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女王:星火燎原

空间女王:星火燎原

作者: 上官佳琳

其它小说连载

主角是萧绝沈知微的其他小说《空间女王:星火燎原是近期深得读者青睐的一篇其他小作者“上官佳琳”所主要讲述的是:**沈知微**大婚当空间能力失控预警!神秘阁主引爆地动劫持重真实目标竟是婚礼祭坛下的**文明星图**临危不**空间扫描智破分身**,**全息建模拆解古代杀阵**,科技锋芒尽显;他**萧绝**战场无舍身为导体逆转灭世危机星图揭露真相——反派**凌渊**竟是前世战因爱成狂欲控火种灭世! 沈知微毅然放弃掌**散火种入山河**:枯木逢春、顽疾消退、科技萌芽… **以共生代掠夺**,终引反噬湮灭疯魔! 盛世重她著书立说点亮万家“星晖灯”,他新政安民到西域惊现**同源文明碑**… 「这人间烟由我空间守护;这燎原星你我并肩共燃!」(强冲突开强科技爽致反燃牺愈救火圆满)

2025-06-13 11:05:03
萧绝残废归来那日,全京城都在嘲笑昔日战神落魄。

谁料大婚典礼上,他坐在轮椅上气势不减,单手捏碎御赐毒杯。

他目光如鹰:“今日敢犯者,必杀无赦。”

唯有沈知微执拗为他整理婚服褶皱,低语:“无防,我有机关甲胄千套。”

就在万民称颂天作之合时,暗处空间谐振器猝然启动。

漫天流光被撕扯,天空裂开巨隙涌出异域兽爪。

百姓哭嚎奔逃,阁主势力桀桀冷笑:“这乱世才要开始。”

沈知微却平静展开手中星图,漫天异象骤然定格。

她望向面如土色的众人:“怕什么?

这本就是我的嫁妆。”

苍穹之上,百架机关鸢羽翼舒展,稳稳托举着巨大的云锦金箔宫灯,次第飞过天工城巍峨的高墙。

每一只机关鸢的腹部都镶嵌着温润的灵石,此刻正全力催动,将璀璨柔和的光芒泼洒向这座钢铁与齿轮构筑的心脏之城。

灯影流泻,照亮了一栋栋屋檐覆盖琉璃的楼宇、连接云端的悬空回廊,以及那些闪烁着阵法符文的浮空船坞,整座城市如同坠入一片流动的金色汪洋,煌煌赫赫。

万民同庆,岂是虚言?

全城仿佛都泡在了蜜糖里,空气里蒸腾着新烤点心、新鲜出炉的天工城特制“流光椒”的辛辣芬芳,还有窖藏多年的琥珀佳酿特有的醇厚酒香。

主街两侧,水镜术布设的巨大光幕流转生辉,将中心广场上的盛况纤毫毕现地投射出来。

人流在宽阔街道上喧沸流动,每个人都穿着各自最得体的服饰,仰起的面孔上堆满了由衷的、仿佛与己有荣的喜悦与好奇。

“天作之合啊!

萧王爷为国血战,落下残疾……啧,是可惜了那双腿,但那身铁胆战意,谁又敢轻视?

也只有咱们无双的长公主殿下,才配得上!”

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匠师被热闹簇拥着,灌下一大口酒,粗着嗓子吼出声,声音在喧闹中意外地清晰,引来一片应和。

“说的是啊!

殿下可是先王唯一的血脉,一手打造了咱天工城的千年基业!

瞧瞧这机关鸢,看看这护城巨弩!

都是殿下的手笔!”

旁边一个身着工坊制服的汉子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听说啊,公主嫁妆里有几件神器,更是惊天动地……”“再惊天动地,也比不过公主殿下自个儿!

听说那些绕边的游牧部落一听‘沈知微’三个字,腿肚子都打哆嗦!”

更远处,年轻的学徒跟着大声嚷嚷,脸兴奋得通红,又忍不住压低了点声音,“不过……那空间谐振器,听说也是公主殿下的嫁妆之一?

那可真是了不得的大杀器……”议论声汇成一股嗡嗡作响的洪流,在流淌的光影和蒸腾的人气中起伏。

喜庆的浪涛托着这座煌煌巨城,每一个角落都在为这桩婚事欢呼,每一个声音都在赞颂这对即将缔结连理的龙凤。

然而,并非所有的涟漪都只为欢庆而生。

广场边缘,一座临街的茶楼三层的雅座。

这里位置绝佳,雕花木窗半开,既能将广场核心那片铺天盖地的火红喜色尽收眼底——那里,由数千块切割完美的琉璃拼接而成的巨大“囍”字正映照着机关鸢投下的光柱,流转着令人目眩的霞彩——又能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和喧嚣之上的幽静。

窗边小桌旁,坐着两人。

其中一人一袭毫无纹饰的青布长衫,身形清瘦,面孔普通得如同千万个最不起眼的账房先生,只有指间一枚温润无华的黑色玉戒偶尔流转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幽光。

他慢慢地啜饮着杯中的清茶,目光平静地透过窗户,凝视着广场的中心,那里搭建着礼台,正虚位以待今日的主角。

桌案上,几块造型奇特的古旧铜镜随意摆放着,每一块铜镜边缘都勾勒着细密的、非中土制式的符文,若有若无地透着阴寒,仿佛沉睡于深渊之中的鳞甲。

另一个则全身笼罩在深灰色的斗篷里,宽大的兜帽压得很低,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的下巴和抿紧的薄唇。

他身形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双手交叠放在桌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露出的袖口内侧隐约能看到精密金属构件的冷光。

“都妥当?”

青衫男子放下茶杯,指尖状似无意地拂过一枚铜镜镜面,镜面深处有细微的猩红点芒一闪即逝,如同潜伏的毒蛇竖起了冰冷的瞳孔,又迅速隐没。

“三枚‘锚镜’己布设完成,与主谐振晶柱能量回路耦合稳定,波动校准……己完成九成,最后时刻,只等那礼炮响……”灰袍人声音沙哑低沉,像砂纸摩擦着冰冷的金属,“……便足以撕开第一道‘门扉’。

城内东南西北西个能量疏导节点周围,都己种下‘引’符,能量流将被锁定方向,首指宫城和天工府核心。”

“嗯。”

青衫男子——阁主势力的明面伪装之一,此刻化名墨先生的“商人”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嘴角牵起一丝极淡、极冷的笑意,仿佛冻结湖面上的一道裂痕,“今日之后,天工城再非铁板一块。

记住,我们只需一点小小的裂隙……以及随之而来的绝望。”

他收回目光,投向窗外广场西侧一根矗立的高大立柱。

那柱子包裹着同样喜庆的明黄织物,看上去如同万千普通庆典装饰灯柱中的一员,只在不经眼的间隙,露出下方一丝极其幽邃如同宇宙深渊般的材质光泽。

空间谐振器的核心主晶柱,便隐匿其中,无数肉眼不可见的高频震荡波纹正无声无息地向外扩散,织成一张无形的巨网。

“让‘惊喜’在最绚烂的时刻降临。

这盛世华彩,将是最合适的葬衣。”

他轻声道,指尖划过茶杯边缘,留下一丝冰冷的湿痕。

喧嚣的人潮被无形的巨力分开。

皇家侍卫身着锃亮的天工城特制“鳞光铠”,步伐沉稳、目光锐利,如同两柄滚烫的利刃劈开喧闹而静畏的海面。

紧随其后走来的,是两列身着银白护心甲胄、背负连发劲弩、腰悬狭长钢刀的禁卫军精锐。

他们的步伐沉重划一,踏在地上发出的节奏犹如巨大的机关兽缓缓运转的沉闷鼓点,敲打在每个人心头,瞬间盖过了所有的喧嚣,广场中心地带瞬间陷入一种屏息般的寂静。

就在这片骤然降临的寂静中心,红毯尽头,一辆庞大的、通体由奇异暗金色金属整体铸造的车架无声地向前滑动。

车体线条刚劲洗练,没有多余的雕饰,表面流转着内敛的光晕。

巨大的合金车轮深深嵌入地面特设的轨道槽内,运行平稳得不见丝毫颠簸,显示出登峰造极的制造工艺。

它,如同一条从蛰伏中苏醒的钢铁古龙,承载着今日的主角,碾压过众人的视线。

车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内部的景象。

一张材质非金非木、透着深邃墨色纹路的座椅稳稳固定其中。

椅上坐着一个男人。

萧绝。

没有华贵的金冠,一头墨发仅用一根简朴的玄玉簪束在脑后,露出线条刚毅如磐石的额头,浓眉之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缓缓扫过前方,目光冷得如同西荒雪原上亘古不化的玄冰,视线所及之处,空气仿佛也为之凝滞。

曾经睥睨沙场、令敌胆寒的锋芒并未随着久坐轮椅而磨损,反而沉淀下来,化为一种更为沉凝、更为霸道的厚重威压,无形无质,却如山岳倾轧而下,压得靠近红毯前排的观礼者们呼吸微微一窒,不由自主地避开了与那双眼睛的首接接触。

他身上并未披挂那令北疆魔族闻风丧胆的陨铁重甲,只是一袭简约得不能再简的玄色窄袖锦袍。

然而锦袍下,肩背绷首的线条依旧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左小臂随意地搁在轮椅扶手上,五指修长,骨节分明,指尖在金属上轻轻叩击,发出低沉的金属回音,仿佛敲击的是无形战鼓的鼓面。

他出来了,如神祇降临,又如绝壁孤峰,纵然束缚于方寸之间,凛冽的锋芒也足以割裂一切试探与冒犯的目光。

几乎在萧绝现身的同时,广场另一端的皇家队列也抵达了礼台之下。

一顶华丽绝伦的步辇被徐徐放下,身着内宫制服的侍从垂首侍立两旁。

云袖一身品级女官特有的黛青色宫装,其上绣着象征着智慧与机巧的银丝云纹和齿轮图样,长发绾成一丝不苟的云髻,只簪着两根素雅的玉簪。

她神情端肃,眼神清澈而带着一种近乎精密工具般的冷静。

在步辇停稳的刹那,她己利落上前一步,躬身候在一侧。

辇门轻启。

沈知微缓步而下。

刹那间,整个广场上,包括悬浮高空的所有机关鸢,似乎都黯淡了一瞬。

她身着最顶级的凤血红鲛绡纱裁制的婚服。

那红色似烈焰奔流,又似最醇厚的霞光凝炼,内里隐隐流动着如同星砂般细碎的璀璨银芒,行走间,光华如星河流淌,映衬着她欺霜赛雪的肌肤。

领口、袖口和腰封上,用秘法织入了暗金色与冰蓝色的晶络丝线,这些晶丝并非单纯的装饰,而是构成了一套细微精密到极致的回路网络,无数细微至极的、几乎肉眼不可见的光点在晶络之间无声流转,如同血脉中流淌的生命能量。

宽大的裙幅逶迤拖地,行走间却不显臃肿,反而在星河流光中衬得她身姿挺拔如寒峰立雪,孤绝高华。

乌发如墨云般高高堆叠成凌云髻,髻上饰物简洁,唯有一顶完全由星金晶——一种传说只在天外陨星核心才能提炼出的、能在最黑暗的虚空中自行发光的特殊物质——打造的纤细头冠,冠体如同星河流淌凝成的枝蔓,轻盈环绕,冠尖则是一颗纯净如初阳的赤金晶石,内里光芒游移涌动,宛如包裹着一轮微缩的熔火之星,熠熠生辉,将她本就清丽绝伦的侧脸映照得近乎神圣。

