唯一的女儿沈清薇出阁的日子。

沈阳北膝下有三儿一女，三个儿子或是在军中立功，或是在文坛扬名，早己是京中翘楚，可他心里最疼的，始终是这个女儿。

自沈清薇落地那天起，他便把这丫头护得比眼珠子还紧——满月时请遍京中高僧祈福，周岁时用和田暖玉打了长命锁，稍大些，宫里的琴师、江南的画师、大儒院里的先生，流水似的往府里请。

如今的沈清薇，刚过十六岁，正是花骨朵儿般的年纪。

眉梢眼角像极了她母亲，却比静娴长公主多了几分灵动，眼波流转时，像含着一汪春水解冻的湖；肤色是上好的羊脂玉色，笑起来时颊边会漾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更难得的是她的才学——论琴，能弹得《广陵散》里的杀伐气；论画，能摹得《千里江山图》的神韵；便是随口吟句诗，也能让京中老儒拍案叫绝。

这般人物，早成了上京贵女里的翘楚，多少世家子弟为她茶饭不思，只求能得她青睐。

更何况她的家世——母亲是静娴长公主，当今圣上同父异母的亲妹妹；父亲是手握兵权的宣威侯；大哥沈清尧在北境任镖骑将军，镇守着半壁江山；二哥沈清彦是翰林院最年轻的编修，一篇策论曾让圣上龙颜大悦；三哥沈清越在禁军当神龙卫西厢都指挥使，离天子驾前不过几步路。

这样的家世，寻常侯府、世家哪里敢攀？

便是一般的宗室子弟，沈阳北都觉得配不上他的掌上明珠。

原本，一切都如他所愿。

宣威侯府早己和圣上最宠爱的九皇子慕容子程暗中议好，清薇也见过那九皇子两次——眉清目秀，温文尔雅，对她亦是敬重有加，小姑娘虽没明说，却也红着脸点了头。

只等皇后千秋节那日，让九皇子当众求圣上赐婚，风风光光把女儿嫁过去，那才是天作之合。

可谁能料到，皇后千秋节上竟出了那般岔子！

如今，他的宝贝女儿，竟要嫁给慕容楚昂——那个生母早逝、在宫里像个透明人、连圣上都懒得多看一眼的七皇子！

沈阳北站在厅中，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恭喜”，只觉得牙床都咬得发酸。

“侯爷恭喜恭喜啊！

七皇子年轻有为，清薇郡主嫁过去，定是享福的！”

说话的是吏部侍郎，脸上堆着笑，眼神却瞟向沈阳北紧绷的下颌。

“可不是嘛！

恭喜侯爷得此佳婿！”

旁边的礼部尚书跟着附和，声音里带着点刻意的洪亮。

最刺耳的是户部尚书，他端着酒杯，慢悠悠晃到沈阳北面前，语气里的戏谑几乎要溢出来：“恭喜侯爷得偿所愿啊！

令千金嫁给七皇子，真是……天作之合！”

周围的人都静了一瞬，随即响起低低的窃笑。

谁不知道，当初户部尚书的儿子非沈清薇不娶，尚书亲自带着厚礼来侯府求亲，被沈阳北当着一众宾客的面，一句“竖子顽劣，恐辱没郡主”堵了回去，那场面，难堪得尚书好几天没敢上朝。

如今这话，明着是贺喜，暗地里，是把当初的羞辱原封不动还了回来。

沈阳北的脸“腾”地一下涨成了猪肝色，握着酒杯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

可他不能发作——今日是女儿大喜的日子，宾客满座，若是动了怒，传出去只会更让人看笑话。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同喜，同喜……诸位里边请，喝酒，喝酒。”

正应付着，管家福安匆匆挤了过来，脸上没了往日的从容，鬓角的汗湿了一片。

他凑到沈阳北耳边，声音压得极低：“侯爷，长公主那边……怕是撑不住了。”

沈阳北面色一凝，眼底的最后一丝笑意也散了。

他朝福安挥了挥手，又勉强对周围的宾客拱了拱手：“诸位自便，犬子们在此相陪，本侯去去就回。”

说着，不等众人回应，便转身疾步往后院走，墨色的靴底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在发泄着什么。

刚走到静娴长公主的“听雪院”门口，就听见里头传来压抑的抽泣声，断断续续的，像被揉皱的锦缎，听得人心烦。

沈阳北皱紧了眉头，重重吐了口气。

他停在门口，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袍角，又扯了扯嘴角，努力挤出几分和蔼的神色，这才推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