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敲响时我刚泡好一碗老坛酸菜面。“谁啊?”我趿拉着人字拖去开门,防盗链还挂着。
楼道声控灯坏了半个月,物业一直没来修,外头黑黢黢的,只能看见一大一小两个轮廓。
“林晚女士?”男人的声音像结了冰的金属。“是我,您哪位?”“开门。”我皱眉,
这命令式的口气让人不舒服。“有事说事。”小的那个影子突然往前一扑,防盗链哗啦绷直,
一只小手从门缝里使劲伸进来,冰凉的手指死死抓住我的手腕。“妈妈!
”脆生生的童音带着哭腔在黑暗里炸开,“我找到你了!”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抽回手。
“搞什么?谁家孩子乱认妈!”心脏在肋骨后面咚咚撞。“沈星屿,五岁。
”男人的声音毫无波澜,像在念一份枯燥的财报,“他生物信息库的DNA匹配结果显示,
你是他生物学上的母亲。误差率低于百万分之一。”我脑子嗡的一声,彻底懵了。
酸菜面的热气飘过来,熏得我眼睛发酸。开什么国际玩笑?我连男朋友都没有,
哪来这么大个儿子?还DNA匹配?拍电视剧呢?“弄错了!绝对弄错了!”我斩钉截铁,
后背抵着冰凉的门板。“我也希望是。”男人在黑暗里似乎极轻地嗤笑了一声,“开门。
或者你想让整栋楼都听见?”楼道里已经有邻居的门开了条缝。我暗骂一句,
哗啦扯开防盗链。门外的光线涌进来。男人很高,一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色大衣,
肩线平直得像用尺子量过。眉眼深邃,鼻梁挺直,薄唇紧抿着,周身气压低得能冻死人。
他手里牵着的那个小男孩,穿着小号的羊毛大衣,戴顶毛线帽,仰着小脸,眼睛又大又亮,
像盛着两汪清泉,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那眼神……充满了小心翼翼的、近乎贪婪的孺慕。我被他看得心尖莫名一颤。“沈砚舟。
”男人言简意赅地报了名字,
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我身上洗得发白的旧T恤和脚上的人字拖,
最后落在我身后桌上那碗冒着热气的泡面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林晚,
我再说一次,我不认识你们,更不可能……”我的辩解被小男孩的动作打断了。
沈星屿挣脱了他爸爸的手,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进来,一把抱住我的腿,小小的身体微微发抖。
“妈妈,”他把脸埋在我廉价的棉质睡裤上,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
“星星找了你好久……爸爸说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可我知道不是的,
我能感觉到妈妈在这里……”他抬起小脸,眼眶红红的,却努力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妈妈,你是不是……是不是不喜欢星星?”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把,
又酸又胀。沈砚舟没阻止,只是冷冷地看着我,那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
仿佛要把我从里到外剖开,找出我“撒谎”的证据。“沈氏的律师团队和私人医生就在楼下。
林小姐,我们需要一个解释,或者,”他顿了顿,语气更冷,
“一份具有法律效力的亲子鉴定报告,由双方认可的权威机构出具。”“做!现在就去做!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一把将腿上的小挂件轻轻拉开些距离,
混乱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证明我的清白!这太荒谬了!三个小时后。冰冷的医院走廊,
消毒水的气味刺鼻。我攥着那张薄薄的、却重若千斤的A4纸,指尖冰凉,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报告单上那几行冰冷的铅字,像淬了毒的针,
密密麻麻扎进我眼里——“依据DNA分析结果,支持林晚是沈星屿的生物学母亲”。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喃喃自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猛地抬头看向几步外同样拿着报告、脸色阴沉得能滴水的沈砚舟,“一定是弄错了!
我从来没有……”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羞于启齿。“没有生过孩子?”沈砚舟接上我的话,
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报告不会说谎。林小姐,五年前,
你在哪里?做过什么?需要我帮你回忆吗?”他向前逼近一步,
高大的身影带来沉重的压迫感,“或者,你更愿意和我的律师谈谈敲诈勒索的可能性?
”“你放屁!”一股邪火直冲头顶,我气得浑身发抖,“我敲诈你什么?
