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总把好东西留给大哥一家，连我结婚的陪嫁车都给了大嫂。她说我家条件好，不差这点，
可大哥家要撑门面。我怀孕时，婆婆让我跪着擦地，只为大嫂随口一句“地板不够亮”。
我流产了，婆婆却骂：“没用的东西，连个孩子都保不住！”丈夫冷眼旁观，
只让我“别惹妈生气”。三年后，他们一家围着电视看大哥公司上市新闻。
婆婆喜极而泣：“老大有出息，房子车子都是你们应得的！”我笑着拿出举报材料：“巧了，
税务局也觉得大哥‘应得’这些。”警笛声由远及近，房产证上赫然换成了我的名字。
---1 暴雨中的屈辱暴雨砸在玻璃窗上，像有人用冰冷的石子泄愤。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粘稠的闷热，混杂着楼下厨房飘上来的油烟味，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我扶着微隆的小腹，慢慢挪到客厅角落那张硬邦邦的木凳上坐下，刚喘了口气，
婆婆那特有的、带着点刻意拔高的尖利嗓门就穿透了哗哗的雨声，
直直刺进耳朵里：“老二家的！愣着干什么？没听见你大嫂说这地板黏脚吗？
赶紧给我擦干净！怀着个孩子又不是断了手脚，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我下意识地看向沙发。大嫂沈丽正慵懒地倚在靠背上，
新做的水晶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拉着手机屏幕，眼皮都没抬一下。她脚边，
那块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砖上，干干净净，连一丝水渍都看不见。而我的丈夫，周海，
坐在沙发的另一端，眼睛像被强力胶粘在了电视里那场喧嚣的球赛上，
对这边的动静充耳不闻，仿佛我只是墙角里一件碍眼的摆设。“妈，”喉咙有些干涩发紧，
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大嫂刚才说…是厨房门口那里有点油渍。”“让你擦你就擦！
哪来那么多废话？”婆婆王秀英猛地转过头，那双微微上挑的三角眼淬了冰似的剜着我，
“厨房门口不是地？你大嫂嫌乎，那就是不干净！一点小事都推三阻四，娶你有什么用？
还不如你大嫂一半懂事！”一股熟悉的憋闷涌上来，堵在心口。懂事？是啊，
沈丽确实“懂事”。懂事到把我父母省吃俭用、满怀祝福陪嫁过来的那辆崭新的白色卡罗拉，
变成了她接送孩子上下学的专属座驾。当初车钥匙被婆婆不由分说塞进沈丽手里时，
她笑得眼睛弯成了缝：“哎呀妈，这怎么好意思！弟妹家条件好，不差这一辆车，
我们这拖家带口的，没辆车实在不像样，出门都撑不起门面呢！”婆婆当时拍着沈丽的手背，
声音慈爱得能滴出蜜来：“拿着！给你就是给你了！老二家是不差这点，
你大哥是咱家的顶梁柱，你们体面，妈脸上才有光！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玄关柜子上那个空荡荡的钥匙挂钩，那里本该挂着我的车钥匙。
现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就像我在这个家里占据的位置。
周海那时也只是闷闷地说了句：“算了，一辆车而已，别让妈为难。”“还不快去！
”婆婆的厉喝打断了我的思绪，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指尖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
勉强压住眼眶里那点不争气的酸涩。我撑着凳子扶手，笨拙地站起来。
五个月的身孕让弯腰变得极其困难。我走到厨房门口，那里确实有一小片被踩花了的油渍。
我蹲不下去，只能艰难地半跪下来，拧开抹布，冰凉的湿意瞬间浸透了裤子，
膝盖骨磕在坚硬冰冷的地砖上，针扎似的疼。水桶就在旁边，我侧身去够。
就在我伸出手的瞬间，眼前人影一晃。“哎哟！”2 冰水下的绝望伴随着一声夸张的惊呼，
一大瓢冷水，兜头盖脸地泼在了我身前那片我刚擦过的、湿漉漉的地砖上。
冰冷的水花甚至溅到了我的脸上和手臂上，激得我一个哆嗦。我惊愕地抬头。
婆婆王秀英手里拿着个空水瓢，站在我面前，脸上没有一丝意外的表情，
只有一种近乎刻薄的理所当然。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跪地的我，嘴角向下撇着，
眼神像在看一个没擦干净的污点。“磨磨蹭蹭的，水都凉了！加点热的，擦得干净！
”她粗声粗气地说，随手把水瓢“哐当”一声扔回桶里，浑浊的水溅起老高，
几滴冰冷的水珠落在我脸上。膝盖下的冰冷和湿透裤子的寒意仿佛钻进了骨头缝里。
我咬紧牙关，手指死死攥着冰冷的抹布，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几乎要抠出血来。
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这兜头的冰水和那赤裸裸的恶意彻底冻住了，
凝成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沉沉地坠在腹中。一股无法形容的尖锐剧痛，猛地从下腹炸开！
