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被拐二十年后突然回家,全家欣喜若狂。
>直到他亮出胸口纹身——那是我妻子初恋的图案。>母亲逼我让出主卧给他,
父亲挪用我公司资金给他买车。>连妻子都偷偷给他转账:“他受过太多苦,你让让他。
”>家族聚会那晚,他们割破手指滴入白酒:“喝了这杯血酒,从此骨血相融!
”>我摔碎杯子看着溅开的血珠:“你们喝吧,我怕得病。”>体检单飘到桌上,
HIV阳性那一栏被弟弟的纹身紧紧盖住。1 暴雨重逢暴雨,像老天爷攒了二十年的委屈,
终于一股脑地泼了下来,砸在车顶和窗户上,砰砰作响。客厅里灯火通明,亮得有些刺眼,
几乎把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都逼退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湿漉漉的泥土腥气,
还有一种更浓烈的、难以形容的紧绷感,像一根拉到了极限的弦。我,陈默,
正坐在客厅角落那张单人沙发上,位置有点偏,光线也暗些。
屁股底下昂贵的进口小牛皮似乎也吸饱了潮气,冰凉,又带着点滑腻的触感。沙发对面,
几乎占据了客厅所有光线的中心位置,坐着一个陌生的年轻人,瘦削,
脸色是一种不太健康的苍白,穿着崭新的名牌T恤,却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
手脚都透着点无处安放的拘谨。这就是陈阳,
我爸妈念叨了二十年、哭干了眼泪、熬白了头发终于“找”回来的二弟。
我妈王美娟紧挨着他坐,几乎要把整个人都贴上去。她一只手死死攥着陈阳瘦骨嶙峋的手腕,
另一只手不断地抹着脸上纵横交错的眼泪,
嗓子眼儿里发出一种类似破风箱的、压抑的呜咽声。
“阳阳…我的阳阳…受苦了…妈对不起你…”每一个字都带着血丝般的颤抖。
她布满皱纹的手,一遍遍抚过陈阳的脸颊、头发,仿佛在确认这失而复得的珍宝不是幻影。
我爸陈建国,那个在我印象里脊梁骨挺得笔直、脾气硬得像块石头的男人,
此刻却像个佝偻的老农,蹲在陈阳的腿边,仰着头,浑浊的眼睛死死钉在儿子脸上。他没哭,
但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翻涌着比眼泪更沉重的痛苦和狂喜。他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
似乎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带着胸腔共鸣的叹息。
妻子林晚秋安静地坐在我妈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早就没了热气的茶。
她微微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神。偶尔,
她会抬眼飞快地扫一下陈阳的方向,那目光复杂得像一团理不清的乱麻,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探究和一丝……恍然?随即又迅速垂下,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凉的杯壁。客厅里只有我妈断续的呜咽、窗外的雨声,
以及一种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好了,好了,美娟,孩子回来了是喜事,别哭了,
吓着阳阳。”陈建国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他扶着膝盖,
有些吃力地想站起来。王美娟却猛地收紧了抓着陈阳的手,像是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我:“陈默!你傻坐着干什么?这是你亲弟弟!