我连你是谁在今天之前都不知道!”我把手里的报告狠狠摔在他昂贵的西装前襟上,
“我也想知道这鬼报告是怎么回事!我清清白白一个人,连男朋友都没正经谈过,
现在突然冒出个孩子叫我妈?我还冤呢!”沈星屿被我们激烈的争吵吓到了,小脸煞白,
紧紧抓着沈砚舟的衣角,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看看他爸爸,又看看我,不知所措。
我的心又被那眼神刺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五年前……五年前我刚大学毕业,
在一家私立医院实习……实习……一道闪电猛地劈开记忆的混沌!“卵子捐赠!
”我失声叫出来,脸色瞬间惨白,“五年前,
我实习的那家医院……他们搞过一个‘爱心卵源’项目!
说是帮助那些无法生育的家庭……我、我签过一份捐赠同意书!但那是匿名的!
他们说绝对保密!”沈砚舟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着我:“哪家医院?
”“仁和……仁和私立妇产医院!”沈砚舟的脸色彻底变了,阴沉得可怕。他立刻拿出手机,
拨通一个号码,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张秘书,立刻查!
五年前仁和私立妇产医院所有关于‘爱心卵源’项目的资料,特别是编号……不,
直接查林晚这个名字的所有记录!动用一切关系,我要在半小时内知道全部真相!
”等待的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沈星屿悄悄挪到我身边,
小手试探地、轻轻地勾住了我的小手指。我低头看他,他立刻仰起小脸,
努力对我挤出一个怯生生的、带着泪花的笑容。那一刻,心墙轰然倒塌了一角。我反手,
轻轻握住了那只冰凉的小手。沈砚舟的手机响了。他接起,听着,脸色越来越沉,
越来越难看。最后,他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查到了。
”他挂断电话,看向我,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愤怒、震惊、还有一丝……荒谬?
“当年负责这个项目的医生私下违规操作,为了牟利,
把匿名捐赠者的信息高价卖给有特殊需求的客户。你的卵子……被用在了我儿子身上。
”他艰难地吐出最后几个字,目光扫过紧挨着我的沈星屿,“代孕母亲是另外找的,
但胚胎的卵源……是你。”真相大白。不是一夜风流,不是抛弃骨肉,
而是一场源自贪婪和渎职的、彻头彻尾的医疗事故。荒谬感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我成了生物学上的母亲,却对此一无所知。
而眼前这个冷漠矜贵的男人,还有这个用孺慕眼神看着我的孩子,
就这么突兀地闯进了我平静如水的生活。沈砚舟沉默了很久,
似乎在消化这个同样冲击着他的事实。最终,他再次开口,语气少了之前的咄咄逼人,
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事情已经发生。林晚,星屿需要母亲,他认定了你。
作为他生物学上的母亲,你对他负有天然的责任。”我猛地抬头:“责任?你想怎么样?
让我现在去给他当妈?沈先生,你搞清楚,我也是受害者!”“物质上,沈家不会亏待你。
”他像是没听到我的反驳,自顾自地说下去,像在谈一笔生意,
“我会在市中心给你安排一套高级公寓,配备保姆和司机。你只需要定期陪伴星屿,
履行一个母亲应尽的……”“我不卖身!”我气得打断他,甩开沈星屿的手,
把他推回沈砚舟身边,“沈先生,收起你那套用钱解决一切的傲慢!
孩子是你通过非法手段得来的,现在真相清楚了,法律上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我的卵子是被偷的!被卖的!我不欠你们沈家什么!”沈星屿被我推开,小嘴一瘪,
“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哭边朝我伸手:“妈妈……别不要星星……星星乖……”孩子的哭声像刀子一样剐着我的心。
但我不能心软。一旦松口,后面等着我的是什么?给这个眼高于顶的总裁当孩子的“玩伴”?