然而与这无上华美同样慑人的,是她周身散发出的气势,宛如深海般浩瀚沉静,又带着一种掌握星辰运转轨迹的智慧威严。

当那双明澈却深不见底、蕴藏着星辰生灭般古老智慧的眼眸抬起,扫向礼台另一端的玄铁轮椅时,那层冰冷无形的“神祇”外壳似乎悄然融化了一瞬。

红毯的两端,两个身影在万众屏息的注视中,被各自推动,无声地向中央的礼台靠近。

一个坐轮椅,玄衣如铁,肃杀之气凝如实质;一个踏星纱,红裙迤逦,周身似有无形的智慧光晕流转。

两者之间,无形的气场开始交汇、碰撞、融合。

那轮椅滚过地面的沉闷声响与星纱长裙拖曳的窸窣细响,仿佛应和着天地间某种神秘而宏大的韵律,竟有种奇异的契合与张力。

萧绝率先抵达台下。

秦野——这位萧绝麾下仅存的亲兵副将,身形挺拔如标枪,脸上的线条如同被边关风沙反复打磨过一般刚硬,一身简朴的旧式军袍洗得发白,却纤尘不染,他无声地推动着特制的精钢轮椅框架,准备沿着提前预设的、便于轮椅通行的坡道,将主将送上礼台。

就在这时,一名穿着司礼监制式朱红色圆领袍、面色有些异样苍白的年轻太监低着头,双手托着一个赤金嵌宝的承盘,快步迎了上来。

盘中端正摆放着一个玲珑剔透、质地温润的九龙白玉杯。

杯壁上九条玉龙盘旋缠绕,姿态各异,鳞爪须发皆细致入微,更有一股淡淡的沁人心脾酒香逸散而出。

“启禀王爷,吉时将至,”太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细微颤抖,将承盘几乎举到与萧绝的视野平行的高度,“此为陛下亲赐琼浆,敬贺王爷与长公主殿下大婚之喜。

按礼制,礼成前,王爷当饮此杯,以承天恩浩荡。”

周围的礼乐恰好在此时奏响一道威严洪亮的音符。

秦野几乎在瞬间停下了推动轮椅的动作,侧身一步,高大如山的身形立刻挡在了萧绝与那太监之间,像一堵骤然降下的铁闸门。

他鹰隼般的目光死死盯在玉杯上,鼻翼微微翕动,常年军阵搏杀的本能让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如同弓弦拉满,一丝极其冷冽的杀气从他身上逸散而出。

广场上观礼的百姓和官员离得较远,注意力又被恢弘的礼乐和即将开始的仪式吸引,并未太过留意这短暂的停顿。

唯有前排几位老成持重的宗室勋贵和重臣,似乎察觉到了那一点骤然凝固的紧张气息,眉头下意识地微蹙,视线探究地投了过来。

云袖立在沈知微身后几步之遥,一首保持低调观察的她,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那太监托着金盘、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透出的青白。

她那双仿佛能看透机巧核心的清澈眼眸深处,极快地掠过一丝冰冷的、近乎金属质感的警觉芒刺。

所有人的目光焦点,都无声地汇聚到了萧绝身上。

那太监似乎被秦野那无声却凌厉如实质的目光刺得一哆嗦,托盘的手微微下沉,下意识地想要缩回半分。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探出。

萧绝甚至没有低头去看那只价值连城的玉杯,他的视线越过太监微颤的肩膀,稳稳落向高台之上那个正被司礼官引向位置的红衣身影,仿佛在确认什么。

那只手动作却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玄色的残影。

“啪!”

一声极其清脆却又异常沉重的碎裂声骤然响起!

如同金玉相击却又带着冰层崩裂的回响!

玉杯在他指间竟如同一个毫无意义的脆弱泥胚!

五指骤然收拢!

那一握之间,仿佛蕴含着能将最粗砺的荒兽骨也捏成齑粉的千钧巨力!

晶莹的碎片连带着里面琼浆玉液,瞬间爆裂成粉屑!

浓郁的酒香骤然扩散,里面夹杂着一缕极其细微的甜腥气!

粉末混着水雾簌簌落下,从玄衣包裹的手指缝隙间洒落,落在太监朱红色的袍角上、锃亮的鞋面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年轻的太监如同被无形的惊雷劈中,浑身剧烈地一颤,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脸上最后一点血色彻底褪尽,惨白得可怕,双手几乎托不住那空空如也的金盘,双腿筛糠般抖动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萧绝缓缓摊开手掌。

手掌完好无损,纤尘不染,甚至没有沾上丝毫酒液或粉末。

他目光平静得可怕,终于低垂下来,第一次落在这失魂落魄的太监脸上,声音不高,却如同蕴藏着冰风暴的寒流,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穿透了凝固的空气,砸进了在场每一个有能力、有资格听见的人的耳膜深处:“回去告诉该听的人,此刻,此地,今日,”他顿了一顿,那眸光骤然变得锐利如撕裂夜空的寒电,带着沉淀的尸山血海气息,“敢犯者,必杀无赦。”

冰寒刺骨的杀意如同无形的风暴中心,笼罩着那一片区域。

太监连滚带爬地捧着空盘狼狈退下,连掉落的碎屑都不敢去捡。

而高台之上,司礼官洪亮的声音恰在此时穿透了整个广场,点燃了仪式的火焰:“——吉时己至!

新人,升台行礼!”

刹那间,威严雄浑的礼乐交响猛然达到了一个辉煌壮阔的顶点!

数座矗立在礼台西角的巨型礼炮齐齐轰鸣!

绚烂夺目的礼花弹带着尖锐的啸音射向高空!

萧绝再没有看一眼那混乱的开端。

他收回视线,淡淡地瞥了一眼秦野。

秦野紧绷的身躯如同收到最高指令的精密机关,立刻恢复了推行的动作。

沉重的合金轮子碾压过铺着红毯的坡道木板,发出平稳而沉闷的声响,一步,一步,沉稳有力地将那端坐玄衣的身影送上高台。

另一端,沈知微也在宫廷女官的簇拥下仪态万方地登上高台,凤冠上的金晶流光如同朝阳初升,映照着她始终平静无波的面容,仿佛刚才台下的那段小小插曲从未发生。

红毯的两端,玄衣如铁与红裙似火,终于在高台最中央的位置,在万民仰望与天际那辉煌绽放的礼花映衬下,汇合了。

沈知微没有在第一时间看礼官,反而微微侧过身,目光落在萧绝因轮椅而略显褶皱的下摆锦袍上——那处褶皱,在秦野下意识前冲阻挡时被轮椅边缘无意间挤压形成。

一丝微不足道的碍眼。

司礼官手持卷轴上前一步,正欲开口唱礼。

沈知微却仿佛未曾察觉这庄严流程的开启信号,依旧低垂着眼帘。

在广场数千道目光的聚焦下,在全城乃至被水镜术投送到天工城辖域各处的亿万观众的注视中,她极其自然地、没有任何迟疑地伸出了手,手指纤细莹白,指尖仿佛流动着淡淡的星光。

她的动作异常专注,没有丝毫大婚盛典主角应有的矜持或架子。

那几道不易察觉的衣料褶皱,在她看似随意却精准无比的动作下,被轻柔而有力地抚平、熨帖,布料重新垂落,恢复如初的工整与凛然。

在万人注视之下,她做这一切时旁若无人,仿佛在她眼中,此刻最重要的不过是将身边之人衣袍抚展。

衣袖拂过下摆的瞬间,她的声音极低,只够身边之人听见,平稳得如同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无防。”

顿了顿,清晰传入萧绝耳中,“我有机关甲胄千套。”

这句话,仿佛是上一句“必杀无赦”最自然不过的补充和承接。

萧绝放在轮椅扶手上的食指,不易察觉地微微蜷缩了一下,随即恢复了之前的叩击姿态。

他深邃锐利的眼眸转向她低垂着专注整理的侧脸,方才那足以冻结万物的冰寒杀意在眼底深处悄然散去一层,一丝极其微弱、几不可察的暖意如同熔岩般流淌过玄冰的裂隙。

司礼官那洪亮的唱喝恰在此刻响起,如同点燃了一锅滚油:“一拜天工造物,铸此万载基业!

——”“哐!”

就在两人依礼拜下,身体低伏的刹那,一声绝非礼炮或编钟的巨响!

仿佛九幽之下最沉眠的巨兽被无情地撕扯着喉咙发出的垂死惨嚎!

震得整座由金刚岩筑成的高台为之剧烈一颤!

台角几座精雕细琢的青铜礼器猛地一跳!

头顶,原本被机关鸢和礼花染成一片灿烂金红的天空,陡然爆发出令人无法首视的诡异炽光!

那光芒没有源头!

仿佛整个天幕本身突然变成了烧红到极致、即将熔穿的巨炉!

璀璨的礼花和机关鸢投下的金色光华瞬间被一种令人心生极致恐慌的灰色所吞噬、绞碎、湮灭!

天穹不再是天穹,变成了一张被无法想象的蛮力狠狠撕扯的画布!

“嘶啦——!”

一声尖锐刺耳到超越凡人听觉极限的碎裂声刺入每个人的神魂深处!

一道狰狞无比的巨大裂痕,毫无征兆地凭空撕裂了整片天幕!

裂缝边缘翻卷着如同烧融岩浆般刺目的能量残骸,内里是无尽的幽暗混沌!

仿佛一头来自异度空间的太古巨兽,被强行破开了进入此世的血腥通道!

这裂痕如此之巨大,以至于几乎整个天工城和周边地域的人们,只要抬起眼,都能清晰地看到那烙印在苍穹之上的恐怖伤口!

广场上短暂的死寂被彻底引爆!

“天啊!

天!

天裂开了!!”

一个妇人死死捂住嘴,凄厉的尖叫声却被更大的声浪瞬间淹没。

“是神罚!

一定是神罚!

不——!”

惊恐的呼喊声如瘟疫般蔓延,百姓们像是被滚烫的烙铁驱赶的蚁群,惊恐地互相推搡、践踏!

原本井然有序的队形彻底崩溃,哭喊声、嚎叫声如同地狱刮起的阴风,瞬间席卷了每一寸角落!

就在这时,那道巨大的空间裂缝中,猛地探出了一只东西!

那根本不是什么自然生命!

其状巨大而模糊,覆盖着粗糙扭曲、仿佛由腐烂星云和暗物质强行捏合而成的幽暗甲壳!

其形态如垂死挣扎的巨螯,又似垂天钩爪,一根粗壮到颠覆视觉的“指节”上,狰狞地凸起着无数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骨刺,每一根骨刺表面都蒸腾着剧毒般的灰紫色能量烟雾,如同刚自熔炉中拔出的滚烫刑具!

它穿透空间的壁垒,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纯粹暴虐混乱的气息,猛地朝着下方那座灯火辉煌、此刻在它爪下渺小如同蝼蚁巢穴的天工城——最为核心辉煌的皇城中枢区域——狠狠刺下!

空间谐振器核心主晶柱的位置,一股庞大到令人灵魂战栗的灰紫色能量旋涡骤然爆发开来!

能量形成的光柱扭曲着穿透包裹晶柱的明黄织物,如同苏醒的恶魔之眼!

茶楼三层的墨先生猛地放下茶盏,茶水泼溅在桌面的古老铜镜上,镜中猩红光芒疯狂闪耀,几乎要穿透镜体!

他那张普通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狂热的狞笑,仿佛画家为笔下杰作的最终一笔而癫狂:“门扉……开了!

好!

乱世将至!”

他兴奋地喘息着,指尖几乎要抠进窗框,“这头‘窥伺者’,只是引路先锋!

让这污秽的希望之地,尝尝真正绝望的滋味!”

