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爸的头七。
玄关处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我以为是裴川终于知道回家了。
我抬起布满红血丝的眼,看到的却不止他一个。
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女孩,眉眼弯弯,带着不谙世事的纯真,正好奇地打量着我们的家。
是艾月,最近被媒体捧上天的画坛天才少女。
裴川的视线扫过我,在我一身刺目的孝服上顿了一秒。
他眉心微蹙,随即面无表情地移开。
他脱下西装外套,很自然地递给艾月。
“随便坐,”他的语气是我未听过的温柔,“以后这里也是你的家。”
我的心脏骤然一缩。
艾月的视线落在我爸的遗像上。
她歪着头,嫌弃开口:“裴川哥,这画好刻板,一点灵气都没有。”
裴川径直走过去,看都没看一眼,就伸手将画扯了下来。
“匠气十足的废纸,脏了你的眼。”
他随手一扬,动作像在扔垃圾。
那是我熬了整夜为我爸画的,想告诉他我没忘掉他的教诲。
画纸轻飘飘地落在我的脚边。
我僵在原地,浑身冰冷。
艾月掏出速写本,当场涂鸦起来。
那画色彩明亮,笔触张扬,正是她备受追捧的风格。
裴川接过画,直接挂在了灵堂正中央。
“看见没?”裴川指着那幅画,回头讥讽道。
“这,才叫生命力,才叫艺术。”
“而你,不过是个只会临摹的画匠。”
我死死盯着那幅潦草到看不清人脸的画。
胃里一阵翻搅。
他竟在我爸的灵堂上,用另一个女人的画,来羞辱我和我死去的父亲。
“把它拿下来。”
我的嗓子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刀片划过喉咙。
裴川笑了,像听见一个天大的笑话。
“林纾彤,我真是跟你过不下去了。”
“能用艾月这样艺术家的画当遗照,这是你爸的福气。”
我死死盯着他:“拿下来!”裴川冷嗤一声:“跟你这样的人真是没什么好说的。”
“画和我,你今天只能选一个。”
他语气笃定,似乎觉得我爱他到连自己父亲的尊严都不顾。
又或者,他真觉得这是艺术。
裴川等得不耐烦,从包里抽出一份文件,甩在茶几上。
“签了它,这栋房子归你,我净身出户。”
“离婚协议”四个大字刺得我眼睛生疼。
他居然早就准备好了。
多可笑啊。
五年前,他一无所有,是我用“墨隐”这个身份画画赚的钱,支持他创业。
为了不影响他青年才俊的人设,我答应隐婚,甘愿做他背后的女人。
如今他公司上市,功成名就,就要一脚把我踹开。
“我爸刚走,”我撑着沙发的扶手,几乎站不稳,“能不能过段时间再说?”裴川搂住艾月的肩膀,满眼不耐与轻蔑。
“不能,就今天。”
“我跟你这样的人,多一天,不多一秒都过不下去了。”
我攥紧了手:“你真的要这样吗?”裴川冷嗤一声:“真是跟你说不通,艺术是无价的,你懂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