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梦魇惊魂
明空是被冻醒的。
不是荒原那种刀子似的干冷，而是带着潮湿水汽的阴冷，像有条冰冷的蛇缠在脚踝上。他猛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藏经阁的雕花梁木，也不是魔界荒原的灰蒙蒙天空，而是一片摇曳的墨绿色藤蔓。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堆腐烂的落叶里，僧袍下摆被藤蔓缠了三圈，活像只被捆住的粽子。
这是哪儿？
记忆像团乱麻。他记得自己陷进了暗红色的沼泽，然后头晕目眩，最后看到一只漆黑的野兽……
"梦魇兽！"明空猛地坐起来，藤蔓勒得他肋骨生疼。那家伙的琥珀色眼睛像两盏小灯笼，此刻想起来还觉得后背发麻。
他低头检查自己，还好，胳膊腿都在，佛典也乖乖躺在怀里。就是浑身沾满了泥浆和腐烂的树叶，闻起来像块发了霉的豆腐。
"阿弥陀佛，捡回一条小命。"明空刚想松口气，突然发现周围静得可怕。
没有风声，没有虫鸣，甚至连树叶落地的声音都没有。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在这片诡异的寂静里被无限放大。
这地方看起来像是森林深处的一片空地，四周的树木长得异常高大，树干扭曲盘旋，像一只只伸向天空的鬼爪。空地中央有一块巨大的黑色岩石，表面光滑得像面镜子，倒映着灰蒙蒙的天光。
"这石头……有点眼熟。"明空挠了挠头，总觉得在哪见过类似的东西。
他挣扎着解开缠在腿上的藤蔓，刚站起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那声音像丝绸划过水面，又像羽毛搔过心尖，带着种说不出的魅惑。明空浑身一僵，缓缓转过身。
只见那块黑色岩石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
不，准确来说，是一只梦魇兽。但它此刻并没有露出野兽的形态，而是化作了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少年，墨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皮肤白得像雪，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你醒了。"少年开口，声音和刚才那声叹息一样，带着种奇异的魔力，"我还以为你要睡上三天三夜。"
明空握紧怀里的佛典，警惕地后退一步："你……你想干什么？"
他想起《魔物图鉴》里的记载：梦魇兽能潜入人的梦境，吞噬人的恐惧和希望，被它缠上的人，轻则精神失常，重则变成行尸走肉。
"别紧张。"少年笑了笑，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我对你的肉没兴趣，也不想吞噬你的恐惧。"
"那你把我带到这来干什么？"明空手心全是汗，这梦魇兽比红绡还让人捉摸不透，红绡至少把"想变美"写在脸上，这家伙却像个揣着秘密的狐狸。
少年从岩石上跳下来，一步步走向明空。他走得很慢，黑色的长袍拖在地上，像一道流动的阴影。
"我只是好奇。"少年停下脚步，离明空只有几步远，"好奇你怀里的东西，为什么能让敖骨那老家伙吃瘪，还能让噬金魔那么痛苦。"
明空下意识地把佛典往怀里塞了塞："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少年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玩味，"这森林里的事，就没有我不清楚的。你这小和尚，一天之内惹了黑风谷的狼，红绡大人，还有敖骨和噬金魔，真是个惹祸精。"
明空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不是害羞，是气的。
"我那是好心办坏事！"他梗着脖子反驳，"我想救小狼，想帮红绡变美，想帮噬金魔摆脱金属……"
"结果呢？"少年打断他，笑得更欢了，"小狼成了灰，红绡成了骷髅，噬金魔差点被你融化。你确定你是来救世的，不是来拆魔界的？"
"我……"明空被噎得说不出话，少年的话像一把锥子，戳破了他自欺欺人的想法。
是啊，他确实一直在添乱。
看着明空耷拉着脑袋，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少年突然收敛了笑容，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其实，你也不算太讨厌。"少年说，"至少，你比那些伪善的人类修士强多了。他们嘴上说着慈悲为怀，暗地里却烧杀抢掠。"
明空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少年。他没想到一只魔物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认识人类修士？"
少年没回答，反而伸出手，掌心向上："把你怀里的书给我看看，我就放你走，还能告诉你怎么离开这片森林。"
明空犹豫了。他本能地不想把佛典给一只魔物，但少年的提议又太诱人了。离开这片森林，意味着离回家又近了一步。
"你说话算数？"
"我梦魇兽从不说谎。"少年挑眉，"除非对方先骗我。"
明空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佛典。他紧紧攥着书脊，没敢完全松手："就给你看一眼，不准碰坏了。"
