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承轩醉酒归来，衣襟上竟沾着不属于我的胭脂香粉。我轻抚着他腰间新添的玉佩，
那上面雕着一朵梅花——正是宋氏最爱的花样。十五年夫妻，
他竟为了一个比我年长十岁的寡妇，连做戏都懒得做了。罢了，既然夫君心意已决，
那我苏清月也该为自己打算了。1府中的熏香换了味道。往日里我最爱的茉莉香，
如今竟成了我向来不喜的梅花香。连我养的那只白猫脖子上的铃铛，也换成了梅花样式。
我看着这些变化，心下已然明了，却还是唤来丫鬟秋菊。"近日可有外客来访？
"我外出探望病重的外祖母不过两月，回来却觉得这府邸处处透着陌生。"回夫人话，
上月宋夫人曾与少爷一同来府中用膳。"秋菊小心翼翼答道。我点点头，挥手让她退下，
转身去了书房。墨承轩的书案上，压着一方新的镇纸，青玉雕成，上面刻着梅花图案。
我轻抚着那雕工精美的梅花，想起了什么。宋氏，宋慧娘。城中有名的富商遗孀，年近四十，
膝下有一子已经二十出头。她素来以爱梅闻名，府中种植梅花无数，人称"梅夫人"。
我坐在书案前，回想着这两月来的种种。墨承轩写给我的家书越来越少，即便写了，
字里行间也透着敷衍。上月我外祖母病重，他竟连来看都未曾来，只是让管家送了些银两。
如今看来，并非他忙于公务，而是另有所系。我起身走到梳妆台前，从匣子里取出一面铜镜。
镜中的女子二十八岁，正是最好的年华，眉目如画，肌肤胜雪。我不明白，
墨承轩为何要选择一个年长我十岁，还有成年儿子的寡妇。正想着，外头传来马蹄声。
是墨承轩回来了。我收拾好心情，重新坐回桌案前，装作在看账簿的样子。"清月，
我回来了。"墨承轩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束鲜花。我抬眼看去，竟是梅花。这个季节，
梅花早已过了花期，想来是他特意寻来的。"夫君辛苦了。"我笑着接过花束，
"这梅花倒是少见，哪里寻来的？"墨承轩神色略显不自然："路过花铺，见这花开得好，
便买了给你。"我点点头，唤秋菊来插花。注意到墨承轩腰间的玉佩时，我心下一紧。
那玉佩我从未见过，白玉雕成，上面同样是梅花图案。"这玉佩倒是精致。"我伸手轻抚。
墨承轩下意识护住腰间："哦，这个啊，是朋友所赠。""哪位朋友这般用心？
"我问得随意。"就是...就是李大人，你不认识的。"墨承轩避开我的视线，
"我去净室洗漱。"我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心中已是明了。这世上哪有这样巧合的事？
梅花镇纸，梅花玉佩，梅花香料，连买给我的花都是梅花。墨承轩，你变了。
2我并未拆穿墨承轩的谎言，而是选择暗中查证。次日一早，我便以探望病友为由，
带着秋菊出了门。实则是去寻我的好友柳絮儿。柳絮儿是将军府的千金，从小与我一起长大，
最是了解我的性情。"清月，你今日怎么这副神色？"柳絮儿一见我便察觉异常。
我将昨日所见所想细细说了一遍。柳絮儿听罢，勃然大怒："墨承轩这个负心汉！
当初若非你苏家资助，他一个寒门书生如何能考取功名？如今做了知府，竟敢背叛你！
""絮儿，你声音小些。"我按住她的手，"此事还需查证，不可妄下断言。
""你还要为他开脱？"柳絮儿气急，"那些证据还不够明显吗？
"我摇摇头："证据是有了，但我要知道他们到了何种地步。"柳絮儿见我神色坚决，
叹了口气："也罢，我让暗卫帮你查探一二。"将军府的暗卫消息灵通，
不出三日便有了结果。"夫人，墨大人与宋夫人已相交半年有余，常在翠云茶楼幽会。
宋夫人还为此推掉了好几桩亲事。"暗卫汇报道。半年！我捏紧了手中的茶杯。
原来早在我外出前，他们便已有了私情。"还有别的吗？"我强压下心中翻涌。
"墨大人曾为宋夫人之子谋取了一个主簿的职位，还送了宋夫人价值千两的头面首饰。
"千两银子！那是我绸缎庄半年的收益！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多谢了，
这些银两拿去喝酒。"我递给暗卫一锭银子。暗卫接过银子，躬身退下。
柳絮儿在一旁看着我，眼中满是担忧："清月，你打算如何？"我睁开眼，
神色已恢复平静："既然他有心，我便成全他。""成全？"柳絮儿不解。
我起身整理衣裙："絮儿，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自然愿意，只是你要做什么？
"我看向窗外，那里梅花早已凋零，只余枯枝。"我要让墨承轩知道，有些错，一旦犯下，
便再无回头路。"当夜，我回到府中，墨承轩正在书房处理公务。我端着参汤走了进去。
"夫君，喝些参汤再忙吧。"墨承轩抬头看我，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有劳清月了。"他接过汤盏。我在他对面坐下，
装作随意地问："听说宋夫人的儿子近日升了主簿？
"墨承轩手中的汤盏微微一顿："你怎么知道？""城中传言罢了。"我笑道，
