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香雪初绽与疑云暗生
沈砚所赠的冰片,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明珠,瞬间点亮了苏青檀重振苏记的希望。她闭门谢客数日,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改良“雪中春信”上。那晶莹剔透的冰片,带着天然的凉意与极强的定香之力,被她以极其精妙的微小比例,融入原有的配方。
当新一批“雪中春信”在特制的小瓷炉中缓缓燃起时,一股前所未有的清绝冷香弥漫了整个苏记香铺。那香气仿佛凝聚了昆仑之巅最纯净的冰雪精华,甫一释放,便带着极强的穿透力,瞬间涤荡了铺子里所有陈旧的、混杂的气息。冷冽过后,一丝若有似无的、带着生命韧性的甘甜暖意才悄然浮现,如同冰封大地下涌动的第一缕春泉,令人心神为之一清,继而感到一种宁静深远的暖意。
“成了!”苏青檀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加入了冰片的“雪中春信”,不仅香气层次更加分明、持久度大大提升,其宁心静神的功效似乎也增强了数倍!连忧心忡忡的老掌柜福伯闻了,都觉精神一振,连日来的愁绪都淡了几分。
“好!好!好!”福伯连说三个好字,老泪纵横,“小姐,这香……有救了!苏记有救了!”静神的功效似乎也增强了数倍!连忧心忡忡的老掌柜福伯闻了,都觉精神一振,连日来的愁绪都淡了几分。
“好!好!好!”福伯连说三个好字,老泪纵横,“小姐,这香……有救了!苏记有救了!”
如何将这改良版的“雪中春信”推出去,成了当务之急。云栖诗会受挫,高门大户的路子暂时走不通。苏青檀思虑再三,决定剑走偏锋——**免费赠香,口口相传**。
她将改良后的香粉精心分装入上百个极其朴素的小纸包中,每一包仅够燃用一次。她带着福伯和小伙计,在云京文人雅士最爱聚集的几个地方:城南书肆“墨韵斋”门口、城西古琴名坊“松风阁”附近、以及几处景色清幽的茶楼外,逢人便赠,态度谦和诚恳。
“苏记香铺新调‘雪中春信’,清心宁神,烦请品鉴指教。”她声音清亮,笑容干净,不卑不亢。
起初,人们见她衣着朴素,赠的又是没听过的小香铺的东西,大多客气推辞或随手接过便不在意。然而,当那独特清冽的冷香在书肆的墨香中、在琴坊的松涛声里、在茶楼的氤氲水汽间悄然散开时,效果是惊人的。
“咦?这香气……好奇特!”
“清冷如雪,却又不冻人,闻之烦忧顿消,灵台清明!”
“何处得来的香?竟有如此功效?”
“苏记?可是城南那家老香铺?竟出了这等好香?”
议论声、询问声渐渐多了起来。尤其是那些读书人、琴师和喜好风雅的茶客,对香气最为敏感挑剔,一闻之下便知不凡。许多人当场点燃试用,效果立竿见影。一天下来,上百份赠香竟被索要一空,更有不少人追着苏青檀询问铺子地址和何时正式售卖。
“香雪初绽”的效果,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迅速扩散。墨韵斋里,有学子因闻了此香,文思泉涌,下笔如有神助,逢人便夸。松风阁的琴师在雅集上焚此香抚琴,琴音更显空灵澄澈,引得满堂喝彩。几处茶楼也悄然开始点起这新奇的“雪中春信”,引得茶客纷纷询问。
苏记香铺那扇几乎无人问津的门,终于被好奇和真心求香的客人叩响了!虽然大多还是买些小份试用,但人气和口碑,实实在在地回来了!福伯和小伙计忙得脚不沾地,脸上却洋溢着久违的笑容。
苏青檀看着账面上缓慢但坚定增长的数字,心中充满了希望。她特意将第一批正式售卖的“雪中春信”装在一个更精致些的青瓷小盒里,盒底贴了一张小小的红纸,上书“香雪初绽”四个娟秀小字。她想,等生意再好些,一定要亲自去回春堂,向徐大夫(和那位背后的公子)道谢,并送上这盒凝聚了她心血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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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危机如同暗流,总在风平浪静时涌动。**
这日,苏青檀正在后堂专心调配一批新的“雪中春信”,前堂忽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夹杂着福伯焦急的辩解声和一个尖利刻薄的女声。
苏青檀心中一紧,放下手中活计快步走出。只见铺子里站着一位衣着华贵、满头珠翠的中年妇人,正是云栖诗会上那位态度敷衍的女管事!她身后还跟着两个气势汹汹的仆妇。此刻,她正指着柜台上打开的一盒“雪中春信”,对着围观的街坊邻居大声斥责:
“就是她!苏记香铺!卖这等害人的东西!”妇人声音尖利,引得更多人驻足围观。“我家夫人前日用了她家这劳什子‘雪中春信’,当晚便心悸气短,噩梦连连!请了大夫来看,说是用了邪门的迷香,伤了心神!你们看看这香粉!”她抓起一把香粉,展示给众人看,那香粉里,赫然掺杂着几缕极其刺眼的**深蓝色粉末**!与之前苏青檀在叶子上发现的,如出一辙!
