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林！姜林！”傅之安又喝醉了，嘴里念着的还是他那已婚的白月光导师。他的酒品不好，
我摇摇头替他把散落在地的衣服捡起来。“茉茉，茉茉！你在哪？”我收拾衣服的手一僵，
这还是我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其他的名字。1傅之安又去喝酒了，
每次遇到他让他不高兴的事他就喜欢去喝酒。这次喝成一摊烂泥被助理抬回来，
我面无表情地替他们开门。结婚这么多年，我好不容易将他的胃温养好，
这还是我第二次看他喝得这么烂醉。
依稀记得上次还是得知他那远在国外白月光导师要结婚的消息。
当时他喝了个酩酊大醉不知天地为何物，还是他朋友打电话来叫人去认领，
我才开车半扛半拽把他从酒吧带回了家。他对于酒就是个半吊子，回家后吐了个昏天黑地，
又抱着马桶哭得稀里哗啦。我摸着他的脑袋安慰他，“没事的，你都不曾拥有过，
何来的失去呢？”他好看的琥珀色眼睛盯着我瞧，眼眶红红的，看起来更难过了，
不想面对现实直接晕了过去。最后还是我扛下了所有给他清理还他婴儿般的睡眠，
大晚上还勤勤恳恳地拖地打扫，通风又喷了不少空气清新剂，
才把那股混合着酒酸的呕吐味遮盖掉。“田语小姐……”男助理小陈将傅之安交给我后，
倒是拘谨地站在门口没走也不进门，他表情带着犹豫、愧疚和一丝不忍。
我困惑地在门口看着他一个人表演四川变脸，
迟疑了一会才开口问道：“你要进来喝杯茶再走吗？
”他一言难尽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在昏睡的大老板，最后摸了摸口袋还是闭眼走了。
我将注意力转到傅之安身上，这一次他倒是没吐，就是被送回来后自己在客厅发疯，
开始脱衣服。这种事看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我的内心毫无波澜。我摇摇头跟在他身后，
他脱一件我捡一件，我知道他身体不算好，在心里默念数数。果然数到三，
裤子脱到一半就开始喘起气来，不动弹了。我叹了口气，看着他离自己的房间，
还有不到一米的距离。感慨他还算懂事，之后他与自己床的那点子距离还是我帮他补齐的。
唯一令我没有料到的是，我居然从他嘴里听见了一个新鲜的名字。
躺在床上的傅之安即使闭着眼，也是眉头紧锁，十分痛苦的模样，他好看的嘴唇在一张一合，
喊的是，“茉茉，茉茉。”2我手里的衣服掉落一地，我踏着它们的尸体，
从中找出傅之安的手机，紧紧抓住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解锁屏幕。作为夫妻我尊重他的隐私，
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去做探查手机的事情。但是最后的期限就要到了，
我决定任性一回让自己真的死心。我看到了屏保上笑容灿烂的二人情侣合照，冷笑一声，
这是真爱？傅之安是个偷感很重的人，做什么都不喜欢让别人知道，进而猜出他的意图。
所以屏保总是在明艳张扬的美女明星之间换来换去，
他不知道的是我早就看出来他那暗恋的小九九。
那些美女无一不是和他白月光有着几分相似的地方，
泡不到导师也只能换换屏保睹物思人罢了。就，挺怂的一人。我还以为他会抱着死掉的恋情，
痛苦怀念了却残生，没想到时隔一年这是又找到真爱了？
我又仔细看了看画面中那个叫茉茉的女孩，和记忆中傅之安的白月光姜林一一对比。
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答案，不是找到真爱，是玩上替身情人。
我动了动手指又翻了翻他的聊天记录，挑了挑眉笑出了声，哦，这位茉茉全名叫程圆茉，
是傅之安新招的小秘书。我懂，霸道总裁和他的萌萌小秘书嘛，
那么多年小说电视也不是白看的。我蹲下身，借着月光打量着床上男人精致的一张脸，
长长的睫毛，挺翘的鼻梁，柔软的唇瓣。
不愧是当初仅凭一张脸就让我一见钟情履行婚约的男人。我难得恶劣一回，
