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五日,晚上九点。城市中心,临江国际酒店。
沈墨池二十六岁,是业内最年轻的主创建筑设计师之一。
他身材修长,肩线利落,眉眼清冷,平日说话不多,做事有条不紊。
三年前从国外留学归来,进入顶尖设计事务所,仅用两年时间便主导了三个国际地标项目。
业内称他“出手即精品”,但他从不接受采访,也不出席颁奖礼,只专注图纸与模型。
今晚是他和戚珍珍交往三周年的日子,也是她的生日。
他提前一周订下临江国际的江景套房,亲手布置房间:
香槟冰镇在桶里,玫瑰花瓣按心形撒在床上;
西装内袋中藏着一枚素圈婚戒。
他打算在晚餐后向她求婚。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想把一个人永远留在身边。
手机震动,赵源来电。
“到了吗?我和珍珍刚进大堂,她挺激动的。”电话那头声音爽朗。
“你别急着上去,先来酒吧坐会儿,放松一下。
这可是大事,得有点仪式感。”
沈墨池站在电梯口,看了眼手表。
九点零七分。
他原本计划九点半前回到房间,等她上来时点燃蜡烛。
但赵源是他大学室友,这些年一直帮忙照应戚珍珍,连她搬家都是他跑前跑后。
他说的话,沈墨池向来相信。
“我喝半杯红酒就行。”他说。
“哪能这样?”赵源笑出声,“今天是你人生转折点,得喝到位!我在靠窗那桌。”
沈墨池转身走向酒吧。
赵源已经点了酒。
桌上摆着一瓶威士忌,冰块刚放进去,正发出细碎的响声。
“来,先干一杯。”赵源倒满两杯,递过来一杯,“祝你今夜圆满。”
沈墨池接过,抿了一口。
酒精滑过喉咙,有些灼。
“珍珍知道你要求婚?”赵源问。
“不知道,想给她惊喜。”
“女人就吃这套。”赵源又给他满上,“不过你也该松快点,别总绷着。”
沈墨池笑了笑,没接话。
他确实紧张。手指摸了摸内袋,戒指还在。
第二轮酒下去,他的视线开始泛暖。
不是醉,是热。
第三轮时,赵源换了小杯,说:“换烈的,劲够才提神。”
他本想拒绝,但赵源已经举杯:“为你以后的日子,干了。”
沈墨池仰头喝完。
喉间火辣,额头渗汗。
“我得回去了。”他看表,九点四十三分。
“急什么?”赵源按住他手腕,“她还得化妆呢。我刚帮她整理裙摆,她说想拍几张照再上去。”
沈墨池迟疑了一下。
戚珍珍确实爱拍照,每次纪念日都要发朋友圈。
“要不,”赵源凑近,“我替你去看看房间准备好了没?顺便确认下灯光角度。你说蜡烛摆成心形,可别被风吹歪了。”
沈墨池点头。
他脑子有些沉,但还能思考。只是没想到赵源会这么细心。
“你在这歇会儿,我去去就回。”赵源起身,顺手扶了他一把,“别乱走,我回来带你上去。”
十点十七分,沈墨池坐在酒吧角落的沙发上,眼皮发沉。
服务生过来问是否需要醒酒茶,他摇头。
他觉得自己还能撑住,只是需要几分钟闭眼。
脚步声靠近,一只手搭上他肩膀。
“走吧。”是赵源的声音,“都准备好了。她刚发消息,说马上到电梯。”
沈墨池睁开眼,视线模糊。
他扶着沙发站起来,腿有些软。
“我扶你。”赵源手臂穿过他腋下,“这边,走员工通道,避开大堂人多。”
走廊灯光偏暗,地毯厚,脚步无声。
沈墨池靠着墙走,呼吸变重。
“几楼?”他问。
“十八楼。”赵源说,“你订的是1808,对吧?”
沈墨池记得是1806。但他没纠正。脑子像被棉絮塞住。
电梯上升,数字跳动。叮的一声,十八层。
赵源刷卡开门,带他穿过走廊。两侧房门紧闭,指示灯安静亮着。
“1808在这。”赵源停下,把一张房卡塞进他手里,“你进去吧,她在等你。”
沈墨池盯着门牌,没看清数字。他抬手刷了卡,绿灯亮起。
“珍珍?”他推门而入。
屋里没开灯,只有窗外城市的光流进来。
没人回应。
他脱下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鞋也没换,直接躺上床。
身体陷进柔软的床垫,意识一点点下沉。
最后一刻,他想起戒指还在内袋。
赵源站在走廊尽头,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进了。”他说。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随即挂断。
赵源熄灭手机屏幕,转身走进安全通道。
戚珍珍站在地下停车场的车旁。
她披着羊绒披肩,妆容精致,唇色鲜红。
赵源走过来,拉开副驾驶门。
“他进去了?”她问。
“十分钟前。”赵源点头,“喝了四轮烈酒,现在应该已经睡死。”
戚珍珍勾唇,眼角微挑。
她坐进车里,顺手把包放在腿上。
“三年了,他居然还信你。”她低声说,“真可怜。”
赵源绕到驾驶座,发动车子。
“他太认真。”他系上安全带,“认真的人,最容易被骗。”
车灯划破黑暗,驶出停车场。
沈墨池在梦中皱了下眉。
床单上有淡淡的香水味,不是戚珍珍用的那种。
他翻了个身,手搭在空位上。
窗外,江面倒映着整座城市的光,缓缓流动。
房门把手轻轻转动了一下,又停住。
有人在外面站了几秒,然后离开。
沈墨池的手机在西装口袋里震动。
一条新消息弹出。
发信人:戚珍珍。
内容:今晚临时加班,改天补你生日宴。
别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