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卷着桂花香气钻进窗缝时,林溪正把脸埋在《全球通史》的褶皱里。
前排女生讨论校庆晚会的欢呼声漫过来,她笔尖顿了顿,
在"伯罗奔尼撒战争"旁边洇出个墨点。窗外篮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声里,
她听见有人喊"江熠,传球!",心脏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下,慌忙把视线钉回书页。
江熠是那种走在人群里会自动发光的人。他穿白衬衫打球时,
阳光会顺着发梢滑进锁骨窝;在主席台念获奖感言时,声音清亮得能掀动礼堂顶的吊扇。
林溪见过他收到的情书,粉白信封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爱心,被他随手塞进桌肚,
第二天就不知所踪。而她的随笔本永远锁在抽屉最深处,
里面藏着太多不敢说的话——比如第三页写着"今天江熠在梧桐树下背单词,
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比如第七页画着个简笔画小人,球衣号码是他常穿的7号。
那本《全国中学生优秀作文选》是林溪攒了三个月零花钱买的。封面被磨得发毛,
内页写满密密麻麻的批注。她总在早读课偷偷翻,看到喜欢的句子就用荧光笔标出来,
偶尔也会在空白处写几句自己的想法。那天她正盯着一篇描写春雨的散文出神,
头顶突然覆上片阴影,江熠的声音带着篮球场上的热气砸下来:"同学,
能借你这本作文书看看吗?我找了好久都没买到。"林溪的手指在书页上掐出红痕,
过了半天才想起点头。他接过书时指尖擦过她的手背,像有电流窜上来,她猛地缩回手,
差点把桌上的墨水瓶碰倒。江熠笑着说了声"谢谢",转身时白衬衫下摆扫过她的桌角,
带起片细小的灰尘在光柱里跳舞。那本作文书在江熠手里待了整整一周。
林溪每天都坐立难安,既怕他发现夹在里面的随笔,又忍不住想他会不会看到那些文字。
周五放学时他把书还回来,封面折了个小角,她心里咯噔一下,
却看见他同样在书里夹了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工整清晰的写道:"里面有些段落写得真好,
特别是那篇《秋日记事》,观察得特别细。"林溪的耳尖腾地红了。《秋日记事》是她写的,
里面记着食堂阿姨总多给穿7号球衣的男生一勺红烧肉,
记着梧桐叶落时有人用脚把叶子踩得咯吱响。她低着头用一张白色的纸张写了一个嗯字,
她没有说是她写的,但他知道一定是他写的。从那天起,江熠开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晨读课代表收作业时,他会"顺路"把她的本子一起抱走;体育课自由活动,
他和朋友打球的场地总会挪到她看书的树荫下;有次下雨,她没带伞,
正站在教学楼门口发愁,一把黑色的伞突然撑在她头顶,
江熠的声音在雨幕里格外清晰:"一起走?"伞面倾向她这边,他半边肩膀都淋湿了,
白衬衫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轮廓。林溪数着地上的水洼,
听见他说:"你写的梧桐叶,我看了。原来我摔破膝盖那天,有人在树后面看着。
你写作的功底真的挺厉害的。"她猛地抬头,撞进他带笑的眼睛里。那双眼像盛着星光,
亮得让她不敢直视。雨水顺着伞骨滴下来,在地上敲出细碎的声响,她张了张嘴,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十月运动会,江熠报了1500米。发令枪响时,
林溪攥着笔记本的手指都白了。他跑到第三圈时突然趔趄了一下,林溪几乎要站起来,
却看见他咬着牙继续往前冲。冲过终点线的瞬间,他直挺挺地倒在草坪上,
林溪多想就冲了过去,把手里的矿泉水递给他,对他说一句:"你没事吧?"还没等她动,
周围好几个女生手里都拿着矿泉水冲着江熠飞奔过去,把水递给江熠。
江熠的眼神像林溪望了望,仿佛在等着她手上的矿泉水。待几个女生一脸颓然的离开后,
林溪才一脸忐忑的走了过去,把水递给江熠,脸颊红的仿佛一个大苹果,可爱极了。"江熠,
你没事吧"说完脸更红了。江熠接过水,仰头喝了一大口,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
他喘着气笑:"没事,就是腿有点软。"他忽然指着她的笔记本,"写什么呢?
