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诊疗记录灰山镇的雨季总是来得突然。季晨雪站在新诊所的落地窗前，
看着外面铅灰色的天空，雨滴像一串串透明的珠子砸在玻璃上，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诊所刚开张一周，招牌上的"季晨雪心理诊所"几个字还泛着崭新的光泽。"季医生，
您的第一个预约病人到了。"助理小张探头进来，声音压得很低。季晨雪点点头，
整理了一下白大褂的领口。二十八岁，心理学博士毕业，
这个她逃离了十年的小镇开诊所——这个决定至今仍让她在深夜惊醒时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诊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瘦弱的女孩低着头走进来，校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像是随时会从肩头滑落。她看起来不超过十六岁。"林晓？"季晨雪看了眼预约表，
声音刻意放柔，"请坐。"女孩没有抬头，只是机械地移动到沙发边坐下，
双手紧握放在膝盖上，指节泛白。季晨雪注意到她手腕上有几道新鲜的划痕，
被校服袖子勉强遮住。"学校心理老师推荐你来的？"季晨雪没有立刻靠近，
而是保持一定距离坐下，翻开笔记本。林晓终于抬起头，眼睛大得惊人，
黑眼圈浓重得像被人打过。"他们说...我可能有抑郁症。"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雨声填满了诊室里的沉默。季晨雪观察着女孩的每一个细微动作——不断绞紧的手指，
频繁吞咽的动作，还有那飘忽不定的眼神。"不只是抑郁症，对吗？"季晨雪轻声问。
林晓的肩膀猛地一抖，眼泪突然夺眶而出。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他们..."季晨雪递过纸巾，耐心等待。
在心理治疗中，沉默有时比提问更有力量。"有人伤害你了吗？"当林晓的抽泣稍微平复，
季晨雪谨慎地问道。女孩的眼神突然变得惊恐，她猛地摇头，头发甩动着像受惊的小动物。
"不！没有！我只是...只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季晨雪知道她在说谎。
那种恐惧太熟悉了——十年前，她也曾在镜子里见过同样的眼神。"林晓，
在这里你说的一切都是保密的，除非你伤害自己或他人。"季晨雪向前倾身，
"如果有人伤害你，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林晓的嘴唇颤抖着，
似乎在进行激烈的内心斗争。最终，她只是摇了摇头，眼泪无声地滑落。"没关系，
我们有很多时间。"季晨雪温和地说，"今天先聊到这里，周五同一时间再来，好吗？
"送走林晓后，季晨雪站在窗前，看着女孩瘦小的身影消失在雨中。
那种熟悉的窒息感又回来了——灰山镇从未改变，它只是学会了更好地隐藏自己的黑暗。
三天后，季晨雪正在整理病例，手机突然响起。是林晓学校的心理老师。"季医生，
出事了...林晓她...她昨晚跳河自杀了。"季晨雪的手指僵在键盘上，
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什么时候的事？""今天凌晨发现的。
警察说...说她留了遗书，说是学习压力太大..."心理老师的声音哽咽了，
"但我觉得不对劲，她上周来你这儿后，还说感觉好多了..."挂断电话，
季晨雪的视线落在林晓的病例上。那个惊恐的眼神，
那些欲言又止的话语——这不可能是简单的自杀。诊所的门铃突然响起。季晨雪抬头，
看见一个陌生男人站在门口。他约莫三十岁出头，身材修长，穿着深灰色风衣，
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额前，显得那双锐利的眼睛更加突出。"季医生？"男人的声音低沉，
"我是《灰山日报》的记者宋聿。想跟您聊聊关于林晓的事。"季晨雪眯起眼睛："记者？
警方已经结案了？"宋聿嘴角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微笑："表面上看是自杀。