二十多年了…你…你就没什么话跟弟弟说吗?”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责备,
仿佛我的沉默是一种罪过。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我身上,像探照灯一样。
角落的阴影似乎一下子被剥开了。我喉头滚动了一下,
感觉那块淤积了整晚的硬块又堵了上来,沉甸甸的。我强迫自己扯动嘴角,
露出一个尽可能显得自然的笑容,声音却干涩得发紧:“回…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 目光掠过陈阳苍白的脸,那双眼睛,深得像两口枯井,里面什么情绪也看不真切,
只有一片空洞的、带着点怯生生的茫然。他微微缩了缩脖子,避开了我的直视。
“哥…”他低低地叫了一声,声音细弱得像蚊子哼。“哎!”王美娟立刻响亮地应了一声,
仿佛这一声“哥”是什么稀世珍宝,她脸上瞬间绽放出巨大的、带着泪光的笑容,
再次紧紧攥住陈阳的手,“听见没,陈默,阳阳叫你哥了!以后…以后咱们一家人,
再也不分开了!”陈建国也重重地点着头,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力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是啊,陈默,你是大哥,以后要多照顾弟弟。
阳阳吃了太多苦了。”他的目光越过我,重新落回陈阳身上,那眼神里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林晚秋放下了茶杯,终于抬起头,目光在我和陈阳之间飞快地转了一下,
最终定格在陈阳脸上。她微微蹙了下眉,那点疑惑的神色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随即也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是啊,回来就好,平安就好。”窗外的雨声似乎小了一些,
但客厅里那种无形的压力,却沉甸甸地压在我的胸口,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我扯了扯嘴角,
应和着:“嗯,平安就好。”目光再次扫过陈阳那张过分年轻又过分苍白的脸,
还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心底那点模糊的不安,像水底的暗草,悄然滋长了一寸。
2 主卧风波陈阳像一颗被强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我家这汪深水里激起的涟漪,
迅速演变成了滔天巨浪,并且以一种蛮横的姿态,彻底重塑了湖底的生态。“默啊,
”我妈王美娟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理所当然的腔调,
背景音里还隐约能听到陈阳低低的咳嗽声,“你看阳阳身体弱,
你那个主卧不是带独立卫生间嘛,还有个小阳台能晒晒太阳。你弟弟吃了那么多苦,
回来得让他住舒服点,养养身子。你跟晚秋就委屈一下,搬到次卧去,啊?”委屈?
我握着手机,站在公司落地窗前,看着脚下车水马龙的繁华,
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那主卧,是我和林晚秋结婚时亲手设计装修的,
承载着我们所有的憧憬。那面墙的颜色,是晚秋挑了很久的暖橘;那个小小的阅读角,
是我们周末一起晒太阳的地方。“妈,次卧也挺好,够阳阳住了。”我试图挣扎,
声音尽量平稳,“再说,我们东西也多,搬起来麻烦。”“麻烦什么麻烦!
”王美娟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明显的不悦,“他是你亲弟弟!在外面遭了二十年的罪!
这点事你还推三阻四?东西多就慢慢搬!你公司不是有车吗?叫个司机来帮忙!就这么定了!
我下午就找人把你们东西挪过去,阳阳今天就搬进去!
话那头传来陈阳微弱的声音:“妈…别为难哥…我住哪里都行…” 这声音像一根精准的针,
瞬间刺破了我妈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听听!阳阳多懂事!陈默,你看看你!就这么点事!
”王美娟的声音里充满了对我“不懂事”的痛心疾首,“赶紧的!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只剩下一串忙音,像是对我无言的嘲讽。我捏着手机,
指节泛白。落地窗映出我有些扭曲的倒影。妥协?似乎成了唯一的选择。回到家,
看着主卧里熟悉的一切被粗暴地塞进纸箱,堆放在次卧冰冷的地板上,林晚秋默默地整理着,
背对着我,肩膀微微耸动。我走过去想揽住她,她却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轻轻躲开了。
“晚秋…”我喉咙发紧。“算了,陈默。”她没回头,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
“别跟妈争了…他…他是你弟弟。妈说得对,他太苦了。” 苦?那我们的空间和回忆呢?
我心里的酸涩像开了闸的洪水。晚上,躺在次卧陌生的床上,
隔壁主卧隐约传来我妈哄陈阳喝汤的温言软语,
还有陈阳那几声恰到好处的、惹人怜爱的咳嗽。我和林晚秋背对着背,
中间隔着一条冰冷的楚河汉界。黑暗中,我睁着眼,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在这个家里,
我像个格格不入的租客。主卧的风波刚平息,更大的浪头接踵而至。
我正在公司开一个重要的项目会议,财务总监老赵脸色煞白,像个鬼一样直接闯了进来,
不顾众人惊诧的目光,俯身在我耳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陈…陈总!
