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毒酒与圣旨我是冷宫里等死的废后，毒酒灌入喉咙时圣旨到了。新帝竟要立我为贵妃。
他抚着我颈上勒痕轻笑：“眼睛像她，这伤痕……也像。”原来我是他早逝白月光的替身。
他逼我学她抚琴的姿势，模仿她病中的咳嗽。直到我在他枕边找到前朝密探名单。
“陛下可知，”我碾碎他珍视的玉玺，“您的心肝当年为何暴毙？”他掐住我脖子嘶吼，
我笑着展开染血的懿旨：“因为先皇后，是我的亲生母亲啊。
”---2 冷宫惊变冰冷的触感，带着一股子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死死抵在我的唇上。
力气大得像是要把我的牙齿撬开。“沈青瓷，该上路了。”太监尖利的声音刮着耳膜，
浑浊的气息喷在我脸上，“喝了它，黄泉路上少受点罪。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呵……可不包括你这等秽乱宫闱的罪妇！”秽乱宫闱？我心底冷笑一声，
舌尖尝到一丝铁锈味，不知是咬破了哪里，还是那杯毒酒渗出的寒意。这顶污名，
这冷宫三年蚀骨的寒，这断送在萧彻手里的沈家满门……每一笔血债，都刻在我骨头上。死？
太便宜他们了。可这具残破的身子，连推开这杯毒酒的力气，
都像是被这冷宫阴湿的寒气抽干了。粗糙的杯沿狠狠撬开了我的牙关。
那股子带着死亡气息的甜腻液体，冰冷地涌了进来，滑过喉咙，像一条淬了冰的毒蛇，
直直钻入脏腑深处。灼烧的剧痛猛地炸开，仿佛五脏六腑都在被看不见的火焰舔舐、熔化。
视线瞬间模糊、摇晃，只有太监那张因得意而扭曲的脸，在昏沉的光影里晃动。
也好……爹、娘……青瓷……来寻你们了……这无边地狱，我们一家人，
总归能在一处……意识像断线的风筝，摇摇欲坠，即将彻底沉入无边的黑暗。“圣旨到——！
”一声石破天惊的嘶吼，如同惊雷，硬生生劈开了冷宫死寂的帷幕。
那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急切，由远及近，撕裂空气。
沉重的殿门被一股蛮力“哐当”一声撞开！刺眼的光线如同汹涌的潮水，猛地灌了进来，
刺得我剧痛的双目瞬间一片白茫茫。脚步声凌乱急促，纷至沓来，踏碎了地上厚厚的积尘。
“圣旨在此！冷宫罪妇沈青瓷，接旨！”又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钳制我的力量骤然消失。那灌毒的太监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了手。
我如同一截失去支撑的朽木，软软地瘫倒在地。冰冷的青砖地面贴着我的脸颊，
那点凉意却丝毫无法缓解喉咙和腹中翻江倒海的灼痛。我蜷缩着，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
每一次抽搐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视线模糊，只看到几双沾满泥泞的靴子停在眼前。
……着即册封为贵妃……钦此……”宣旨太监尖利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刺入我嗡嗡作响的耳中，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带着荒谬的寒意。贵妃？呵……多么可笑！
一个在冷宫腐烂了三年、刚刚被灌下毒酒的“秽乱宫闱”的废后，转瞬之间，
成了新帝的贵妃？荒谬！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喉咙里的灼烧感混合着翻涌而上的腥甜，我猛地侧过头，“哇”地一声，
吐出一大口黑红的污血。血沫溅在冰冷的青砖上，迅速晕开一小片暗红，刺目惊心。
身体里残余的力气仿佛也随着这一口血呕尽了，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再次开始沉沦。昏沉间，
感觉身体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粗鲁地架了起来。双脚虚软，几乎是被拖着前行。
