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楔子我叫上官瑾,生于东海之滨的上官家。在我们这个层面,婚姻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
而是两个家族的博弈、联盟与吞并。我的婚姻,自然也不例外。我的未婚妻,名叫苏沐雪,
来自南境的苏家。苏家曾是与上官家分庭抗礼的豪门,但在二十年前的“惊蛰之变”中落败,
从此一蹶不振。这场联姻,在上官家长老们看来,是彻底收服苏家的最后一步棋,
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仁慈与宣示。我第一次见到苏沐雪,是在家族的宗祠里。
她穿着一身素白的旗袍,身姿窈窕,安静地站在一众虎视眈眈的上官家长辈面前。
她的容貌并非倾国倾城,却有一种江南水乡独有的温润与秀美,
眉眼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淡淡的哀愁,像一幅浸了水的宋代山水画。她很安静,
从始至终,只说了三个字:“我愿意。”声音很轻,很柔,像羽毛拂过心尖。那一刻,
我看着她那双清澈如古井的眼眸,心中那点因家族安排而生的抵触,悄然融化了。
我甚至天真地想,或许,这并非一场冰冷的交易,而是一段佳话的开始。我,上官瑾,
上官家未来的继承人,会对这个女孩好。我会用我的权势和温柔,
抹去她眉眼间的那一抹哀愁,让她真正地笑起来。我万万没想到,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背后,
隐藏着足以打败整个上官家的、最深沉的背叛。而我那可笑的、自以为是的温柔,
将变成一把最锋利的、刺向她也刺向我自己的刀。2 惊变订婚后的半年,
是我人生中最平静,也最快乐的时光。苏沐雪搬进了上官家的庄园,
住在我隔壁的“听雪阁”。她安静,内敛,不争不抢。她会陪我在清晨的竹林里练剑,
会为我在深夜的书房里研墨,会弹奏那曲我母亲生前最爱的《平沙落雁》。她像一缕清风,
一丝暖阳,悄无声息地渗透进我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家族里的长辈们对她很满意,
认为她温顺、识大体,是未来宗妇的最佳人选。我也渐渐习惯了她的存在,
甚至开始期待我们大婚的日子。我以为,我们会像所有童话故事里写的那样,
幸福地生活下去。直到那一天。那一天,是上官家最重要的祭祖大典。按照族规,
家族最核心的机密——“天枢图”的藏匿地点,将由我父亲,在家主交接仪式上,
亲口传给我。“天枢图”,是上官家赖以生存的根本。
它不仅记录了家族数百年来积累的财富和人脉网络,更重要的是,
它标注了那处传说中的“龙脉”所在。得龙脉者,可得天下气运。这并非虚言,
而是上官家能够屹立百年不倒的真正秘密。祭典庄严肃穆,宗祠内香烟缭绕。
我跪在历代先祖的牌位前,等待着父亲传授这家族的最高机密。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悬挂在宗祠正中央的、重达千斤的青铜祖钟,毫无征兆地从横梁上脱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朝我父亲的头顶狠狠砸下!“家主小心!”离得最近的二叔公上官宏,目眦欲裂,
飞身扑了过去,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将我父亲推离了那致命的落点。“轰——!”巨钟落地,
整个宗祠都为之震颤。青石板地面被砸出一个恐怖的深坑,而二叔公,则被巨钟的边缘扫中,
半边身子都化作了一滩肉泥。鲜血,染红了庄严的祭台。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魂飞魄散。而我,在震惊之余,
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细节。在祖钟坠落的前一秒,我看到,站在人群后方的苏沐雪,
她的手指,以一个极其隐蔽的、微不可察的幅度,轻轻弹动了一下。
那是一个极其专业、极其冷酷的……下达指令的手势。我的心,瞬间沉入了冰冷的深渊。
这绝不是意外!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刺杀!“保护家主!”“抓住刺客!
