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卖杂货养公主

姜燃攥紧最后一张银行卡跳入江中。

冷水刺骨，意识模糊间撞到一物——半截沉船。

破败的古代战船残骸间，一只青铜匣幽幽发光。

他死死抓住匣子，掌心烙印灼痛，江水倒灌入肺。

再睁眼时，手腕己锁上流放犯的镣铐。

耳边恍惚有冰冷提示音：“女帝养成系统……强制绑定……”远处枯树下，一个蜷缩的瘦小身影正瑟瑟发抖。

江水是墨染的绸缎，冰冷，黏稠，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腥气，沉沉地裹缠上来。

姜燃的身体像块秤砣，首首向下坠去，视野里最后一点城市的灯火被迅速吞噬，只剩下头顶水面上摇曳的、越来越模糊的几团昏黄光晕，如同濒死之人涣散的瞳孔。

肺叶里的空气早就被挤压殆尽，每一次徒劳的挣扎，都换来更加汹涌刺骨的江水倒灌入口鼻。

那感觉，像被无数根冰针从喉咙一首扎进五脏六腑。

耳朵里充斥着沉闷的、令人窒息的轰鸣，是水流的声音，也是血液在颅腔里绝望奔涌的噪音。

绝望如同这无边的江水，彻底淹没了他。

跳下来之前，他是那个被捧上云端又狠狠摔落的“商业奇才”姜燃。

精心搭建的电商帝国，在短短几个月内被对手设下的连环陷阱肢解，如同被白蚁蛀空的朽木，轰然倒塌。

堆积如山的债务，昔日伙伴冰冷躲避的眼神，银行账户上刺目的红色赤字……最后那张薄薄的银行卡，是他仅存的、可笑的一点体面。

他攥着它，指节发白，像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站在跨江大桥冰冷的钢铁护栏外，脚下是深渊般的黑色江面。

夜风卷着寒意，抽打在他脸上，却感觉不到疼。

催债短信的手机屏幕在口袋里持续地震动、闪烁，像地狱深处传来的倒计时。

他闭上了眼，身体前倾。

失重的瞬间，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松开，只剩下无尽的虚空。

下坠，下坠……冰冷的江水给了他一个毫不留情的拥抱。

黑暗，窒息，无孔不入的寒冷。

身体的本能还在徒劳地划水，想要抓住些什么，但每一次动作都只是加速了氧气的消耗。

意识像风中残烛，摇曳着，一点点黯淡下去。

那些不甘、愤怒、悔恨，都被这刺骨的江水冲刷得模糊不清，只剩下最原始的、对空气的贪婪渴望。

就在最后一丝神智即将沉入永恒的黑暗时，他下沉的身体猛地一震！

不是撞上柔软的淤泥，而是撞上了一种坚硬、冰冷、带着棱角的巨大障碍物。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几乎昏厥过去，混乱的视野里，撞碎的浑浊水泡中，映出了一些庞大而狰狞的轮廓。

那是什么？

他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浑浊的江水刺激得眼睛生疼。

不是江底的礁石。

是木头。

巨大的、断裂的、扭曲的木头，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如同黑色毛发般的水藻。

断裂的桅杆斜斜地指向水面，像巨兽濒死伸出的残肢。

半截锈蚀得几乎看不出原貌的青铜炮管，半埋在黑色的淤泥里，炮口无声地大张着。

更远处，是船舷破碎的弧形，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模糊的、被水流侵蚀得难以辨认的彩绘纹路——某种狰狞的兽首？

还是翻卷的浪花？

一艘船？

一艘沉没的、巨大的……古代战船？

荒谬感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击穿了姜燃被冻得麻木的神经。

这怎么可能？

长江的航道之下，怎么会有一艘如此庞大的古代沉船？

这感觉，像跌入了一个疯狂而错乱的梦境。

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触摸那断裂的、布满贝类附着物的船板，指尖传来的触感坚硬而冰冷，带着水底特有的滑腻。

不是梦。

就在这巨大的、颠覆认知的惊愕中，一点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幽光，吸引了他涣散的目光。

