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冰冷。“您拨打的用户正忙。”我心底最后一点余温,随手机屏幕熄灭。身后,
刘景辞正为温知许办盛大生日派对。“知许,快许愿!”他护着她,像稀世珍宝。我的珍宝,
几个小时前,停止了呼吸。1凌晨,助理夺命连环call。撕破刘景辞的美梦。
他冲进抢救室,眼猩红。抓住我衣领,咆哮:“苏晚凝!你就这么照顾孩子的?
心脏配型找到了吗!”温知许扶着门框,梨花带雨。张医生推了推眼镜,镜片隔绝所有情绪。
“刘先生,配型三个月前就找到了。”“就是您身后,温知许小姐。”“我们联系不上她。
您太太跪求,她也拒绝了。”“十分钟前,您儿子刘念安,死亡。”刘景辞大脑空白。
我从怀里掏出,不是纸巾。是把染血的刀。削苹果的刀。小安最爱兔子苹果。现在,
他再也吃不到。刘景辞瞳孔骤缩。他下意识护紧温知许。仿佛我要伤害他心尖人。真可笑。
我连看都懒得看。冰冷刀锋,没刺向谁。决绝划向我手腕。我要去找我的小安。他怕黑,
一个人会害怕。手腕剧痛。预想中解脱暖流没涌来。几个医生护士死死抓住我。
刀“哐当”落地。“苏女士!冷静!”“快!打镇静剂!”我被按在病床。针头刺入。
意识模糊。透过人群缝隙。我看到刘景辞。他脸上写满震惊。没有心疼。
只有麻烦失控的烦躁。他以为,我只是丧子后,情绪失控的疯女人。他永远不懂。
2我被送进单人病房。手腕包扎严实。张医生跟着进来。他将厚厚病历档案,
摔在刘景辞面前。“刘先生,既然你现在有空。”“我不介意,复述这九十二天。
”张医生声音无起伏,像机器。“三个月前,温知许小姐是小安唯一配型者。
”“我们打了三十七通电话。”“发了八十二条短信。”“全部石沉大海。”“两个月前,
你太太去温小姐别墅求她。”“她跪了一夜雨。”“温小姐的车,直接从她身边开过。
”“溅了她一身泥水。”我的思绪飘回雨夜。冰冷雨水浇透身体。
也浇灭我最后一丝人性幻想。我曾是华尔街最年轻华人合伙人。金融场上翻云覆雨。
从未低头。为小安,我跪下。我抛弃事业、骄傲、一切。只为当好妻子,好母亲。
默默忍受刘景辞母亲百般挑剔。“晚凝,那些工作别干了。女人家家抛头露面像什么话。
”“景辞公司不用你插手。你把家里照顾好就行。”“你看人家知许,温柔体贴。
景辞从小就喜欢跟她玩。你要多学学。”我学了。学洗手作羹汤。学在他疲惫时递茶。
学在他母亲刁难时微笑不语。我以为,付出能换来家庭和睦。能换来他对我和孩子的爱。
原来,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张医生继续。“一个月前,小安病情第一次恶化。
”“你太太签病危通知书,手抖得连笔都握不住。”“她给你打了二十通电话。
”“你一通没接。”“后来我们知道,你当时正陪温小姐在巴黎看秀。”“一周前,
小安半昏迷。”“我们尝试所有办法。唯一希望,心脏移植。”“你太太发了最后一条信息。
”“她说,‘景辞,救救我们的儿子’。”“你回了两个字:‘别闹’。”“今天,
温小姐生日。”“也是小安忌日。”“刘先生,你现在,还有什么想问的吗?”病房死寂。
我能想象,刘景辞那张英俊的脸,此刻是怎样一副可笑表情。他终于走了。病房门关上,
隔绝外面。我躺在床上。天花板白炽灯刺眼。另一边,刘景辞回到“家”。豪宅。第一次,
他觉得空旷得可怕。冰冷得像座坟墓。他鬼使神差走进小安房间。残留消毒水味。床头柜上,
我和小安合照。我笑温柔,小安笑灿烂。他心脏被狠狠揪了一下。但他掏出手机。第一反应,
拨通那个烂熟于心号码。电话很快接通。温知许带着哭腔:“景辞哥……我好怕……她刚才,
像要杀了我一样……”刘景辞所有愧疚不安,瞬间化为对我的迁怒。“知许,别怕。有我在。
”“她伤心过度,疯了而已。”“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去看你。”他挂了电话。
对儿子的最后一丝微不足道的念想,亲手掐断。3小安葬礼。刘景辞一手包办。办得风光。
让所有人看到,他是多么悲痛的父亲。可笑至极。我像提线木偶。穿他挑选的黑色丧服。
面无表情。接受来宾或同情或探究目光。我内心荒芜。埋葬着儿子,和我死去的爱情。
刘景辞耳边低语。“苏晚凝,打起精神。别让外人看笑话。”我没理他。
我的世界早已是笑话。还怕人看吗?很快,素白连衣裙身影出现门口。瞬间吸引所有注意。
温知许。她没化妆,脸色苍白。扶着门框,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好一朵不胜凉风的白莲花。她走到我面前。眼眶红红。声音充满无辜委屈。“嫂子,
对不起……小安的事,我真的很难过。”“我……我真的也很想救他。