”家族卫队瞬间反应过来,将宗祠围得水泄不通。几名黑衣卫士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窜出,
迅速检查了断裂的横梁。“回家主!”为首的卫队长上官凛,单膝跪地,声音冷得像冰,
“横梁的榫卯结构,被人用特制的高频振动器破坏了!这是‘墨家’的手段!”墨家!
听到这个名字,在场所有上官家的核心成员,脸色都变了。墨家,
一个传承千年的、以机关术和暗杀闻名的神秘组织。他们是黑暗中的影子,
是所有世家的噩梦。二十年前的“惊蛰之变”,苏家之所以会惨败,
就是因为他们最后的底牌——三千墨家死士,被上官家联合其他家族设下的圈套,一夜之间,
尽数坑杀。从那以后,墨家销声匿迹,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已经彻底覆灭。没想到,
他们竟然像隐藏在腐木中的毒蛇,蛰伏了二十年,在今天,上官家最重要的一天,
露出了他们致命的毒牙!而能将墨家的刺客,神不知鬼不觉地安插进守卫森严的上官家宗祠,
甚至精准地破坏机关……一个可怕的、我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的念头,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的目光,穿过混乱的人群,像两把利剑,死死地钉在了那个依旧安静地站在角落里,
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的、我的未婚妻——苏沐雪的身上。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慌,
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那双温润如水的眼眸,此刻,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倒映着宗祠内的血腥与混乱,却不起一丝涟漪。是她。一定是她。这个念头,
像一根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我的心上。我一步一步地,朝她走过去。每一步,
都像是踩在破碎的冰面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心碎的声音。“是你做的,对不对?
”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我自己的。苏沐雪抬起头,静静地看着我。她没有承认,
也没有否认。她的沉默,就是最残忍的回答。“为什么?”我攥紧了拳头,
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这半年来,你对我所有的温柔,所有的体贴,
全都是假的?全都是为了今天?”“上官瑾,”她终于开口了,声音依旧那么轻柔,
却带着一种冰冷的、陌生的质感,“你真的以为,国仇家恨,是区区半年的耳鬓厮磨,
就能化解的吗?”“国仇家恨?”我凄厉地笑了,“苏沐雪,你别忘了,二十年前,
是你们苏家先不守规矩,妄图用墨家死士打败秩序!我们上官家,只不过是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她也笑了,那笑容,像冬日里最凄美的冰花,美丽,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我父亲,我兄长,还有苏家三百七十一口人,是不是也该由你们来‘替天行道’?
我那三千为了苏家、流尽最后一滴血的墨家儿郎,是不是也该由你们来‘替天-行道’?!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那平静的伪装终于被撕裂,露出下面深可见骨的、滔天的恨意!原来,
她眉眼间的那一抹哀愁,不是因为寄人篱下的愁苦,
而是因为背负了整个家族血海深仇的沉重!我一直以为我能抹去它,却不知道,我,
和整个上官家,正是造成这抹哀愁的根源!“拿下她!
”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撕心裂肺的背叛,用尽全身的力气,怒吼出声。
两名黑衣卫士如鬼魅般闪现,一左一右,扣住了苏沐雪纤细的手臂。她没有反抗,
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眼神,复杂得让我无法读懂。有恨,有嘲讽,有悲哀,
甚至……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转瞬即逝的怜悯。怜悯?她凭什么怜悯我?!“带下去!
关进地牢!严加审问!”我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我要知道,
她背后还有多少人!她是怎么把人带进来的!她到底,还图谋着什么!
