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而生,静待花开的小短文

二十一世纪的都市，华灯初上。

“岁岁，恭喜你啊！

听说那个宝贵的出国交流名额，系里定下来是你了！”

室友兴奋地拍着岁岁的肩膀。

岁岁脸上漾开甜甜的笑容，眼里闪着光：“我也没想到，真的好幸运！”

她拿起手机，想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男友顾宇。

电话接通，那边却传来顾宇有些心不在焉的声音：“岁岁？

什么事？

我这边有点忙。”

“顾宇，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那个交流名额……哦，那个啊，我知道了。”

顾宇打断她，语气平淡得有些异常，“你在哪儿？

我们见面谈吧。”

“我在实验楼这边的楼梯间等你吧，这边安静。”

“好，我马上到。”

实验楼的备用楼梯间鲜有人至，灯光有些昏暗。

岁岁靠着墙壁，心里盘算着如何规划这次难得的出国机会，以及对未来和顾宇的憧憬。

她没注意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沉重。

顾宇来了，他穿着他们第一次约会时那件白色衬衫，但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反而笼罩着一层阴郁。

“顾宇！”

岁岁笑着迎上去。

顾宇却没有笑，他盯着岁岁，眼神复杂，有挣扎，更有一种岁岁看不懂的狠厉。

“岁岁，那个名额……你放弃吧。”

岁岁愣住了：“什么？

为什么？”

“因为我需要它！”

顾宇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烦躁和嫉妒，“你知道我家里的情况！

这是我翻身最好的机会！

你一个女孩子，以后机会多的是，为什么非要跟我争？”

岁岁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顾宇，这不是争！

这是公平竞争，是教授们根据成绩和能力选出来的！”

“公平？

狗屁公平！”

顾宇猛地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生疼，“你知不知道为了这个名额我付出了多少？

我讨好导师，熬夜做项目……凭什么你轻轻松松就拿到了？

就凭你这张脸吗？”

“你放开我！

顾宇，你弄疼我了！”

岁岁挣扎着，心底升起寒意。

她从未见过如此面目狰狞的顾宇。

“我不放！

岁岁，你听我的，放弃名额，跟我在一起，我会对你好的……”顾宇语无伦次，眼神疯狂。

“你疯了！

不可能！”

岁岁用力想推开他。

拉扯间，顾宇眼底最后一丝理智崩断。

嫉妒、不甘、对前途的绝望彻底吞噬了他。

他看着岁岁因愤怒而更加鲜活动人的脸庞，看着身后那截陡峭的楼梯，一个恶念如同毒蛇般窜起。

“既然我得不到……那谁也别想得到！”

他猛地用力一推！

岁岁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胸前传来，脚下一空，整个人向后仰去。

天旋地转间，她看到顾宇那张扭曲而快意的脸在视野中迅速变小、远离。

剧痛从后脑和身体各处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为……什么……”她翕动着嘴唇，视野被血色模糊，温热的液体自身下蔓延开。

顾宇站在楼梯上方，冷冷地看着她，眼神里再无半分情意，只有一片冰冷的疯狂和解脱。

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吞噬了她所有的意识、不甘和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眷恋。

……冰冷，刺骨的冰冷。

窒息，浑浊的液体涌入鼻腔和喉咙。

岁岁猛地睁开眼，剧烈的咳嗽起来，呛出了大口浑浊的河水。

她发现自己正趴在一条陌生的河岸边，半个身子还浸在水里。

天空是灰蒙蒙的，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她脸上，冰冷刺骨。

这是哪里？

她不是应该死在医院的抢救室里吗？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感觉浑身像散了架一样疼，而且这身体虚弱得可怕。

她低头，看到一双泡得发白、布满细小伤口和老茧的手，身上穿着一件打了好几个补丁、湿透后沉重无比的粗布蓝衣。

这不是她的手！

不是她的衣服！

“醒了！

扫把星醒了！

命可真大！”

一个尖利刻薄的女声在旁边响起，带着浓浓的鄙夷。

岁岁抬头，循声望去。

只见几个穿着或灰或蓝、同样打着补丁衣服的男女围了过来。

他们皮肤黝黑，面容粗糙，眼神里充满了各种情绪——有毫不掩饰的厌恶，有看热闹的兴奋，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但很快被更多的冷漠覆盖。

“啧啧，这样都淹不死，真是祸害遗千年。”

“可不是嘛，克死了爹妈，现在又想投河，是想害我们整个向阳大队都跟着晦气吗？”

“离她远点，沾上她的霉运可就倒大霉了！”

纷杂的议论和指责像冰锥一样刺入岁岁的耳朵。

与此同时，一阵剧烈的、撕裂般的头痛袭来，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强行涌入她的脑海。

这个身体的主人也叫岁岁，十七岁，是红旗公社向阳大队的一个孤女。

父母两年前修水库时遇到塌方，双双遇难。

原主性格内向怯懦，自父母去世后，更是被村里人视为“克亲”的扫把星，受尽了白眼和欺凌。

昨天，村里的流氓赵铁柱污蔑她偷了他家准备换盐的鸡蛋，百口莫辩之下，原主绝望地投了村头的清河自尽。

所以……她不是没死，而是穿越了？

从一个即将奔赴光明未来的女大学生，变成了七十年代这个备受欺凌、孤苦无依的农村孤女？

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她。

刚逃离一个渣男的毒手，转眼又坠入另一个看似毫无希望的深渊？

“都围在这儿干啥？

不用上工了？

雨停了，地里的活不用干了？”

一个略显威严，带着本地口音的中年男声响起。

围观的人群下意识地分开一条道。

一个穿着半旧中山装、戴着一顶蓝色解放帽、面容黝黑严肃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铁皮喇叭。

这是大队支书王福根。

“支书，您来得正好。”

一个瘦高个，眼神油滑，嘴角带着痞笑的年轻男人凑上前，正是污蔑原主的赵铁柱。

“这扫把星投河，多不吉利啊，万一坏了咱们村的风水……”王福根皱着眉头，看着瘫坐在泥水里、浑身湿透、瑟瑟发抖得像只小鹌鹑的岁岁，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公事公办的无奈：“人没事就行。

岁岁，你说你……唉，先回去把湿衣服换了，这像什么样子！

别着凉了又给队里添麻烦。”

他的话语里，听不出多少真心的关怀，更像是在处理一件麻烦的公务。

人群在支书的驱散下，议论纷纷地逐渐散去，偶尔还有几声不怀好意的嗤笑传来。

河岸边，最终只剩下岁岁一个人，坐在冰冷的泥泞里。

雨水顺着她枯黄打绺的头发流进脖颈，冷得她牙齿都在打颤。

她看着这双属于别人的、写满艰辛的手，看着眼前浑浊的河水、泥泞的土路、远处低矮破败的土坯房，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绝望将她紧紧包裹。

原主的人生，看不到一丝光亮。

而她，这个来自异世的灵魂，又要如何在这个陌生而艰难的时代活下去？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巨大的绝望吞噬时，一个声音，突兀地在她脑海深处响起——检测到宿主灵魂能量异常波动，求生意志强烈……符合绑定条件……灵魂匹配度校准……100%……“守护精灵”系统激活……开始绑定……绑定成功！

您好，宿主岁岁。

一个机械却似乎带着一丝奇异暖意的声音清晰地说道，我是您的守护精灵，您可以叫我——元宝。

岁岁猛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