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室的吊扇在头顶发出苟延残喘的嗡鸣，我第三次把汗湿的后背从人造革椅背上撕下来。
八月的溽热像块浸满水的抹布糊在脸上，连呼吸都带着黏腻的腥气。
"许哥！
幸福里小区有人报警！
"值班组民警从值班窗口探出头，"说是两口子吵架动菜刀了。
"我抓起执法记录仪挂身上与民警往外跑时，听见身后新来的实习生小声嘀咕："又不是没警力，怎么带个辅警出警......"我脚步顿了顿，制服左胸口的"FX"标识突然变得滚烫，F-辅助的辅，X-协勤的协。
警用摩托在烈日下晒得发烫，坐垫皮革烫得大腿生疼。
事发现场在三楼。
还没到楼梯口就听见摔东西的脆响，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喊混着男人醉醺醺的叫骂。
302室的门虚掩着，我推门的瞬间，一个青花瓷碗擦着他耳畔砸在墙上，飞溅的瓷片在脖颈划出一道血痕。
"警察同志！
"穿着真丝睡裙的女人扑过来，香水味里裹着酒气，"他要杀我！
"女人精心打理的卷发散成乱草，恐惧的眼神望向我的同事 美甲上的碎钻在我小臂抓出血痕。
醉汉摇摇晃晃高举着红酒瓶："老子花钱养你......"话音未落被我反剪双手按在餐桌上。
油渍斑驳的桌布下，还压着张泛黄的婚纱照。
恐慌的女人见状安静下来，怔怔望着照片里新婚时笑靥如花的自己。
"请出示身份证。
"我摸出手铐。
这个动作我重复过上千次，却总在触碰金属冷光的刹那想起那个暴雨夜——前女友周蔓把订婚戒指扔进派出所值班室，镶钻的铂金圈在瓷砖上弹跳的声音像在嘲笑："辅警也算警察？
我同事问起我都不好意思说！
"当时窗外在刮台风，周蔓新做的法式美甲在报警灯下泛着冷光。
她说话时眼睛盯着我肩章上的两道拐："三十岁还考不上编，许永日你让我等成笑话吗？
"此刻302室的空调滴水声与那夜的雨声重叠。
我用力眨眼，汗水刺痛眼角。
突然有高跟鞋声从门外传来，清脆得像玉簪敲击青瓷。
"我是楼下业主。
"声音清冷如泉，"需要证人吗？
"转身瞬间，我看见一截皓腕从香云纱袖口露出，羊脂玉镯随着抬手的动作滑落半寸。
女人递来的证件夹带着檀香，楚千荨三个字印在烫金名片上，头衔是楚河地产集团的总监。
"他们上周就开始吵。
"楚千荨指了指天花板，"今晚动静特别大。
"她说话时微微侧头，珍珠耳坠在碎发间若隐若现。
我注意到她手机屏保是苏博的秘色瓷莲花碗，壁纸色调与她的月白旗袍浑然一体。
醉汉突然挣扎着吼叫："你们这些条子就会帮女人！
" 我下意识收紧力道，听见关节发出脆响。
这个动作让楚千荨后退半步，真丝裙摆泛起涟漪般的褶皱。
"小心！
"我话音未落，醉汉猛地撞向茶几。
楚千荨的高跟鞋卡在地板缝里，整个人向前倾倒。
我伸手去接，楚千荨发间的白兰香突然扑面而来。
我僵在原地，手掌悬在距她腰肢半寸处——染着消毒水味的作训服，怎么配碰这身织锦缎？
万幸楚千荨己经稳住身形。
她低头整理盘扣时，我瞥见她后颈有颗朱砂痣，在瓷白的皮肤上像滴将落未落的血。
回所里的路上，楚千荨执意要坐警用摩托。
"我车送去保养了。
城里禁摩，长这么大还没坐过摩托车"她说这话时眼睛弯成月牙，我却看见她包里的玛莎拉蒂钥匙在闪光。
晚风掀起她旗袍下摆，露出纤细脚踝上系着的红绳，挂着一粒金镶玉的铃铛。
准备做笔录时我端来纸杯接待楚千荨，楚千荨双手接过时指尖相触。
我猛地缩手，纸杯摔在桌上，褐色的茶渍在笔录纸上洇开，像朵丑陋的乌云。