捏住他的鼻翼看着他呼吸不畅，当作是报复。玩够了，我转身出了他的房间，
将黑暗中那抹审视的眼神隔绝在内。我回房从抽屉里拿出了离婚协议书，将它舒展开来。
四年是我给自己和他设置的一个期限，四年就算是石头也该被焐热了，可惜傅之安不是石头，
我也不是那团火。四年之期已到，滚蛋吧傅之安，我要回家了。
3说起来我和傅之安还算得上是指腹为婚，很有趣吧，21世纪还能听见这个说法。
可就是那么发生了，我学成回国那年，爷爷在葡萄架下乘凉。他跟我说当年他救了一个人，
那个人非要和他结亲家，我爸妈死得早只留下我一个。
我爷爷当时想给我留下一个保障就答应了，后来那家人果然生下了一个男孩，
那个人就是傅之安。这个亲就这么结成了。不过爷爷跟我说一切看我的意见，想去就去，
不想就当没这回事。反正不过口头一语，时代在向前走，还是要靠自己打拼，
没必要去道德绑架谁。我手里拿着傅家寄来的照片，看着照片上帅气逼人的傅之安，
难得害羞地推了推眼镜说我愿意。傅之安或许不知道，我其实很早之前就已经认识他，
我和他是校友，只不过不在一个系。那时学校举办音乐节，
他背着吉他上去演唱了一首我没听过的情歌，少年嗓音沙哑，
神情忧郁眼睛脉脉含情效果加倍。一首情歌被他唱得缱绻婉转，
我的心也跟着那首歌一起缠绕起舞。那是见色起意，也是一见钟情。
我经过多番打听才得知他的名字——傅之安，可惜后来情歌少年就在校园里消失了。
我只能感慨我们有缘无分，带着遗憾回了国，
从那以后我爱上听小情歌怀念我无疾而终的初次喜欢。
没想到兜兜转转傅之安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开始相信命运之说，觉得与他很是有缘，
我们或许当真可以试试，我下定决心要追他。只不过后来我才知道，
当时他想通过自己写的歌向他的白月光导师告白，
他导师我也认识是一位成熟稳重目标明确的职业女性，可惜只把他当学生和小孩，
并没有要与他发生超越伦理关系的意思。所以他才痛苦地请假了一段时日，
等他调整好回去完成学业时，我已经毕业回国了。4知道他回国后，
我以傅之安婚约者的身份闯进他的生活，提出以结婚为目的的交往。
当日他看着我的表情如今摘除滤镜去看，那就是无所谓、不在意，
普通得像看一个新鲜的玩具。他好看的眸子只是看了我一眼，轻笑一声对我说：“好啊。
”年轻总觉得女追男隔层纱，不知道谁发明的论调。如果对方不喜欢你，
隔着的恐怕也是最硬的金刚纱。可惜那时的我并不明白，只是一只飞蛾不管不顾地冲向烈火。
一开始只是冲着他的脸与那抹被我捕捉的深情，我知道他有白月光，
我不在乎天真地觉得他能被我的爱意捂热。我提着我的行李箱准备搬进傅之安的房子，
站在门口心情忐忑不已。我礼貌地敲了很久的门，手机拨号也没被接通。
不得已拿着伯母满脸期盼塞过来的备用钥匙，打开他家的大门，
我被里面浓重的酒味熏了出来，屋里黑黑的没有开灯，衣服也扔了满地。
床垫也被他拖到了客厅，他乱七八糟地垫着衣物一个人蜷缩在黑暗里，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
这样的他没有了平日里那股游离人间的气质，乖巧得像个天使。
我走进房将行李箱放在桌旁弯腰替他将散落的衣服一一拾起，走到他身边时，
一双大手抓住我的手臂将我拉进了他的臂弯中。他迷茫的眼睛睁开，
看见我脸的那刻恢复了清明，声音沙哑着朝我道歉：“抱歉，我……”我挣脱开他的手，
一手撑着自己的身子与他平视，食指抵在他柔软的唇瓣，
盯着他的脸从心地问：“可以吻你吗？”他有些诧异地看向我，以为只是我开的个玩笑，
笑着说了一个好字。我垂首对着那肖想已久的薄唇，以吻封缄，他亦没有抗拒选择了回吻。
我单纯地以为那是接受我的证明，却没有发现那双自始至终探究而又冷情的眼睛。
之后就像是一个轮回，他为他的初恋辗转反侧，我也为我的天真吃尽了苦头。
5第一年我为了追求他使尽了浑身解数，见他身量单薄，我为他报班进修厨艺，
买了很多营养膳食的书籍自学，立志要将他养得健健康康。我拉着他站上电子秤，
在墙角自己制作了一个体重增加表格，还在上面画上了Q版小人为他打气。
或许是那天一吻的缘故，他对我没有了之前那股清冷范，任由我对他的身体随意摆弄，