但您作为她的心理医生，不觉得蹊跷吗？一个上周还预约了下次治疗的病人，突然自杀？
"季晨雪的心跳加速。这个男人知道得太多了。"警方怎么说？""警方？"宋聿冷笑一声，
"灰山镇的警方最擅长的就是大事化小。"他走近几步，从风衣内袋掏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
"看看这个。"照片上是林晓的遗书，字迹工整得不像一个情绪崩溃的少女所写。
更奇怪的是，内容空洞得像是从网上抄来的模板。"这不是她写的。"季晨雪脱口而出。
宋聿的眼睛亮了一下："您怎么知道？"季晨雪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迅速调整表情："只是职业直觉。林晓的字迹...在咨询时我见过，比这个潦草。
"宋聿没有追问，但季晨雪能感觉到他看穿了自己的谎言。这个男人的眼神太锐利，
像是能直接刺入人的心底。"季医生，我调查灰山镇的青少年自杀案已经半年了。
"宋聿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林晓是第三个。前两个也都是女学生，都留了类似的遗书，
都被判定为自杀。但她们之间有一个共同点——都曾是镇立中学'优才计划'的学生。
"季晨雪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你想说什么？""我想说，"宋聿俯身，
声音压得更低，"这个小镇在吃人。而您，作为镇上唯一的心理医生，也许能帮我找到证据。
"雨声突然变大，敲打着窗户像某种警告。季晨雪想起十年前自己逃离这个小镇的原因，
想起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现在，它们全都回来了，带着血腥味。"为什么是我？
"季晨雪听见自己问。宋聿直视她的眼睛："因为您也是从灰山镇逃出去的人。
而且..."他顿了顿，"我查过您的背景。您母亲当年的'意外死亡'，也很蹊跷，
不是吗？"季晨雪的血液瞬间凝固。十八岁那年，母亲从镇政府的楼梯上摔下来，当场死亡。
警方判定是意外，但季晨雪知道母亲那天是去举报镇长贪污的。"你到底是谁？
"季晨雪的声音冷得像冰。宋聿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某种深藏的愤怒在眼中闪过："一个想揭开真相的人。就像您一样，季医生。您回到灰山镇，
不也是为了这个吗？"季晨雪没有回答。窗外的雨变成了暴雨，灰山镇正在被冲刷，
也许某些被掩埋太久的秘密也会浮出水面。"明天晚上八点，镇图书馆后门。
"宋聿转身走向门口，"我有更多资料给您看。如果您决定参与的话。"门关上后，
季晨雪瘫坐在椅子上。林晓惊恐的眼神，母亲倒在血泊中的画面，
还有宋聿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所有碎片开始在她脑海中拼凑。灰山镇的雨还在下，
像是要洗净所有的罪恶。但季晨雪知道，有些污渍已经渗入了这片土地的骨髓，
只能用血来清洗。她打开抽屉，取出一把老式钥匙——这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
能打开镇政府地下室的一个旧档案柜。十年前她没有勇气使用它，现在，也许是时候了。
季晨雪拿起手机，给宋聿发了一条短信："明天见。
"第2章 地下室档案灰山镇图书馆的灯光在雨夜中显得格外昏黄。
季晨雪站在后门的屋檐下，雨水顺着她的伞沿滴落，在脚边汇成小小的水洼。
手表显示已经八点十五分，宋聿迟到了。正当她考虑是否离开时，
一个黑影从图书馆侧面快速接近。季晨雪本能地后退一步，手伸进包里握住了防狼喷雾。
"季医生。"宋聿的声音伴随着雨声传来，他今天换了件黑色夹克，头发湿漉漉的，
手里拎着一个鼓鼓的公文包，"抱歉，有人跟踪我，我绕了点路。
"季晨雪松开防狼喷雾："谁跟踪你？""不确定。"宋聿警惕地环顾四周，
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图书馆老管理员是我朋友，借了地下室给我们用。那里说话安全。
"图书馆地下室比季晨雪想象的还要老旧。霉味和灰尘充斥在空气中，