”我不敢再看她的眼睛,猛地转过身,背对着她。我怕我再多看一眼,就会控制不住自己,
亲手杀了她。3 审问上官家的地牢,位于庄园地底最深处。这里阴暗,潮湿,
空气中永远弥漫着一股铁锈和血腥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味。地牢的墙壁,
是用混杂了火山岩浆的玄铁浇筑而成,坚不可摧,能隔绝一切声音和窥探。这里,
是上官家处理“麻烦”的地方。无数背叛者和敌人,曾在这里,
发出他们人生中最后一声惨叫。我坐在地牢正中央的太师椅上,
面无表情地看着被铁链牢牢捆绑在对面刑架上的苏沐雪。她换下了一身素白的旗袍,
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囚衣。湿冷的水汽,将那单薄的衣料紧紧地贴在她身上,
勾勒出她依旧美好的身段。她的头发湿漉漉地披散着,遮住了她半张脸,看起来狼狈而脆弱。
但她的脊梁,却挺得笔直,像一株在寒风中绝不弯折的翠竹。我的身后,
站着两名家族卫队中最精锐的刑讯高手——上官虎和上官豹。他们是两兄弟,
身材魁梧如铁塔,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像是两尊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苏沐雪,
”我端起手边的一杯热茶,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试图用这种慢条斯理的动作,
来掩饰我内心的滔天巨浪,“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你在上官家安插了多少眼线?你和墨家的残党是如何联系的?你们的最终目的,
是不是那张‘天枢图’?”她缓缓抬起头,那双被水汽浸润的眼眸,在昏暗的烛光下,
显得格外的亮。“上官瑾,”她轻轻地笑了,声音里带着一丝嘲弄,“你觉得,我会说吗?
”“你会的。”我的声音冷了下来,“在这个地牢里,还没有人能够保守住秘密。”“是吗?
”她不屑地撇了撇嘴,“那就要看,你们上官家的手段,是不是比我墨家儿郎的骨头,
更硬了。”“好,很好。”我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滚烫的茶水溅出,
烫得我手背一片通红,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上官虎,”我冷冷地命令道,
“先从她的嘴开始。我不想再从这张嘴里,听到任何一个我不喜欢的字。”“是,少主。
”上官虎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从一旁的刑具架上,
拿起了一把小巧的、看起来像牙医工具的铁钳。他走到苏沐雪面前,那巨大的身影,
几乎将她完全笼罩。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粗暴地捏住了苏沐雪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嘴。
苏沐雪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惊恐。但她依旧死死地咬着牙关,不肯屈服。“哼。
”上官虎冷哼一声,另一只手的手指,像铁钩一样,蛮横地探入她的口腔,狠狠地一撬。
“咔!”一声脆响,那是牙关被强行撬开的声音。“啊!”苏沐雪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先从哪一颗开始呢?少主。”上官虎转过头,用一种请示的语气问道,仿佛他要拔掉的,
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的牙齿,而是一颗无关紧要的钉子。我的心脏,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捏了一下。我看着苏沐雪那张因为痛苦而微微扭曲的脸,脑海里,
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她坐在琴前,为我弹奏《平沙落雁》时,那温柔娴静的侧影。
“……门牙。”我闭上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我告诉自己,这是审讯,
这是为了家族的安危,这是她背叛我应得的下场。“得令。”上官虎不再犹豫,
将手中的铁钳,对准了苏沐雪那两颗最洁白、最整齐的门牙。
“不……不要……”苏沐雪终于开始挣扎,身体在刑架上剧烈地扭动,
发出“哗啦、哗啦”的铁链声。但她的挣扎,在那如同铁铸的身躯面前,
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上官虎用膝盖死死地顶住她的腹部,让她无法动弹。然后,
他手中的铁钳,猛地一夹,一拧,一拔!“噗嗤!
