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霓虹闪烁的金夜坊。
眼泪是最廉价的装饰,真心是最致命的毒药。
虞俏用血与欲做赌注,在男人堆里杀出一条黄金路。
她要的,从来不是被谁捧在手心,而是将这吃人的名利场,牢牢踩在脚下!
七十年代的港岛,维多利亚港的霓虹灯光耀眼。
虞俏瑟缩在金夜坊会所后巷的阴影里,海风裹挟着海水的腥气,灌进她那件破旧不堪的粗布衫,冻得她浑身发抖。
她刚从蛇口偷渡而来,一路艰险,终于爬上了这片陌生的土地。
后巷传来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虞俏下意识地往阴影里缩了缩。
三个身着丝绒旗袍的女人,从一辆黑色轿车上款步而下。为首的李红,身姿袅袅,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
她经过虞俏身边时,嫌弃地皱了皱眉。虞俏却死死盯着她们的背影,眼里满是不甘与渴望。
“这会所里的女人,穿金戴银,风光无限,我一定要进去。”虞俏在心里暗暗发誓。
白天她将自己伪装成男人模样在码头扛货,但工头得知她是偷渡客后,不仅没给工钱,还把她轰了出去。
她身无分文,在这个繁华又冰冷的城市里,如同无根的浮萍。
金夜坊的后门开了,一个侍者端着空托盘走出来。虞俏见状,冲过去一把扒住门框:“先生,要帮手吗?我什么活都能干,不要工钱,给口吃的就行!”
侍者厌恶地瞥了她一眼,正要抬脚踹开,里面传来女人的叫骂:“阿强,死哪去了?308房的酒还不送进去!”
虞俏趁机挤了进去,一把夺过托盘:“我去送,我认得路!”
她白天趁着休息在附近游荡时,早把金夜坊的布局摸了个大概。穿过铺着厚厚红地毯的走廊,墙壁上的壁灯洒下昏黄暧昧的光,与空气中浓郁的脂粉香交织在一起。
突然,一个身着紫色旗袍的女人猛地撞向她,手里的酒杯顺势泼出,殷红的酒液浸湿了虞俏胸前的衣衫。
“哪来的臭要饭的,脏了这地方!”女人尖锐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虞俏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酒,紧咬着牙,稳住手中的托盘:“红姐,308房的皇家礼炮。”
她白天听人聊过,这女人是金夜坊的头牌李红,最是心高气傲,容不得别人抢风头。
李红愣了一瞬,似乎没料到这个浑身散发着寒酸气的丫头竟认得自己。
这时,另外两个陪酒女也围了过来,一人扭住虞俏的胳膊,指甲深深掐进她的皮肉:“敢在红姐地盘撒野,你知道这杯子值多少钱吗?卖了你都赔不起!”另一人则一把夺过托盘,狠狠砸在地上,水晶杯碎成一地残渣。
虞俏疼得冷汗直冒,却依旧挺直脊背,目光直直地盯着李红脖颈间那串沉甸甸的金项链,突然笑了:“李姐要是嫌我脏,我立马就走。不过308房的客人是船运的王老板,他最讨厌等人,要是误了他喝酒……”
李红的脸色骤变,王老板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上个月一个陪酒女迟到,被他泼了一身滚烫的参茶,差点毁容。
她一把甩开那两个女人的手,从精致的手包里抽出一块手帕,狠狠砸在虞俏脸上:“擦干净,进去机灵点。要是搞砸了,我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虞俏捡起手帕,没擦脸,而是蹲下身,默默捡起地上的碎玻璃。她知道,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唯有靠自己,才能活下去。
推开308房的门,浓烈的烟酒味扑面而来。
房间里,七个男人围坐在一张大圆桌旁,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龙虾壳堆成了小山,空的洋酒瓶子横七竖八地躺着。
王老板坐在主位上,脸上泛着酒后的红晕,看见虞俏进来,眼睛猛地一亮,拍着大腿大笑:“哟,金夜坊什么时候来了个这么标致的姑娘,跟朵没开的白兰花似的!”