少年的目光落在佛典上，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彩。他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书页。
就在他的指尖接触到书页的瞬间，佛典突然爆发出一阵刺眼的金光！
"啊！"少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黑色的长袍无风自动，露出底下毛茸茸的黑色尾巴尖。
明空也被金光晃得睁不开眼，等他适应了光线，发现少年已经变回了梦魇兽的形态——一只通体漆黑的野兽，体型像只大型犬，毛发蓬松，尾巴又粗又长，正警惕地盯着他怀里的佛典，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你这书……"梦魇兽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怎么回事？"
明空也是一脸茫然："我怎么知道？它老是自己乱发光！"
他看着怀里的佛典，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破书该不会又要惹什么麻烦吧？
果然，梦魇兽盯着佛典看了几秒，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猛地朝明空扑了过来！
"我就知道！"明空吓得魂飞魄散，抱着佛典就往旁边躲，"你果然说话不算数！"
梦魇兽的速度极快，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明空刚躲开，它的爪子就拍在了刚才他站着的地方，把地面拍出一个浅坑。
"不是我想骗你！"梦魇兽一边攻击一边嘶吼，"是你这书有问题！它在排斥我！"
明空哪敢信它的话，只顾着埋头逃窜。他在树木之间左躲右闪，怀里的佛典被颠簸得快要掉出来。
"别追了！再追我不客气了！"明空一边跑一边喊，其实心里慌得一批。他连咒语都念不对，哪来的不客气？
梦魇兽似乎被激怒了，速度越来越快，嘴里喷出一团黑色的雾气。明空躲闪不及，被雾气喷了一脸，顿时觉得头晕目眩，脚步也慢了下来。
"糟糕！"明空心里咯噔一下，这雾气肯定有问题。
他强撑着跑了几步，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树木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恶鬼，地面裂开一道道深不见底的鸿沟，身后的梦魇兽变成了一只巨大的怪兽，张开血盆大口朝他咬来。
"救命啊！"明空吓得大喊，这感觉和上次在沼泽边头晕时一模一样，是梦魇！
他想反抗，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怪兽越来越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怀里的佛典突然又发烫起来。
"管不了那么多了！"明空凭着本能，掏出佛典胡乱翻开一页，闭着眼睛就开始念："嘛咪嘛咪哄！急急如律令！太上老君快显灵！"
他把能想到的咒语都念了一遍，甚至还夹杂了几句藏经阁听来的戏文。
奇怪的是，这次佛典没有发光，只是烫得越来越厉害，像块烙铁。
但更奇怪的是，眼前的幻象开始剧烈地晃动，像水波一样扭曲、破碎。那只巨大的怪兽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化作无数黑色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明空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原地，梦魇兽正倒在地上抽搐，浑身的黑色毛发变得黯淡无光，像只被雨淋湿的流浪狗。
"这……这又怎么了？"明空愣住了，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佛典，书页上沾着几滴刚才被雾气弄上的黑水珠，正冒着白烟，像是被腐蚀了一样。
"难道是……佛典和它的雾气相克？"明空猜测，心里又惊又喜。
不管怎么说，他又一次误打误撞地解决了危机。
梦魇兽抽搐了几下，挣扎着站起来，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明空。那眼神里有恐惧，有愤怒，还有一丝……敬佩？
"你到底是谁？"梦魇兽的声音虚弱了很多，"这书到底是什么来头？"
明空摊了摊手："我都说了，我就是个普通和尚，这书是我师父给的，我也不知道它有什么来头。"
他看着梦魇兽狼狈的样子，突然有点不忍心："你……没事吧？"
梦魇兽没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一瘸一拐地跑进了密林深处，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明空看着它消失的方向，松了口气，一***坐在地上。
"吓死我了……"他拍着胸口，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这魔界的日子，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他把佛典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刚才被雾气腐蚀的地方已经恢复了原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到底是个什么宝贝啊……"明空喃喃自语，对这佛典的好奇心越来越重。