账上…账上刚被划走了三百万!”“什么?!”我脑子嗡的一声,猛地站起来,
椅子腿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谁划的?什么用途?
”“是…是陈董…陈建国董事长亲自签的字!
用途…用途写的…购车款…”老赵的声音越来越小。购车?三百万?
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冲垮了我的理智。我冲出会议室,手机几乎要被我捏碎。电话接通,
我爸陈建国那浑厚、此刻却显得无比冷漠的声音传来:“哦,陈默啊。钱是我划的。
给阳阳买了辆车。他刚回来,没个代步工具不方便,男孩子嘛,得有辆像样的车撑撑门面。
我看那辆新出的跑车就不错,阳阳也喜欢。”撑门面?跑车?我气得浑身发抖,
声音却异常地冷了下来:“爸,那是我公司下个季度的项目启动资金!合同都签了!
你挪用了,项目怎么办?违约金谁付?整个公司都可能被拖垮!”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似乎完全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接着,陈建国的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被冒犯的怒意:“陈默!你这是什么态度?公司?没有老子当年打下的基础,
哪来的你的公司?阳阳是你弟弟!他流落在外这么多年,现在回来了,
我们全家补偿他、对他好,天经地义!三百万怎么了?就算三千万,只要能换回我儿子,
老子也舍得!项目?项目黄了就黄了!你弟弟重要还是你的破项目重要?!再跟我提钱的事,
你就给我滚出公司!”“嘟…嘟…嘟…” 电话再次被无情挂断。我握着手机,
站在空旷的走廊上,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子刮过肺腑。走廊尽头巨大的玻璃窗映出我僵硬的影子,
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公司?家?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虚幻和可笑。对弟弟的补偿,
成了可以肆意碾压我一切的通行证。我扶着冰冷的墙壁,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绞痛,
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后背。3 餐桌暗涌家里的空气,一天比一天粘稠,
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甜腻的偏袒味道。陈阳像一颗被过度灌溉的幼苗,
迅速在这片沃土上舒展开枝叶,只是那枝叶的阴影,沉沉地笼罩在我和林晚秋的头顶。
晚饭成了我最煎熬的时刻。长条形的餐桌,陈阳永远坐在离我妈最近、最中心的位置,
那位置以前是我的。我妈王美娟的眼里似乎再也看不见别人,
满心满眼都是她失而复得的“阳阳”。“阳阳,尝尝这个蟹,
妈特意让张姐去市场挑的最肥的!”一只硕大的蟹钳被不由分说地夹到了陈阳碗里,
蟹壳油亮。“谢谢妈。”陈阳腼腆地笑了笑,动作优雅地拿起工具,轻轻一撬,
饱满的蟹肉就露了出来。他刚把蟹肉送进嘴里,眉头却微微蹙起,随即发出一阵压抑的咳嗽,
肩膀轻轻耸动。“哎哟!怎么了阳阳?呛着了?还是这蟹寒凉,你胃受不了?
”王美娟立刻紧张得丢下筷子,一手拍着陈阳的背,一手赶紧去拿水杯,
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心疼,“慢点吃慢点吃!张姐!张姐!快给二少爷倒杯温水来!要温的!