冷宫那扇隔绝了三年生机的沉重宫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吱呀”声，
像是为一段漫长而屈辱的死亡，画上了一个诡异的休止符。新帝萧彻……你究竟要做什么？
---3 替身之痛身体像被拆散了，又被人用钝刀子重新拼接起来。
骨头缝里都透着撕裂的疼，喉咙更像吞了烧红的炭块，每一次微弱的吞咽都带来钻心的折磨。
意识浮浮沉沉，时而坠入无边的黑暗，时而被尖锐的痛楚猛地拽回现实。
浓重的药味弥漫在鼻端，苦得发涩。不知过了多久，眼皮沉重得如同压着千斤巨石。
我艰难地掀开一丝缝隙。入眼是刺目的明黄帐幔，绣着繁复的龙纹，
在跳跃的烛光下闪着冰冷而威严的光。身下是柔软得令人心慌的锦缎被褥，
触感细腻得如同初春的溪水，却让我浑身僵硬。这不是冷宫那散发着霉味的粗布硬板。
这里是……乾元殿的侧殿？喉咙里火烧火燎，我忍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嘶哑的呻吟。
这微弱的声响，在寂静得可怕的寝殿里，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醒了？”一个声音响起。
低沉，平静，听不出丝毫情绪，却像冰锥一样瞬间刺透了我混沌的意识，激得我头皮发麻。
是他！萧彻！脚步声不疾不徐地靠近。明黄色的龙袍下摆映入我低垂的、模糊的视线。
一股无形的、沉重的压迫感随之而来，沉甸甸地压在我的胸口，几乎让我喘不过气。
下颌猛地被一只冰冷的手指攫住，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迫使我抬起头。视线被迫撞进一双深潭般的眸子里。
萧彻的脸庞近在咫尺。三年未见，那张曾经在无数个午夜梦回里带着温柔笑意的脸，
此刻只剩下刀削斧凿般的冷硬线条。薄唇紧抿，眉峰压着，
眼底深处翻涌着一种我看不懂的、近乎狂热的审视，还有一丝……冰冷的、令人心悸的探究。
他的目光，如同带着实质的寒意，一寸寸刮过我的脸颊，最后，死死地钉在了我的脖颈上。
那里，有一道深紫色的、丑陋的勒痕。是冷宫里那个想提前送我“上路”的老太监，
用一根破布条留下的“纪念”。冰冷的指尖，带着薄茧，猝不及防地抚上了那道狰狞的伤痕。
我浑身剧震，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抗拒，身体却虚弱得连一丝颤抖都发不出来，
只能僵硬地承受着那令人作呕的触碰。他粗糙的指腹，沿着那道凸起的伤痕，
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感，来回摩挲。像是在鉴赏一件器物上的瑕疵，
又像是在确认什么烙印。“呵……”一声极轻的笑从他喉咙里逸出，低沉而短促，
却比冬日的寒风更刺骨。他微微俯身，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耳廓，
带着一种残忍的、令人窒息的亲昵。“这双眼睛……”他的声音如同梦呓，却又字字清晰，
带着一种病态的痴迷，“像她。”他的指尖离开了伤痕，转而抚上我的眼角，
力道轻柔得近乎诡异。“这伤痕……”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我的脖颈，那眼神，
像是在透过我的皮肉，看着另一个早已消逝的灵魂，“……也像。”轰！一股彻骨的寒意，
从被他触碰过的地方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比那杯毒酒更冷，更致命！像她？
那个传说中死在他登基前夜、让他痛彻心扉、念念不忘的、出身低微的乐女——苏晚晚？
原来如此！原来这荒谬的册封，这从地狱到“天堂”的骤变，并非什么迟来的良心发现，
更非对沈家冤屈的昭雪！他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给我无上的“荣宠”，
仅仅是因为……我这双眼睛，像我母亲？还是像他那个早夭的心上人？
还有这道差点要了我命的勒痕……也像？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猛地冲上喉头。我死死咬住牙关，
尝到了更浓烈的血腥味。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将那点苦涩的药汁也呕出来。替身。
