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侯府春日茶会热闹非凡，丫鬟穿梭。我窝在母亲沈清晏身边，指尖绞着她的袖口。
“清晏姐姐，许久不见，知微长这么高了。”柳如眉挎着裙摆走来，身后跟着穿粉裙的柳瑶。
我却无心看裙，直勾勾盯着她的脸——眉尾一道断纹，像被剪刀狠剪过，周围绕着细碎黑丝，
那是“浊纹”。母亲说过，这是人心的影子，更是恶念的具现。“知微妹妹，给你吃。
”柳瑶递来个糖人，我猛地往后缩。她眼下淡黑细浊纹，虽比柳如眉浅，却也扎眼。
“我不要！”我拽紧母亲的手，声音发颤却坚定，“表姨和瑶瑶脸上有坏线，会害我的！
”茶会瞬间死寂。父亲顾言脸色铁青，大步流星走来：“知微！胡言乱语什么！
快给表姨道歉！”我抬头，心头一紧——他眼下那道竖纹，平日浅淡如丝，此刻竟泛着墨黑，
像条毒蛇盘踞在颧骨下。“我没胡说！”我梗着脖子，“爸爸你脸上的线也变黑了！
比上次骂我时还黑！”柳如眉立刻红了眼眶，拿手帕按着眼角：“姐夫别气，知微小，
童言无忌。只是这话传出去，旁人该说侯府嫡女没规矩了……”母亲突然把我抱起，
手掌紧紧贴着我的背：“我的女儿从不说谎。她若说你们有问题，便定有问题。
”夜里母亲问我：“什么是‘坏线’？”“就是黑色的虫子线，”我比划着，
“之前偷你珠宝的丫鬟脸上也有，你把她赶走后，线就没了。”母亲眼神沉如水，
给我盖好被子：“以后，这话只跟娘说。”后半夜我渴醒，溜去厨房时，
听见假山后有人低语。“这丫头怕是真能看见，得早点动手。”是柳如眉的声音。“急什么，
”父亲冷笑，“过几日请个道士来，说她中邪，送乡下别院一关，侯府还不是咱们的。
”月光漏过枝叶，照得柳如眉眉尾断纹红如滴血，父亲的竖纹黑得发亮。那黑红交织的扭曲，
让我浑身发冷，腿一软，转身就跑。2第二天清晨，父亲就领着柳瑶进了正厅。
“知微性子孤僻，”他对母亲说，“让瑶瑶留下作伴，姐妹俩也热闹。”柳瑶攥着布娃娃，
怯生生往前凑：“知微妹妹，我陪你玩呀。”我看清了——她眼下的浊纹，比昨日密了三倍。
“我不跟你玩！”我挥手扫开她的手，布娃娃摔在青砖地上，“你身上有坏线！会害我！
”柳瑶“哇”地哭出声。管家柳妈——柳如眉的亲娘，立刻从门外进来，
叉着腰呵斥：“大小姐怎如此霸道？瑶瑶好心陪你，你倒动手欺负人！
”我盯着她颧骨处的淡浊纹，和柳如眉的纹路如出一辙：“你也有坏线！你们是一伙的！
”父亲气得扬起手，母亲突然横身挡在我身前：“顾言！你敢动我女儿一下试试！
”母亲把我抱回房时，我看见她眼底的红血丝。“知微，娘知你委屈，”她摸着我的头，
声音发哑，“再忍几日，娘定查清楚。”我趴在她怀里，小声说：“爸爸昨天跟表姨说话时，
线黑得像烧过的炭。”母亲的身体僵了僵，没再说话。我虽不知母亲做了什么，但那几日，
总看见她的心腹丫鬟偷偷进出账房，还去了柳瑶住的偏院。3三老太爷的轿子，
停在了侯府大门外。他是侯府旁支的掌权人，最看不惯母亲一个女人掌家。
此刻他坐在正厅主位，捋着山羊胡，眼神扫过我时满是嫌恶。“清晏啊，”他先开了口，
“顾言说知微近来总说胡话，还动手打人，怕是中了邪祟。
”父亲立刻接话：“三叔公说得是！我找了个道士，据说能驱百年邪祟，
不如请他来给知微做法？”“我的女儿没中邪！”母亲把我往身后藏了藏，
“她只是说了实话！”“实话？”三老太爷拍着桌子站起来，“让一个黄毛丫头的胡话，
毁了侯府名声？沈清晏，你护着她，是要把侯府拖进泥里吗？”我从母亲身后探出头，
盯着三老太爷的脸——眉尾一道极浅的浊纹，正随着他的怒气慢慢变深。“三爷爷，
你脸上也有坏线！”我大声说，“你跟爸爸是一伙的！你想帮他把我赶走！”“孽障！
”三老太爷气得浑身发抖，“来人！把这中邪的丫头绑起来，让道士好好治治！