”她一边指挥着保姆,一边又夹了一只同样肥美的蟹钳给我爸陈建国,“建国,
你也给阳阳剥一个,他手嫩,别弄伤了。”我爸“嗯”了一声,立刻放下自己吃到一半的饭,
拿起工具,认真地开始对付那只蟹。而我碗里,
只有刚才我妈随手夹过来的几根绿油油的青菜。我默默扒着饭,食不知味。
目光下意识地看向林晚秋。她低着头,小口吃着碗里的米饭,长长的睫毛垂着,看不清表情。
偶尔她也会夹一筷子菜,但绝不会伸向那盘油亮诱人的螃蟹。“晚秋,你也吃蟹啊。
”陈建国似乎终于注意到饭桌上的另一个活人,象征性地招呼了一句。林晚秋抬起头,
勉强笑了笑:“爸,我…我这两天胃不太舒服,不太想吃寒凉的。”“哦。
”陈建国应了一声,注意力又立刻回到了陈阳身上,“阳阳,喝点温水,压一压。
这蟹好是好,就是性子寒,你身子骨弱,下次让张姐少做点。”陈阳喝了口水,
咳嗽渐渐平息,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显得格外脆弱:“没事的爸,妈,你们别担心。
就是…就是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有点急。” 这话像一把温柔的刀子,
精准地戳中了我爸妈的心窝子。“傻孩子!”王美娟眼圈又红了,“以后天天吃!
想吃什么就跟妈说!妈给你做!妈给你买!”她转头看向我,语气瞬间变得随意,“陈默,
你公司楼下新开的那家私房菜,听说燕窝做得不错?明天中午你订一份,
让人给阳阳送回来当下午茶,补补身子。”我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一股浊气堵在胸口。
那家私房菜,人均消费四位数起步。我还没开口,林晚秋却突然放下了筷子,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响起:“妈,陈默公司最近…项目上有点困难,资金挺紧张的。那家店太贵了,
要不…”“困难什么困难!”王美娟不耐烦地打断她,眉头拧成了疙瘩,“再困难,
给弟弟买点吃的的钱都没有了?陈默!你是不是又跟你爸怄气?你弟弟在外面受了多少罪?
吃口燕窝怎么了?能花你几个钱?你这当大哥的心胸能不能开阔点?”我爸也沉着脸,
把剥好的蟹肉放进陈阳碗里,看都没看我一眼:“一点小事,别扫兴。”林晚秋张了张嘴,
还想说什么,我桌子下的手轻轻按住了她的膝盖,对她微微摇了摇头。算了。
争辩除了引来更猛烈的炮火,没有任何意义。我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好,妈,我知道了,
明天就订。”一顿饭,吃得我胃里像塞满了冰冷的石头。饭后,我把自己关进书房,
对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胸口憋闷得快要爆炸。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门被轻轻推开,林晚秋端着一杯牛奶走了进来。她把牛奶放在桌上,
在我旁边站了一会儿,似乎想说什么。我看着她,期待着她能说点什么,
哪怕是一句“你受委屈了”。然而,她只是咬了咬下唇,拿出手机,低头飞快地操作了几下。
我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弹出一条微信通知。我瞥了一眼。
晚秋向您转账 5000元。紧接着,她的消息也跳了出来:“陈默,
妈让订的燕窝钱…先用我的吧。我知道你难。他…阳阳他确实…太苦了。我们…让让他,
好吗?”看着屏幕上那冰冷的转账数字和那句“让让他”,最后一丝期待也熄灭了。
那杯温热的牛奶放在桌角,袅袅的热气升腾,却暖不了我半分。我抬起头,看着林晚秋。
她的眼神有些闪烁,带着歉意,也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无奈。她也在“让”,用她的钱,
用她的沉默,用她对陈阳那份难以言说的“理解”。“好。”我听到自己的声音,
空洞得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谢谢。”林晚秋似乎松了口气,又似乎更不安了。
她没再说什么,转身轻轻带上了书房的门。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巨大的疲惫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在这个家里,我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连我最亲近的妻子,也加入了这场无声的“让渡”。苦?谁的苦,又该由谁来承担?