我只是一个影子，一个承载着他对另一个女人病态思念的、活着的傀儡！
萧彻似乎很满意我的僵硬和眼底那无法完全掩饰的惊涛骇浪。他直起身，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刚才那点诡异的痴迷已褪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帝王的冰冷和不容置疑。“好好养着，”他开口，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淡漠，
仿佛刚才那个抚摸伤痕、诉说“像她”的人从未存在过，“三日后，
朕要听到‘晚晚’的琴声，从这双手里流出来。”晚晚……苏晚晚。
他连我的名字都不屑于叫。他需要的，只是“苏晚晚”的影子，借由我的躯壳还魂。他转身，
明黄色的身影走向殿门，脚步沉稳，没有一丝迟疑。“对了，”在踏出门槛前，他脚步微顿，
并未回头，只留下冰冷的一句，如同淬了毒的冰凌，狠狠扎进我的心脏，“你咳起来的声音，
还不够像。多练练。”“砰。”沉重的殿门在他身后合拢。寝殿内瞬间陷入死寂，
只有烛火在灯罩里不安地跳动，将墙上那巨大而扭曲的龙影投得摇曳不定，
仿佛随时会扑下来噬人。我僵在柔软的锦被里，脖颈上被他触碰过的地方，
那丑陋的伤痕像活过来一样，火辣辣地灼烧着，带着屈辱的烙印。不够像？多练练？
呵……我慢慢地、慢慢地抬起手，那只在冷宫三年里变得粗糙、布满细小裂口的手，
颤抖着抚上自己火辣辣的脖颈。指尖触碰到那道深紫色的凸起，冰冷黏腻的触感，
如同缠绕着一条毒蛇。
萧彻方才那带着病态痴迷的抚摸和低语——“像她”——像魔咒般在耳边反复回响，
每一次都像冰冷的针，狠狠扎进我的太阳穴。胃里那股翻腾的恶心感再也压制不住。
我猛地扑到床沿，对着地上铺着的、柔软昂贵的波斯绒毯，剧烈地干呕起来。
喉咙撕裂般疼痛，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苦的胆汁灼烧着食道，带来一阵阵痉挛。
“娘娘！” 一个清脆带着惶恐的声音响起。
一个穿着浅碧色宫装、梳着双丫髻的小宫女跌跌撞撞跑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
看到我的样子，她吓得小脸煞白，慌忙放下药碗，手忙脚乱地想过来搀扶，又不敢贸然触碰。
我挥开她伸过来的手，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冰冷。小宫女的手僵在半空，
不知所措地看着我，眼圈瞬间红了。“出去。” 我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每一个字都刮得喉咙生疼。“可是娘娘，药……”“滚！”这一个字，
耗尽了我刚刚积蓄的一丝力气，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无法掩饰的戾气。小宫女浑身一抖，
再不敢多言，含着泪，低着头，飞快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寝殿内再次只剩下我一人，
还有那碗散发着浓烈苦味的药。烛火跳跃，将我的影子拉得细长扭曲，投在冰冷的墙壁上，
像一只被困住的、绝望的兽。替身？萧彻，你想借我这双眼睛，这具残破的躯壳，
再看一看你那个早死的苏晚晚？好，很好。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铜镜模糊的倒影里，映出一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枯槁，狼狈，眼窝深陷，
唯有那双眼睛，在极度的虚弱和恨意的淬炼下，亮得惊人，
像两簇在寒夜里燃烧的、幽冷的鬼火。
母亲……那张在我记忆中早已模糊、却永远带着温暖笑意的脸，
与铜镜中这双燃烧着恨意的眼睛重叠。萧彻说像，原来竟是像母亲？
像那个被他亲手一杯毒酒送上绝路的、他曾经敬若神明的嫡母，先皇后！
那个在沈家倾覆的血夜里，
唯一一个试图用孱弱身躯护住我、最终却在我眼前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母亲！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冷宫三年，我以为是沈家功高震主，