"对不起。
"我慌乱地擦拭，钢笔滚落在地。
弯腰去捡时，后腰的旧伤突然刺痛——那是去年追捕逃犯时撞在消防栓上留下的。
当时周蔓在电话里冷笑："辅警也这么拼命？
真当自己是正规军了？
"楚千荨蹲下身帮我捡笔。
她的香水味笼罩过来，是雨后竹林混着雪松的气息。
"许警官，"她将钢笔放在他掌心，"您的手指在抖。
"这句话像根针扎进太阳穴。
我看着自己长满老茧的手，指甲缝里还嵌着方才制服醉汉时沾上的墙灰。
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我不是警官。
"喉结上下滚动，"我是辅警。
"说这话时我死死盯着墙上"人民公安"的锦旗，眼角余光看见楚千荨的珍珠手包在日光灯下泛着柔光。
值班室突然安静得可怕。
风扇还在转，却吹不散凝滞的空气。
我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仿佛回到那个雪夜——周蔓当着全所人的面把热奶茶泼在我身上："跟个辅警谈恋爱？
我脑子进水了吗？
"但预想中的嗤笑没有到来。
楚千荨轻轻"啊"了一声，那声调像古琴弦被细雨拨动。
她打开手包，我原以为会看到那种熟悉的对辅警身份嫌弃的眼神，却见她抽出一方苏绣手帕。
"要换创可贴吗？
"她指指我渗血的脖颈，"刚才被瓷片划的。
"见我愣住不接，又补了句："辅警同志也是平安守护者呀。
警服不会因为少两条横杆失去温度，就像闪亮的星空不会计较哪颗是主星哪颗是伴星"楚千荨拿出手帕给我擦拭着血迹，我彻底愣在原地，手帕在风里轻轻颤动，我突然想起上个月调解完跳广场舞纠纷，王大妈硬塞给我的芝麻糖。
糖纸上的金箔也是这样微微发亮。
八月的溽热像块浸满水的抹布糊在脸上，连呼吸都带着黏腻的腥气。
"许哥！
幸福里小区有人报警！
"值班组民警从值班窗口探出头，"说是两口子吵架动菜刀了。
"我抓起执法记录仪挂身上与民警往外跑时，听见身后新来的实习生小声嘀咕："又不是没警力，怎么带个辅警出警......"我脚步顿了顿，制服左胸口的"FX"标识突然变得滚烫，F-辅助的辅，X-协勤的协。
警用摩托在烈日下晒得发烫，坐垫皮革烫得大腿生疼。
事发现场在三楼。
还没到楼梯口就听见摔东西的脆响，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喊混着男人醉醺醺的叫骂。
302室的门虚掩着，我推门的瞬间，一个青花瓷碗擦着他耳畔砸在墙上，飞溅的瓷片在脖颈划出一道血痕。
"警察同志！
"穿着真丝睡裙的女人扑过来，香水味里裹着酒气，"他要杀我！
"女人精心打理的卷发散成乱草，恐惧的眼神望向我的同事 美甲上的碎钻在我小臂抓出血痕。
醉汉摇摇晃晃高举着红酒瓶："老子花钱养你......"话音未落被我反剪双手按在餐桌上。
油渍斑驳的桌布下，还压着张泛黄的婚纱照。
恐慌的女人见状安静下来，怔怔望着照片里新婚时笑靥如花的自己。
"请出示身份证。
"我摸出手铐。
这个动作我重复过上千次，却总在触碰金属冷光的刹那想起那个暴雨夜——前女友周蔓把订婚戒指扔进派出所值班室，镶钻的铂金圈在瓷砖上弹跳的声音像在嘲笑："辅警也算警察？
我同事问起我都不好意思说！
"当时窗外在刮台风，周蔓新做的法式美甲在报警灯下泛着冷光。
她说话时眼睛盯着我肩章上的两道拐："三十岁还考不上编，许永日你让我等成笑话吗？
"此刻302室的空调滴水声与那夜的雨声重叠。
我用力眨眼，汗水刺痛眼角。