那颗名为陈阳的石子,不仅搅乱了湖水,更在我和林晚秋之间,划下了一道越来越深的鸿沟。
4 纹身之谜家里的气氛,像一锅被持续加热的糖浆,甜腻得发齁,也粘稠得令人窒息。
陈阳享受着无微不至的呵护,而我,则像个透明人,或者更糟,一个碍眼的背景板。
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吸入了过多的二氧化碳,沉闷得让人头晕。某个周末的下午,
阳光懒洋洋地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陈阳窝在客厅那张最柔软宽大的沙发里,
身上盖着我妈特意给他买的羊绒薄毯,手里捧着一本崭新的书,姿态闲适。
我妈王美娟坐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手里削着一个苹果,长长的果皮垂下来,
动作轻柔得不像话。“阳阳,看书呢?累不累?要不要吃点水果?”她削好苹果,
切成精致的小块,插上牙签,递到陈阳面前。“谢谢妈,不累。”陈阳放下书,
对我妈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拿起一块苹果小口吃着。我恰好从书房出来倒水,经过客厅。
陈阳像是突然被水呛到,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整张脸瞬间涨得通红,身体蜷缩起来,
显得异常痛苦。“哎呀!怎么又咳了!”王美娟吓得魂飞魄散,苹果盘差点打翻,慌忙放下,
扑过去拍打陈阳的背,“阳阳!阳阳别吓妈!药呢?张姐!快把阳阳的药拿来!温水!快!
”一阵兵荒马乱。保姆张姐小跑着拿来药和水。陈阳吃了药,又喝了半杯水,
咳嗽才慢慢平息下来,脸色由红转白,虚弱地靠在沙发上喘气,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王美娟心疼得直掉眼泪,一边用纸巾给他擦汗,
一边扭头看向站在一旁、手里还端着水杯的我,语气骤然变得尖锐,
带着毫不掩饰的迁怒:“陈默!你走路能不能轻点?带那么重的风!不知道你弟弟身体弱,
吹不得风吗?你看看!又把阳阳惊着了!这么大个人了,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我端着水杯,
站在原地,只觉得一股荒谬的凉意从头顶灌到脚底。我走路带风?惊着他了?这客厅这么大,
我离他至少有七八米远!我张了张嘴,想辩解,
却发现所有的语言在母亲那理所当然的愤怒面前,都苍白无力得可笑。
“妈…不怪哥…”陈阳适时地开口,声音细弱,带着喘息,
“是我自己…咳咳…刚才看书…不小心岔了气…” 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抬手,
似乎想安抚一下因为激动而胸口起伏的母亲。就在他抬手、T恤领口被微微扯动的瞬间,
我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住,死死钉在了他靠近左侧锁骨下方、靠近心脏位置的皮肤上。那里,
赫然有一个纹身!不是普通的图案。
那是一个极其特别的、设计精巧的、由字母“L”和“C”缠绕变形而成的抽象图案!
线条流畅而独特,带着一种熟悉到刺骨的风格!我的脑子“轰”的一声,
仿佛被重锤狠狠击中,眼前瞬间一片空白,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只剩下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这个图案!我太熟悉了!
它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林晚秋的素描本上,那是她大学时代设计的,独一无二!
她曾羞涩又骄傲地告诉我,那是她和她的初恋男友共同设计的“爱情图腾”,
代表着“Love & Cherish”爱与珍惜。她说后来分手了,
那本子也早就丢了,纹身更是没影的事。她向我保证过,那段青涩的感情早已是尘封的过往!
可现在,这个只应该存在于她少女时代记忆里的图案,这个承载着她最初爱恋的符号,
竟然清晰地烙印在我失散二十年的弟弟陈阳的胸口!位置如此靠近心脏!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我端着水杯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杯中的水剧烈地晃动着,几乎要泼洒出来。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遍全身,
比刚才母亲的指责更刺骨百倍。“陈默?你发什么呆?”王美娟不满的声音刺破了我的耳鸣,
“还不快回你房间去!杵在这儿碍眼!”我猛地回过神,对上陈阳看过来的目光。
他依旧虚弱地靠在沙发上,脸色苍白,但那双深井般的眼睛里,
此刻却清晰地映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没有惊讶,没有慌乱,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
甚至…还有一丝极淡的、转瞬即逝的嘲弄?像是对我狼狈反应的无声讥讽。而他的右手,
正状似无意地、轻轻地搭在胸口纹身的位置,指尖若有若无地拂过那个刺眼的图案。
“哦…好。”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我僵硬地转过身,
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向书房,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背后,传来我妈心疼的絮叨:“阳阳,
别理他,你哥就那死样子…来,再喝口水…”关上书房门的瞬间,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
滑坐在地。手里的水杯“哐当”一声掉在地毯上,水渍迅速洇开一片深色。
巨大的震惊、被欺骗的愤怒、还有那早已盘踞心底的不安和怀疑,此刻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几乎将我吞噬。
5 旧照惊魂陈阳…林晚秋的初恋…胸口那个独一无二的纹身…二十年的分离…巧合?