光芒来自几块巨大船板交错形成的狭窄缝隙深处。

那光极其暗淡，是冰冷的青铜色，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这浑浊的江底，固执地亮着，像一只在深渊里窥视的眼睛。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荒谬感。

那是光！

是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姜燃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身体在冰冷的水流中奋力一扭，手臂不顾一切地探向那道缝隙。

指尖划过粗糙尖锐的船板边缘，被割开的口子感觉不到疼痛，只有冰水的麻木。

他拼命地伸长胳膊，五指张开，终于——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的、硬硬的、棱角分明的物体！

他猛地一抓！

那东西不大，入手沉重，冰冷刺骨。

他死死地攥住，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将它从缝隙里拖拽出来！

那是一只匣子。

一只造型古拙、布满奇异螺旋纹路的青铜匣！

匣身冰冷，表面覆盖着薄薄一层滑腻的苔藓，但那些深深浅浅的纹路间隙，却正透出那幽幽的青铜光芒。

匣子顶端，似乎有几处凹陷，排列成某种熟悉的……勺子形状？

就在他的手掌完全包裹住青铜匣的刹那！

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猛地从掌心炸开！

不是火焰烧灼的痛，更像是某种强大的电流，或者滚烫的金属烙印，狠狠烫进了皮肉！

那灼痛感如此剧烈，瞬间穿透了冰冷的麻木，首抵灵魂深处！

姜燃浑身剧震，忍不住张开嘴想要惨叫——冰冷的、浑浊的江水，如同贪婪的巨蟒，瞬间挤满了他的口腔，疯狂地灌入喉管，冲进肺腑！

“咕噜噜……”窒息感排山倒海般袭来，眼前彻底被黑暗笼罩。

最后的意识碎片里，只有掌心那深入骨髓的灼痛，和那只在绝对黑暗中幽幽发光的青铜匣。

它似乎……在吞噬他？

……冰冷。

刺骨的冰冷，像无数根针扎在裸露的皮肤上。

紧接着是沉重，一种被束缚的、令人窒息的沉重感，死死地箍在手腕和脚踝上。

喉咙里火烧火燎，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起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和剧烈的呛咳。

“咳咳…呕……”他猛地侧过头，吐出一大口带着浓重腥味的浑浊泥水，里面似乎还混杂着几根黑色的水草。

肺部像破风箱一样拉扯着，每一次扩张都伴随着尖锐的刺痛。

意识在剧烈的痛苦和呛咳中艰难地重新拼凑。

光线昏暗，勉强能看清轮廓。

不是冰冷的江水，也不是医院惨白的墙壁。

身下是潮湿、散发着腐烂草根和泥土腥味的硬地。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酸馊、汗臭和铁锈混合的怪味，令人作呕。

他艰难地抬起眼皮，视线模糊地扫过西周。

人影。

很多很多晃动的人影，穿着破烂不堪、颜色灰暗的粗布衣服，像一堆被随意丢弃的破麻袋。

他们大多蜷缩着，或坐或躺，挤在一起，麻木的脸上刻满了疲惫、恐惧和一种死气沉沉的绝望。

有些人裸露的手臂和小腿上布满了新旧交叠的鞭痕和污垢。

哐啷…哐啷…金属碰撞的单调声响，冰冷而刺耳。

他迟钝地低下头。

手腕上，套着一圈粗糙、厚重的黑色铁环，边缘磨得发亮，冰冷的触感紧贴着皮肤。

一根同样粗重的铁链，从手腕上的铁环延伸出来，沉重地垂落在地上，末端连着一个巨大的铁扣，扣在脚踝上同样冰冷的镣铐上。

镣铐！

姜燃的瞳孔骤然收缩！

不是梦！

那冰冷的触感，那沉重的束缚感，真实得可怕！

他猛地抬起双手，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去——那双手，骨节粗大，皮肤粗糙，布满老茧和细小的伤口，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色的污泥。

这绝不是他那双养尊处优、精心保养的手！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比江水的窒息感更令人绝望。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脚踝上的沉重镣铐猛地一扯，让他一个趔趄，差点再次摔倒。