休息了一会儿，明空挣扎着站起来，开始打量四周。梦魇兽跑了，他总算安全了，但新的问题来了——他又迷路了。
这片森林比刚才更加阴森，树木长得密密麻麻，阳光根本照不进来，只能看到一些微弱的光线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像鬼火一样闪烁。
"往哪走呢……"明空挠了挠头，随便选了个看起来顺眼的方向，"走一步看一步吧，总比待在这鬼地方强。"
他刚走了没几步，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明空心里一紧，难道是梦魇兽又回来了？还是被其他魔物发现了？
他连忙躲到一棵大树后面，屏住呼吸，悄悄探出头去。
只见一群穿着兽皮、手持骨棒的魔界居民正朝这边走来，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脸上画着红色的图腾，看起来凶神恶煞。
他们的表情都很紧张，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
"应该就在这附近，刚才我好像听到了梦魇兽的叫声。"一个瘦高个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
"别说话，小心点。"壮汉压低声音，"那可是梦魇兽，被它缠上就完了。"
明空心里咯噔一下，原来他们是来对付梦魇兽的。那正好，省得自己动手了。
他正想悄悄溜走，却听见壮汉突然喊道："快看！那里有动静！"
明空心里一惊，难道被发现了？
他刚想躲得更隐蔽些，就看见那群魔界居民朝着他刚才和梦魇兽打斗的地方跑去。
"这是……梦魇兽的毛？"一个矮胖子捡起一撮黑色的毛发，脸色苍白，"还有打斗的痕迹！"
"难道有人在这里和梦魇***手了？"瘦高个惊讶地说，"谁这么大胆子？"
壮汉皱着眉头，四处打量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指向明空藏身的方向："那边有个人！"
明空心里一沉，完了，被发现了。
他硬着头皮从树后走出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明空，路过此地。"
那群魔界居民看到明空，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是他！那个灾星和尚！"
"他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刚才和梦魇兽打斗的是他？"
议论声此起彼伏，明空听得头皮发麻。看来他"灾星"的名声已经传开了。
壮汉上前一步，警惕地看着明空："你在这里干什么？刚才是不是你和梦魇兽打斗了？"
明空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算是吧……不过是它先动手的。"
他以为这些魔界居民会像之前那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攻击他，没想到壮汉突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你打赢了梦魇兽？"壮汉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明空挠了挠头："也不算打赢吧，它自己跑了。"
这话一出，那群魔界居民顿时炸开了锅。
"我的天！他竟然把梦魇兽打跑了！"
"梦魇兽可是森林里最厉害的魔物之一啊！"
"他不是灾星吗？怎么这么厉害？"
明空被他们说得一脸懵，这剧情发展有点不对啊。他们不应该喊着"杀了他"冲上来吗？怎么一个个都露出了崇拜的表情？
就在这时，人群后面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别高兴得太早，说不定是他和梦魇兽串通好了。"
明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子站在人群后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手里握着一把黑色的长剑，剑穗是粉色的。
明空心里一紧，这家伙是谁啊？跟个冰块似得？他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怀疑自己和梦魇兽串通？
“是夜陌，”
“夜陌大人来了就好了，肯定能问明白咋回事？”
周围的吃瓜群众一阵惊呼加感叹的，感情这个冰块块还是个厉害人物？
夜陌一步步走上前，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明空："你和梦魇兽打斗，有什么证据？"
明空愣了一下："证据？我身上的伤算不算？还有地上的打斗痕迹……"
"这些都不能证明什么。"夜陌打断他，"梦魇兽最擅长制造幻象，说不定这一切都是它故意演给我们看的。"
明空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心里却很不服气。这家伙怎么老是跟他过不去？
壮汉看了看夜陌，又看了看明空，犹豫了一下说："夜陌大人，我觉得这小和尚应该不会说谎吧。他看起来也不像那种人。"
