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仪刚喊交换戒指,我的新郎就牵着闺蜜站上台,扬着手机里的工资条嗤笑:“月薪八千,
连楚欣一个包带都买不起,也配嫁我?”楚欣腕上他送的百达翡丽冷光刺眼,
表链每一道反光,都像在凌迟我那些被他偷去填了公款的設計稿。满堂哄笑中,
那个始终隐在角落的男人一步上前,烟草味的指尖攥住我手腕。“跟我走,
”他拽出我昨晚发他的设计草稿,拍在顾恒面前,“去领证,顺便教教他,什么叫偷来的,
迟早要还。”1镜子里的婚纱白得晃眼,裙摆蕾丝勾住领口钢笔时,
我指尖摩挲着笔帽上的“守拙”二字。这是我刚入行那年,攥着第一个月工资在文具店挑的,
当时对着玻璃柜里的标价深呼吸三次,心里默念“凭设计站稳脚跟,一辈子不投机取巧”。
化妆镜旁的永生花是顾恒前晚送的,我伸手碰了碰花瓣上的水珠,
想起他说“婚后就给你开工作室,让你的设计稿从这里飞到全国各地”。
他说这话时正帮我捋被风吹乱的碎发,指尖温度落在耳后,
暖得让我忘了他前三次说“帮你看看设计稿”时,眼里一闪而过的闪躲。
司仪喊交换戒指的瞬间,一股蛮力撞得我手腕生疼。楚欣穿着高定礼裙挤到顾恒怀里,
百达翡丽的表链在灯光下转得刺眼。
我盯着那圈冷光突然觉得膈应 —— 上周整理他公文包时,曾瞥见一张折叠的发票,
抬头正是这个牌子,金额数字刺得我当时愣了愣。
那串数字突然在脑子里炸开 —— 分公司那笔说不清的亏空,不多不少正是这个数。
发票日期像根针,扎在我递出 “彩虹教室” 稿的那天。“顾恒,你说过今天跟她了断的。
”楚欣的指甲划过表盘,声音甜得发腻。顾恒一把抢过话筒,呼吸都带着不耐烦:“苏晚,
我们完了。”身后大屏幕突然亮起我的工资条,“月薪八千”四个字被放大成笑话。
“连楚欣一个包都买不起,”他扫过我发白的脸,“我顾家丢不起这人。”楚欣轻笑出声,
高跟鞋碾过地毯:“阿姨攥着房产证哭的时候,
还念叨‘我家晚晚的设计最金贵’呢 —— 现在看来,倒是不如我这表链实在。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想起母亲签字时红着的眼眶:“晚晚,妈这房子放着也是放着,
你的设计能成,比什么都强。”“你他妈闭嘴!” 父亲的吼声炸开时,
香槟塔 “哗啦” 碎在地上,酒液溅到婚纱上,像朵腐烂的花,死死印在纯白的裙摆上。
顾家保镖立刻围上来推搡父亲,我想去拉,却看见母亲捂着胸口直挺挺往下倒。“妈!
”我扑过去的瞬间,余光瞥见顾恒正低头给楚欣理碎发。他的手指穿过她的卷发,
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稀世珍宝——就像去年我加班赶图发烧时,他也是这样替我掖好被角,
说“别熬坏了,你的设计比命金贵”。闪光灯像无数根针扎过来,顾恒的手机突然响了,
屏幕上“市一医院”四个字刺得我眼睛疼。他瞥了一眼就按掉,指尖还停留在楚欣发梢。
我浑身发冷——他知道我妈有心脏病,知道这笔拆迁款是准备给我做二次手术的救命钱。
“顾恒,”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却死死盯着他,“我给你的设计稿呢?