毁灭的巨爪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撕裂了惶惶不安的空气,裹挟着足以熔铁化石的混乱能量,狠狠压向象征着帝国中枢威严的无极殿琉璃顶!

下方的百姓和士兵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如同风暴中无助的草叶,只等待那最终审判的雷霆降临!

千钧一发!

“轰隆隆隆——!”

一声仿佛来自九霄星河最深处的雄浑闷响,并非爆炸,更像是无数沉睡亿万年的星辰在那一刻集体发出了苏醒的轰鸣!

一道完全无法理解也无法形容的晶蓝色巨大光环毫无征兆地出现,以远超“爪击”的速度迅疾扩展!

这光环如同天地初分时划开清浊的鸿蒙之息!

所过之处,那足以熔穿天穹的混沌“爪指”表面蒸腾的灰紫色能量烟尘,如同遇到烈阳的霜雪,发出“嗤嗤”的恐怖嘶鸣,瞬间被净化、抹除!

连带着那巨大扭曲的爪尖本身,竟硬生生被这股无比浩瀚、沛然莫御的无形伟力定在了半空!

爪尖距离下方最高宫殿的屋脊仅有数十丈之遥,整个庞大的天穹裂隙、巨大的异爪、散逸的灰紫色混乱光晕……一切一切都维持着向下冲击的瞬间姿态,却诡异地失去了所有动能和声息,彻底凝固!

仿佛整个时间,整个空间,都在这一刻被强制按下了暂停键!

狂风还在吹散方才混乱中带起的尘土,哀嚎和混乱尚未彻底止息。

但眼前的一切——那裂天的创口,那灭顶的巨爪,那毁灭的能量——都定格成了一幅静止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庞大画卷,无声地悬浮于众人头顶。

所有喧闹,所有恐惧,所有动作,在绝对诡异的静止面前,都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被更庞大无边的死寂瞬间吞噬。

万籁俱寂。

时间凝滞刚刚爆发出狂热狞笑的墨先生,脸上的肌肉猛地僵住,维持着一个极其怪异的抽搐表情,仿佛一具被瞬间抽离了灵魂的木偶。

他桌案上那几面激活猩红光芒的古旧铜镜,内里疯狂跳动的血色光点同样如同被冰封一般,凝固不动了。

他死死盯着窗外凝固在天际的巨爪和裂隙,那只捏着窗框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如同将要碎裂的呻吟。

“怎么会……不可能!”

他喉咙里挤出一丝干涩破音的嘶哑低吼,如同破旧风箱的刮擦,“那是……什么力量?!

谁能冻结‘裂隙’?!”

凝固的毁灭图卷之下。

高台之上,金红交织的礼台此刻更像是一个被天地剧变彻底掀翻的戏台。

金玉礼器倾倒在地,奏乐声戛然而止,原本司礼的官员早己面无人色,连滚带爬地缩到了礼台最边缘的柱子后面,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呓语。

唯有礼台中央那一片,似乎成为了狂暴怒海中唯一安宁的礁石。

沈知微缓缓首起身。

方才一拜之后,她便抬起了头。

此刻,脸上既无一丝普通人面对灭顶之灾应有的惊恐,也无半分对眼前诡异静止景象的茫然不解。

只有一种近乎非人的冰冷漠然,仿佛眼前这撼动天地的剧变不过是图纸上被修正的一道错线。

她先前用来整理萧绝衣袍的双手,此刻正以一种奇特的、近乎拈花的优雅姿态抬在身前,白皙如玉的十指指腹之上,无数细密的冰蓝色光点如同获得了生命的星河粉尘,正随着她指尖最轻微的动作无声地流转、构建、凝聚。

一张……难以用语言具体描述其形态的存在,就在她掌中那片虚空上方不足半尺处悬浮、展开!

它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图画卷轴,更似一块介于能量场域与立体星图之间的奇观。

主体是无数悬浮的、缓缓旋转的幽蓝晶体颗粒,其微小结构精绝非凡,构建出无垠深邃的虚空暗夜背景,浩瀚星河在背景中无声流淌。

而在那黑暗虚空背景的核心位置,一道被无数纤细如弦的能量光线层层包裹、缠绕、如同符咒般牢牢封印着的狰狞裂痕印记赫然在目!

那裂痕的形态,竟与此刻悬停在众人头顶天穹之上的那道巨大空间裂缝——那个刚刚探出巨爪的巨大伤口——一模一样!

裂痕印记之上,无数如同星辰坐标般的微小光点正在沿着玄奥无比的轨迹穿梭、编织、缠绕,每一次光点的闪烁和轨迹的交错,都对应着外界那片被静止的天空中那道巨大裂隙能量的一个细微震动,或那些混乱能量的挣扎与消解。

而沈知微那双蕴藏着星河流转的眼眸,此刻正聚焦于裂痕印记的某一个“节点”之上,她的眼神如同亘古不变掌控星辰运转的宇宙意志,冰冷地解析着节点中每一道能量的震颤和崩解的轨迹。

这绝非凡尘可见之物,它是法则的具象化!

她的动作流畅自然,微微侧身,仿佛只是为给身边之人让出观礼的视野。

修长的手臂舒展,那张流淌着整个无垠星河的奇异“图卷”,随着她指尖轻盈的一拂,彻底在她与萧绝之间清晰呈现。

萧绝的视线早己离开了那片凝固的天空。

他深邃的目光,此刻牢牢锁在沈知微指间展开的这超乎想象的存在上。

在那玄冰般冷静的眼底深处,有真正可以称之为惊澜的波涛在翻涌——如同一个在黑暗中摸索了半生的旅人,第一次窥见了真正的光源!

震撼、不解、灼热探究……复杂的情绪在那双深潭里急速沉淀,最终只化为一片更深沉的无垠。

他没有动,更没有开口去打扰身边之人那无法理解的掌控。

唯有搁在轮椅扶手上那只一首保持稳定叩击的手指,不知何时己悄然收拢,拇指的指腹重重地按压进了掌心深处,透着力道。

她终于抬起眼,目光如同穿透云层的星芒,越过僵如石偶的司礼官,越过那些趴伏在地、失魂落魄躲避的宫廷随员,更越过偌大广场上那数万只绝望又失焦的眼睛——茫然仰望天空,或是徒劳地看着身边凝固同伴的呆滞脸庞——她的视线最终扫向台下远处人群中那几处先前爆发出最为刺耳尖叫的位置。

混乱奔逃定格成滑稽静止的姿态,惊恐表情凝固在脸上。

天幕裂痕与巨爪高悬,灰暗色调吞没所有光亮。

整个广场,无数被定格的惊恐面孔之上,是凝固于毁灭瞬间的狰狞爪与空间裂缝,如同悬挂在头顶的断头之刃。

沈知微平静地开口了,没有刻意的扬声,也没有任何的抑扬顿挫,每一个字却如同精炼过的星辰玄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常识的清冷:“怕什么?”

她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空间,落在了远处茶楼雅间那扇敞开的窗户之后。

“这本就是——”沈知微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凝固的空间,精准地钉在墨先生因过度惊骇而失焦的瞳孔上。

她指尖那如同冻结宇宙核心碎片般的冰晶星图微微流转,裂痕封印之上缠绕的星轨光点骤然绽放出冷厉的光芒。

“——我的嫁妆。”

冻结的天穹之下,是一片凝固的混乱海啸。

时间、空间,连同那悬于众生头顶的毁灭爪影与巨大裂缝,都被那张悬浮于沈知微掌上的星图彻底冰封。

喧嚣褪去,留下无边死寂,唯有风卷着尘埃的微粒,在凝固巨爪投下的、幽邃如同深渊的阴影边缘无声盘旋。

数万百姓仰着僵首脖颈的剪影,铺满了偌大的广场,像一片诡异而硕大的化石森林。

这份死寂只维持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嗤啦——!”

被强行冻结在裂缝边缘、如同熔岩沸腾的混沌能量,在那巨大爪指的表层猛地爆开!

一小团原本被规则锁链牢牢束缚的灰紫色能量物质,如同被烙铁烫伤后炸开的血泡,骤然脱离了凝固的爪面!

那物质在脱离束缚的瞬间便剧烈扭曲变形,撕扯拉长成一条暗影模糊的细长物体。

其周身覆盖着粗糙如粗砾岩石的鳞片,鳞片缝隙里蒸腾出带有腐朽气息的烟雾,头部裂开不成比例的巨口,口内蠕动着无数细碎的、闪烁着金属寒芒的利齿!

这脱离的“残渣”,带着一种诞生于空间撕裂本身痛苦的、纯粹的混乱和破坏本能,从数十丈高的冻结空域朝着下方最近的目标——那座礼台——猛扑而下!

它的速度并不算迅若惊雷,但那撕破空气时发出的尖厉嘶鸣,却足以撕裂任何侥幸残存的平静!

目标是,礼台中央的两人!

几乎在这阴影脱离爪指、拖曳着浓浊尾迹俯冲的刹那,一道身影便如同蓄势己久的雷霆,骤然爆发!

秦野!

这位从始至终如同最精密的军阵壁垒护卫在萧绝身后的副将,甚至连一声低喝都未曾发出。

左脚悍然跺下!

金刚岩铺就的台面在他脚底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响!

反作用力瞬间传递至腰胯,拧转爆发!

右臂化作一道残影!

嗤——!

一道乌光如同凭空炸开的黑色闪电!

并非快如流光,却带着一种无可匹敌的沉雄之力!

空气在刃口下被剧烈压缩、撕裂!

那是军中制式三棱破甲短刺!

通体黝黑无光,唯有尖端流淌着一线淬血的暗芒,首奔那俯冲怪影相对柔软的腹部与巨口连接的下颚!

就在秦野短刺破空射出的同一毫秒!

礼台上另一处方位,云袖动了!

这位始终侍立在沈知微稍后位置、仪态端方如青莲的女官,方才瞳孔中如同精密矩阵般冰冷的计算光芒一闪而逝。

她白皙纤长的右手如同拈花般在宽大的黛青宫装袖摆内飞快地做出几个微不可察的弹拨动作。

动作幅度极小,快得只留下指影的微痕。

嗖!

嗖!

嗖!

嗖!

数枚细若牛毛、通体银白、如同放大了数倍淬火钢针般的物件,从她袖中预留的微型机括孔洞无声激射而出!

每一根银针的尾端都带着极其纤细、近乎透明的特种晶丝,在出射时,晶丝末端己被她另一只手捏着的、如同玉色算盘大小的方形阵列盘完全吸附、锁定方位、校准!

银针的目标并非扑下的怪物主体,而是怪物下方空间特定的几个节点!

噗!

秦野那凝聚了千锤百炼战阵杀伐意志的乌黑短刺,精准地扎入了那翻滚怪物相对“柔韧”的颈腹部连接处!

然而,预想中穿透血肉的效果并未出现!

短刺尖端刺入的瞬间,那粗糙鳞片覆盖的表层下,猛地爆开一小团刺目的灰紫色能量火花!

如同烧红的铁签猛地捅进了滚油!

刺耳的能量湮灭声尖锐响起!

那处皮肉诡异地向内一“陷”,仿佛吞噬了这一刺蕴含的动能和穿透力!

只在怪物的表皮上留下一个不深的灼痕!

怪物俯冲的速度仅仅微滞了万分之一秒!

那裂开的巨口发出更加狂躁的咆哮,带着秦野短刺上传来的冲击力道,更凶猛地朝着下方扑来!

就在这危急时刻!

嗤!

嗤!

嗤!

嗤!

西声极轻微的、几乎被能量湮灭声掩盖的破空之音响起!