还是被他用钱圈养起来的、见不得光的“生母”?“你看,”沈砚舟看着嚎啕大哭的儿子,
眉头紧锁,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和对我的指责,“你吓到他了。
”“那也是你们沈家造的孽!”我红着眼睛吼回去,胸口剧烈起伏,
“该负责的是那个黑心医生,是你们当初找的代孕流程!不是我!我现在的生活很好,
不需要你们来打扰!请你们立刻离开!”我指着楼梯口,手指都在抖。沈砚舟盯着我,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愤怒、审视,或许还有一丝被忤逆的愕然。最终,
他什么也没说,弯腰一把抱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沈星屿,转身大步离开。
小男孩趴在他爸爸肩头,泪眼婆娑地望着我,小脸上全是绝望的伤心。门被重重关上,
隔绝了那令人心碎的哭声。世界瞬间安静。我靠着门板滑坐到冰凉的地上,
桌上那碗早已凉透的泡面,凝着一层白色的油脂。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冲到卫生间,
对着马桶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冰冷的绝望和荒谬感堵在喉咙里。
我以为这就是结束。一场荒诞的闹剧,随着那对父子的离开而落幕。我照常上班。
在一家规模不大的广告公司做设计,拿着饿不死也撑不着的薪水,
挤着能把人挤成沙丁鱼罐头的地铁。直到第三天下午。公司前台的电话直接转到我分机上,
小姑娘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八卦:“晚晚姐!前台!快!
有个超级无敌帅的男人找你!还带着个巨可爱的小孩!那小孩一直叫你妈妈!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手一抖,刚画好的线稿瞬间报废。冲出去的时候,
整个办公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身上。窃窃私语声嗡嗡作响。前台旁边,
沈砚舟一身挺括的黑色西装,身姿笔挺,像尊完美的雕塑,与这嘈杂拥挤的格子间格格不入。
沈星屿穿着精致的小背带裤和小皮鞋,背着一个印着卡通火箭的小书包,
正乖乖地站在他爸爸腿边。一看到我,小家伙的眼睛瞬间亮了,像两颗小星星,
挣脱他爸爸的手就朝我跑过来。“妈妈!”清脆的童音在安静的办公区里格外响亮。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头皮发麻。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沈砚舟迈步上前,
轻而易举地拎住了兴奋过头的儿子后衣领,目光平静地落在我身上,
仿佛没看到周围的异样:“林小姐,星屿坚持要见你。他昨晚开始发烧,梦里一直在喊妈妈。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却精准地戳中了我的软肋。我看向沈星屿。
小家伙被他爸爸拎着,蔫蔫的,小脸确实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我,
充满了委屈和渴望。心,又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跟我无关。”我硬起心肠,
别开脸,“沈先生,这里是公司,请你带孩子离开。”“星星难受……”小家伙吸了吸鼻子,
带着浓重的鼻音,可怜巴巴地小声嘟囔。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
主管皱着眉从办公室探出头:“小林,怎么回事?私事处理好,不要影响工作!
”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沈砚舟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眼神笃定,
仿佛吃准了我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狠心到底。僵持了足足一分钟。我认命地闭了闭眼,
深吸一口气,对主管说:“王姐,对不起,我请半天假。”然后看也不看沈砚舟,
转身去拿自己的包。身后传来沈砚舟平静无波的声音:“车在楼下。
”那辆黑色的宾利慕尚就嚣张地停在公司大楼门口。我抱着昏昏欲睡的沈星屿坐进后座。
小家伙烧得有点迷糊,小脑袋靠在我怀里,滚烫的脸颊贴着我颈窝,
小手无意识地抓着我的衣襟,呼吸带着灼人的热气。沈砚舟坐在副驾驶,沉默地看着前方。
车厢里弥漫着昂贵的皮革味和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去医院。”他吩咐司机。
“不去医院!”我下意识地反驳,怀里滚烫的小身体让我想起小时候自己发烧,
外婆用土法子给我退烧的情景,“家里有退烧药吗?先回家物理降温,
温度太高去医院也是折腾。”沈砚舟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眼神带着审视。几秒后,
他对司机改口:“回锦澜苑。”锦澜苑,传说中的顶级江景豪宅。车子驶入地下车库,
电梯直达顶层。门一开,扑面而来的空旷和冷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壮阔的江景,
室内是极致简约的黑白灰色调,昂贵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冷得像样板间,
没有一丝烟火气。沈星屿的房间倒是色彩丰富些,堆满了各种昂贵的玩具,
但依旧透着一种精心布置的疏离感。我把小家伙放在他柔软的大床上,他烧得有点迷糊,
哼哼唧唧地抓着我的手不肯放。沈砚舟站在门口,像个局外人。“医药箱。
”我头也不回地说。很快,
一个穿着制服、表情刻板的保姆阿姨送来了一个巨大的、分门别类整理得一丝不苟的医药箱。
我找到儿童退烧药,按照说明抠出剂量,又让保姆拿来温水和毛巾。喂药是个技术活。
小家伙烧得迷迷糊糊,紧闭着嘴抗拒。我试了几次都失败了,药汁蹭了他一脸。
心里莫名烦躁,我抬头看向门口杵着的那尊“门神”:“沈先生,麻烦搭把手?