眼神有无奈更多的是纵容。从那以后我做什么他乖乖吃什么，
觉得好吃还不吝惜夸赞溢美之词，这让我很有成就感。不仅如此我还监督他正常三餐，
强制调整他的健康作息。在我的不懈努力下终于将他养到了符合180身高的标准体重。
当天我欣喜若狂，提议去好好庆祝一番，他本想答应却在接了个电话之后，
面色黑如锅底地跑了出去。独留我一个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是夜，
我给他打了很多通电话都是无人应答，没敢睡觉差点就要报警找人。
直到凌晨我才接到他朋友借他手机打来的电话，
说他现在在酒吧喝得烂醉让我这个女朋友去接他，我才算将提着的心放下。
我来到他所在酒吧，就见他趴在吧台上大喊大叫着要继续喝酒，
样子癫狂又带着股疯劲与平日的他大相径庭。我只是惊讶了一瞬就强自镇定，
上前与站在他身边劝他冷静的男人进行交接。男人见我出现终于松了口气，
擦了擦头上的汗同我解释：“嫂子，安哥他喝多了，刚才又吐了一轮，我没敢让他再喝，
你来了正好将他带走。”我点点头向他致谢，开了车来在他的帮助下将傅之安拖上了后座。
回家的路上，他在我的车里吐了个昏天黑地，我加快了车速将他送回家。
一路上他都在说：“别停，我还能喝，还能大战三百回合。”“是是是，你最厉害了。
”我单知道他其实酒量挺差，没想到真的喝醉后会变成一个话痨，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庆幸自己的力气挺大，身高还算优越，架着他一个大男人不在话下。
他将身体全压在我的身上，可能是我的气息给了他安全感，
他开始疯狂说起胡话：“你知道吗，我今天彻底失恋了，我最喜欢的人要嫁人了！！
”我身体一僵，没想到我们两人之间还夹杂着一个白月光，
这么狗血的事情也发生在了我身上。那一瞬间我想起他妈将钥匙塞到我手上时，
有期待但更多的是我当时看不懂的表情，现在我知道了那是种——愧疚。“姜林！
我喜欢你啊，我都毕业了，我们已经不是师生了，为什么还是不能接受我！
”他好听的声音甚至带上了哭腔。
我不知道当时我是怎么听着他一句句念着对姜林的深情告白，一步一步将他拖回房间。
我只知道替他清理好一切盖好被子后，我关上门，
僵硬的笑容散去近乎自虐地沿着他的房门滑坐在地，枯坐了一整晚。第二天傅之安醒来时，
我已经做好早餐，煮好醒酒汤推到了他面前。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碗，柔声向我道谢，
问我昨天他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我也笑着回他：“没有，我没听到。”我见他松了口气，
我也就此揭过。我明知道这是自欺欺人，却还擅自抱着侥幸心理，想做一个装睡的人，
只不过之后我不会再去接人了。6在那之后傅之安不再去喝酒，我这人脑子就是轴，
认为在那天夜里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已经画上句号，对他展开了追求攻势。
我不甘心只与他困在房子里，慢慢约他看电影，爬山，散步，短途旅行，
做有助于身体健康的运动。一点点看着他笑容增加，驱散心中的阴霾，
让自己逐渐融入他的生活点滴，成为他的重要之人。在第二年的某一天，
他突然约我去水族馆。我走在玻璃栈道内，波光粼粼，四周鱼群环绕，美轮美奂，
我的眼睛被如此美景吸引。耳边传来傅之安熟悉的声音，“小语，嫁给我好不好。
”我转过头，是单膝跪地抱着一大束红色玫瑰，举着一枚钻石戒指的傅之安。他表情真挚，
好看的眼里是脉脉深情，我沉醉其中，即使玫瑰不是我最爱的花，
即使戒指上的样式不是我最喜欢的那一款，我还是热泪盈眶点头答应了他，
让他将戒指套进我的手指。傅之安看着在我手上略显宽大的戒指，敛下眸自责道歉：“抱歉，
小语，我买大了。”那时的我只觉得被幸福包围，忽略了一切让人不安的因素，
摇着头抱住他安慰道：“没关系，只是求婚戒指而已。”顺理成章的我们领了证，
领证前我将喜讯报告给爷爷，电话那头爷爷的声音难得带了些柔和，“小语，
