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苏念，打小住在老城区的青瓦巷。巷子口那棵歪脖子槐树下，是我童年最常待的地方。
七岁那年盛夏，我蹲在槐树下看蚂蚁搬家，身旁突然多了双穿着旧白球鞋的脚。一抬头，
就撞见了林砚清的脸——他刚搬来对门，好看的就像从旧年画里走出来的小公子。
那时我正为数学考砸被妈妈训，眼睛哭得又红又肿。他从帆布包里掏出本数学童话书，
递过来时耳尖发红：“我、我叫林砚清，这书……能帮你懂数学题。”我抽抽搭搭接过来，
书页里还夹着他画的歪扭小兔子。那是我们的初见，他像束光，照进我被责骂笼罩的小世界。
01 紫藤下的秘密往后的日子，林砚清成了我名副其实的“半个家教”。每天放学后，
我们会趴在他家爬满紫藤的小院石桌上写作业。四月的紫藤开得正好，
垂落的花穗拂过林砚清认真演算的草稿纸，在他手背投下细碎的紫影。林砚清数学非常好，
在班上是第一名。他数学好到还在小学的时候就能解初中奥数题。
但是他却还能一笔一划教我用线段图解鸡兔同笼。“苏念，你看，把兔子的腿数用长线表示，
鸡的腿数用短线……”他的指尖微凉，握着我的手时却格外坚定。
我盯着纸上歪歪扭扭的线条走神。余光瞥见他睫毛在阳光下投出扇形阴影，
突然恶作剧般用铅笔戳他手背。“林砚清，你的耳朵又红啦！”他像被烫到似的松开手，
耳尖的红一直蔓延到脖颈。巷子里的孩子总爱起哄，追着我们喊“小两口”。
林砚清每次都会瞬间红透耳根，像被点着的炮仗。
可当隔壁班的小胖故意把我的书包藏在煤堆里时，他攥着扫帚就冲了上去。
那天我缩在槐树后面，看着他单薄的身影把小胖逼到墙角，
平日里温和的眼睛瞪得溜圆：“再欺负她，我就告诉校长！”小胖被他较真的模样唬住，
灰溜溜地交出书包。等林砚清转身时，我才发现他膝盖上蹭破了皮，是追人时摔的。
“疼不疼？”我蹲下来查看。他却慌忙往后缩：“小、小伤而已！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连耳尖的红都染上了金边。初中时的某个秋日，
我突然在课堂上生理期痛到蜷缩在课桌上，冷汗浸透了蓝白相间的校服。课间操时，
我趴在桌上昏昏沉沉，忽然感觉抽屉被轻轻拉开。再睁眼时，
里面多了包暖宝宝和一个印着卡通图案的保温杯。杯壁上贴着张便签，
林砚清的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红糖姜茶，趁热喝。
”后来舍友绘声绘色地描述：“课间操时看见他在教学楼里狂奔，怀里揣着假条，
见了老师就鞠躬，说你肚子疼得厉害。”我这才知道，他不仅红着脸去问巷口药店的阿姨，
还偷偷用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了最贵的红糖。那天放学路上，我小声说了句“谢谢”。
他耳朵又红了，推着自行车加快脚步：“啰嗦，快上车！”到了初二，
青春期的萌动在班级里悄然蔓延。隔壁班有个男生总在放学路上堵我，
变着法子送草莓味棒棒糖。那天男生又来搭讪。林砚清突然从梧桐树后冒出来，
把习题集往我怀里一塞：“苏念，这道几何题我解不出来，教教我。
”男生见状灰溜溜地走了。我看着习题集上根本不存在的题目，
故意逗他：“林学霸也有不会的题？”他耳尖发红，踢着地上的石子：“少得意，
明天就考倒你！”期末考试前，我因为作文跑题被老师批评，心情低落得吃不下饭。
林砚清知道后，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槐树下，变魔术似的掏出个铁皮盒。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张小纸条，每张都写着不同的作文素材：“这是我从图书馆抄的，
你看这个关于紫藤花的描写，还有这个……”他认真讲解的样子，让我忽然想起我们初见时，
那个递来数学童话书的小男孩。月光透过槐树的枝叶洒在他身上，
把他的影子和我的叠在一起。02 晨雾中的心跳高中分文理时，我因严重偏科选了文科，
林砚清则毫无悬念地进了理科重点班。教学楼的走廊相隔甚远，课程表也不再重合，