"人心隔肚皮，何况他还是个佛门弟子。"夜陌冷冷地说，"别忘了，佛门的人最擅长伪装了。"
明空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步说道："你凭什么这么说？我虽然是佛门弟子，但我从没害过人！"
"没害过人？"夜陌冷笑一声，"那黑风谷的小魔狼，红绡大人，还有噬金魔，怎么解释？"
明空被问得哑口无言，那些确实是他搞出来的事，虽然他不是故意的。
看到明空不说话，夜陌的眼神更加冰冷："我看你就是故意接近我们，想搞什么阴谋诡计。"
"我没有！"明空急得满脸通红，"我只是想回家，想搞清楚这佛典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地掏出佛典，想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
就在佛典被掏出来的瞬间，夜陌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紧紧地盯着佛典，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明空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这家伙该不会是想抢佛典吧？
他连忙把佛典往怀里塞，却被夜陌一把抓住了手腕。
"放开我！"明空挣扎着，却发现夜陌的力气大得惊人。
夜陌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明空怀里的佛典，眼神复杂，像是在回忆什么。
周围的魔界居民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谁也不敢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夜陌才缓缓松开明空的手腕，冷冷地说："这佛典，你最好好好保管。别让它落入坏人手里。"
明空揉着被抓疼的手腕，一脸不解地看着夜陌。这家伙怎么突然变了态度？
夜陌没有解释，转身对壮汉说："把他带回部落，好好看管。别让他乱跑。"
说完，他便转身走进了密林深处，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明空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这夜陌，真是个怪人。
壮汉走上前，对明空笑了笑："小和尚，跟我们走吧。夜陌大人虽然脾气不好，但他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现在外面不安全，跟我们回部落至少能保证你的安全。"
明空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他现在确实无处可去，跟着这些魔界居民回部落，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好吧。"明空说，"不过我可警告你们，别想打我佛典的主意。"
壮汉哈哈大笑："放心吧，我们虽然是魔物，但也讲规矩。只要你不惹事，我们就不会伤害你。"
明空跟着这群魔界居民，朝着森林深处走去。他回头看了一眼夜陌消失的方向，心里充满了疑惑。
那个家伙，到底在想什么？他刚才看佛典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奇怪？
还有这佛典，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夜陌会说别让它落入坏人手里？
一连串的问题在明空脑子里盘旋，让他越来越觉得，这魔界之行，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片灯火。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个建在大树上的部落。
部落里的房屋都是用藤蔓和树枝搭建的，挂着许多兽骨和彩色的布条，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魔物们看到明空，都露出了好奇的表情，有些人甚至还对着他指指点点。
"这就是那个灾星和尚？"
"听说他把梦魇兽打跑了？真厉害！"
"嘘，小声点，别被他听到了。"
明空听得心里五味杂陈，既有点得意，又有点无奈。他这"灾星"的名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摘掉。
壮汉把明空带到一间空着的树屋前："你就先住在这里吧。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我说。"
"谢谢。"明空点点头，走进了树屋。
树屋不大，但很干净，里面只有一张石床和一张石桌。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部落里的景象。
明空坐在石床上，掏出佛典，仔细地打量着。
这佛典的封面是用某种兽皮做的，摸起来很粗糙，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和图案。他翻开几页，里面的文字都是用朱砂写的，晦涩难懂，还有一些奇怪的图案。
"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明空喃喃自语，手指轻轻拂过书页。