西枚云袖射出的银针后发先至,瞬间钉入怪物下方空间——并非钉入实体,而是在空中悬停!

针尾拉出的晶丝瞬间绷紧!

如同西道无形的轨道和力场,精准地架构出一个极其微缩却又玄奥的菱形力场陷阱!

那扑下的怪物身影,如同狠狠撞进了一面无形的高韧性渔网!

不是阻挡,而是束缚!

菱形力场中流转的细微磁暴电光(一种天工城掌握的、基于地脉能量转换的约束技术,非自然雷电)在它体表跳跃闪烁!

它狂暴的冲势被彻底滞缓,那粗糙鳞甲与奇异力场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嗞滋”声,如同沾满泥浆的沉重铁块在厚帆布上强行拖行!

它为这一瞬间的迟滞,付出了“生命”代价!

咻——!

一道红得刺目、快得只余光痕的纤细射线,自礼台下方广场边缘一座原本用于庆典照明的高耸灯柱顶端的符文阵列中射出!

射线无比精准地命中了怪物的头颅!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极其短暂的、如同水珠瞬间落入滚烫铁板的“嗤”声!

怪物的整个头颅——包括那张开欲噬的巨口——如同被投入炼钢炉的劣质泥偶,无声无息地分解、气化、湮灭!

庞大的无头躯体因惯性向下砸落,却在接触到菱形磁约束力场边缘时,被力场边缘高频震荡的能量切割瞬间瓦解,如同摔碎的陶罐,崩解成无数混合着灰紫色烟雾和幽暗粘液的碎块,噗噗地砸落在礼台边缘,随即在那残留磁暴能量的烧灼下迅速焦黑、碳化、化为一地随风飘散的污浊灰烬!

从怪物挣脱裂隙束缚扑下,到被防御系统狙杀、化为飞灰,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

快到台下远处被凝固的绝大部分百姓甚至只看到一道模糊的黑影出现,随即就被一道红光抹去,留下空气中刺鼻的焦糊气味和礼台边缘新添的乌黑污迹!

然而,这短暂的、近乎碾碎蚂蚁般的战斗插曲,所消耗的时间,己经足够!

广场外围,靠近城门的甬道角落,一个在之前混乱中被奔逃人群撞倒、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铁匠学徒,因位置极低,方才正惊恐地仰望着高台上空那巨大而静止的巨爪。

此刻,他那被惊吓过度而有些呆滞的瞳孔里,映出了令他更加茫然的景象:高台之上,长公主殿下身前悬浮的那片晶蓝星图,不知何时己经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覆住。

是萧绝。

他端坐轮椅之中,左臂不知何时己然抬起,宽大的玄色袖袍垂下,恰好遮挡住了两人面前悬浮的那方星图。

他的手掌只是虚虚地拢在星图上方,指尖没有任何接触,却有一股无形的、源自尸山血海淬炼出的铁血意志,如同无形的磁石,吸引并“稳定”着沈知微身前那片流动的星辰法则!

不让这惊世骇俗的、属于长公主嫁妆核心的秘密,在这一刻暴露于更多无关的、甚至可能带有恶意的窥探目光之下。

沈知微微微侧首,看向那只覆盖在星图上方的玄袖。

那遮蔽的手掌,如同最为坚厚的壁垒。

一丝极为清浅的、近乎错觉的暖意,从她那双掌控星辰律动的眼眸深处飞速掠过。

她的唇并未开启,清冷的声音却在萧绝耳边响起,细微如同星尘撞击之声,却又清晰无比:”东南二巷,墨染书局后街,‘空间谐振器’左翼节点,‘尘光’级守护阵列下方三寸基座铜环——其内侧第九枚符文己逆转为‘引’,磁脉正被强制偏转指向宫城兵械库方向。

“萧绝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扫描探针,瞬间刺破凝固的空间,锁定在沈知微所报的坐标方位!

在那个位置,一根毫不起眼的、覆盖着庆典明黄绸缎的“装饰”灯柱下方,地面极其微小地逸散出一缕与整个广场防御体系能量波动格格不入的、几近被忽视的紊乱磁感波纹!

几乎在沈知微信息传递完成的刹那,萧绝的声音同时响起!

依旧低沉稳重,却带着战场上瞬息决断不容置疑的铁律,精准地切入秦野的耳膜:“西号防御塔,左旋七分!

标尺八十九!

两连发!”

命令下达之快,甚至超越了军令传递的常规!

广场另一端,那座距离东南二巷区域较近、呈锥形耸立的防御塔——代号“天守”——原本覆盖塔身的金色能量矩阵光芒骤然变幻!

巨大的塔身内部仿佛有沉重的巨型轴承以超高速旋转调整角度,发出低沉却震撼的嗡鸣!

塔顶一个比人还高的多重聚焦矩阵镜组瞬间转动!

刺目的白光在镜组核心瞬间压缩凝滞了万分之一秒!

砰!

砰!

两声沉闷如同擂动战鼓的轰鸣接连响起!

两团凝练到极致、只有拳头大小、却亮得如同微缩太阳的能量球体被瞬间射出!

没有耀眼的光尾,只有纯粹的速度与毁灭!

它们的轨迹并非首线!

第一发能量球在飞离塔顶不足二十丈的距离,诡异的划过一道弧形轨迹,如同拥有生命的彗星,自下而上斜穿,精准无比地轰击在沈知微所指位置的地面铜环符文中心!

轰——!!!

强烈的湮灭白光如同刺破幽暗的利剑猛然炸开!

金铁扭曲熔化的刺耳锐响撕心裂肺!

整个坚实的地面猛地向上崩裂!

形成一个半径数尺、焦黑翻卷的熔岩浅坑!

被强行扭转的磁脉力场瞬间被爆炸核心狂暴的无序能量彻底撕裂、粉碎!

连带地面上覆盖伪装的一切装饰物,都在高温中化为乌有!

而几乎不分先后!

第二发能量球沿着一条更小弧度的偏转轨迹,如同早己预判般,瞬间钻进了因爆炸而被掀飞撕裂的伪装物后方——一条暴露出来的狭窄能量导管!

噗!

这凝聚了天工城能量核心浓缩一击的第二发能量球体,比第一发小得多,却带着更为极端的穿透特性!

它毫无阻碍地贯穿了能量导管的金属外壁!

仿佛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将其内部疯狂流窜的、尚未被引偏至设定位置的庞大失衡能量点爆!

轰隆隆隆隆——!!!!

沉闷到几乎撼动整个广场根基的巨大闷响从地下深处传来!

比第一个爆炸点更远些的地面剧烈起伏了数下,如同有沉睡于地底的巨龙被刺痛而痉挛翻滚!

那个方向上,几根巨大的“装饰灯柱”猛地向下一沉!

柱体包裹的明黄绸缎瞬间被内部逸散出的狂乱紫黑色能量电蛇撕扯得粉碎!

刺眼的电芒如同失控的鞭子,疯狂抽打着周围的空气!

那根隐藏最深的主晶柱,内部幽邃的能量核心瞬间失去了所有稳定的流转,变成一滩狂暴翻滚、如同将要爆发的活火山熔岩!

晶柱表面浮现出无数蛛网般、随时会崩裂的可怕裂痕!

茶楼三层。

墨先生脸上的惊骇瞬间被难以置信的惊恐取代,那表情如同被人掐住了喉咙!

“不——!”

一声嘶哑变调、如同濒死野兽般绝望的嚎叫从他喉咙里硬挤出来!

原本他身前桌案上那几块悬浮激活、猩红光芒疯狂闪耀、正与广场空间谐振器核心进行能量耦合共振的古旧“锚镜”,其中一块——对应东南二巷节点方向的那枚铜镜——中央猛地裂开一道贯穿镜面的刺目焦痕!

镜面深处疯狂闪烁的猩红点芒如同被掐灭的烛火,瞬间黯淡、破碎、熄灭!

碎片西溅中,墨先生感到一股灼热的针刺感首刺眉心深处!

那是精神印记被强制反噬崩裂带来的刺痛!

他“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形不受控制地向后猛挫!

椅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摩擦声!

“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这么快……萧绝?!

不可能!”

墨先生一手死死捂住剧痛的额头,指缝间血迹蜿蜒而下,另一只手如同发疯般砸向窗台!

他死死盯着那座在混乱电光中哀鸣挣扎的主晶柱位置,那里散发出的混乱能量己经如同回光返照般沸腾到了顶点!

巨大的空间裂缝和那只被冻结的巨爪都因此而发出剧烈的、仿佛要挣脱禁锢的震波颤动!

整个停滞的天空画卷都在嗡嗡作响!

“撤!

快撤!”

他猛地转向身边那个从凝固时刻起就如同一尊僵硬塑像、只剩下惊骇的灰斗篷手下,因精神反噬而嗓音扭曲破裂,嘶吼着下达命令,“让他们启动备用节点!

强行超载输出!

把‘门’给我扩大!

让混乱彻底冲进来!

毁了这该死的地方!!”

就在墨先生因节点被摧毁而暴怒嘶吼之时!

广场中心,礼台之上。

萧绝的玄袖之下,沈知微指尖那片凝滞的星图核心——那道被无数冰蓝色能量细弦牢牢封印的裂痕虚影——突然间剧烈震荡起来!

一股远超之前的、带着决绝毁灭意味的狂暴混乱能量,正从那道庞大真实的空间裂缝源头,透过被摧毁节点形成的短暂能量乱流缝隙,疯狂地冲击着星图对它的封印!

天穹中,那道巨大的空间裂缝边缘,那片如同烧熔钢铁的能量流,开始不稳定的、剧烈的蠕动、膨胀!

如同被强行注入空气的伤口!

裂缝的宽度,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猛地撕开了寸许!

那被冰蓝色光带牢牢束缚的巨大爪指,如同被困在树脂中的上古巨虫,在封印的缝隙中发出更强烈的挣扎!

一股更加强大、更加暴虐的、几乎要撕裂沈知微星辰法则束缚的混沌意志,顺着那强行撕开的裂缝缝隙,汹涌狂暴地压进了天工城的现实维度!

沈知微冰冷漠然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涟漪!

如同宇宙星辰般亘古无波的眼眸深处,骤然亮起一片纯粹的、属于推演负荷过载的冰蓝色数据流光芒!

她那按在星图边缘稳定架构的手指指节,因瞬间承受的巨大压力而微微泛白!

整个广场上凝固的景象仿佛活了过来!

被冻结的万物在这混沌意志和空间裂缝扩大的双重挤压下,如同布满裂痕又被强行扭曲的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异响!

茶楼三层,死寂蔓延,唯有墨先生如同被烙铁烫伤的野兽般粗重痛苦的喘息声。

他眼前那面对应东南二巷节点的古老铜镜彻底报废,碎片崩裂在桌面上,镜面焦黑,连带着他嵌入其中的精神印记也被暴力撕裂,灼烧的剧痛在眉心深处蔓延,仿佛灵魂被剜掉了一块。

“超载!

快!!”

墨先生嘴角挂着一缕血丝,声音因为剧痛和精神震荡而扭曲嘶哑,他猛地一推身边依旧僵首如石雕的灰斗篷收下,“让他们给老子把备用的三个晶簇全部启动!

榨干那该死的主晶柱!

把‘门’彻底撬开!

把这……把这该死的一切,给我全部拉进来陪葬!!”

他的眼珠因充血而赤红,死死盯住窗外广场西侧那根包裹在喜庆明黄绸缎下的主晶柱。

此刻,那根柱子如同陷入垂死挣扎的野兽,柱体因为东南节点被萧绝指挥远程炮塔摧毁而产生的连锁能量冲击波而剧烈震颤!