可是我身体……”“医生说我心脏一直不好。根本承受不了那么大手术。
”“景辞哥也是知道的。
他最心疼我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
周围宾客看我眼神变了。从同情,变审视责备。
仿佛我是个逼迫病弱小姑子捐献心脏的恶毒嫂子。刘景辞立刻上前。心疼扶住她。“知许,
不怪你。别想太多,身体要紧。”他看向我,带着警告命令。“苏晚凝,知许来吊唁小安。
你别给她脸色看。”我看着他们一唱一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我什么都没说。
静静等着。等到瞻仰遗容环节。我走到小安小小、冰冷身体旁。他安静躺在鲜花丛中。
像睡着了。我心被无形的手攥紧。痛得无法呼吸。所有人沉浸悲伤。我突然伸出手指。
指向刘景辞身边的温知许。动作突兀。所有人目光聚焦。温知许下意识缩手。晚了。
所有人看到她手腕闪闪发光手链。全新,价值不菲限量版。我没哭,没闹。声音平静到诡异。
“温小姐,你手上这款梵克雅宝‘仙子之梦’。”“我没记错,三天前全球同步发售吧?
”温知许脸瞬间白了。我继续说,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每个人听清。“我儿子躺抢救室,
生命倒计时。”“你们还有心情抢购限量珠宝,庆祝生日。”“真是……感天动地。
”我甚至扯出个微笑。“哦,我差点忘了。这款手链设计理念是‘守护挚爱’。”“刘景辞,
你可真把你的挚爱守护得很好啊。”空气凝固。宾客窃窃私语。像蚊子嗡嗡。
他们看向刘景辞和温知许的眼神。充满鄙夷和愤怒。刘景辞脸涨成猪肝色。他恼羞成怒。
没有一丝忏悔。反而一把将我推开。“苏晚凝!你疯够了没有!你看看什么场合!
”“小安葬礼,你非要闹得这么不堪吗!”他转向宾客,大声维护身边女人。“各位,
我太太丧子心痛,精神状态不稳定。”“很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至于温知许小姐,
她一直是我最疼爱的妹妹。”“她的善良纯真,不容任何人玷污!”“我们已委托律师,
将对散播谣言媒体和个人,追究到底!”他第一反应,不是忏悔。是他最擅长公关。
压制舆论,颠倒黑白。甚至,他还派律师。以“侵犯隐私”和“恶意诽谤”罪名。
给林薇发律师函。威胁告到她倾家荡产。狗改不了吃屎。我看着电视里他义正言辞的脸。
脸上第一次,露出冰冷。带着报复快感的笑容。手机震动。林薇消息。“晚凝,别怕。
律师函我收到了。”“他以为他是谁?天王老子吗?老娘跟他杠到底!”我回她。“薇薇,
谢谢你。”“不过,别急。好戏才刚刚开场。”林薇电话立刻打来。她声音担忧。“晚凝,
你怎么样?我看到新闻了。刘景辞那个王八蛋还在给你泼脏水!”我平静看着窗外。
“我没事。他越是这样,死得越快。”“那你打算怎么办?他肯定会想办法让你闭嘴的。
”“让他来。”我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我等着他。”挂了电话,关掉电视。
病房又恢复安静。刘景辞,你以为用钱和权就能摆平一切吗?你以为把我塑造成疯子,
你和你的白月光就能安然无恙继续幸福生活吗?你错了。这场战争。
我不会再用眼泪和哀求当武器。我会用你最在乎的东西。你的名誉,事业,金钱。
为你和我死去的儿子。奏响一曲最华丽镇魂歌。你动用公关力量压制舆论。
我就让真相的火烧得更旺。你用律师威胁我的朋友。我就让你见识一下,
什么叫真正的舆论审判。你不是想让我闭嘴吗?很快。你就会求着我开口了。
4刘景辞动作比我想象的更快。也更狠。为控制局面。他直接冻结我名下所有银行卡和资产。
一张离婚协议书。由他金牌律师亲自送进我病房。协议条款极尽羞辱。净身出户。
唯一附加条件是。我必须召开记者会。亲自出面澄清。之前一切都只是“误会”。
是我“精神失常”下胡言乱语。只要我配合演好这出戏。为他和温知许洗白。
他就会“仁慈”给我一笔“丰厚”补偿金。足够我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律师将钢笔递给我。
公事公办口吻。“苏女士,刘先生也是为你好。”“闹成这样,对谁都没好处。”“签了字,
拿钱走人,是你最好选择。”我从病床上坐起来。接过协议。我出院了。没通知任何人。
我打车去景盛集团总部大楼。顶层,总裁办公室。刘景辞见到我,明显愣了。他大概没想到。
被他断了所有后路的我。还能如此平静出现在他面前。我的冷静,让他感到一丝不安。
他靠在昂贵真皮座椅上。试图用居高临下姿态找回掌控感。“你来干什么?想通了?