你说要帮我完善的那个。”他扯了扯嘴角,眼里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什么稿?苏晚,
别给自己加戏。”我攥着钢笔的手猛地收紧,
“守拙” 两个字硌得掌心发疼 —— 他连我刻在笔上的规矩都偷,
现在倒说我 “加戏”。楚欣挽紧他的胳膊,指甲涂得像血:“那是顾恒想的,
我爸公司都用上了,下周就发布会。”救护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我跪在母亲身边,
看她呼吸越来越弱。这时,二楼传来皮鞋踩台阶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我抬头,
看见陆沉站在舞台入口。他黑色西装口袋里,
露出半截画着彩虹弧线的纸角——那是我昨天发给他的设计草稿。他指尖夹着支烟,
烟灰很长,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我昨晚发的消息界面:“明天婚礼结束,
帮我看看这个方案可行吗?”楚欣还在笑,说我妈“穷酸活该”。陆沉突然掐灭烟,
一步一步朝我走来,皮鞋声敲在地板上,像在数我剩下的心跳。我攥紧那支“守拙”钢笔,
笔帽硌得掌心生疼。他口袋里的草稿,他屏幕上的消息,
他此刻步步逼近的样子——到底是为什么?2肩上突然压下来件西装,雪松香混着烟草味,
把满身的香槟馊味盖了个严实。我抬头,陆沉正对顾恒说话,
语气平得像在念菜价:"分公司那三百万,我帮你填了三次窟窿。最后那次,
用的是苏晚的设计稿抵的债。"顾恒脸"唰"地白了,往前扑了半步:"表哥!你胡说什么?
那设计稿是她自愿给我的!她自己没本事做出来,
才托我......""托你把她的心血当赃款填坑?" 陆沉眼皮都没抬,手往内袋一掏,
红本本 "啪" 地拍在我手里。指尖触到纸页时,
我猛地想起三天前的事 —— 他当时拿着份标着 "版权保护补充协议" 的文件找到我,
说 "设计稿被挪用后,需用特殊授权锁定原创归属,签这个能避免后续纠纷"。
我当时盯着 "紧急授权" 四个字皱了眉,他却指了指末尾的法律条款,
说 "都是格式内容,签字就行",现在才看清,那哪里是授权书,分明是结婚登记声明。
他指节几不可查地颤了下,照片是前阵子慈善晚宴拍的 —— 我递话筒给他时,
他拇指正蹭过我指节,当时只当是意外,现在看那角度,分明是故意的。他耳尖有点红,
眼神往旁边飘了飘:"签了这个,你就是陆太太。法律上的关联,能让版权归属更稳固。
"救护车鸣笛越来越远,顾恒的手机又响了,他看都没看就按掉。我认得那号码,
早上妈还念叨说医院催预缴款。指甲掐进掌心,疼得我清醒了点。抓起笔时,
笔帽"守拙"两个字硌着手心,突然觉得这两个字被顾恒糟践得恶心。笔尖狠狠划下去,
纸页被戳出个洞:"顾恒,你偷我的稿子,偷我的感情,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真他妈可悲。
"红本上的破洞渗着墨水,像枚生锈的钉,扎在手背那道钻戒划出的红痕旁,又疼又刺。
顾恒想扑过来抢,被陆沉伸臂挡住,胳膊肘正顶在他胸口,力道大得让他踉跄了两步。
走到门口,楚欣突然跟疯了似的冲过来,钻石手链"嗖"地朝我砸过来。
陆沉几乎是本能地侧身挡在我前头,手链砸在他背上,叮当作响。"苏晚你得意什么!
"她尖叫,"我爸不会放过你!陆氏还想不想要我们的海外渠道?