”一声轻微的、令人牙酸的、血肉被撕裂的声音响起。“啊——!!!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叫,终于从苏沐雪的喉咙里爆发出来,回荡在空旷的地牢里。
两颗带着血丝的、完整的牙齿,被上官虎随手扔在了我面前的地上,发出“叮当”的脆响。
鲜血,顺着苏沐雪的嘴角,汩汩地流淌下来,染红了她胸前那片雪白的囚衣。她的嘴里,
出现了一个狰狞的、黑洞洞的缺口。她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我的手,在桌子下面,死死地攥成了拳头。“说不说?”我强迫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苏沐雪抬起头,用一种怨毒到极点的、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的眼神看着我。
她张开那鲜血淋漓的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上……官……瑾……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很好。
”我点了点头,看向另一边的上官豹,“看来,她的肚子,比她的嘴更硬。上官豹,
用‘震山锤’,给我把它敲软了。”“是!”上官豹走了出来,他从刑具架上,
取下了一柄巨大的、通体漆黑的圆头铁锤。那锤头,足有西瓜大小,看起来沉重无比。
这叫“震山锤”,是上官家专门用来对付那些练有内家护体神功的硬茬的。它的锤击,
不会造成明显的外伤,但那股透过皮肉、直达内脏的震荡之力,却足以将人的五脏六腑,
全部震成一滩肉泥。上官豹拎着那柄大锤,走到了苏沐雪的面前。
苏沐雪看着那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巨锤,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真正的、绝望的恐惧。
牙齿掉了,还可以镶。但肚子……一旦被这东西击中,神仙难救。
“我……我说……”她终于崩溃了,声音颤抖着,“别……别用那个……”我的心,
猛地一跳。她终于肯招了?我抬起手,示意上官豹暂停。“说吧。”我看着她。
“是……是我做的……”她喘息着,鲜血不断地从缺了门牙的嘴里涌出,
只有一个人……我没有同党……我只是……想杀了你父亲……为我苏家报仇……”“一个人?
”我冷笑一声,“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没有内应,你怎么可能破坏得了宗祠的机关?
没有同党,你怎么可能在守卫森严的上官家,获得制造混乱的机会?苏沐雪,我的耐心,
是有限度的。”“我说的……都是真的……”她的声音充满了无助和绝望。“看来,
你还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的眼神,再次变得冰冷。我对上官豹,缓缓地,点了点头。
“不——!”苏沐-雪发出了凄厉的尖叫。上官豹面无表情地举起了手中的“震山锤”,
那巨大的锤头,在他的手中,仿佛轻如鸿毛。他没有丝毫的犹豫,
对准苏沐雪那平坦柔软的、象征着生命与孕育的小腹,狠狠地,砸了下去!“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仿佛巨石砸入深潭的巨响,在地牢里轰然炸开!苏-沐雪的尖叫,
戛然而止。她的身体,像一只被巨力击中的虾米,猛地向后弓起,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弧度。
刑架的铁链,被这股巨力绷得笔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然后,她的身体,
又重重地、无力地弹了回来。“噗——!”一口鲜红的、混杂着内脏碎片的血液,
从她的口中狂喷而出,溅了我一身。我能清晰地看到,她那被击中的小腹,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任何伤痕,但皮下的肌肉和脂肪,却像水波一样,
剧烈地、不规则地蠕动着,仿佛里面的东西,已经全部化作了一滩烂泥。她的眼睛,
向上翻起,露出了大片的眼白。她的嘴角,鼻孔,甚至耳朵里,都开始缓缓地,
渗出暗红色的血液。上七窍,流血不止。这,就是“震山锤”的威力。她……死了吗?
我伸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温热的血迹,心中,竟然没有一丝的快感,
只有一片空洞的、无边的冰冷。上官虎走上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回少主,
”他禀告道,“还有一口气,但……已经散了。”散了。也就是说,就算现在救她,
也只是一个没有意识的、五脏俱焚的活死人。审讯,到此为止了。我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我输了。输给了这个女人的,该死的骨气。我缓缓地站起身,
身体因为长时间的紧绷而有些僵硬。“把她……放下来吧。”我的声音,
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是。”卫士们解开了铁链,
苏沐雪那具已经变得柔软不堪的身体,像一滩烂泥一样,从刑架上滑了下来,
瘫软在冰冷的、沾满血水的地上。我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