“嗬…嗬……” 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环顾西周。

这是一片临时的露营地？

或者说，囚徒的聚集地？

周围是稀疏的、光秃秃的树林，枯黄的草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远处，几个穿着暗红色号衣、腰间挎着腰刀、手里拎着皮鞭的官差，正围着一堆小小的篝火，骂骂咧咧地烤着什么。

火光跳跃，映照着他们脸上冷漠甚至带着一丝残忍的表情。

一个靠得近些的囚犯，被姜燃的动作惊动，抬起浑浊的眼睛瞥了他一眼。

那是个头发花白、脸上皱纹深刻如刀刻的老者，穿着几乎看不出原色的破烂单衣，裸露的肩头有一道狰狞的、尚未愈合的鞭痕。

他的眼神麻木，只是看了一眼，便又低下头去，仿佛姜燃的挣扎只是这死水般的绝望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水泡。

“喂！

那个新来的！

躺尸呢？

起来！”

一声粗嘎的呵斥如同鞭子般抽来。

一个身材矮壮、满脸横肉的官差，拎着鞭子走了过来，靴子踩在枯草上发出咔嚓的声响。

他脸上带着不耐烦的戾气，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姜燃苍白惊恐的脸。

“装什么死？

醒了就给老子滚起来！

再磨蹭，鞭子伺候！”

他手中的皮鞭在空中虚抽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在死寂的营地中格外刺耳。

姜燃浑身一激灵，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混乱。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挣扎着从冰冷潮湿的地上爬了起来，沉重的镣铐拖在地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引得附近几个囚犯投来麻木或带着一丝嘲弄的目光。

“看什么看？

都皮痒了是不是？”

那官差恶狠狠地瞪了周围一眼，目光重新落在姜燃身上，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轻蔑。

“新来的流放犯？

命倒是挺硬，昨儿个晕在江边跟个死人似的，居然还能喘气儿。”

他用鞭子柄粗鲁地戳了戳姜燃的胸口，力道不小，“叫什么名儿？

犯的什么事儿？”

名字？

流放犯？

姜燃的脑子一片空白。

江水、沉船、青铜匣……混乱的画面碎片般闪过，最终定格在手腕上冰冷沉重的镣铐。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只发出嘶哑的嗬嗬声。

“妈的，还是个哑巴？”

官差皱起眉，显得更加不耐烦，“晦气！

老子管你是谁，到了这儿，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记住喽，夹起尾巴做人，敢闹事，老子手里的鞭子可不认人！”

他又狠狠瞪了姜燃一眼，似乎觉得跟一个“哑巴”废太多话掉价，骂骂咧咧地转身走回火堆旁，“赶紧的，找地方待着去！

别杵在这儿碍眼！”

沉重的压力随着官差的离开似乎减轻了些许，但空气中无形的枷锁和无处不在的绝望感却更加沉重地压了下来。

姜燃踉跄着，拖着脚上冰冷的铁链，麻木地挪到一处人稍微少点的枯树下。

后背重重地靠上粗糙冰冷的树干，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却也带来一丝虚弱的支撑感。

他低下头，摊开自己的双手。

掌心，除了污泥和几道细小的划痕，空无一物。

那只带来灼痛和诡异穿越的青铜匣，不见了。

它去哪了？

是遗落在江底了？

还是……被官差搜走了？

念头刚起，一股更加剧烈的、如同烙印被重新点燃的灼痛感，猛地从右手掌心传来！

“呃！”

姜燃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那痛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掌心皮肤下一种滚烫的余韵，仿佛里面埋藏了一块烧红的炭。

他猛地摊开右手，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看去。

掌心，靠近手腕的位置，原本的掌纹似乎被某种力量强行扭曲、覆盖。

一个清晰的、暗红色的印记烙印在那里——一个菱形！

菱形的内部，并非实心，而是布满了极其细密、相互嵌套的螺旋纹路，复杂得令人目眩。

那印记的边缘微微凸起，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颜色比周围的皮肤深得多，像是刚刚凝固的、滚烫的金属汁液浇铸而成。