陆沉就是看你可怜......""楚小姐,"陆沉拉开车门,声音冷得像冰,
"下次砸东西前,先看看这手链是不是顾恒用挪用公款买的。"我弯腰坐进车里,
听见顾恒还在后面喊:"表哥你别被她骗了!她接近你就是为了钱......"车子启动,
后视镜里,他正跟疯了似的踹舞台上的香槟塔,水晶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陆沉递过来瓶矿泉水,我没接,他就放在我手边,盯着前方说:"先去医院看阿姨,
设计稿的事,明天让法务部给你清单。"我捏着那本红本本,
纸页边缘的破洞蹭着手背的伤口,又疼又刺。这红本本像把刀,刚割开了过去,
却不知道要捅向哪个将来。3车子往山上扎,电子门"咔嗒"开了道缝,
草坪上的喷泉突然撞进眼里——那弧线眼熟得烧心,正是我"彩虹教室"里的水景设计,
连水流分岔的角度都一模一样。我下意识摸向领口,空的,
那支刻着"守拙"的钢笔早被婚纱衬里勾住,落在婚礼现场了。陆沉的别墅白得泛冷,
落地窗像块巨大的玻璃,把江景裁成幅浸在寒气里的画。衣帽间的灯"啪"地自己亮了,
照得满墙衣柜晃眼。我盯着那排西装,突然想起手机里医院的未读消息,
手指攥紧又松开——现在不是问妈的时候。管家端来燕窝,瓷碗沿光得能照见人影。
陆沉推过份文件,《婚姻补充协议》几个字像冰碴子。"一年。"我抓起笔,
从包里翻出那支钢笔压在文件上,笔帽"守拙"二字硌着掌心,"到期就离,补偿不要。
设计稿给我拿回来,顾家的人别再靠近我妈。"他指尖顿在"离婚补偿"那栏,
喉结滚了滚:"附加条款,每周跟我去陆氏公益项目。""不去。"我笔尖戳在纸上,
"公益设计是给山里孩子做的,不是我跟你演恩爱夫妻的道具。"他突然抬头,
眼神里那点冷意散了,竟有点软:"你大学时的'阳光书屋'方案,我见过。
"我捏笔的手顿住了:"你怎么知道?那方案我只给导师看过。"他耳尖红了红,
移开视线:"公益项目需要这样的设计,跟婚姻没关系。"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文件边缘,
纸张被蹭出轻微的沙沙声。笔尖在签名处悬了悬,我还是划了下去。后半夜被噩梦攥醒,
梦里顾恒正把我的设计稿往碎纸机里塞,碎末飞得像雪。走廊尽头书房亮着灯,我推开门时,
看见陆沉桌上摊着张复印件——是我大学的"阳光书屋"草稿,
右下角那只歪歪扭扭的小猫被人用红笔描了又描。他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页面停在前公司官网,顾恒那张假笑的脸旁边,挂着我没做完的社区中心方案。
月光从窗帘缝钻进来,扫过他后腰,道泛白的疤弯弯曲曲的——哪像滑雪摔的?
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划的。顾恒以前跟我吹过,说他表哥为了抢个海外项目,被人推下楼梯过。
当时只当是豪门互斗,现在盯着那道疤,心里突然冒个念头:该不会......"醒了?
"他转过头,屏幕光在他脸上投出阴影。我赶紧别开眼,手在口袋里摸了摸,还是空的。
没了那支钢笔,连站在这里都觉得发飘。4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钻鼻子,刚到ICU门口,
手腕就被顾恒攥住了。他眼下乌青,红血丝爬满眼白,语气急得发颤:"晚晚,
我是被楚欣逼的,她爸能拉顾家一把......""撒手。"我甩了两下没甩开,
火直往头顶冲,"你妈昨天来这儿,说我妈躺里面是'穷鬼的报应',这话也是楚欣教的?
"他手松了松,喉结滚了滚:"我妈老糊涂了......晚晚,你跟陆沉离了,
我立马把设计稿还你,那稿子只有你能做好......""做好?"我笑出声,
指尖戳他胸口,"你连我设计里故意写错的承重参数都照抄,也好意思说'做好'?