”家丁刚要上前，一道身影突然拦在我面前。是萧景渊。他是上个月来侯府的“远房表哥”，
母亲说他家里遭了难，暂居在此。他总是安安静静的，见了我就递块桂花糕，从不多话。
我偷偷看他的脸——眉尾一道柔润清纹，像月光织的锦，额间还有淡淡的润纹，
是我见过最干净的纹路。“三叔公，”萧景渊声音不高，却带着威严，“知微小，
话或许直白，但未必是胡话。道士驱邪之说太过荒唐，传出去反而丢侯府的脸。
”三老太爷愣了愣，显然没把这个“远房表哥”放在眼里：“你一个外姓人，
也敢管侯府家事？”萧景渊没接话，只是蹲下来，从怀里摸出个平安扣，
塞进我手里：“这个给你，以后再有人欺负你，就拿着它找我。”我攥着冰凉的平安扣，
抬头看他：“表哥，你脸上的线是亮的，你是好人。”他愣了愣，随即笑了，
眼里像盛着星光：“对，我是好人。”三老太爷气得甩袖离开，父亲也恨恨地瞪了我们一眼，
跟着走了。院子里只剩我们俩时，萧景渊摸了摸我的头，声音很轻却很坚定：“那以后，
表哥保护你。”4萧景渊的话，不是空话。他开始有意无意地跟着我，柳瑶再来找我时，
他总会“恰巧”出现，递我本书或一块点心，不动声色地隔开我们。我也发现，
柳如眉和父亲见面的次数更勤了，每次都选在偏僻的假山后，还让丫鬟守着路口。
那天我故意趁丫鬟换班时溜过去，扒着假山缝往里看。
柳如眉正拿着本小册子给父亲看：“这是改好的族谱，把瑶瑶写成嫡女，
只要过了长辈们的眼，侯府的爵位就该是瑶瑶的。”“沈清晏那边怎么办？”父亲皱眉。
“等道士来了，就说她护着中邪的女儿，忤逆长辈，”柳如眉笑得阴狠，
“到时候把她也送到别院，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浑身冰凉——父亲眼下的竖纹，
已经黑得发油，像刚从墨缸里捞出来；柳如眉的断纹，红得要渗出血来。“谁在外面？
”柳如眉突然喝问。我吓得转身就跑，没跑两步就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别怕，是我。
”萧景渊捂住我的嘴，把我拉进旁边的花丛里。父亲和柳如眉追出来时，
只看见空荡荡的小路。“表哥，他们要杀妈妈，还要让瑶瑶当嫡女。”我趴在他怀里哭，
“他们的线好黑，好吓人。”萧景渊拍着我的背，声音沉了下来：“我知道了。你先回房，
别让他们起疑。剩下的事，交给我和你母亲。”那天晚上，母亲房里的灯，亮到了后半夜。
我看见萧景渊进了母亲的房，两人低声谈了很久。5柳如眉突然变得格外“贤惠”，
每天清晨都亲自端着点心来我院里。“知微，表姨给你做了桂花糕，”她笑得一脸温柔，
把盘子递到我面前，“之前是表姨不对，你别往心里去。”我盯着她的手——指尖缠着纱布，
纱布下隐约透出细碎浊纹，比脸上的更密。再看那桂花糕，垫着的油纸上，
沾着星星点点的黑纹。“我不吃。”我往后退了一步，“这糕里有东西，是坏的。
”柳如眉的笑僵在脸上，语气冷了下来：“知微这是不给表姨面子？还是觉得表姨身份低，
做的东西配不上你？”“你手上的线是黑的，碰过的东西都脏！”我指着她的手，
“你想害我！”“你这孩子怎么满嘴胡话！”柳如眉突然提高声音，“我好心给你赔罪，
你倒反咬一口！”“够了。”母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径直走过来，拿起盘子就往外递，
“既然知微不吃，就端回去吧。以后不必特意送了。”柳如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悻悻地走了。母亲立刻让心腹把桂花糕送去太医院，不到一个时辰，心腹就回来了，
脸色惨白：“夫人，糕里加了淡竹粉，长期吃会让人精神恍惚，跟中邪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