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还记得第一次注意到丹，是在高二那个燥热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户，
在教室里切割出明晃晃的光斑，空气里浮动着粉笔灰和少年们汗湿的青春气息。他，
一个家里有四个姐姐、被宠得有些漫不经心的富二代，正趴在桌子上躲避老师的视线。然后，
他看见了坐在前排侧方的丹。她正微微蹙着眉，认真听着讲台上老师讲解复杂的物理题。
阳光恰好落在她半边脸上，细小的绒毛被染成淡金色，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她不算顶漂亮，
但皮肤很白，眼睛亮亮的，像含着两汪清泉。最打动牧的，是她身上那种干净又执拗的气质，
像一株迎着太阳、努力生长的小向日葵，来自一个他完全陌生的普通却温暖的世界。
那时他并不知道，这束阳光，会照亮他此后十二年，以及漫长无尽的余生。
相知：纸条传递的青春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源于一次偶然的调换座位。丹成了牧的前桌。
起初，牧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安静得有些过分，笔记做得一丝不苟，背影单薄却挺直。
他偶尔会恶作剧地用笔帽轻轻戳她的后背，问她借橡皮，或者在她回答问题时，
在下面低声学舌。丹从不生气，只是回过头，用那双清亮的眼睛带着点无奈和责备看他一眼，
然后默默转回去，把背挺得更直。真正的转折点，发生在一个闷热的下午。
牧因为头天晚上和朋友们玩得太晚，物理课上睡得天昏地暗，
被脾气火爆的物理老师当场抓包，一道关于电磁感应的难题甩到他面前，让他立刻回答。
牧睡眼惺忪地站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周围是窃窃私语和低低的嘲笑声。他脸涨得通红，
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难堪。就在这时，他看见前面的丹，趁着老师转身板书的瞬间，
将一张小纸条飞快地塞到了他的课本下。他心脏怦怦直跳，趁老师不注意迅速展开，
上面是娟秀工整的字迹，清晰地写着那道题的解题思路和关键公式。
他磕磕绊绊地照着念了出来，虽然不算流畅，但终究是答对了要点。老师瞪了他一眼，
没好气地让他坐下。下课铃响，牧长长舒了口气，忍不住又戳了戳丹的后背。“喂，谢了。
”丹回过头，脸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红晕，轻声说：“下次别睡了，这节课很重要的。
”“你怎么知道怎么做？我看你也听得挺吃力。”牧记得她刚才也微微蹙着眉。“我预习了。
”丹简单地说，然后转过身，拿出下节课的课本。那一刻，牧看着她的背影，
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这个女孩，
和他认识的那些喜欢围着他转、讨论名牌和跑车的女生完全不同。她的世界简单、专注，
带着一种安静的力量。从此，他们之间开始了频繁的“纸条传书”。牧会问她各种习题，
丹总会耐心解答；偶尔，牧也会在纸条上写些无聊的吐槽和笑话，丹有时会回一个“无聊”，
有时则会画上一个简单的笑脸。那些小小的纸条，被小心翼翼地折叠、传递，
成了枯燥高压的高中生活里，一抹隐秘而温暖的亮色。
相爱：雨伞下的世界高三的学业愈发繁重。一个晚自习后的雨夜，牧因为被老师留下谈话，
出来时同学们几乎都走光了。他没带伞，正准备冲进雨里，却看见教学楼门口，
丹正站在那里，手里握着一把天蓝色的雨伞，似乎在等人。“在等谁？”牧走过去，
随口问道。丹看到他，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
声音轻得像雨丝：“我……我看你没带伞。”一股暖流瞬间涌遍牧的全身。
他看着她微红的耳根，心里软得一塌糊涂。“那……一起走？”“嗯。”丹轻轻点头。
那把伞并不大，为了都不被淋湿，两人不得不靠得很近。牧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清香，
混合着雨水的湿润气息。路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昏黄的光晕，周围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他们走得很慢，谁也没有说话，一种微妙而青涩的情愫在伞下狭小的空间里静静流淌。
走到分岔路口，丹的家在一个方向，牧家司机等候的方向在另一个。“伞给你吧。
”丹把伞往他手里塞。“不用，我跑过去就行。”牧拒绝。“你会淋湿的。
”“男生淋点雨没关系。”推让间，牧的手碰到了丹的手，两人都像触电般缩了回去，
伞掉在地上。牧赶紧捡起来，有些狼狈地重新撑好。
他看着丹在路灯下愈发显得白皙清秀的脸，鼓足了勇气，
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苏丹……那个……我们……考上大学后，
还能一起……这样走路吗？”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像落入了星辰。她没有直接回答，
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接过伞，低声说：“那你快回去吧，别让家里人等。”说完，
便转身走进了雨幕中。牧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撑着蓝色雨伞的纤细背影渐渐远去，
心里却被一种前所未有的、饱满的快乐填满。他知道，她答应了。后来，