"宋夫人也算是个有福气的，有这样孝顺的儿子。""是啊...是个孝顺的。
"墨承轩神色不自然地应了一声。我继续道："改日不如请宋夫人来府中做客，
我也想结识这样的女中豪杰。"墨承轩猛地放下汤盏："不必了，她...她很忙的。
""这样啊。"我若有所思地点头，"那便算了。"说完，我起身准备离开。"清月。
"墨承轩忽然叫住我。我回头看他，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最终却只是道："早些歇息吧。"我点点头，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
我听见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3我开始暗中准备。首先是保护自己的财产。
我名下的绸缎庄、当铺和几处宅子，都让柳絮儿帮忙寻了买家，以免夜长梦多。
其次是搜集证据。我让暗卫继续盯着墨承轩和宋氏，记录他们的一举一动。三日后，
暗卫带来了更多消息。"夫人，墨大人今日与宋夫人在翠云茶楼二楼雅间相会，
宋夫人哭诉说她儿子的亲事因为流言蜚语告吹了。墨大人承诺会为她儿子另寻良配，
还说...还说...""还说什么？"我追问。"还说会尽快处理家中事务，
给她一个名分。"给她一个名分！我差点捏碎了手中的茶杯。"他们何时再会面？
"我努力保持声音平稳。"明日午后，还是翠云茶楼。"我点点头，挥手让暗卫退下。
柳絮儿在一旁看着我："清月，你不会是想...""我要亲眼看看，
我的好夫君是如何对别的女人山盟海誓的。"次日午后，我换了一身素色衣裙，
与柳絮儿一同来到翠云茶楼。茶楼掌柜的认识柳絮儿，
特意给我们安排了二楼靠近墨承轩他们雅间的位置。隔着一层薄薄的屏风，
我清楚地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慧娘，你不要哭了。"这是墨承轩的声音，
比对我时温柔了许多。"承轩，都是我连累了你。若非我是个寡妇，又有成年的儿子，
也不会让你为难。"宋氏的声音带着哭腔。"胡说什么？我娶你是因为爱你，与其他无关。
"娶她？我的手紧紧握成拳。"可是你还有发妻..."宋氏欲言又止。
"清月...她是个好女子，但我们之间没有爱情，只是父母之命。我对她只有感激，
没有男女之情。"墨承轩的声音很轻，但每一字都清晰地传入我耳中。没有男女之情？
我想起我们新婚之夜，他抱着我说："清月，这辈子能娶到你是我的福分，
我发誓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人。"我想起他考取功名那日，醉酒后拉着我的手说："清月，
我今日的成就都是因为有你，我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让你做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我想起三年前我难产，他在产房外跪了一夜，发誓说："菩萨保佑清月平安，
我愿折寿十年。"原来这些都是假的。"承轩，我不想做小妾，我想要一个正妻的名分。
"宋氏继续哭诉。"我知道，我一定会想办法的。清月她...她很聪明，
或许她已经察觉了什么。如果她主动提出和离，那就最好不过了。"主动和离？我咬着唇，
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柳絮儿在一旁握住我的手，眼中满含怒火。"若是她不愿意呢？
"宋氏问。墨承轩沉默了片刻："那我只能...用些手段了。总之，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用些手段？我终于明白，我在墨承轩心中，已经从结发妻子变成了阻碍他幸福的绊脚石。
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他。4我强忍着心中的翻涌，继续听着他们的对话。"承轩，
我听说清月很有手段，掌管着好几处买卖。你若是要和离，
财产上..."宋氏的话里满含试探。"慧娘，你放心。我早有安排。
"墨承轩的声音带着得意，"清月名下那些产业，账册都在我这里。
到时候只要说是我的功名所得，她也无话可说。
""可是她娘家...""苏家虽然是官宦世家，但户部尚书已经致仕，现在朝中已无实权。
而我现在是知府，正值壮年，前程无量。即便她回到苏家，苏家也不敢与我翻脸。
"我听得心如刀绞。这个男人，不仅要抛弃我，还要夺走我的财产，
甚至连我的退路都计算得一清二楚。"承轩，你真聪明。"宋氏的声音里满含崇拜，
"我就知道跟着你没错。""慧娘，等我处理好这些事，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到时候，我要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让全城的人都知道你是我墨承轩的妻子。"盛大的婚礼？