"他脸一白,我甩开他的手,"别挡路,我要去看我妈。"他在背后喊:"你不回头,
我就把你心脏病的事捅给陆沉!你妈还在ICU,
顾家想使点劲......""你敢动我妈试试。"我转身瞪他,
"陆沉手里你挪用公款的证据,够你蹲三年。"他果然僵住了。手机震了震,
楚欣她爸那封邮件跳出来,说我跟陆沉扯上关系,即日起解雇,设计稿归公司。我盯着屏幕,
手下意识摸向口袋——空的。心里咯噔一下:要是"守拙"钢笔在就好了,这笔账,
得用它一笔一笔算清楚。陆沉的消息紧跟着进来:"陆氏设计部缺个总监,明天来?
"我回:"算借调,工资按市场价算,别搞特殊。我靠设计吃饭,不是靠陆太太身份。
"他秒回个"好"。公益项目汇报会,我刚阐述完“彩虹教室”的核心创意,
一位被楚家打过招呼的专家就嗤笑一声:“苏总监的想法很天真嘛。这个弧形水景,
透光率和承重都经不起推敲,纯属纸上谈兵。”会议室瞬间安静。我还没开口,
身旁的陆沉直接抽出我手边的预算表,“啪”地拍在投影仪上。“王专家,
”他声音冷得掉冰渣,“她跑了七家厂子,每种玻璃的透光率测试了三次,所有数据,
包括这个被划掉的错误小数点和备注原因,都写得清清楚楚。
”他指尖重重点在被我划掉又修正的参数旁,抬眼盯着对方:“是您没看清,
还是楚家给您的资料里,故意漏了这一页?”那专家脸瞬间惨白,冷汗直流。陆沉环视全场,
一锤定音:“方案通过,预算无上限。”散会时他递来杯热可可,纸杯壁温温的,
刚好不烫嘴。"记得你大学开会总带热可可,加半糖。"他说。
我愣了下——这习惯我自己都快忘了。他却已经移开视线,
盯着我手里的杯子:"你大学时的'阳光书屋',图纸我见过。""哦?"我抬眼,
"那图纸右下角,是不是画了只小猫?"他手指突然开始摩挲杯壁,喉结滚了半天才开口,
声音含糊:"记不清了,好像是......小狗?"抬眼时正好撞上我的视线,
慌忙看向窗外,耳尖红得快滴血。我没再问,
心里却打了个突:他连我跟导师闲聊时说的"水流要软"都知道......这些事,
我从没跟第二个人说过。庆功宴结束,车库里陆沉靠在车边等我,晚风掀起他衬衫领口,
身上没什么酒气。我走过去时踢到块碎石,石子滚到喷泉边,溅起的水花让他忽然抬眼。
"这喷泉的弧线......" 我随口一提,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改到第十五次时,
我拿出你大学笔记......" 他声音很轻,像怕惊散什么,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眼神猛地收回来,指尖攥紧了车钥匙,指节泛白。刚才那瞬间的失神像从未出现过,
只剩耳根悄悄爬上的红。路灯照在他脸上,睫毛很长,眼角红得像藏着未说出口的话。
我盯着他攥紧钥匙的手,突然觉得这人藏的事,可能比我能想到的,多得多。
5爬梯子找公益项目资料,脚下一滑,胳膊肘直接撞翻了书架顶上的木盒子。
设计稿撒了一地,我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最上面那张,就僵住了。纸是糙面的,
陈年墨水的酸气里混着点阳光晒过的暖味,
跟大学那家文具店货架最底层的草稿纸一个气息 —— 那里总堆着被阳光烤了整午的存货。
再看那"阳光书屋"的线条,连铅笔反复涂改的毛边都跟我那版对上了,
尤其是右下角那只小猫,尾巴尖缺的一小块都分毫不差——可日期比我画的早了半年。
我捏着纸的手有点抖,纸边割得指腹发疼。指尖无意识摩挲过小猫的耳朵,
突然摸到一道极浅的压痕。借着窗外的光凑近看,
那压痕竟是个微型签名 —— 不是我的名字,是我大学时偷偷刻在画板背面的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