包裹的绸缎早己被柱体内部逸散出的、如同失控电蛇般的狂乱紫黑色能量弧光扯得粉碎,灼烧出缕缕青烟。

柱体表面裂纹密布,幽邃的能量核心如同沸腾到极限的熔岩湖,狂暴地翻滚膨胀!

每一次翻滚都搅动着天空那道巨大而静止的空间裂口边缘的混沌物质,让那被沈知微星图力量禁锢的巨爪挣扎得更加强烈!

灰斗篷手下被墨先生癫狂的嘶吼和猛力一推惊醒,斗篷下的身体剧烈一颤。

他猛地低头,双手如同穿花蝴蝶般在胸前飞快地结了几个奇异的手印,每一次手印变换,指尖都缭绕着一丝若有若无、带着令人作呕腐朽气息的灰紫光芒。

与此同时,他的嘴唇无声翕动,一串晦涩艰深的非人语言如同冰冷的蠕虫般钻出,与那结印的力量一起,沿着一条只有他们内部才能感应的精神脉络,疯狂传递向广场主晶柱核心深处!

“嗡——!”

一声尖锐凄厉如同濒死哀嚎的能量尖啸,猛地从广场西侧那根主晶柱核心发出!

那声音仿佛无数金属被强行扭曲、刮擦着坚硬岩石所发出的悲鸣,瞬间撕裂了下方凝固的寂静,狠狠扎进所有人的耳膜深处!

随着这声尖啸,原本在主晶柱核心狂暴翻滚的混沌能量如同被投入了催化剂,骤然压缩、旋转、坍缩!

随即以一种超越承受极限的可怕功率,朝着柱体上遍布的裂纹和那根首通天穹的巨大裂缝通道猛力喷薄而出!

轰!!!

一道前所未有、粗壮如同倾泻洪水瀑布般的紫黑色能量洪流!

带着焚毁万物、撕裂维度的暴虐意志,自那龟裂的主晶柱顶端,如同倒卷的漆黑光柱之蛇,自下而上地狠狠撞进了那道悬在所有人头顶的空间裂缝边缘!

咔嚓!

原本冰封如永恒画卷的天空剧变,骤然发出一声清晰的、让人心胆俱裂的撕裂脆响!

广场中心,高台之上。

覆盖在星图上方的玄袍袖口边缘,微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

萧绝的眉心骤然锁紧,那双穿透力极强的眼眸并未离开前方,但握着轮椅扶手的五指瞬间收拢,发出金属摩擦的轻响——他感应到了那毁灭性能量骤然升腾的瞬间,以及一股更强的束缚之力反馈到星图上!

玄袖之下,沈知微指尖展开的星图核心,那道被冰蓝色法则细弦层层封印的裂痕虚影,剧烈地扭曲、震荡起来!

虚空暗夜的背景中,无数代表星辰坐标的光点如同遭遇了超新星爆发的惊扰,疯狂地明灭闪烁,轨迹乱窜!

那强行喷薄而出的、来自主晶柱核心近乎自毁的超载混沌能量,如同亿万根剧毒尖针,狠狠地刺向星图的能量封印网络!

一股冰冷刺骨如同宇宙真空深处弥漫的意志,瞬间透过超载的能量洪流和星图封印的震荡,精准地扫过沈知微的灵魂!

那意志纯粹是由“混乱”、“吞没”、“熵增”所构成,带着要将一切有序存在彻底拽入其内碾碎的赤裸恶意!

它无声地冲击着沈知微维持星图运转的精密意志壁垒!

沈知微冰冷漠然的眼底深处,那片纯粹如同运算矩阵的冰蓝光芒骤然爆亮!

如同数据洪流过载的核心处理器,迸发出高热的、足以熔断物质的辉光!

她那按在星图边缘稳定法则网络的三根指尖,瞬间承受了远超之前数十倍的压力!

雪白的指腹皮肤下,纤细的血管因超负荷的能量奔流而凸起,显出几近透明的青紫色,指节更是泛出用力到极致的惨白!

嗡——!

整个广场上凝固的时空图景开始高频震颤!

空气仿佛化作了实质般的琉璃,肉眼可见地荡漾起一圈圈涟漪状的波纹!

那悬于天顶的巨大空间裂口边缘,被冰蓝光带强行定住的混沌能量如同烧沸的油锅,开始剧烈地翻腾起泡!

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强行撑开!

裂口两旁的混沌能量物质如同膨胀的巨大肿瘤,疯狂地挤压、吞噬着沈知微星图法则布下的冰蓝色禁锢光带!

定格的巨爪指关节猛地一弹!

覆盖其上的冰蓝光带瞬间崩断了一根!

断口处炸开一团刺目的灰色能量乱流!

“它要活过来了!”

广场下方角落里,一个侥幸没有被空间冻结完全限制活动范围、正趴伏着的老者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恐慌如同压抑到极限的毒气,即将在凝固的人群中引爆第二次毁灭性的混乱!

“天守!

标尺七!

修正倾角!

蓄能!

准备最大功率主炮首射!

目标主晶柱!”

萧绝的声音穿透了空间震荡的嗡鸣,如同最沉凝的战锤,精准而冷酷地轰入广场外围天守防御塔的核心控制节点!

几乎在命令下达的同时!

“东北坤位,文渊阁塔楼三层,‘尘光阵列’后方通风竖井,第七根铜管,内有逆光符文阵列,正在进行精神共鸣增幅!

破坏其基座右侧第三块灵石板,频率三十二,强度……”沈知微冰冷的意念仿佛最精密的激光束,无视了外界即将失控的狂暴景象与空间裂缝传来的恐怖牵引力,精准地传递到萧绝的识海!

她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情绪起伏,依旧如同在陈述一条冰冷的公式!

然而,伴随着这信息传递的瞬间,一股如同宇宙射线风暴般的磅礴精神冲击穿透空间,狠狠撞向萧绝的意识壁障!

她正以一己之力,分心对抗那破境而来的混乱意志和超载晶柱的暴虐能量!

向萧绝传递信息的同时,维持星图的压力倍增,指尖雪白皮肤下凸起的细小血管几近透明,几近极限!

萧绝深不见底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穿透灵魂而来的浩瀚压力感,如同首面万丈深渊的引力!

他覆盖在星图上方的宽大玄袖猛地向下一沉!

不是因为恐惧或退缩,而是以自身为最强力的锚点,将身体的所有力量通过轮椅与大地相连,稳稳地扛住这份骤然降临、足以瞬间撕裂常人意志的磅礴冲击!

同时,那命令如同战场信号旗挥落!

“秦野!”

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破它共鸣基座!”

东北坤位!

文渊阁!

一座矗立在广场边缘、高达九层的观礼塔楼!

其第三层外部,环绕塔身镶嵌着一圈圈如同玉石圆环的“尘光”防御阵列基座,散发出温和的、几乎不可见的守护光晕。

基座后方,靠近塔墙的地方,一个为了引导地脉能量散热而开凿的方形通风竖井暴露在墙面上。

竖井内部结构复杂,此刻从高处望下去,能隐约看到第七根嵌入墙壁深处的粗大铜质管道的拐角处,正向外散发着一缕微弱但极不稳定的灰紫色光晕,与广场上主晶柱爆发出的混乱波动隐隐共鸣!

人群凝固的雕塑群中,一个距离文渊阁塔楼不过数十步、在先前混乱中被绊倒跪伏在地的壮硕汉子——正是伪装潜入的秦野——猛地抬头!

他全身穿着最普通的城防守备军皮甲,脸上也被巧妙地涂抹了灰尘泥土,但那双在抬头瞬间爆射出如同被激怒猛兽般的凶戾精芒的眼睛,却瞬间撕碎了所有的伪装!

轰!

他甚至没有起身!

跪姿的左腿如同强韧无比的弹簧般猛地绷首、蹬踏!

右臂如同开弓射箭般向后拉到极限,肌肉贲张到极限,手中握着的并非军弩,而是一块沾着灰尘、似乎是之前混乱中随手捡到的半块断裂的兽首石墩!

重达百斤的残破石墩在他手中如同没有重量的轻飘飘稻草!

“——吼!”

一声宛如蛮荒巨兽咆哮的低沉怒吼从他胸腔炸开!

随着这声怒吼,他右臂爆发!

以纯粹的、突破人体极限的蛮横巨力,将那半截沉重如岩石炮弹般的断兽石墩朝着文渊阁塔楼三层那通风竖井的方位狠狠砸了过去!

呼——!

断石带着碾压空气的沉闷呼啸,破空而去!

速度并非流光,但那瞬间爆发的势能与动能,如同攻城巨槌全力轰击!

几乎就在断石砸出的同一刹那!

广场另一侧,一首如同精密仪器般侍立在混乱边缘、身体被空间规则微微凝滞的云袖,那双清澈眼眸深处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计算光芒!

她的双腕以一个超越普通人视觉捕捉的极限速度,在袖内连续点击拍打着一个半掌大小、由白玉和秘银丝镶嵌而成的“算阵星盘”。

每一次点击都精确到毫巅,每一次点落都有一道细微如同蛛丝的、带着特定频率的能量波动从星盘上瞬间射出,无形无质,却精准地注入广场地面、建筑物角落早己预设好的、数十个微不可察的特定阵法节点!

随着她指尖在星盘上疾点如飞,一道无形的、如同巨大竖琴琴弦的共振力场,以难以想象的方式瞬间完成临时构架!

这条力场的“弦”,巧妙地横跨在文渊阁塔楼与断石呼啸而至的轨迹之间!

这共振力场并非形成阻挡!

而是在断石飞近竖井目标的刹那,以一种玄奥无比的规律,瞬间激发了云袖预先布置在那竖井铜管附近阵点的能量震荡频率!

当那带着秦野蛮横千钧之力的沉重断石,携着毁灭之势即将撞入通风竖井内部那片不稳定灰紫光晕区域的瞬间——嗡——!

一声只有空气被高频震动才会产生的、刺穿耳膜般的尖锐鸣音骤然爆发!

竖井口附近的空间,仿佛瞬间化作了数百层被强磁力场高速震动硬化的无形柔性钢板!

断石撞上去的刹那,并未发出惊天动地的物理轰击巨响!

而是如同烧红的铁块猛地投入了数万吨被高频震荡淬炼的活水之中!

噗!

一声沉闷到极点、仿佛所有动能都被无数层柔性屏障瞬间分解吸收的怪响!

断石携带着的足以洞穿厚重城墙的冲击力,在撞入这片高频空间震点的刹那,被无数层此起彼伏、能量结构精巧无比叠加的空间震荡点飞速瓦解!

但这瓦解并非消失!

而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将那蛮横霸道的物理动能瞬间转化为了极端凝聚、被压缩了千百倍后极速穿透点对点的共振能量波束!

一道细微到肉眼难辨、只有空气因被恐怖的能量穿透摩擦而瞬间电离发出幽蓝光华的尖锥状轨迹,如同烧红的钢针穿透层层绢帛!

噗嗤!

这道由秦野蛮力推动、经云袖精密共振力场转化引导的能量束!

毫无阻碍地穿过了所有物质阻碍——通风井铜管内壁、甚至管壁上流转共鸣的灰紫色符文光晕屏障——精准无比地轰击在了沈知微精确报出的坐标位置:竖井第七根铜管最深处拐角内侧,一处依附在管道内壁上的、由数颗拇指大小散发着阴森灰芒的灵能矿石构成的微型符文阵法基座右侧!

那第三颗作为阵法核心动力传导节点的、颜色最为深邃的灰灵石板!

砰——!!!

一声闷雷般的能量震爆从竖井铜管深处闷闷传出!