写得这么认真。"林溪慌忙合上本子,却被他按住手腕。他的掌心很热,
隔着薄薄的衣袖烫得她心慌。"让我看看呗,"他眨了眨眼,
"你的文字比作文书上的好多了。让我学习学习。嘿嘿"那天她最终还是没给他看笔记本,
但江熠好像找到了新的乐趣。每天早读前,他的保温杯总会"不小心"放在她桌上,
里面是温热的豆浆,甜得刚好;他的数学笔记本开始出现在她的抽屉里,
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标着重点,旁边还画着卡通小人吐槽某道题太变态;有次她感冒请假,
回来发现桌肚里塞满了笔记,语文是江熠的字迹,娟秀的英文是班长的,连她最头疼的物理,
课代表都给她画了受力分析图。艺术节主持词的事来得很突然。
文艺委员在班会上急得团团转,说原定写稿子的同学突然请假,离演出只剩三天了。
林溪缩在座位上假装看书,却听见江熠突然说:"让林溪试试吧,她写东西特别好。
"全班的目光唰地集中在她身上,像聚光灯打过来,烤得她脸颊发烫。
她攥着钢笔的手不停发抖,墨水在稿纸上晕开一大片蓝。下课后江熠凑过来,
敲了敲她的桌子:"别紧张,就像写随笔一样就行。"他顿了顿,"我相信你。
"那三个字像颗定心丸。林溪熬了两个通宵,改了五遍稿子,
把校园里的琐事、同学间的趣事都写了进去。交稿那天,教导主任翻着稿子频频点头,
最后说:"写得很有灵气,不如就用双人主持吧,江熠,你口才好,跟林溪搭档怎么样?
"林溪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彩排时她总是忘词,
江熠就帮她把稿子编成顺口溜;正式演出时她站在聚光灯下,
看见台下他冲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突然就不紧张了。他们的声音在礼堂里交织,他的清亮,
她的温润,意外地合拍。演出结束后,后台有人起哄说他们像对小情侣,林溪的脸又红了,
江熠却笑着说:"我们是最佳搭档。有我在,不用紧张。"初雪来得比往年早。
林溪把折了一个月的纸星星放进江熠的抽屉,
每个星星里都写着他作文里的句子——"青春是场不落幕的雨"、"理想在远方,
而我们在路上"、"有些人像太阳,靠近了会发烫"。放完最后一颗星星时,
她的手指被抽屉边缘划破了,血珠滴在星星上,像个小小的红点。那天下午,
她发现自己的保温杯外面多了个灰色的毛线杯套,针脚歪歪扭扭的,却刚好裹住杯身。
她知道是江熠织的,他前几天手指上缠着创可贴,说是打球不小心刮到的。
杯套内侧绣着个小小的7,她摸了摸那个数字,心里像揣了个暖炉。期末考试前的复习周,
教室里弥漫着咖啡和打印纸的味道。林溪对着物理题唉声叹气,一张纸条突然从前面传过来,
是江熠的字迹:"这道题用牛顿第二定律更简单,我画了受力分析图,在你桌垫下面。
"她掀开桌垫,果然压着张草稿纸,图旁边还画着个吐舌头的小人。那段时间,
林溪的变化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她开始主动问同学题目,
课间会和后座的女生讨论新买的笔;江熠打球时,她不再躲在树后面,而是坐在看台上,
偶尔在他投进三分球时红着脸喊一声加油;有次班会选班干部,有人提名她当学习委员,
她犹豫着要不要拒绝,江熠在下面喊了句"林溪能行",最终她以高票当选。成绩出来那天,
林溪看着排名表上自己的名字从三十多名跳到第十,愣了半天。
班主任在班会上表扬她进步大,全班鼓掌时,她转头看向江熠,他冲她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