我用力闭上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试图用疼痛来抵御这灭顶的荒谬感和心底疯狂滋长的寒意。这个“失而复得”的弟弟,
他带回来的,到底是什么?***书房门关上的沉重声响,
仿佛也关上了我最后一丝试图维持表面平静的力气。地毯上的水渍像一块丑陋的污迹,
慢慢扩散,冰冷地贴着我的裤腿。初恋?纹身?陈阳?
这三个词在我脑海里疯狂地旋转、碰撞,发出尖锐的嘶鸣。巨大的冲击过后,
是死一般的沉寂和冰冷刺骨的怀疑。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一个丢失二十年的人,
恰好是我妻子刻骨铭心的初恋?
还带着那个只应该存在于她记忆深处的、独一无二的爱情印记?我坐在地上,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很久。直到腿脚麻木,直到窗外的天色由明亮转为昏黄。
地毯上的水渍也干涸了,留下一个模糊的印子。我缓缓站起身,腿脚酸麻得几乎站不稳。
走到书桌前,拿起手机。屏幕亮起,壁纸还是我和林晚秋在蜜月旅行时的合影,
海风吹起她的长发,笑容灿烂明媚。指尖悬停在那个熟悉的号码上,犹豫了许久,
最终还是锁上屏幕,把手机扔回桌上。质问?现在还不是时候。我需要证据,需要冷静,
需要知道这潭浑水到底有多深。深吸一口气,我打开电脑,
登录了一个几乎被遗忘的邮箱账号。那是我大学时代用的,
里面或许还残留着一些旧时光的碎片。凭着模糊的记忆,输入账号密码。
邮箱里塞满了各种垃圾邮件。我耐着性子,一页页往前翻,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终于,一封来自陌生地址、主题为“同学会照片分享”的邮件映入眼帘。
发送时间,是八年前。我点开附件压缩包,下载,解压。里面是一堆杂乱的照片,
拍摄于一次我没参加的大学同学聚会。我一张张快速浏览着。噪点严重,光线昏暗,
充斥着啤酒瓶和模糊的笑脸。就在我快要放弃时,鼠标滚轮滑过一张角落里的合影。
照片里人很多,背景是KTV迷幻的灯光。我的目光,却像被钉子钉住一样,
死死锁定了照片右侧边缘。那里,林晚秋依偎在一个瘦高的男生怀里,笑得眉眼弯弯,
带着少女特有的娇羞和甜蜜。那笑容,是我很久没在她脸上看到过的纯粹快乐。
而那个搂着她的男生,有着一头略显凌乱的半长发,刘海几乎遮住眼睛,
侧脸的轮廓线条清晰,带着一股桀骜不驯的青春气息。尽管发型气质截然不同,
尽管隔着八年的时光和模糊的像素,那张侧脸的线条,那微微抿起的薄唇,
那眉宇间隐约透出的轮廓——赫然与此刻躺在客厅沙发上、那个苍白脆弱的陈阳,
有着惊人的相似度!尤其是那下颌的弧度,几乎一模一样!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然后又被猛地抛进冰窟。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头皮阵阵发麻。是他!真的是他!陈阳,就是林晚秋那个念念不忘的初恋男友!
难怪她看他的眼神总是那么复杂!难怪她一次次地“让”,一次次地心疼他“苦”!