爷爷支持你的一切决定，爷爷永远是你的后盾，我给你寄了些我们自己种的水果你记得去取。
”“好的，爷爷你记得注意身体。”成了真正夫妻后，生活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们手牵手散步回家，我想起爷爷说的水果似乎到了，让傅之安先回家等我。
我开心地抱着一箱葡萄，想到傅之安似乎很喜欢吃这个。转角处看见傅之安的背影，
正要叫他却听见打电话的声音，不知为何我选择躲在角落里偷听。手机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
傅之安烦躁地扯开了自己的领带，“我没有冲动，结婚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
”我靠着墙听着心里一甜，就听见他下一句，“下个月姜林要结婚了，
结婚了我就是已婚人士，在她眼里总不能还是那个幼稚的学生……”一桶冷水浇头，
我站在原地双手死死抠住装葡萄的纸箱在上面留下十个黑洞，犬齿死死咬住唇瓣，
再深一点怕是就要见血。真是贱啊，说的是我，也是傅之安。我抱着箱子一步步后退，
退到退无可退，静静等待着他离开的脚步声。在自家门外枯站了二十分钟，
我的手机没有响动，门也没有要打开的架势，我叹了口气还是自己开了门。
像是个没事人般把箱子放在桌子上，掏出里面的紫葡萄，大颗又饱满，我用果盆将它们装好。
房间里传来傅之安难得兴奋的声音：“小语，你回来了，
快过来帮我选选下个月我要去参加导师婚礼，穿什么比较好。”水流冲洗葡萄，
冰冷的水在我手上不断滚动，眼睛盯着手中的紫由浅变深，我的心此时空空如也。
我慢慢将手面的水抖落，又一点点用纸巾擦干，回了句：“就来。”像是下了什么决定，
眼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7那件事似乎只是生活中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就像根小刺长在那，
不去碰就不会疼。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正轨，我们两人就像普通小夫妻那样，他不再出去喝酒，
认真开始经营在公司的势力，手中的权力逐渐扩大，
我作为他的贤内助将整日他打理得光鲜亮丽，帅气逼人。他也开始学着带花回家，
遇见好吃好玩的不忘同我分享，我们就这样互相参与对方的生活，
似乎就要成为彼此不可或缺的部分。他的家人对此也乐见其成，直夸是我改变了傅之安，
似乎所有都在往好的一面发展。几日后他同我说去国外出差，实际上是去参加姜林的婚礼。
我什么也没说还是像往常那样给他整理行李，那晚他抱着我情绪与平日格外不同，
力气也大上了不少，似乎是想要在我这里得到什么确认。“小语，我已经到了M国，
看见了一间教堂正在举办婚礼，蓝天、白云、气球与白鸽场面好美，
我在想如果我们的婚礼也能办得这样完美就好了。
”电话那头的傅之安语气是难得的充满活力，有着对未来的畅想与羡慕。“是吗，
那真是太好了。”我眼弯成新月与傅之安打着越洋电话，手机被我夹在耳朵与肩头，
双手却没有闲着操作笔记本电脑，在列表找到了同他一同参与婚礼的好友。
我点开了他的朋友圈，这位格外喜欢拍照分享，傅之安发生了什么从这里找最快。
我看着一点点刷新出来的照片，头一张就是美丽新娘与大胡子新郎幸福接吻的照片，
下一秒新照片的刷新则是给我当头棒喝。
新娘手上的戒指款式与傅之安当时向我求婚时送上的戒指几乎一模一样。“小语？怎么了？
怎么没声音了？”听着他着急地询问，我随意扯了个谎将他敷衍过去，
挂掉电话我跌跌撞撞跑进房间找到了那枚被我收得很好的求婚戒指。
将这枚在我手指上大了一圈的戒指握在手中，
我的眼睛变成尺子一点点与照片上新娘的戒指做对比分析。此刻的我就像福尔摩斯，
用着基本演绎法，从一点一滴的线索里找到傅之安并不爱我的证明。
看着照片里傅之安的白月光幸福洋溢的模样，我想他的初恋终于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