是萧彻刻薄寡恩。原来，这血海深仇的源头，竟还藏着这样一层肮脏龌龊的秘密！
他心中那抹“白月光”苏晚晚，她的死，竟也与我那含恨而终的母亲有关？萧彻，
你不仅灭我满门，辱我至此，还将我母亲的影子，当作你心尖上那个卑贱乐女的替代？
滔天的恨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冲破这具残破的躯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那点微不足道的刺痛，此刻竟成了支撑我不至于彻底崩溃的唯一锚点。
喉咙里那股灼烧感再次汹涌。我猛地吸了一口气，牵动了伤痕，
剧烈的疼痛让我忍不住蜷缩起来，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
“咳咳咳……咳咳……”声音在空旷的寝殿里回荡，干涩，嘶哑，破碎不堪。不够像？
多练练？好。我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更浓烈的血腥味。我强迫自己回忆，
回忆母亲病重缠绵病榻时，那压抑的、带着痰音的、仿佛随时会断气的咳嗽声。
那是我童年最深的梦魇。我调整着气息，模仿着记忆深处那个令人心碎的声音频率，
刻意地、用力地，让每一次咳嗽都更深沉，更破碎，带着一种病入膏肓的虚弱感。
“咳咳……咳咳咳……”一声，又一声。像垂死鸟儿的哀鸣，在华丽冰冷的宫殿里回荡。
咳得眼前发黑，咳得肺腑都要炸开，咳得脖颈上那道勒痕如同被重新撕裂般剧痛。不够像？
那就咳到像为止！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冰冷的脸颊滑落，滴在身下昂贵的锦缎上，
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那不是软弱，那是被仇恨和屈辱烧沸的血！窗外的天色，
在一声声压抑痛苦的呛咳中，由浓重的墨黑，渐渐褪成了死气沉沉的灰白。
---4 暗格之谜“铮——”一声刺耳的走调，如同钝刀刮过琉璃，
骤然撕裂了凤藻宫偏殿里刻意营造出的宁静氛围。上好的焦尾桐木琴身在我指尖下微微震颤，
余音带着令人不适的嗡鸣。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苏合香气息，
却压不住那股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冰冷的绝望。“停！”严厉的呵斥声如同鞭子，
狠狠抽打下来。教习的琴师，一个头发花白、面容刻板的老宫人，眉头拧成了死结，
浑浊的老眼毫不掩饰地透出鄙夷和焦躁。她几步走到我面前，枯瘦的手指带着一股蛮力，
狠狠抓住我的手腕。“贵妃娘娘！”她刻意加重了那个讽刺的称谓，声音尖利，
“老奴说了多少次！指法！指法！晚晚姑娘抚琴，指尖流转如蝶栖花蕊，轻灵曼妙！
您看看您这手！这力道！是在劈柴吗？还有这坐姿！晚晚姑娘体弱，
抚琴时身姿是这般……”她猛地用力，将我僵硬挺直的腰背狠狠往下按，
几乎要将我的额头磕在冰冷的琴弦上。一股浓重的、属于老年人的体味混合着药味冲入鼻腔。
“……是这般弱柳扶风！含愁带怯！您这般硬邦邦地杵着，是要上阵杀敌吗？
”她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陛下要听的，是晚晚姑娘的琴韵！是她的风骨！
不是您这粗鄙的、带着冷宫戾气的噪音！”手腕被她攥得生疼，骨头像是要被捏碎。
屈辱像滚烫的油，浇在早已伤痕累累的心上。我死死咬着牙，舌尖尝到了熟悉的血腥味，
才勉强压下喉头那股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吼。弱柳扶风？含愁带怯？我沈青瓷，是将门之女！
从小习的是骑射，练的是筋骨！我的风骨，是父亲教我的“宁折不弯”！
不是那个以色侍人、只会拨弄几根琴弦的苏晚晚的惺惺作态！可这些话，只能烂在肚子里。
在萧彻为我编织的这出荒唐的替身戏码里，我没有资格拥有自己的风骨。我只是一个容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