原来那不是对丈夫弟弟的同情,而是对旧日情人的怜惜!她一直在骗我!什么丢了素描本,
什么没有纹身,什么早已过去…全是谎言!愤怒像滚烫的岩浆在胸腔里奔涌,
几乎要冲破喉咙喷发出来。我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
才勉强压制住那股想要冲出去撕碎一切的冲动。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敲响。
林晚秋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陈默?你…在里面吗?晚饭好了。
”我盯着电脑屏幕上那张刺眼的合影,
看着照片里林晚秋灿烂的笑容和她依偎着的那个年轻的陈阳,
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恶心感直冲喉头。我深吸一口气,再吸气,强迫自己用尽全身力气,
才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扭曲。“……知道了,马上来。”6 血酒仪式晚饭的气氛,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诡异。长条餐桌上,精致的菜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却丝毫勾不起我的食欲。我沉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机械地夹着面前的菜,味同嚼蜡。
眼角的余光,却像生了锈的雷达,不受控制地在林晚秋和陈阳之间来回扫射。
林晚秋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异常。她低着头,小口地吃着饭,动作有些僵硬,
偶尔会飞快地抬眼瞥我一下,眼神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慌乱和探究。
她大概在疑惑我下午在书房待了那么久,出来后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她放在桌下的手,
无意识地绞紧了餐巾。陈阳则坐在他的“王座”上,享受着母亲一如既往的投喂。
他似乎比平时更安静了些,咳嗽也少了。只是在我偶尔锐利的目光扫过去时,
他会微微侧过脸,避开我的直视,长长的睫毛垂下,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恰好遮住了他眼底可能流露的任何情绪。他拿着汤匙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阳阳,尝尝这个排骨,炖了好几个小时呢。”王美娟夹起一块最大的肋排放进陈阳碗里,
笑容满面。“谢谢妈。”陈阳轻声应着,拿起筷子。就在他抬手去夹那块排骨的瞬间,
他的动作似乎顿了一下,身体不易察觉地微微一晃,眉头飞快地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
那感觉,像是体内突然窜过一阵短暂的、难以忍受的疼痛,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很细微。
如果不是我一直死死盯着他,根本不会注意到。“怎么了阳阳?又不舒服了?
”王美娟立刻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异样,紧张地问。“没事,妈。
”陈阳立刻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声音平稳,“就是刚才有点…嗯…可能是坐久了,有点累。
”他低下头,开始安静地啃那块排骨,长长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他大半张脸。累?
还是别的?我心底的疑云越来越重。那种苍白,那种消瘦,
那种时有时无的、难以言喻的虚弱感,
还有刚才那一闪而过的痛苦表情……像一张模糊的拼图,
在我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轮廓。晚饭在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默中结束。
我第一个起身,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向阳台。
我需要一点冰冷的空气来冷却快要炸裂的头脑。城市的夜风带着喧嚣的余温吹在脸上。
我点燃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呛入肺腑,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林晚秋。她跟了出来,站在我身后一步远的地方,沉默着。
夜风吹起她鬓角的碎发。“陈默…”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带着试探,“你…下午怎么了?
是不是公司的事…很烦心?”我吐出一口烟圈,白色的烟雾在夜色中迅速消散。我没有回头,
声音冷得像阳台上的铁栏杆:“烦心?呵。是挺烦的。”我顿了顿,掐灭了烟蒂,转过身,
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审视,“晚秋,我记得你以前说过,
你那个初恋…叫什么名字来着?”林晚秋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眼神瞬间慌乱起来,
像受惊的小鹿。她下意识地避开了我的目光,看向远处霓虹闪烁的街道,
手指紧张地攥紧了衣角:“…怎么…怎么突然问这个?都是…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我…我都不太记得清了…”“是吗?”我逼近一步,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连名字都忘了?那个…让你念念不忘,连纹身都设计得那么独一无二的人?
” 我刻意加重了“纹身”和“独一无二”两个词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