我想起我们的成亲之日，因为他家贫寒，一切从简。我不仅没有计较，
还把母亲留给我的嫁妆全部拿出来贴补他的面子。如今他要给别的女人盛大的婚礼，
而我这个糟糠之妻，就要被一脚踢开。"我要回去了，清月若是起疑心就不好了。
"墨承轩起身道。"承轩，你要小心些。女人的直觉很准的。"宋氏叮嘱道。"无妨，
清月虽然聪明，但心地善良，不会往坏处想的。再说，我这些年来的伪装，她应该不会怀疑。
"伪装？原来这些年来，他对我的温柔体贴，都只是伪装？我闭上眼睛，
努力平息心中的怒火。柳絮儿拉着我的手，眼中满含担忧。我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很快，墨承轩和宋氏便离开了茶楼。我坐在原地，久久没有动。
"清月..."柳絮儿轻声唤我。我睁开眼，神色已经恢复平静："絮儿，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学过的《女诫》吗？""记得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其中有一句：'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我一直以为这只是古人的教条，
没想到真的有人会这样对待结发妻子。"柳絮儿气愤道："什么狗屁道理！墨承轩忘恩负义，
你为什么还要为他找借口？"我摇摇头："我不是为他找借口，我是在为自己找理由。
""什么理由？"我站起身，整理好衣裙："既然他要用手段逼我和离，那我就先下手为强。
我要让他知道，苏清月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回到府中，我立刻开始行动。首先，
我让人去把绸缎庄和当铺的账册都搬回府中，一本本仔细检查。这些年来，
所有的收益我都有详细记录，每一笔钱的来源都清清楚楚。其次，我翻出了当年的嫁妆单子。
那些房契地契，全都写着我的名字。最后，我写了一封信给父亲，
详细说明了墨承轩的所作所为，请父亲为我做主。一切准备就绪后，我坐在梳妆台前，
看着镜中的自己。二十八年来，我一直是个顺从的女儿、贤惠的妻子。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与自己的夫君对簿公堂。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
我必犯人。墨承轩，既然你要绝情，那就休怪我无义。5当夜，墨承轩回府时，
我正在账房整理账册。"清月，这么晚了还在忙什么？"他走进来，语气如常。我抬头看他，
眼中没有了往日的温情："在清点家产。""清点家产？"他愣了一下，
"为什么突然要清点家产？""因为我要知道，如果有一天我们分道扬镳，我能带走多少。
"我淡淡说道。墨承轩的脸色瞬间变了："清月，你这话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
就是随便问问。"我继续翻看账册，"夫君，你说如果夫妻和离，财产该如何分配？
"墨承轩坐到我对面，试图抓住我的手："清月，你是不是听到什么流言了？你要相信我，
我对你的心从未变过。"我抽回手，看着他："那你对宋慧娘又是什么心？
"墨承轩的脸色瞬间煞白："你...你怎么知道宋夫人？""怎么知道？"我冷笑，
"府中处处是梅花香，你身上处处是梅花饰品，我要是再不知道宋慧娘的存在，
岂不是太愚蠢了？"墨承轩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不必解释了。"我站起身，"墨承轩，
我们相识十五年，成亲八年，我自问没有亏待过你。你的功名是我苏家的银子换来的，
你的官职是我父亲的人脉铺就的，就连你现在住的这座府邸，也是我的嫁妆。""清月，
我...""我话还没说完。"我打断他，"这些年来，我掌管内宅，经营产业，
为你生儿育女，我哪一样做得不好？""你都做得很好，是我...""是你什么？
是你厌倦了吗？还是觉得我人老珠黄，不如那年近四十的寡妇有魅力？
"墨承轩彻底慌了："清月，你听我解释，我和宋夫人只是朋友，绝无其他！
"我从袖中取出一叠纸，扔在他面前："这是什么？你自己看看。"那是暗卫搜集的证据，
详细记录了他和宋氏的每一次幽会，每一句情话。墨承轩看着那些证据，脸色越来越难看。
"清月，我...我一时糊涂...""一时糊涂？"我冷笑，"半年的时间叫一时糊涂？
给她儿子谋官职叫一时糊涂？送她千两银子的首饰叫一时糊涂？
在茶楼里说要给她名分叫一时糊涂？"墨承轩彻底说不出话来。我继续道："墨承轩，
我今日来找你，不是要和你吵架，而是要给你一个选择。""什么选择？""第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