围观人群顿时哗然!
“天哪!真有蓝色的东西!”
“看着就不像正经香料!”
“怪不得香气那么怪,原来加了邪物!”
“苏记老铺,怎能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
福伯急得满头大汗,连连摆手:“血口喷人!我们苏记的香干干净净,绝无此物!定是有人栽赃!”
“栽赃?”女管事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张纸,“啪”地拍在柜台上,“这是我家夫人购买此香的凭据!上面清清楚楚盖着你们苏记的印戳!人证物证俱在,还想抵赖?我家夫人心善,念在你们是小本经营,本不欲声张,只要你们赔偿损失,关门歇业!谁知你们竟如此冥顽不灵!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报官!”
“报官”二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苏青檀心上!她脸色瞬间煞白,看着那盒被掺入“蓝蝶泪”的香粉和那张刺眼的凭据(显然是伪造的),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云裳阁!一定是云裳阁!他们竟用如此歹毒的手段栽赃陷害!
她刚要上前辩解,目光却猛地瞥见铺子外的人群中,一道熟悉得让她心悸的身影——**沈砚!**
他依旧是一身清雅的雨过天青色常服,身姿挺拔如松,站在人群之外,神情淡漠地看着铺子里的闹剧。他的目光扫过那盒掺了深蓝粉末的香,又扫过脸色惨白、孤立无援的苏青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疏离模样。
更让苏青檀如坠冰窟的是,沈砚并非独自一人。他的身旁,站着一位衣着华美、气质矜贵的年轻女子。那女子容貌姣好,眉宇间带着几分傲气,正微微侧首,与沈砚低声说着什么。沈砚虽未回应,但姿态并未拒绝,仿佛默许了她的亲近。
苏青檀认得那女子!她是“云裳阁”东家的独女,闺名柳含烟!在百香街,谁不知云裳阁柳家小姐?
**这一刻,苏青檀脑中轰然作响,所有线索瞬间串联成一个让她心碎又愤怒的“真相”:
沈砚知道“蓝蝶泪”的危险,警告她不要深究。
* 她刚查出云裳阁有嫌疑,就被栽赃嫁祸!
* 而此刻,沈砚正与云裳阁的大小姐柳含烟站在一起,冷眼旁观她的困境!
* 他赠她冰片……难道是为了让她做出更好的香,成为云裳阁打击的目标?或者……那冰片本身也有问题?毕竟,改良后的香才被栽赃!
巨大的失望和冰冷的怀疑瞬间淹没了对沈砚的所有感激和朦胧情愫。原来那些不动声色的关怀、珍贵的冰片、回春堂的承诺……都可能是精心编织的网?他与云裳阁,与这歹毒的“蓝蝶泪”,是否本就是一伙的?利用她的调香天赋,再将她作为弃子,用来……打击对手?或是掩盖什么?
铺子里,女管事还在不依不饶地叫嚣着报官。围观人群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福伯急得快要晕倒。
苏青檀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倒下!她推开挡在身前的福伯,走到女管事面前,挺直了背脊,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却异常清晰:。
这位管事娘子!你说此香出自苏记,有凭据。那好!”她猛地指向那盒被动了手脚的香,“你既说这深蓝色粉末是害人之物,那敢不敢请官府的仵作或德高望重的大夫当场查验?看看这粉末到底是什么!也看看这盒子上的苏记印戳,是真是假!若查实是我苏记之过,我苏青檀认罪伏法,铺子拱手奉上!但若有人蓄意栽赃陷害……”她目光如电,扫过女管事和人群外的柳含烟,最后落在沈砚那张清冷依旧的脸上,一字一顿,“我苏记虽小,也定要讨个公道,告到御前,也在所不惜!”
掷地有声的话语让喧闹的铺子瞬间安静下来。女管事被苏青檀眼中的决绝和气势慑住,一时竟忘了言语。人群外的柳含烟,脸上那丝矜持的傲气也微微一僵。
而沈砚,那双沉静如古井的眸子,终于清晰地映入了苏青檀含泪控诉、充满怀疑与绝望的目光。他平静无波的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轻微地碎裂开了一道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