但他仍每天早起半小时，绕路到我家巷口等我。清晨五点半，巷口的路灯还未熄灭。
他的自行车铃铛声总会准时响起，惊飞槐树上沉睡的麻雀。
他的自行车后座成了我专属的“宝座”。载着我穿过晨雾弥漫的老城区。
我总爱把下巴搁在他肩头，数他校服领口细密的针脚。闻着那股淡淡的皂角香，
那是他妈妈常用的洗衣粉味道。有次我恶作剧地突然伸手捂住他的眼睛。他慌乱间捏紧刹车，
我们歪歪扭扭地停在巷口。“苏念！”他声音里带着少年特有的恼羞，耳尖却红得像要滴血。
我笑得前仰后合，却没看见他耳尖瞬间染上的绯红，和紧握车把到泛白的指节。那天早读课，
我在抽屉里发现了一盒草莓味牛奶，瓶身上贴着便签。“听说文科早读费嗓子。
”笔迹工整得像是反复描摹过。我下意识转头望向理科楼方向，
却只看到走廊尽头一抹匆匆离去的蓝色校服。此后每个周三，
我的课桌里都会出现不同口味的牛奶，有时是蜂蜜味，有时是巧克力味。深秋的一个雨天，
我忘了带伞，正对着滂沱大雨发愁。忽然有人从身后轻轻披来一件外套，
带着体温的布料上还沾着水珠。“我帮你叫了车。”林砚清的声音有些急促，
发梢还在往下滴水。我这才发现他自己只穿了件单薄的卫衣，衣角已经被雨水浸透。
“你怎么不打伞？”我急得直跺脚。他却别过脸，盯着地面的水洼说：“跑太快，忘拿了。
”可我好像记得，他的教室在走廊尽头，根本不需要淋雨。高考前百日誓师那天，
学校在操场立了面心愿墙。我踮脚在便利贴上写下“想去南方看海”。
转身时无意间看见林砚清正踮脚涂改自己的心愿贴。趁他去打水，我悄悄凑近，
发现他把原本写着“清华物理系”的便利贴涂改成了和我同城市的大学名字。
那天的夕阳格外大，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03 校园里的暗恋命运像是开了个温柔的玩笑，我和林砚清真的考到了同一座城市。
报到那天，他穿着简单的白 T 恤，扛着我两个巨大的行李箱，在偌大的校园里穿梭。
九月的阳光依旧灼热，他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却始终笑着说：“苏念，以后在这城市，
我罩着你。”大学像个五彩斑斓的万花筒。我加入了文学社，认识了大三的师兄陆舟。
陆舟是文学社的风云人物，他总能在黄昏时分拿着诗集邀我去校园湖边读诗。
他会记得我随口提过的喜好，送我绝版的海子诗集。在我为论文焦虑时，
带着我去城市角落里的独立书店找灵感。我沉浸在这份恰到好处的浪漫中，却没发现，
每次陆舟约我，林砚清都会在社团活动公告栏前驻足许久，把时间地点默默记在心里。起初，
林砚清还会像从前一样，在我下课后准时出现在教室门口，
自行车后座上放着我爱吃的糖葫芦。可渐渐地，他来找我的次数越来越少。
有时我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等他，等来的却是一条简短的消息：“今天实验太忙，
你先回吧。”他的实验室在教学楼最西边，而文学社活动在东边。
有次我抱着一摞书路过他的实验室，透过虚掩的门，看见他正专注地盯着显微镜，
桌上堆满了资料和实验器材。我想开口叫他，却听见里面传来其他同学的声音：“林砚清，
你最近怎么总在实验室泡着？你那个青梅不来找你了？”短暂的沉默后，
我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大家都忙，她有自己的生活。”那一刻，
我心里突然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我告诉自己，他只是忙着学业。
可当我发朋友圈说“下雨没带伞”。十分钟内虽然能在教学楼门口看见他，
他却只是默默递来伞，说句“快进去吧”就转身离开。留下我抱着伞站在雨里，
看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他的背影不再像从前那样挺拔，似乎有些落寞。
我望着他远去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舍友打趣我：“苏念，林砚清对你，