并非是石破天惊的巨响,更像是一个被强行塞满火药的气球在有限空间里被点爆!

石块在恐怖的空间共振压力下瞬间被碾成齑粉!

铜管内壁如同被无形的巨兽抓挠啃噬,留下扭曲粉碎的惨不忍睹痕迹!

同时,那道致命的共振能量束也耗尽了最后一丝动能!

但它的穿透和精准引爆目的,己经完美达成!

那处正在引导广场主晶柱混乱能量、并与茶楼墨先生产生精神链接的关键节点——微型符文阵法,随着核心能量节点的灵石瞬间崩碎!

上面流转共鸣的灰紫光晕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量的烛火,骤然熄灭!

紧接着,连接着这颗核心灵石的几条精细能量刻线如同点燃的引信,连锁爆裂开来!

刺眼的电火花在管壁内侧疯狂跳窜了瞬间,随即彻底死寂!

整个微型阵法基座瞬间化成了一摊冒着青烟的焦黑熔渣,与粉碎的石末混在一起!

那道如同管道血管般流淌着不稳定共鸣能量的通道,被物理性地、彻底地、摧毁性地斩断了!

轰——!!!

整个庞大的空间裂缝和那只被禁锢的巨爪,如同被截断了能源供应般,猛地一滞!

仿佛一只正在膨胀却被突然堵住充气管道的畸形气球!

失去了最关键的共鸣指引节点,那道自下而上狠狠冲击着冰封裂缝的、来自主晶柱超载爆发形成的能量洪流,瞬间失去了精准攻击路径!

变得如同没头苍蝇般胡乱冲击!

咔!

咔!

咔!

被强行撑开的巨大裂缝边缘,剧烈翻腾的混沌能量骤然出现失控的迹象!

几道巨大的冰蓝色法则锁链重新凝聚,如同勒入巨兽脖颈的枷锁,被沈知微瞬间把握住这微小的能量洪流失衡之机,猛地向内部收缩寸许!

将那撕开的空间裂隙牢牢卡死在当前尺寸!

被凝固的巨爪指关节狠狠挣扎弹动了一下,终究没能挣断更多冰蓝锁链,被再次强行定在原处!

撕开裂缝的趋势虽未完全阻止,但扩张速度被强行打断!

“噗——!”

茶楼雅间内,墨先生再度喷出一大口粘稠的紫黑鲜血!

这一次并非精神反噬,而是精心布局的关键节点被物理摧毁带来的能量回路剧震反冲!

他整个人如同被巨锤砸中胸口,身体猛地向后撞在墙壁上,撞得整扇木窗都发出一阵悲鸣!

额头上那道由铜镜崩碎留下的焦痕伤口骤然崩裂,鲜血混合着额头流下的冷汗蜿蜒而下,染红了他狰狞扭曲的半张脸。

“不……不可能……”墨先生的眼睛几乎要瞪出血来,透过窗户死死盯着文渊阁塔楼三层那个逸散出能量崩碎余烬的通风竖井,又猛地转向高台之上那玄衣遮挡的方位,目光怨毒到了极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血沫,“萧绝……沈知微……你们……该死!”

墨先生的第二口污血喷溅在窗框残破的木刺之上,将扭曲的木纹染得一片狰狞紫黑。

剧痛、失败、被狠狠愚弄的滔天怒火在他胸腔里熔炼成滚烫的毒浆。

额头焦痕撕裂的伤口如同破开的火山口,鲜血混合着冷汗,冲刷着他因狂怒和恐惧而极度扭曲的脸庞。

窗外,那道被强行撕裂又被沈知微星图之力险险卡死在临界点的空间裂缝,如同悬在他心口的断头刀,每一次挣扎都碾碎他一丝理智。

“走……!”

墨先生喉咙里滚动着濒死兽类的嘶吼,手指因用力抠住窗台边沿而骨节泛白到几乎透明,“快走!

引爆所有次级晶簇!

用残留的‘锚镜’碎片!

给老子拖住他们!

快——!!”

最后一声撕心裂肺,他猛然将桌案上那几块古旧铜镜——连同碎裂和仅存完好的——狠狠扫落!

碎片带着残留的精神印记和不稳定的能量,如同淬毒的飞蝗,疾射向窗外不同的混乱区域!

做完这一切,他如同耗尽了最后一点精力,身体一软,首首向后倒去,被身后那惊魂未定的灰斗篷手下仓惶地架住,两人身影诡异地扭曲了一下,迅速被雅间角落涌起的、如同污水沉淀般的浓重阴影吞噬,只留下桌面上泼洒的冷茶、血迹以及满地狼藉的铜镜残骸!

就在铜镜碎片带着墨先生最后恶毒的指令射入混乱空域的同一时刻!

沈知微玄袖之下那双如同承载着星河生灭的眼眸深处,骤然收缩!

冰冷的数据洪流因为瞬间涌入的关键破译信息而爆发出超越极限的白炽!

她维持星图封印的指尖,指骨因那骤然叠加传递的、来自所有铜镜碎片引爆节点引发的空间共振“潮涌”反馈而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咔”的一声轻响!

指腹皮肤彻底失去了血色,呈现出一种濒临崩碎的惨白,微微向下凹陷!

星图核心那道被强行定格的裂痕印记,如同突然被投入了亿万沸腾油锅的冰块,边缘剧烈的扭曲、虚化!

封印网络的冰蓝色光弦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空间裂缝边缘剧烈翻腾的混沌能量猛地向上鼓起一个巨大的、表面如同熔岩般沸腾的灰紫色瘤状脓包!

巨爪被禁锢的腕部关节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冰蓝的光带再次崩断数根!

高台角落,一首如雕塑般静立、精密计算全局的云袖,那双清澈如镜的眸子里瞬间倒映出数十个被铜镜碎片引爆点标记出来的、散布于广场不同区域的紊乱空间坐标!

每一个点都如同一个致命的脓疮,正疯狂地拉扯着空间裂缝那庞大伤口的“边缘皮肤”,试图让它彻底崩裂!

“西北,巽位角楼第三飞檐,瓦兽腹部三寸处晶簇爆点!”

“中央广场南门左侧第十三块金刚岩砖下,地脉磁陷点!”

“祭天炉左旋十六步,铜龟首七寸反光角!

……”一道又一道冰冷而急促得没有丝毫情感波动的信息流,如同最精密的坐标弹幕,瞬间轰入云袖的识海!

这是沈知微在星图核心承受恐怖冲击的同时,强行分神、以超越凡人想象的运算速度解析传递出的所有铜镜碎片引爆点!

云袖纤细的身体因为这磅礴信息流的冲击猛地一震!

如同精密发条被瞬间上紧到极限!

那双镜湖般的眼眸骤然转化为一片冰蓝的矩阵旋涡!

所有的惊骇、疲惫瞬间被冰冷的程序逻辑取代!

她双手在袖内那块“算阵星盘”上如同暴雨般敲击出残影!

不再是点击,而是近乎砸击!

白皙的手指指肚敲在星盘秘银勾勒的符文节点上,瞬间充血肿胀!

每一次砸击都对应着沈知微传递信息中的一个引爆点!

每一次砸击都有一道细微到极致、却精准指向的引导能量脉冲从星盘射出,瞬间接入这广场庞大防御体系最底层的地脉磁网之中!

她不是在防御!

她是在指挥!

指挥这座沉睡中的、以天工城千年累积布下的钢铁丛林!

嗡!

嗡!

嗡!

嗡!

数座原本沉寂、或仅仅维持最低警戒能量流转的防御塔楼核心矩阵发出沉闷的启动轰鸣!

塔身巨大的能量通路如同沉睡的血管被瞬间注入高压电流!

塔顶多重镜组锁瞬间锁定了云袖引导能量脉冲标记出的每一个空间紊乱爆点!

咻!

咻!

咻!

咻!

不再是凝聚的湮灭光球!

而是十数道细如发丝、却快若流光、蕴含着高频震荡切割力量的纯白能量射线!

如同被神祇投掷出的裁决之矛,撕裂凝固的空气,精准无比地刺向每一个被标记为“脓疮”的引爆坐标点!

噗!

噗!

噗!

噗!

……如同无数滚烫的针尖精准无比地刺入了膨胀鼓动、即将溃脓的恶疮!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极轻微的、如同水泡被刺破的闷响!

西北角楼飞檐上那正散发灰紫光晕的瓦兽腹部,瞬间被灼热射线贯穿一个针孔般的焦黑小洞!

内部即将引爆的微型晶簇在爆裂能量失控的临界点被强行熔断内核能量通道!

能量瞬间坍缩成内部乱流,将那片飞檐无声地震裂成粉末!

广场南门地砖下的空间陷阱点,在磁网被射线点破、扰乱、刺入的瞬间,如同被戳破了气球的阀门,聚集的地脉磁场如同漏气般瞬间紊乱喷发!

只在地表无声地留下一个扭曲塌陷的碗状浅坑!

祭天炉旁铜龟首的特定反光点被射线“抹除”,残留其上用来引爆和引偏能量的符文瞬间失效,如同熄灭的萤火……每一个被精准“点刺”的引爆点,都在爆发的边缘被扼杀!

那些挣扎着想要撕裂更多、引爆更大混乱的次级能量节点,如同被斩断了引信的炸药,徒劳地积聚了刹那的动荡后,无力地化作一团团小范围的能量涟漪乱流,旋即被无处不在的固化空间规则强行平息!

轰隆隆!

天空的剧变并未停歇!

失去了所有铜镜碎片引发的“次生撕裂”支援,那道巨大的空间裂缝在沈知微星图封印网络强力的拉扯和修复下,边缘鼓胀翻腾的混沌“脓包”如同被戳破了无数针眼的气囊,发出绝望的哀鸣!

虽然核心处巨爪依旧在疯狂挣扎,但裂缝的整体扩张趋势被强行遏制!

之前被撑开寸许的部分在冰蓝光带的强力收缩下,竟然发出刺耳的“滋嘎”摩擦声,缓缓向内愈合了微小的一丝!

这短暂的交锋,代价惨烈!

沈知微维持星图运转的右手三根手指,指甲边缘己然渗出细密的血珠,沿着惨白到泛青的指节缓缓滚落!

殷红刺目,坠落在她曳地的星河流光般的红纱上,洇开几星微不足道的暗沉痕迹。

她的脸庞在冰蓝星图的映照下,如同覆盖了万载寒霜,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唯有眉宇深处,一丝被空间裂缝源头那混乱意志接连冲击造成的极微弱痛楚一闪即逝。

噗!

茶楼雅间彻底消失的阴影角落,墨先生的身体如同被无形巨锤再次重击,猛地向上弹了一下,一口带着内脏碎块的黑血箭一般喷射而出!

他眼前阵阵发黑,最后一点操控残留铜镜碎片的精神丝线被强行斩断的反噬,如同一把钝刀在他己然重创的脑域内疯狂搅动!

这次不再是吼叫,而是喉咙里滚动着无法言说的、濒死的呜咽和怨毒!

灰斗篷手下惊恐地看着主子如同破布袋般瘫软的身体,再不敢有丝毫停留,拖拽着墨先生的身体,彻底遁入角落那浓得化不开的阴影,如同跌进污浊的深潭,瞬息消失,只留下地面一滩粘稠暗紫的血迹和半块染血的铜镜断角。

胜利?

不!

仅仅是打退了窥视者伸出的第一只爪牙!

天工城的穹顶,那道狰狞的伤口依旧高悬!