突然有高跟鞋声从门外传来，清脆得像玉簪敲击青瓷。
"我是楼下业主。
"声音清冷如泉，"需要证人吗？
"转身瞬间，我看见一截皓腕从香云纱袖口露出，羊脂玉镯随着抬手的动作滑落半寸。
女人递来的证件夹带着檀香，楚千荨三个字印在烫金名片上，头衔是楚河地产集团的总监。
"他们上周就开始吵。
"楚千荨指了指天花板，"今晚动静特别大。
"她说话时微微侧头，珍珠耳坠在碎发间若隐若现。
我注意到她手机屏保是苏博的秘色瓷莲花碗，壁纸色调与她的月白旗袍浑然一体。
醉汉突然挣扎着吼叫："你们这些条子就会帮女人！
" 我下意识收紧力道，听见关节发出脆响。
这个动作让楚千荨后退半步，真丝裙摆泛起涟漪般的褶皱。
"小心！
"我话音未落，醉汉猛地撞向茶几。
楚千荨的高跟鞋卡在地板缝里，整个人向前倾倒。
我伸手去接，楚千荨发间的白兰香突然扑面而来。
我僵在原地，手掌悬在距她腰肢半寸处——染着消毒水味的作训服，怎么配碰这身织锦缎？
万幸楚千荨己经稳住身形。
她低头整理盘扣时，我瞥见她后颈有颗朱砂痣，在瓷白的皮肤上像滴将落未落的血。
回所里的路上，楚千荨执意要坐警用摩托。
"我车送去保养了。
城里禁摩，长这么大还没坐过摩托车"她说这话时眼睛弯成月牙，我却看见她包里的玛莎拉蒂钥匙在闪光。
晚风掀起她旗袍下摆，露出纤细脚踝上系着的红绳，挂着一粒金镶玉的铃铛。
准备做笔录时我端来纸杯接待楚千荨，楚千荨双手接过时指尖相触。
我猛地缩手，纸杯摔在桌上，褐色的茶渍在笔录纸上洇开，像朵丑陋的乌云。
"对不起。
"我慌乱地擦拭，钢笔滚落在地。
弯腰去捡时，后腰的旧伤突然刺痛——那是去年追捕逃犯时撞在消防栓上留下的。
当时周蔓在电话里冷笑："辅警也这么拼命？
真当自己是正规军了？
"楚千荨蹲下身帮我捡笔。
她的香水味笼罩过来，是雨后竹林混着雪松的气息。
"许警官，"她将钢笔放在他掌心，"您的手指在抖。
"这句话像根针扎进太阳穴。
我看着自己长满老茧的手，指甲缝里还嵌着方才制服醉汉时沾上的墙灰。
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我不是警官。
"喉结上下滚动，"我是辅警。
"说这话时我死死盯着墙上"人民公安"的锦旗，眼角余光看见楚千荨的珍珠手包在日光灯下泛着柔光。
值班室突然安静得可怕。
风扇还在转，却吹不散凝滞的空气。
我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仿佛回到那个雪夜——周蔓当着全所人的面把热奶茶泼在我身上："跟个辅警谈恋爱？
我脑子进水了吗？
"但预想中的嗤笑没有到来。
楚千荨轻轻"啊"了一声，那声调像古琴弦被细雨拨动。
她打开手包，我原以为会看到那种熟悉的对辅警身份嫌弃的眼神，却见她抽出一方苏绣手帕。
"要换创可贴吗？
"她指指我渗血的脖颈，"刚才被瓷片划的。
"见我愣住不接，又补了句："辅警同志也是平安守护者呀。
警服不会因为少两条横杆失去温度，就像闪亮的星空不会计较哪颗是主星哪颗是伴星"楚千荨拿出手帕给我擦拭着血迹，我彻底愣在原地，手帕在风里轻轻颤动，我突然想起上个月调解完跳广场舞纠纷，王大妈硬塞给我的芝麻糖。
糖纸上的金箔也是这样微微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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