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有一页的角落，画着一个极其微小的图案。那图案看起来像是一只鸟，但又有点像一条龙，很模糊，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明空皱了皱眉，把那页书凑到眼前仔细看。越看越觉得奇怪，这图案的线条很特别，不像是随便画上去的。
他正看得入神，突然听到窗外传来一阵争吵声。
明空好奇地走到窗边，探头一看，只见几个魔界居民正围着一个瘦小的身影，似乎在吵架。
那个瘦小的身影穿着一件破烂的兽皮，头发乱糟糟的，看不清脸。但从体型来看，应该是个小孩。
"你这小崽子，竟敢偷我们的食物！"一个大嗓门的魔物怒吼道。
"我没有！这是我自己找的！"小孩的声音很细，带着一丝倔强。
"胡说！这明明是我们放在这里的！"另一个魔物说道，"看我不教训教训你！"
说着，他就举起了手里的骨棒，朝着小孩打去。
明空心里一紧，想都没想就冲出了树屋。
"住手！"
那几个魔物被吓了一跳，转过头看到明空，都愣住了。
"是你？灾星和尚？"大嗓门的魔物皱着眉头，"这不关你的事，别多管闲事！"
明空挡在小孩面前，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他还只是个孩子，就算真的偷了东西，也不该动手打人。"
"你懂什么！"大嗓门的魔物怒道，"这小崽子是个孤儿，整天游手好闲，就知道偷东西！不教训教训他，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明空低头看了看躲在他身后的小孩，只见小孩抬起头，露出一张脏兮兮的小脸，眼睛却很亮，像两颗黑葡萄。
"我真的没有偷！"小孩咬着嘴唇，倔强地说，"这是我在森林里采的野果，只是放在这里而已。"
明空看着小孩真诚的眼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转过头，对那几个魔物说："我相信他没有偷东西。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去森林里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其他的野果。"
那几个魔物互相看了看，脸上露出了犹豫的表情。他们虽然觉得明空是个灾星，但也不得不承认，他刚才确实把梦魇兽打跑了，有点本事。
"好吧。"大嗓门的魔物犹豫了一下说，"这次就信你一次。但如果让我发现他说谎，我饶不了他！"
说完，他就带着其他几个魔物离开了。
明空松了口气，转过身，对小孩笑了笑："没事了。"
小孩看着明空，眼神里充满了好奇："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我叫明空，是个和尚。"明空说，"出家人本来就应该助人为乐。"
"和尚？"小孩歪了歪头，"就是那些穿着白衣服，念着奇怪咒语的人吗？"
明空点点头："算是吧。"
"可是他们都说你是灾星，会带来坏运气。"小孩说，"你不怕我也被你传染坏运气吗？"
明空被问得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我才不是灾星呢。那些都是误会。而且，运气这种东西，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怎么会被别人传染呢？"
小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几颗野果，递到明空面前："给你，谢谢你帮我。"
明空看着那几颗红彤彤的野果，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
"谢谢你。"明空接过野果，咬了一口。味道有点酸，但很清爽，还挺好吃的。
"我叫小黑。"小孩说，"大家都这么叫我。"
"小黑，好名字。"明空笑了笑，"你在这里住了很久了吗？"
小黑点点头："嗯，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我的父母在一次和人类修士的战斗中牺牲了。"
明空心里一沉，没想到这小孩还有这么悲惨的身世。他看着小黑脏兮兮的小脸，突然觉得有点心疼。
"以后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明空说，"我会尽力帮你的。"
小黑看着明空，眼睛里闪过一丝感动："真的吗？"
明空用力点点头："当然是真的。出家人不打诳语。"
小黑笑了起来，露出了两颗小虎牙："太好了！谢谢你，明空和尚！"
看着小黑开心的笑容，明空突然觉得，这魔界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至少，还有像小黑这样纯真善良的魔物。
他决定了，一定要尽快搞清楚佛典的秘密，找到回家的路。但在那之前，他要先在这个部落里好好待着，尽量不要再惹麻烦了。
然而，明空并不知道，他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夜陌正冷冷地站在远处的一棵大树上，冷冷地看着他和小黑，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在部落的某个角落，一双眼睛也正死死地盯着明空的树屋，泛着幽暗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