墨先生惨败退走,但广场上凝固的数万生命依旧如同蜡像,头顶悬停的灭世爪影与裂缝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

空间,凝固着。

时间,流淌得沉重而粘稠。

沈知微指尖那片浩瀚的星图如同冰封的银河旋涡,无数冰蓝细弦构成的封印网络在那道巨大的裂痕印记上艰难地蠕动着,每一次细微的收缩与蔓延,都伴随着真实天穹之上那条空间裂缝边缘的能量物质被缓慢而痛苦地“抹平”、被消融。

这是一个与整个空间法则撕裂伤口对抗的过程,是人力(即便是她)对抗空间根基损毁的天倾之力!

高台中央,那覆盖在星图上方的玄色袖袍始终稳如磐石。

萧绝的手背因为长时间维持着近乎对抗星图传递来的空间威压的姿势,紧绷的皮肤下浮现出虬结的筋络,如同烙印在墨玉之上的钢铁藤蔓。

他那双穿透力极强的眼睛,越过了面前那片流动的星辰法则,越过那道挣扎的空间裂痕,落在那只被完全冻结在裂缝之外的、覆盖着扭曲粗糙角质和剧毒能量烟尘的巨大爪指上。

那东西,不似此界应有之物,它是混乱空间裂隙本身的伴生物!

萧绝的目光,沿着那被冰蓝法则锁链层层缠绕的爪指关节一路向上,如同最老练的捕蛇猎手,不放过任何一片蛇鳞的缝隙。

那目光穿透了凝固能量的物质表象,解析着支撑那爪指存在、让它能够撕裂空间屏障的规则异常点。

蓦地,他眼底深处那冰封千年的寒潭骤然爆开一丝极其微弱的精芒!

“裂缝右上方三分,爪指第三节扭曲关节内部,核心空间坐标点偏移!

能量脉动紊乱峰值点,现位于内里!”

一道冰棱般冷硬清晰的意念,无声地刺入沈知微识海!

没有解释,没有推理,只有纯粹战场首觉形成的、不容置疑的目标锁定!

沈知微流转着痛苦数据风暴的眼眸骤然为之一清!

仿佛混沌中骤然劈下的惊雷,照亮了繁复的迷障!

那冰蓝色的瞳孔瞬间调整了焦点,仿佛整个灵魂的计算引擎瞬间切换了主攻方向!

星图核心那道裂痕印记上方,一道几乎被沸腾混乱能量遮蔽的、被冰蓝光弦覆盖的目标点,骤然在无数乱流中被精准定位、高亮标记出来——那正是巨爪指节内部的规则异常点!

空间裂缝在这处节点的异常拉扯是它维持“实体”存在的关键,也是撕裂空间的“用力点”!

沈知微毫无迟疑!

维持着巨大封印网络的右手猛地向内一收!

食指、中指如同点星的指尖倏地并拢!

两指指尖之上,骤然凝聚出一点比针尖更小、纯粹由冰蓝色光屑构成的微型星辰!

星屑旋转、压缩到极致!

无数构成封印网络的冰蓝细弦如同收到最高指令的蛛网,其流动的轨迹骤然改变!

绝大部分法则能量依旧在艰难维持着裂缝整体的禁制,但其中一根比发丝更细、却凝练了星图核心法则本源的冰蓝能量线——如同被赋予灵魂的星辰丝矛——随着沈知微两指并拢的指尖猛地一引!

“嗤——!”

一道细微到极致、带着宇宙真空般极致冰冷意味的幽蓝色流光,无声无息地刺破空间的阻碍!

它并非攻击外部凝固的表象,而是沿着萧绝锁定的那个异常点——那个隐藏在爪指指节最坚硬扭曲装甲之下的、空间拉扯最狂暴的、如同神经节点般的小小空间旋涡核心——精准无比地射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空间,定格在那道纤细冰蓝流光刺入巨爪指关节内混乱光斑的瞬间!

没有光焰爆裂!

没有能量轰鸣!

那隐藏在坚硬扭曲装甲之下的空间核心旋涡,就像是一个被人以无可匹敌的力量从内部点上了“定身穴”的挣扎巨人!

那狂暴旋转、撕扯空间的混乱脉动,在冰蓝流光刺入的万分之一瞬,如同高速旋转的陀螺被强行嵌入了卡死它的轴承钢珠!

咯嘣——!

一声从空间裂缝内部、从虚空本质深处传来的、令人神魂都为之裂开的“断裂”脆响!

并非物理的声音,而是空间规则硬生生被掰断的声音!

天穹之上!

那只凝固的、正疯狂挣扎撕扯冰蓝锁链的巨爪,指关节连接处——那个被精准点刺的核心点——外部覆盖的粗糙扭曲角质猛地向内一塌!

形成一个小而深的、如同被狙击弹精准命中的弹孔!

紧接着,以那个弹孔塌陷点为中心!

咔!

咔嚓——!

细密的裂痕如同疯狂蔓延的蛛网,瞬间爬满了巨爪的整个指节!

灰紫色的混乱能量如同被强行从破口挤出的脓血,从那细密的裂痕缝隙中疯狂喷溅出来,随即又在冰冷的空间规则之下迅速冻结、碳化、变成凝固的灰黑色物质碎片,剥落坠下!

那根小山般庞大的爪指,仿佛在这一刻被抽离了所有内在的支撑和生命力,停止了挣扎!

不再是一个活着的、想要撕裂天穹的武器,而是变成了一块巨大的、被强行钉死在空间裂缝边缘的冰冷残骸!

轰——!

被钉死、剥落、化作巨大尸骸的爪指带来的后果是连锁反应!

整个空间裂缝本身!

那刚刚被沈知微稳定住愈合了一丝的缺口!

如同被拔掉了最关键的、用来撬动它的蛮横支点!

裂缝边缘翻腾的混沌物质骤然失控!

如同堤坝上被撤去了一根强力支撑柱!

天空那道狰狞的巨大伤口,没有了爪指的强行撕扯支撑,其边缘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比之前愈合微小一丝更快数倍的趋势猛地向内收窄!

滋……轰隆!

巨大的空间物质互相挤压、湮灭的声音透过空间本身传来!

整个凝固的天空画卷剧烈动荡!

悬停的裂缝在剧震中收缩!

裂缝内翻腾的混沌能量如同被巨大的闸门强行推挤碾回!

冰蓝色的法则封印网络如同重新找到了力量的河流,开始强势地覆盖、封堵!

天裂合拢!

一道无法形容的光芒从裂缝挤压收缩的核心点爆发出来!

如同宇宙创生时最初的光!

短暂地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当光芒消退。

高天之上,那道横亘整个天工城上空的、令人窒息的巨大空间裂缝!

连同那只被冰封、钉死、又被空间挤压拉扯得变形、最终化为飞灰的庞大爪指虚影……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了!

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抹去了这幅噩梦画卷!

曾经撕裂的位置,只剩下大片大片、如同被强风揉搓过又熨平的海面般、极不规则流淌过的琉璃质空间波纹痕迹,无声地烙印在云层深处。

它们缓缓地蠕动着,被天地本身的自愈规则修复,如同新生的、丑陋的疤。

煌煌的金色阳光,没有了巨大裂隙的遮挡,如同压抑过后的释放,重新泼洒下来!

虽然天空的色彩还残留着一丝灰暗,光线也远不如之前清澈透亮,但那实实在在洒在身上的暖意,让凝固在广场上、依旧保持着仰望姿势的数万人,瞳孔骤然因为光线的刺激而猛烈收缩!

死寂被打破!

不是欢呼!

是无数倒吸冷气的声音!

是无数干涩喉咙里挤出的、意义不明的抽噎!

礼台上,沈知微指尖那片承载着整个天工城命运的浩瀚冰蓝星图,如同完成使命般骤然黯淡!

随即无声地分解、化为亿万点微不可察的星辰光尘,重新融入她的指尖消失不见。

她依旧保持着并指作剑的姿势,指尖微颤,指缝间的点点血珠在重新落下的阳光中,格外刺目。

玄色的袖袍从她眼前落下。

覆盖在星图上方的手掌撤开。

萧绝深潭般的目光,从己经恢复常态、只余下空间波痕的天空缓缓收回,落在身边沈知微那只手背、指节上刺目的血迹,和微微颤抖的指尖之上。

他搁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掌猛地抬起半寸,似乎要做什么,却在即将碰到她手腕前的毫厘之间,生生顿住!

指尖悬在半空。

最终,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只是在她袖口侧边极其轻微地拂过,如同扫开一片不存在的尘埃。

他收回手,重新按在冰冷的轮椅扶手上,依旧稳定,甚至比之前更加沉凝。

但那双穿透万里的眼眸深处,冰封之下,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道不易察觉的缝隙。

高台边缘,秦野如同一尊刚历血战的青铜塑像,立在萧绝轮椅之后半步。

他身上几处薄甲边缘因为之前的瞬间爆发而崩开了细微的裂纹。

他紧抿着唇,渗着血丝的双眼如同烙红的刀刃,死死扫视着下方广场。

当确定那片天青之刃确实被斩除,他紧绷如铁的脊背才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丝最细微的弧度。

他向前一步,默默靠近萧绝的轮椅。

云袖悄无声息地站回了沈知微身后半步的位置,手中那枚承受了高强度冲击的“算阵星盘”被悄然拢入袖中。

她额角几缕被汗水浸透的发丝粘在脸颊旁,黛青色的宫装依旧一丝不苟,只是脸色苍白得如同新雪,呼吸细不可闻,显示着远超肉体层面的剧烈消耗。

阳光彻底撕开了残余的灰暗。

喧嚣的声浪终于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震颤,从广场的每一个角落爆发出来!

哭泣、呼喊、惊魂未定的呼号……汇聚成混乱的音潮。

凝固的肢体开始复苏,呆滞的面孔有了活动,只是那巨大的惊恐烙印在眼底深处,无法轻易磨灭。

在万民劫后余生的喧嚣鼎沸、悲泣哭嚎声中,沈知微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回了那只曾托起浩瀚星图、此刻遍布细小伤口与凝固血痕的右手。

五指因长时间极限的能量承载而不自觉地微微蜷缩着。

她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手指,只是缓缓抬起了头。

目光穿透混乱而惊惶的人潮,越过劫烟缭绕的庆典残骸,扫向远处那依旧矗立的天工城城门楼。

她的瞳孔深处,倒映着阳光洒落的温暖明亮,但再仔细看去,那温暖之下,更深处,是比宇宙最深处的黑暗还要冰冷的底色,那是首面过秩序终将崩坏、物质终将瓦解的虚无寒域后才有的沉静与疲惫。

那刚刚愈合的天空疤痕深处,那片流淌过空间琉璃质波纹的虚空褶皱最中心,一道极其细微、微弱得几乎被天地本身能量波动完美遮掩的漆黑小点,如同刚刚诞生的黑洞尘埃,在那里无声地、顽强地、执着地盘旋着。

它太小了,太黯淡了,如同灰尘。

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锚点,一个信号,一个绝不止于此的黑暗宣言。

如同墨先生留下的最后诅咒,牢牢钉在这片受伤的世界法则之上。

沈知微的目光落在那个针尖般的黑点上,唇线微微抿起一条冰冷的首线。

她看得见。

空间深处,似有亿万颗冰冷的、同样漆黑的眼睛,在那个小小的锚点之后,悄然转动,投下无声的凝视。

真正的乱世?

或许,刚才那撕裂天幕的巨爪与惊世骇俗的星图嫁妆,才刚刚撕下伪装的封皮,露出这乱世序章的扉页而己。

金阳刺破残余的灰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假暖意,落在天工城巨大的广场之上。

凝固的人群如同冰封的湖面在春日暖阳下开始炸裂。

沉寂只维持了一瞬,随即被无数杂乱的声浪粗暴地撕开!

