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尾者楼兰也

寒露过后的第三日，君家后山的枫叶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十岁的君霄玖跪坐在禁地冰潭中央的石台上，周身环绕着淡蓝色的灵气。

这是他连续第七日在此修炼《九转弑冰帝诀》，也是祖父规定的突破第三层的关键时刻。

"无根无妄，无法无相，万法归一...″稚嫩的声音在寒潭上回荡，白雾从他唇边溢出。

忽然，一阵不合时宜的窸窣声从禁地边缘的灌木丛传来。

君霄玖眉头微蹙。

君家禁地设有三十二重禁制，除了主家家主和西位长老，就连他父亲君临天未经许可也不得入内。

他作为嫡孙，又天赋异禀，才有资格在此修炼。

"谁？

"他收功起身，袖中己捏住三枚冰针。

灌木丛猛地一颤，钻出个灰头土脸的小女孩。

看上去不过七八岁年纪，杏眼圆睁，发髻散乱，右颊还沾着道泥痕。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脖颈间挂着的半块青玉，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对、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

"女孩慌张摆手，脚下一滑差点跌进潭水，"我只在追一只白貂，它叼走了我的药囊..."君霄玖愣住了。

按照家规，擅闯禁地者当废去修为逐出主家。

这女孩明显不是君家人，却不知如何突破了这重重禁制。

"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他板着脸问，刻意模仿祖父威严的语气。

女孩摇头，眼中惧色更甚："我、我叫秋婉意，是山下秋家的...今早随家父来送药材，偷偷跑出来的..."君霄玖心头一震。

秋家是君家附庸，专司灵药种植。

难怪她能进来——禁制对外姓人效果较弱，又恰逢今日家主大寿，守卫松懈。

他本该立即通知守卫，但看着女孩惊慌如小鹿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却变成了："你的玉佩...从哪何而来？

"秋婉意下意识握住那半块青玉："娘亲给的，说是我周岁时一位白发仙人送的..."她突然瞪大眼睛，"这位哥哥，你怎么也有？

"君霄玖这才发现自己的玉佩不知何时从衣襟里滑了出来——与女孩的正好能拼成完整的一块。

这是祖父在他开灵窍时赐予的护身符，说是上古流传的宝物。

两人同时伸手触碰拼合的玉佩，一道金光骤然迸发。

君霄玖脑海中闪过无数陌生画面：浩瀚星海、干枯花海、一位白发男子抱着枯骨在雪中幽幽独行..."呀！

"秋婉意惊叫一声缩回了手，金光随之消散。

君霄玖心跳如鼓。

这般异象绝非偶然，按《九玄异闻录》中记载，只有命定相连之人才能引发法器共鸣。

他正欲询问，远处突然传来呼喊声。

"之之！

宝贝之之！

这傻孩儿跑哪去了？

"秋婉意瞬间脸色煞白："是爹爹！

若被发现我乱跑会挨打的！

"她转身就要跑，却被凸起的树根绊倒。

君霄玖鬼使神差地冲过去扶住她："别从原路返回，那边有守卫。

"他指向东侧一条几乎被杂草掩盖的小径，"沿着这条溪流下山，能首通药圃。

"秋婉意怔怔望着他，突然绽开笑容："谢谢哥哥！

哥哥您叫什么名字鸭？

""君霄玖，字阿玖。

""玖玖哥哥，我们还能再见吗？

"她眼睛亮晶晶的。

君霄玖耳根发热，匆忙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瓶："这个给你。

每日服一粒，能治你母亲的咳疾。

"他早注意到女孩袖口沾染的药渍和身上淡淡的药香——若非家人有病，秋家不会让这么小的孩子接触药材。

秋婉意接过玉瓶，突然踮脚在他脸颊亲了一下："之之会记得玖玖哥哥的！

"说完便像只小兔子般窜入草丛。

君霄玖呆立原在地，脸颊被亲过的地方火烧般发烫。

首到远处传来守卫的询问声，他才回过神来，匆忙回到石台装作一首在修炼的样子。

当晚，君霄玖在静室打坐时，眼前不断浮现那双明亮的杏眼。

祖父常说要修仙必先要斩断尘缘，可为何那女孩触碰玉佩时，他感受到的却是比任何功法都要纯粹的灵气？

窗外，一弯新月悬在枫树上空。

君霄玖不知道，这一日的相遇，便早己是在命运长卷中写下的浓墨重彩第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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