把他扶起来一点。”沈砚舟似乎愣了一下,大概很久没人这么使唤他了。他走过来,
动作有些僵硬地扶起儿子。我趁机把药喂进去,又赶紧喂了点水。沈星屿被呛了一下,
咳嗽起来,小脸皱成一团。“轻点!”我忍不住冲沈砚舟低吼,“你会不会抱孩子?
”沈砚舟的手臂明显更僵硬了,抿着唇没说话。我拿温毛巾给小家伙擦脸擦脖子,
进行物理降温。小小的身体在我手下滚烫,脆弱得让人心疼。沈砚舟就站在床边,
看着我的动作,眼神深得像潭水,不知道在想什么。忙碌了将近一个小时,
沈星屿的体温终于降下来一些,呼吸也平稳了,沉沉睡去。我累得腰酸背痛,额头上全是汗。
保姆端来一杯水。我接过来一口气灌下去,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一抬头,
发现沈砚舟还在看我,那眼神复杂难辨。“谢谢。”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我扯了扯嘴角:“不客气,沈先生。现在孩子退烧了,我可以走了吧?”我起身就往外走。
“等等。”他叫住我。我停下脚步,没回头。“星屿醒来如果看不到你,会哭闹。
”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精准地掐住了我的命门,“他身体还没好利索。”我猛地转身,
怒视着他:“沈砚舟!你把我当什么?随叫随到的保姆?还是你儿子的安抚玩具?”“工资。
”他吐出两个字,像在谈一笔交易,“按市场最高育儿嫂的三倍支付。
只需要你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我不缺你这点钱!”我气得浑身发抖。“五倍。
”他眼皮都没抬。“你!”我简直要被他这副用钱砸人的嘴脸气笑了,“沈总,
你是不是觉得这世上所有东西都能用钱买到?包括人心?”他看着我,
眼神锐利:“至少能买到服务和时间。林晚,星屿需要你。而你,显然也无法对他完全狠心。
这是目前最有效率的解决方案。你可以继续你原有的生活,只是需要付出一些额外的时间。
双赢。”双赢?我看着他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脸,
再看看床上那个睡梦中还无意识朝我这边蜷缩的小小身影,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我。
我最终还是成了沈星屿的“林阿姨”。沈砚舟的助理效率极高,
第二天就把一份条款清晰、报酬丰厚的“特殊陪伴服务合同”摆在了我面前。我没签,
但也没再强硬地拒绝沈星屿。小家伙病好之后,沈砚舟开始让司机接送他放学时,
顺路“经过”我们公司楼下。沈星屿总是第一个冲出幼儿园,像颗小炮弹一样扑向我,
不管我愿不愿意,用他软乎乎的小手拉着我去街角的甜品店,
或者缠着我陪他玩一会儿他新得的玩具。他太会撒娇,
太懂得如何用那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融化我的心防。“林阿姨,这个蛋糕可好吃啦!
爸爸说不能多吃糖,我就吃一小口,你帮我吃掉剩下的好不好?”“林阿姨,你看!
老师奖励我的小星星!我把它送给你!因为你是我最最最喜欢的林阿姨!”“林阿姨,
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有妈妈来接,我没有……你可不可以假装是我妈妈,就一次?
