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这是周然最后一次看手机的时间。
修图软件界面还停留在某女明星的精修照上，眼尾纹路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三十支生日蜡烛在垃圾桶里淌着红泪，同事送的永生花在工位角落积灰，键盘缝隙里卡着褪色的电影票根。
地铁末班车呼啸而过的震动从脚底传来时，他正把最后一口冷透的咖啡灌进喉咙。显示器蓝光在镜片上跳跃，倒映着窗外零星的霓虹。手机突然震动，母亲发来的语音消息带着电流杂音："小然，今天是你生日......"
语音戛然而止。刺目远光灯穿透落地窗的瞬间，他看见玻璃上映出的自己——黑框眼镜滑到鼻尖，下巴泛着青茬，左肩比右肩低三公分，那是常年扛摄影器材落下的毛病。
刹车片摩擦声像指甲刮过黑板。身体腾空的刹那，无数记忆碎片在视网膜炸开：高考前夜教室的日光灯管、医学院白大褂翻飞的衣角、暗房里定影液荡漾的银光。最后定格的是林知夏葬礼那天，她墓碑前枯萎的铃兰。
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时，周然听见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睫毛像被胶水黏住，耳边传来模糊的对话："三班那个转学生......医务室......遗传病......"
"周然！老班来了！"
胳膊被人猛推，额头撞上课桌边缘。他下意识摸向疼痛处，指尖触到的不再是发际线后移的额头，而是蓬松的刘海。睁开眼时，晨光正从蓝色窗帘缝隙漏进来，粉笔灰在光柱里沉浮。
前桌男生转过头，校服领口歪斜："你梦见什么了？口水都把《五年高考》泡发了。"那分明是高中毕业后就断了联系的王浩，此刻却顶着寸头和青春痘，把涂鸦的物理课本拍在他面前。
周然的手指深深掐进大腿。疼痛真实得可怕。教室后墙的倒计时牌显示"距高考还有38天"，值日表上墨迹未干的日期是2012年4月17日。他颤抖着摸向校服口袋，翻出老式诺基亚手机，蓝色屏幕映出十八岁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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