他们果然考上了同一座城市的大学，虽然不是同一所，但距离不远。大学生活丰富多彩，
牧家境优越，长相出众，很快成为各种社团和活动的风云人物，身边不乏追求者。
但他心里始终装着那个雨夜伞下的女孩。他会在周末骑很久的自行车去她的学校找她，
带她去吃她从来没吃过的高级餐厅，但丹往往更愿意拉着他去逛免费的公园，
在学校食堂吃饭，或者一起去图书馆自习。她送他的礼物，从来不是什么贵重物品，
可能是一本她觉得很好的书，一条她亲手织的、针脚不算太完美的围巾，
或者只是一个写满了鼓励话语的笔记本。“牧，你不用总给我买那些东西，”有一次，
丹很认真地对他说，“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钱。我们像现在这样，就很好。
”牧看着她清澈坚定的眼神，第一次真正理解了“珍贵”的含义。他的四个姐姐和父母，
最初并不十分看好他和丹，觉得丹家境普通，性格又太过安静，未必适合他们这样的家庭。
但牧异常坚持，他带着丹一次次回家，丹用她的不卑不亢、温柔懂事，逐渐软化了他的家人。
她会安静地陪姐姐们聊天，耐心听母亲唠叨，甚至记得每个家人的生日和喜好，
送上虽不昂贵却极为用心的礼物。渐渐地，家人们发现，这个女孩像一阵温和的风，
能让总是有些浮躁的牧变得沉稳踏实起来。相守：三十平米里的星空大学毕业，
他们决定留在这座城市。牧拒绝了家里安排的工作，想凭自己的能力闯一闯。他和丹一起，
租下了一套只有三十平米的老旧小房子。那是他们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夏天没有空调，
像个蒸笼，他们就铺着凉席在地板上，靠着一个小电扇度过漫漫长夜；冬天暖气不足，
冷得像冰窖，他们就挤在小小的沙发上，盖着同一条厚厚的毯子看电影。他们一起粉刷墙壁，
挑选廉价的家具，在窄小的阳台上种满了绿萝和薄荷。
丹用巧手把小小的空间布置得温馨无比。牧记得，发第一个月工资那天，
他给丹买了一条她看了好几次却没舍得买的裙子。丹穿上裙子，在屋子里转圈，
眼睛亮得像星星，却还是嗔怪他乱花钱。那天晚上，他们用自己赚的钱，去吃了一顿火锅，
庆祝他们独立生活的开始。在那间小屋里，他们有过无数次关于未来的畅想。“牧，
等我们以后有钱了，换个大房子，要有个大大的落地窗。”“好。”“还要有个书房，
你一本，我一本，放满书。”“好。”“我们……还要生两个宝宝，一个像你，一个像我。
”牧搂紧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坚定：“好，都听你的。
”那是他们最穷也最富有的时光。穷在物质，富有在爱和希望。那三十平米的空间里，
盛放着他们整个青春的梦想和彼此毫无保留的真心。
求婚：向日葵田里的誓言在他们相恋的第六年，牧觉得是时候了。他精心策划了一场求婚。
没有选择豪华的餐厅或浪漫的海边，他记得丹说过，最喜欢向日葵，因为它们永远朝着太阳，
充满活力。他带她去了郊外一片广阔的向日葵田。时值盛夏，金黄色的花朵铺天盖地，
热烈地追逐着阳光。丹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在花田里笑得像个孩子。
就在她沉浸在这片金色海洋中时，牧忽然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丝绒盒子。他打开，
里面是一枚设计简洁却光芒闪烁的钻戒。丹惊呆了，用手捂住了嘴。“丹，”牧仰头看着她，
阳光在他身后，他的眼神比阳光更炽热，“从高二那个下午开始，
我的目光就再也无法从你身上移开。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让我知道生活可以这样踏实和美好。我不敢想象没有你的未来。苏丹，嫁给我，好吗？
让我用余生，继续做你的太阳，也做追逐你的向日葵。”没有华丽的辞藻，
只有最真挚的心意。丹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用力地点头，声音哽咽却清晰：“我愿意。
”他们在亲友的祝福中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婚礼不算极度奢华，但温馨感人。
牧的四个姐姐和父母，早已将丹视作家庭不可或缺的一员。丹的父母，
看着女儿找到如此珍爱她的归宿，眼里满是欣慰的泪水。婚后的生活，
如同他们预期的那样平静而幸福。他们搬进了贷款买下的新房子，比三十平米大了许多，
依然有着明亮的落地窗和满满的书架。他们一起努力工作，认真经营着他们的小家。
唯一的遗憾，是孩子迟迟没有到来。起初他们并不着急，直到疫情突如其来，
打乱了所有的计划。封控、隔离、对未来的担忧，让生育计划一拖再拖。
等到世界重新恢复秩序，他们满怀希望地重新备孕，却依然没有好消息。
捉弄：明天和意外永远不知道哪个会先到命运的转折点，往往始于一些微不足道的细节。
就在他们开始有些焦虑时，丹的身体出现了一些异样……丹开始觉得容易疲劳，
下腹部偶尔会有一种隐痛，并不尖锐，却像阴天的潮气，挥之不去。月经也有些紊乱。
她以为是最近工作太忙，压力大了。她和牧结婚六年，一直想要个孩子。刚结婚时，
两人想着还年轻，要先拼拼事业。后来，疫情来了，打乱了所有计划。
封控、隔离、反复的核酸、对未来的不确定性，让怀孕这件事一拖再拖。
等到生活似乎重新走上正轨，他们满怀希望地备孕，孩子却迟迟不来。“牧，
我这个月……好像推迟了十天了。”一天晚上，丹靠在牧怀里，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期待。牧正在用平板电脑看项目书，闻言立刻放下，
手臂收紧：“真的？有没有测过？”“还没，”丹摇摇头，脸上泛起红晕，“怕失望。
而且……最近肚子有点不太舒服，感觉胀胀的。”“明天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