“呃……”一声短促的痛呼不受控制地溢出喉咙，我眼前阵阵发黑，
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攥着抹布的手猛地捂住了小腹。一股温热的、陌生的暖流，
正迅速蔓延开来，浸透了薄薄的衣料。“妈……”我艰难地抬起头，冷汗瞬间布满额头，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我肚子好疼……”沙发那边，球赛正进行到激烈处，
周海激动地拍了下大腿：“好球！”沈丽似乎被惊动，终于舍得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
皱着眉朝这边瞥了一眼，带着点被打扰的不耐烦。婆婆王秀英愣了一下，
随即三角眼里的不耐烦迅速被一种更深的嫌恶取代。她不仅没上前，
反而嫌脏似的往后退了一小步，叉着腰，那尖利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
狠狠扎过来：“嚎什么嚎？就你娇气！擦个地能要了你的命？别在这儿装死吓唬人！
没用的东西，连个孩子都保不住！真是晦气！”“晦气”两个字，如同两把生锈的钝刀，
在我心口来回拉扯。小腹的绞痛一阵紧过一阵，那温热的暖流汹涌得让我浑身发冷。
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彻底瘫倒在冰冷湿滑的地砖上。意识模糊前，
余光只扫到周海终于被这边的动静惊动，慢吞吞地站起身，脸上没有惊慌，
只有一种被打扰的烦躁。他走过来，脚步不疾不徐，停在我身边，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惨白的脸，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嘴唇动了动，
吐出的字句比地上的水渍还要冰凉：“林晚，你闹够了没有？能不能懂点事，别总惹妈生气？
”……3 医院里的冷漠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刺鼻，白炽灯管的光线惨白冰冷，
映着病房里空荡荡的四壁。身体像是被彻底掏空，只剩下一个冰冷沉重的躯壳。
小腹深处残留着一种空洞的钝痛，时时刻刻提醒着我，那个刚刚成型的小生命，
已经和那盆兜头泼下的冰水、那句“晦气”的诅咒一起，永远地离开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婆婆王秀英和周海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婆婆手里拎着个廉价的水果篮，脸上没有半分悲戚，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甚至带着点不耐烦。周海跟在她身后，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我。“行了，
别躺在那儿半死不活的，”婆婆把水果篮随手往床头柜上一墩，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像是敲打在我紧绷的神经上，“医生说了，就是你自己不小心，身子骨太弱，怪不得别人！
收拾收拾，下午就出院回家，省得在这儿浪费钱！”她瞥了一眼我毫无血色的脸，撇撇嘴，
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碍眼的东西：“哭丧着脸给谁看？一个丫头片子没了就没了，
也值当你这样？养好身子，赶紧再给我怀个孙子是正经！别整天想着偷懒躲清静！
”周海站在她身后，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只是干巴巴地挤出一句：“妈说的对…林晚，
你…你好好休息，别多想。”他的目光落在水果篮上，又飞快地移开，始终没有落在我脸上。
我静静地躺着，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那块小小的、形状怪异的污渍。
身体里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心口那片被“丫头片子”四个字反复凌迟的地方，
传来一阵阵尖锐到麻木的痛楚。我没有哭，也没有反驳。
病房里只剩下婆婆喋喋不休的数落和周海那几乎听不见的、唯唯诺诺的附和。
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像一块巨大的、肮脏的抹布。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里，
病房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随即推开一条缝。
一个穿着朴素、面容带着些愁苦和局促的中年女人探进头来，
是之前被婆婆以各种理由克扣工资、最终愤而辞职的保姆张姐。她看到病房里的情形，
尤其是看到王秀英时，明显地瑟缩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恐惧和厌恶。她飞快地瞄了我一眼，
那眼神复杂极了，有同情，有欲言又止，最终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