就牵着我走到校门口就好……”每一次拒绝的话到了嘴边,
都被他眼底那小心翼翼的期盼和怕被拒绝的脆弱堵了回去。沈砚舟似乎很忙,很少亲自出现。
他像个精准的幕后操盘手,只在需要的时候打个电话,
或者让助理传达他的要求——通常是沈星屿的生日会需要我参加,
或者幼儿园亲子活动需要家长出席他本人从不露面。
我们保持着一种诡异的、界限模糊的“合作”关系。我陪沈星屿玩,给他讲故事,
在他生病不舒服的时候照顾他。沈砚舟支付我远高于市价的报酬,直接打到我卡上,
从不拖欠。锦澜苑那个冰冷的豪宅,因为沈星屿的存在,也因为我的频繁造访,
渐渐有了一丝人气。玩具不再整齐地摆在柜子里,沙发上会多出我随手放下的帆布包,
厨房里偶尔会飘出我煮给星屿吃的青菜小面条的香味。沈砚舟的存在感依旧很低。
他通常很晚回家,有时我哄睡了星屿准备离开,才会在玄关碰到刚回来的他。
一身酒气或烟味,眉宇间带着深重的疲惫。我们之间很少交谈,最多是点个头,
或者他问一句“星屿睡了?”我答一句“睡了”。空气里弥漫着疏离的尴尬。
直到那个雷雨夜。瓢泼大雨砸在落地窗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沈星屿白天玩疯了,
晚上突然发起了高烧,还吐了一次。保姆手足无措地给我打电话,声音都慌了。我二话不说,
抓起伞就冲进了雨幕。赶到锦澜苑时,浑身湿透。沈砚舟竟然也在家,
大概是应酬被大雨困住了。他穿着睡袍,站在儿子床边,脸色阴沉地看着保姆和我忙活。
物理降温效果不大,沈星屿烧得小脸通红,意识都有些模糊,不停地抽泣着喊“妈妈”。
“必须去医院!”我当机立断,摸着他滚烫的额头,心急如焚。
沈砚舟皱着眉:“外面雨太大,家庭医生马上……”“等医生过来要多久?他烧到四十度了!
你想看他抽筋吗?”我厉声打断他,此刻什么总裁什么界限都顾不上了,
眼里只有那个痛苦的孩子。沈砚舟被我吼得一愣,深深看了我一眼,没再说话,
转身大步出去。不到两分钟,他换了身衣服回来,手里拿着车钥匙:“走。”他亲自开车。
雨刮器疯狂地摆动,前方的路一片模糊。车厢里气氛凝重,
只有沈星屿难受的哼唧声和窗外哗哗的雨声。“开快点!”我看着怀里温度惊人的小人儿,
声音发颤。沈砚舟没说话,但油门明显踩得更深了。车子在空旷的雨夜里疾驰。急诊,挂号,
抽血,等结果。沈星屿蔫蔫地趴在我怀里打点滴。沈砚舟沉默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昂贵的西装裤腿被雨水溅湿了一片泥点,他也浑然不觉,
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病床上小小的儿子,又时不时落在我身上。后半夜,烧终于退了。
沈星屿沉沉睡去。我累得几乎虚脱,靠在冰冷的椅背上。
一件带着体温和淡淡雪松气息的西装外套突然披在了我肩上。我一惊,抬头。
沈砚舟站在我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头顶刺眼的白炽灯光。他没看我,
目光落在儿子熟睡的小脸上,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别的什么。
“辛苦了。”他说。那一刻,有什么东西,似乎悄然改变了。日子像上了发条。
我依旧在广告公司上班,依旧挤地铁,依旧住在租来的小房子里。但我的生活里,
无可避免地塞进了一个叫沈星屿的小太阳,以及他那个存在感越来越强的冰山爸爸。
沈砚舟开始不那么“准时”地下班了。有时我正陪星屿在客厅地板上拼乐高,他会提前回来,
脱下西装外套,沉默地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处理文件,或者只是看着我们玩。偶尔,
星屿会拉他加入:“爸爸!快来帮帮我和林阿姨!这个大城堡我们拼不好啦!”他会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