虞俏将重新换好的酒稳稳放在桌上,微微弯腰给王老板倒酒时,后腰被打的旧伤一阵剧痛,她却只是睫毛轻颤,神色不变。
“王老板说笑了,我叫虞俏,今天第一天来,要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您多担待。”她声音轻柔又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娇憨。
王老板伸出肥厚的手,捏住虞俏的下巴,往上一抬,指腹上的金戒指硌得她生疼:“这名字好,人也俏。来,陪我喝三杯,这些就是你的。”说着,从钱夹里抽出一沓厚厚的港币,“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虞俏抬眸,眼眸清澈明亮,在灯光下闪烁着动人的光泽。
她没有丝毫犹豫,端起桌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威士忌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呛得她眼眶泛红,却死死忍着没咳出声。
“好!爽快!”王老板大声叫好,又倒了第二杯。
三杯酒下肚,虞俏白皙的脸颊泛起两朵红晕,眼神却依旧清明。
她穿梭在众人之间,给每个人添酒、递烟,动作优雅自然。
有个戴眼镜的陈老板伸手想摸她的手,她不动声色地侧身躲开,随后轻轻剥了一只虾,动作娴熟地将虾肉递过去,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陈老板是做钟表生意的吧?看您这双手,又白又巧,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
陈老板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这丫头有眼力见!我在尖沙咀有三家钟表店!”
说罢,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金表,不由分说地塞进虞俏手里,“赏你的!”
虞俏接过金表,表身冰凉,沉甸甸的重量让她手心微微出汗。
她知道,这块表能换很多东西,能让她在这繁华都市里站稳脚跟。
散场时,王老板又悄悄塞给她一个厚厚的信封,虞俏捏了捏,手指微微颤抖。
她走出金夜坊,天已蒙蒙亮,海风冰冷刺骨,却吹不散她胃里的灼痛和心中的兴奋。
她躲在角落里,借着微弱的光线数了数信封里的钱,又摸了摸口袋里的金表,突然蹲下身,双手捂住脸,无声地哭了起来。
这泪水,不是因为委屈和害怕,而是因为她终于找到了在这个城市立足的机会。
钱,原来真的可以这么容易得到,比在码头扛一天货容易,比在家乡忍饥挨饿容易。
巷口有个早点摊,蒸笼里飘出阵阵肉包子的香气,勾得虞俏饥肠辘辘。她走过去,买了十个肉包,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鲜嫩的肉汁顺着嘴角流下,她差点连舌头都吞下去。
这时,李红带着那两个陪酒女从旁边路过,看见虞俏狼吞虎咽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吃这么多,也不怕胖得没人要。”
虞俏不慌不忙地咽下嘴里的包子,掏出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抬眸看向李红,眼神清澈又坚定:“李姐放心,我就算胖了,也抢不走您的风头。不过,在这金夜坊,靠的可不只是身材,还有脑子。”
她说完便转身离开,留下李红三人在原地脸色铁青。
吃完包子,虞俏把剩下的七个小心包好,揣进怀里。
路过棚屋区时,她看见昨天帮她挡过流氓的老婆婆,正蹲在地上捡别人扔掉的烂菜叶。虞俏走过去,将包子递到老婆婆面前:“阿婆,您拿着吃吧。”
老婆婆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和感动,嘴唇颤抖着:“姑娘,这……太贵重了,我……”
“阿婆,您别客气,快吃吧。”虞俏把包子塞进老婆婆手里,转身快步离开。
她知道,自己还得回到金夜坊,那个充满诱惑与危险的地方。
因为她已经尝到了钱的滋味,那是比任何情感都实在,比任何东西都香的存在。
至于那些欺凌和羞辱,她会把它们当作向上攀爬的阶梯。
总有一天,她会让那些曾经看不起她的人,只能仰望她的背影。
金夜坊的霓虹灯依旧闪烁,虞俏深吸一口气,朝着那片光亮走去,步伐坚定而决绝,仿佛正走向一个早已注定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