”我没回答他。径直走到他办公桌前。那份离婚协议摆在桌上。我没看那串虚伪补偿金额。
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拿起笔。在“苏晚凝”三个字位置上。签下我的名字。字迹清晰,
没有一丝颤抖。签完,我把协议推到他面前。“如你所愿。”我甚至对他笑了笑。
“记者会安排什么时候?台词需要提前背吗?”“放心,我演技,一定让你满意。
”刘景辞彻底松了口气。他眼中不安散去。取而代之,是熟悉的,掌控一切的傲慢。
他大概觉得。我终究还是那个可以被他随意拿捏的女人。终究还是会为钱和现实屈服。
他甚至假惺惺表现出一丝“温情”。“晚凝,这样才对。我们夫妻一场,我也不想做得太绝。
”“钱会尽快打到你指定账户。以后……你好自为之。”“夫妻一场”。
从他嘴里说出这四个字。对我最大讽刺。我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我停下脚步,
又转回来。从随身包里。拿出一个黑色丝绒布包裹着。沉甸甸的方形物体。
我把它轻轻放在刘景辞那张价值百万的红木办公桌上。“这是什么?”他皱眉。
“送你的礼物。”我说。“离婚礼物。”他带着一丝疑虑。伸手解开丝绒布。
当里面东西完全暴露在空气中。他脸上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那是一块方形砖块。粗糙,
灰白。由水泥和某种粉末混合制成。砖块表面,还嵌着一颗小小的。洁白乳牙。
小安换下的第一颗乳牙。我一直珍藏着。刘景辞像被烫到。猛地缩回手。
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死死盯着那块砖。身体控制不住颤抖。他当然认得出来。
那颗乳牙,他亲手用红线给小安拔下来的。他还曾笑着对我说:“等我们老了,
就把小安换下的所有牙齿都串起来,当传家宝。”丝绒布下,还压着一张卡片。
上面是我写的字。一笔一划,力透纸背。“你公司的地基,还缺一块奠基石吗?
”我看着他惊恐万状的脸。内心一片平静快意。刘景辞,你不是最看重你的事业,
你的公司大楼吗?现在。我把我儿子的骨灰。混着水泥。做成了这块独一无二的奠基石。
我把它送给你。我要你每一次站在这栋大楼里。每一次为你的商业帝国感到骄傲时。
都会想起。这辉煌之下。埋着你亲手杀死的儿子的骨骸。我要这份罪孽。这份诅咒。
像一块真正的基石。永远地,嵌入你的生命里。让你永世不得安宁。我转身。
离开了这间令人作呕的办公室。身后。传来他压抑着极致恐惧的。野兽般的嘶吼。这,
才是我们之间。真正的契约。一份用我儿子的骨灰签订的。不死不休的契约。
5刘景辞被那块骨灰砖彻底击溃了。他当晚发高烧。整个人在办公室胡言乱语。被助理发现,
紧急送医。温知许闻讯赶来。病床前哭得肝肠寸断。扮演她一贯痴情角色。
但当助理将那个黑丝绒布包好的“不祥之物”交给她。她像见了鬼。连连后退,
尖叫让助理拿开。“拿走!快拿走!这东西太晦气了!”她守在刘景辞床边。
一边用湿毛巾擦拭额头。一边用淬了毒的温柔嗓音。不断在他耳边吹风。“景辞哥,
你快醒醒啊,你别吓我……”“都是苏晚凝那个疯女人!她就是魔鬼!她见不得我们好,
才用这么恶毒方式诅咒我们!”“景辞哥,你听我的。我们把那个东西处理掉好不好?
”“把它扔得远远的,扔到江里去,让它永世不得超生!”“只要她离开,
只要我们处理掉那个东西,一切都会回到正轨的,我们还会像以前一样幸福的,对不对?
”刘景辞在半梦半醒虚弱恐惧中。将温知许的话当成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