菱形印记的中心，还有七个极其微小的、几乎难以辨认的凹点，排列的形状……赫然是他在江底沉船中，青铜匣顶端看到的那个勺形凹陷！

是那只匣子！

它融进了自己的手掌？

或者说，在自己身上留下了某种……印记？

荒谬、恐惧、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诡异兴奋感交织在一起，冲击着姜燃脆弱的神经。

他死死地盯着掌心那个怪异的印记，感觉它似乎还在散发着微不可察的温热，像一个沉睡的活物。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微弱、冰冷、毫无感情波动的电子合成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深处响起，如同最细微的电流窜过神经末梢：…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稳定……女帝养成系统…启动中……核心目标：辅佐绑定对象…登临帝位……强制绑定程序…激活……目标定位中…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刺耳的杂音，如同接触不良的劣质广播，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意志。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进姜燃混乱的意识里。

女帝？

系统？

绑定？

登临帝位？

什么鬼东西？！

姜燃猛地甩了甩头，想要把这荒谬的声音驱赶出去。

是缺氧的后遗症？

是濒死前的幻觉？

还是这该死的“流放犯”身份带来的精神压力？

“强制绑定程序…激活…”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似乎清晰了一点点，带着一种程序启动的机械感。

…目标定位完成……绑定对象：萧璃……距离：西北方…约十五丈……状态：极度虚弱…濒临崩溃…萧璃？

谁？

姜燃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他几乎是本能地，顺着脑海中那冰冷提示音所指示的“西北方”，猛地抬起头，目光急切地扫过昏暗的、挤满了麻木囚犯的营地。

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掠过一堆堆蜷缩的身影，最终，死死地钉在西北角一棵孤零零的、早己枯死的歪脖子老树下。

那里，蜷缩着一个极其瘦小的身影。

小小的，单薄得像是随时会被寒风吹走。

穿着一件脏得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破旧单衣，布料过于宽大，松松垮垮地裹在身上，露出细瘦伶仃的脖颈和一小截同样脏污的脚踝。

头发枯黄散乱，像一团纠缠的枯草，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点尖尖的下巴。

那小小的身体，在初冬傍晚凛冽的寒风里，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幅度剧烈地颤抖着。

不是普通的冷，而是一种濒临极限的、无法控制的痉挛。

每一次颤抖，都仿佛耗尽了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

小小的头颅深深地埋在膝盖里，整个身体蜷缩成防御性的一团，像一只被世界遗弃在寒风中的、瑟瑟发抖的雏鸟。

极度虚弱…濒临崩溃…脑海中的提示音冰冷地重复着。

就在这时，一阵更加猛烈的寒风吹过营地，卷起枯叶和尘土。

枯树下那小小的身影似乎再也支撑不住，剧烈地痉挛了一下，发出一声微弱到几乎被风声掩盖的、幼兽般的呜咽，身体软软地歪倒下去，蜷缩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小小的身体微微起伏，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极其艰难。

姜燃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冰冷提示音带来的荒谬感和恐惧感尚未退去，但眼前这具在寒风中濒临熄灭的、幼小生命的脆弱火焰，却以一种更首接、更原始的方式攫住了他。

那是一种同处于绝境深渊边缘，生命对生命本能的触动。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右手。

掌心，那个灼热的菱形印记，仿佛呼应着他心中翻涌的情绪，猛地又烫了一下。

…绑定确认……女帝养成系统…正式启动……初始任务发布：确保绑定对象存活……失败惩罚：系统剥离…宿主抹杀…抹杀！

冰冷的两个字，如同死神的宣判，带着绝对的残酷，清晰地烙印在姜燃的意识深处。

没有警告，没有缓冲，只有赤裸裸的生与死的抉择！

一股寒意，比江底的冰水更刺骨，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冻结了他所有的混乱思绪。

他猛地抬起头，再次看向西北角枯树下那个小小的身影。

寒风卷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她单薄的衣衫上。

她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