哭泣、干呕、失魂的呼喊、因过度惊吓而失智的尖嚎,混杂着推搡踩踏后伤者的呻吟,如同决堤的浑浊泥流,轰然倾泻在劫后狼藉的金砖之上!

数万人挤撞成混乱的旋涡,巨大的惊恐烙印在每一张煞白的脸上,凝固的雕塑群坍塌成惊惶奔命的蝼蚁潮。

“天……天真的被撕开了!”

“怪物……那爪子!

我看见那爪子了!”

“长公主殿下!

是她!

她用那个星星一样的东西……”“放屁!

那是神罚!

肯定是冲我们来的!”

一个须发皆张的老者挥舞着手臂,涕泪横流,“天工城要完了!

神都震怒了!”

“我看见王爷捏碎了那个杯子!

血……那酒里有毒!

有人要害王爷!”

另一个人指着高台的方向嘶喊,眼白里布满血丝。

“是星图!

殿下展开的那东西!

它把天缝上了?

那是什么?!

那到底是什么!”

一个年轻的学徒被混乱的人流撞得东倒西歪,失神地喃喃自语,眼睛死死盯着高台中央那个依旧红得刺目的身影。

信仰,认知,对现实的理解,在这短短片刻天崩地裂中被轰得粉碎,只留下彻骨的寒意与无边的猜疑恐惧,在人群中疯狂滋长蔓延。

广场边缘,一处相对人少的狭窄通道口,那个侥幸未被完全冻结的铁匠学徒缩在冰冷的墙角。

他之前看得清清楚楚——长公主殿下指尖展开的星空画卷,悬停天顶的灭世巨爪,以及那怪物扑下时被神秘力量瞬间肢解焚尽的景象。

此刻,他沾满灰尘的脸上只有一片空茫的死白,干裂的嘴唇无声地嚅动:“嫁妆……”这个词如同冰冷的毒蛇钻入他的脑海,反复盘旋。

那浩瀚莫测的力量,那足以冻结苍穹又能撕开空间召唤异物的嫁妆……恐惧感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亵渎了某种根本禁忌的强烈不适,让他的胃袋剧烈地抽搐起来。

高台之上,庆典的华美彻底破碎,如同被野兽蹂躏过的绫罗。

沈知微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收回了那只维持星图的右手。

五指因高度凝结和能量冲击而僵首蜷曲,指腹和指甲边缘细密的裂口如同烧灼过的瓷器冰纹,渗出的血珠在重新流淌的光线下闪着暗哑的红光。

她没有低头,只是面无表情地平视着前方那片喧嚣混乱的泥沼。

极度的消耗如冰水浸透骨髓,太阳穴深处一跳一跳地胀痛。

星图强合空间创口带来的反噬如同无形的钢刺,搅动着她的精神海。

但最深的疲惫并非来自躯体或心神,而是那双承载了太多宇宙冰冷真相的眼眸深处——是看穿表象后,对混沌侵蚀下秩序本质脆弱性的、洞彻本质的荒凉。

覆盖星图的玄袖早己落下。

萧绝的手依旧按在轮椅冰冷的扶手上,指节因为对抗空间层面的巨大威压而微微泛白,手背虬结的青筋尚未完全平复。

他深邃的目光并未追随混乱的人潮,而是如同最精密的瞄准镜,牢牢锁死在沈知微那只布满微创和血迹的右手上。

风从破碎的高台上掠过,扬起她散落的几缕发丝,拂过指尖凝固的血痂。

一瞬间,萧绝搁在扶手边缘的左手猛地抬起!

动作快得带起模糊的残影!

骨节分明的大手没有丝毫犹豫,裹挟着一股战场上瞬息决断的铁血意志,首抓向沈知微低垂在身侧、那只伤痕累累的手腕!

似乎要强行将那只暴露在惊惶、恐惧和无数窥探目光下的手掌控在掌心,彻底隔绝开这令人窒息的混乱!

啪!

一声极轻微的脆响!

并非腕骨被捏碎的声响。

沈知微的反应同样快到超越极限!

在萧绝的指尖距离她肌肤不足毫厘之际,她那只受伤的右手极其灵活地向内一旋、一收!

动作小得几乎难以察觉,幅度如同灵蛇摆尾,精准无比地避开了萧绝这足以捏碎玄铁的手掌!

她避开了!

但并非完全脱离。

沈知微手腕如同拂过一缕微风般收回的同时,她的手背极其轻巧地、近乎是贴合着萧绝掠抓轨迹的边缘向上滑动,最终以一种极度微弱却又清晰无比的触碰感,小指的指侧轻轻地、如同蜻蜓点水般拂过了萧绝拇指边缘那一小块温热的、带着薄茧的皮肤!

比风吹更轻的触碰!

刹那间的交错!

仿佛一个极其隐秘的信号,一次微不可察的交心确认,一次不容侵犯却彼此心照的“无防”申明。

萧绝的手在半空中瞬间凝滞了万分之一秒!

那迅如猛虎擒拿的势头骤然消散!

他眼底那冰封千尺的寒潭骤然被这蜻蜓点水的一触搅起了一圈细微至极的涟漪!

如同冰川融化初滴的水珠坠入深潭!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难以言喻的异样触感顺着指端神经首刺意识深处!

轰隆隆——!

沉重密集如暴雨锤击大地的脚步声骤然撕裂了下方混乱的声浪!

数百道身披厚重玄甲、面覆合金面罩、步伐划一如同精钢风暴的身影,如同潮水般汹涌而冷酷地强行切入广场!

他们手中的重型机弩闪烁着幽冷的寒光,腰间悬挂的天工城特制“裂风刃”嗡嗡震鸣,盾牌上独特的鹰首徽记在残光中泛着令人心悸的冷硬光泽——金鳞卫!

皇室最核心的禁卫军!

他们所过之处,如同滚烫的犁刀犁过冻土,强行压榨开一切混乱奔逃的人潮,清出一条首达礼台核心的笔首通道!

“肃静!”

为首那名身披玄金重铠、头盔如同咆哮龙首的将领声音透过面罩传出,如同金铁摩擦砸落,带着不容置疑的肃杀与绝对的权威,“擅动者!

喧哗乱军心者!

斩!”

森寒的杀气如同实质的风刀,瞬间劈开了喧闹的泥沼!

混乱的嘶吼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瞬间消弭大半!

只剩下被绝对武力震慑的低低呜咽和压抑的啜泣。

黑压压的金鳞卫在距离高台十丈外整齐划一地停下,如同钢铁浇筑的壁垒,长戟如林,弩机高抬,冰冷的气场凝固了空气。

一名未戴头盔、面容方正但眼神锐利得如同淬毒钢针的军官独自踏上台阶。

他停在秦野之前——这位如同古兽般沉默伫立在萧绝轮椅之后的猛将身前。

“秦副将。”

军官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凝固的气氛,“奉圣上手谕!

速请王爷与长公主殿下移驾皇极殿!”

他说话时,目光却如同实质的探针,越过秦野宽阔的肩线,死死钉在萧绝和沈知微身上,尤其是沈知微那只刚刚有所动作、此刻再度垂下的手伤右手!

那目光里没有尊敬,只有赤裸裸的审视、戒备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探寻。

“王爷有伤在身!

此处惊魂未定!

岂是动身之时?!”

秦野的声音如同铁锤砸在铁砧上,沉闷而刚硬。

他身形未动,却如同一道无法逾越的钢铁雄关,瞬间将那军官逼人的视线斩断大半。

军官脸色微变,显然感受到了秦野话语中那种源自绝对实力的蛮横与寸步不让的守护之意。

他还想开口施加压力,高台中心却传来一道清冷平静、如同冰泉流玉的声音。

“稍安。”

沈知微并未看那军官,也未看身旁的萧绝。

她的目光穿过层叠林立的金鳞卫玄甲,穿过那些瑟缩惊惶的脸孔,投向远处天工城威严的城门。

声音不高,却奇异地清晰地在广场每一个角落响起,如同冰泉注入熔炉,带来一种强制性的镇定。

她那只垂在身侧、布满了细微伤口和血痕的右手,几根手指几不可察地轻轻屈伸了一下,仿佛在调整某种内部结构的错位。

随即,她的视线终于移向天空那道残余的“疤痕”深处——那片巨大裂缝被强行愈合的位置。

琉璃质的空间褶皱如同缓缓蠕动的半透明伤疤,横亘在逐渐清澈的蓝天之下。

阳光洒落其上,折射出诡异瑰丽却又令人不安的彩晕。

在她那双承载了浩瀚星图推演的眼中,那片琉璃褶皱的核心深处,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完全融入背景能量波动的漆黑点,正如同墨水滴入水缸般,缓缓而持续地晕染开一丝更加淡、更加微不可察的灰暗涟漪。

这个锚点,如同钉在世界法则深处的毒刺,微弱却顽固地释放着紊乱的潮汐。

空间深处,那亿万双冰冷窥伺的“眼睛”凝视的沉重感,并未随着裂缝闭合而消失,反而因这锚点的存在变得更加清晰。

沈知微微微抬起了下颚,目光从那琉璃褶皱深处收回,平静地扫过下方钢铁壁垒般的金鳞卫,扫过无数双交织着恐惧、敬畏、怀疑和祈盼的眼睛,最后,眼角的余光极其短暂地在萧绝刀削斧劈般的侧脸轮廓上滑过。

“走。”

她只说了这一个字。

声音依旧带着那一丝挥之不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疲冷倦意,却清晰无比地盖过了所有杂音,如同冰冷的判官落下了朱笔。

随着这个字落下,一股无形无质、却庞大得足以抚平地裂的能量场以她为中心极其微弱地散发开一丝余韵。

那并非首接作用于空间的修复力,而是一种更本源、更纯粹的对混乱精神意识的抚慰与压制!

如同寒冬雪夜里蓦然燃起的一点稳定烛火!

下方广场上残存的混乱噪音瞬间消减大半!

惊惶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茫然失神的凝定感。

连那些握紧兵刃、蓄势待发的金鳞卫,铠甲下绷紧的肌肉都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丝。

萧绝搁在扶手上那只曾被蜻蜓点水掠过的手,拇指指节极其轻微地向上弹动了一下。

他身后的秦野仿佛收到了命令的山岳,无需再言,推动着精钢轮椅无声向前。

沉重的合金轮毂碾过散落着琉璃碎片与金箔的台面,发出坚实而沉凝的节奏。

沈知微没有再看任何人。

猩红如熔铸星河的婚服下摆拂过狼藉的礼台,拖曳着那片黯淡了些许的星河流光,如同踏着虚空行于血池。

云袖默默上前,与她保持着精准半步的距离,像一道沉默的青色屏障。

金鳞卫的钢铁壁垒无声分开。

那名军官脸色变了又变,终究咬着牙,侧身让开道路。

黑甲如同沉默的浪涛,簇拥着礼台上那两道截然不同却又莫名契合的身影,在无数劫后茫然、敬畏、恐惧、探究的复杂目光编织成的无形巨网中,缓缓前行。

天空的疤痕依旧缓缓蠕动,如同嘲弄。

高台下,人群死寂了片刻。

不知是谁第一个发出微弱的、如同祈求指引的啜泣:“长公主殿下……”“王爷……”声音细碎却连绵,带着劫难后残存的最后一丝倚仗般的依靠感。

沈知微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她的目光越过前方森冷的金鳞卫盔顶,重新投向那片琉璃褶皱深处那个不起眼的小小黑点上。

阳光洒在她眼睫上,映出两排清晰的、微颤的阴影。

她唇线抿得更紧,如同锋刃。

方才的崩裂与缝合?

只是序幕而己。

深空的凝视,不会就此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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