可不只是青梅那么简单呀。”我却只是摇头：“他就是把我当妹妹，习惯了照顾人。
”那时的我，看不见他每次转身时，攥紧又松开的手，和眼底一闪而过的黯淡光芒。
那是我看不懂的失落与挣扎。深夜，林砚清会独自坐在实验室的窗前，
月光洒在他面前的实验记录本上。本子里夹着的，是我们高中时的合影。
照片上的我笑得灿烂，他却有些羞涩地别开脸。他翻开手机，
看着我的朋友圈里和陆舟的合照，扎得他心底生疼。他打下一句句问候，又一次次删掉。
最后只是把手机扔在一旁，继续埋头在冰冷的实验器材中，试图用忙碌麻痹自己。而我，
在和陆舟越来越多的相处中，渐渐忽略了那个曾经陪伴我整个青春的身影。我们之间的距离，
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远。04 雨夜的表白陆舟向我表白的那晚，
校园被迎新晚会的彩灯装点得如梦似幻。当他捧着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问我愿不愿意做他女朋友时，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周遭喧闹的声浪仿佛化作无形的绳索，将我紧紧束缚，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慌乱之中，
我本能地冲出人群，颤抖着双手拨通了林砚清的电话。
彼时的林砚清正全神贯注地在实验室做着实验，
各种精密的仪器和密密麻麻的数据占据了他的全部注意力。当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上我的名字，他的心跳陡然加快。听到我带着哭腔的声音。
他顾不上收拾凌乱的仪器，甚至没来得及换下满是实验痕迹的白大褂，便急匆匆地冲了出去。
在狂奔的路上，夜色深沉，路灯将他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由于跑得太急，
他不小心被路边的石块绊倒，膝盖重重地擦在粗糙的地面上，瞬间渗出鲜血。
钻心的疼痛让他眉头紧皱，便继续往晚会场地赶。当林砚清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我面前时，
路灯昏黄的光晕洒在他略显狼狈的身上。他看到我哭得通红的眼睛，
原本焦急的神色瞬间转为紧张和心疼，声音里满是关切：“怎么了？谁欺负你？”我抽噎着，
断断续续地把陆舟表白的事情告诉了他。听完我的话，林砚清沉默了，
他的眼神变得复杂而深邃。那沉默的时间长得可怕，仿佛每一秒都在无尽地拉长。
他的内心正经历着巨大的风暴，嫉妒、不安、害怕失去我的情绪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害怕我真的会喜欢上陆舟，害怕从此我会远离他的世界。许久，他才轻声开口，
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沙哑：“你喜欢他吗？”我看着他，内心乱成了一团麻。
陆舟的浪漫和热情曾让我心动，可林砚清多年来的陪伴与守护又在我心底占据着重要的位置。
在这种混乱的情绪下，我机械地点头又摇头。突然，林砚清用力地将我紧紧抱住，
手臂的力度大得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里。他的怀抱带着熟悉的温度，
却又充满了从未有过的强烈情绪。“苏念，别答应他……我喜欢你，
我很早比他更早就喜欢上了。”他的声音在颤抖，带着压抑多年的情感。我僵在他怀里，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仿佛要冲破胸膛。那些被我忽视的点点滴滴，
此刻如潮水般涌现在我的脑海中。他为我整理的错题本上密密麻麻的批注。
在风雨中为我送来的那把带着体温的伞。自行车后座上我们共同度过的无数美好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