唯一的光源是宋聿带来的一盏露营灯。他将灯放在一张摇摇欲坠的木桌上，
灯光映照出墙上斑驳的水渍。"先看看这个。"宋聿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
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剪报、照片和手写笔记，"过去五年，灰山镇有七起青少年'自杀'案，
全是女孩，全是优才计划的学生。"季晨雪翻看着资料，每张照片上的女孩都笑得灿烂，
与她们死亡现场的照片形成骇人对比。她停在一张熟悉的脸上——林晓的学校照，
拍摄于自杀前一个月。"尸检报告显示，她们体内都有微量镇静剂成分，
但警方从未深入调查。"宋聿指着其中一页复印件，"更奇怪的是，每个案子发生后，
家属都会突然撤诉，接受自杀结论。"季晨雪翻到最后一页，
上面列着三个名字：赵坤、郑国明、李成阳。"镇长、中学校长、镇商会会长。
"宋聿的声音冷了下来，"优才计划就是他们三人发起的，
号称选拔有天赋的贫困学生提供特殊培养。
"季晨雪的指尖微微发抖："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们与这些死亡有关？""还没有确凿证据。
"宋聿承认道，"但我妹妹宋婷是第一个'自杀'的女孩。她死前一周告诉我，
校长带她去见了镇长，说有机会获得特别奖学金。"季晨雪猛地抬头，在昏暗的灯光下，
她第一次注意到宋聿眼中深藏的悲痛。这不是一个记者单纯的职业调查，而是血亲复仇。
"我回到灰山镇，就是为了查清真相。"季晨雪轻声说，
从衣领里拉出那把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我母亲曾是镇政府的会计，
十年前她发现某些账目问题要去举报，第二天就'意外'摔死在政府楼梯上。
"宋聿的目光落在那个锈迹斑斑的钥匙上："这是？""政府大楼地下室的档案柜钥匙。
母亲留给我的。"季晨雪深吸一口气，"我一直没有勇气去查看，
直到林晓的死...""现在我们有理由了。"宋聿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
"明天政府大楼晚上七点清场，保安八点换班时有十五分钟空隙。
"季晨雪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得这么快："你早就计划好了？""我计划了两年。
"宋聿的眼神让季晨雪脊背发凉，"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搭档。
心理医生的专业分析加上记者的调查能力，我们也许能撕开这个小镇的伪装。
"离开图书馆时，雨已经停了，但夜空中依然乌云密布。
宋聿突然抓住季晨雪的手腕："小心身后。"季晨雪回头，
看见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图书馆前的马路，车速慢得可疑。
"那辆车今天下午就停在你诊所对面。"宋聿低声道，"明天见面前，
有任何异常立刻联系我。"回到诊所取车时，季晨雪发现前台的抽屉被撬开了。
虽然没丢什么东西，但她的病例本明显被人翻动过。最令人不安的是，
她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张字条，上面打印着一句话："医生，治病就好，别多管闲事。
"季晨雪立刻拨通了宋聿的电话。"我马上到。"他只说了这一句。十五分钟后，
宋聿的摩托车轰鸣着停在诊所门口。他检查了每个角落，最后拿起那张字条对着灯光看。
"激光打印机，常见型号。"他皱眉道，"但看这个纸张折痕，是从记事本上撕下来的，
边缘有轻微油渍。"他凑近闻了闻，"机油和...松香？""这能说明什么？
"季晨雪抱着双臂，诊所被入侵让她感到极度不安。"可能是汽修厂或工厂的人。
"宋聿收起字条，"他们知道我们在调查了。从现在起，你必须格外小心。
"季晨雪突然笑了，笑声有些尖锐："你知道吗？十年前我离开灰山镇时发誓再也不回来。
现在我才明白，有些事逃不掉。"宋聿静静地看着她："有些战斗必须面对。
"第二天傍晚六点半，季晨雪提前结束最后一个预约。她换上深色运动装，将头发扎成马尾，
对着镜子练习了几次镇定的表情。政府大楼是灰山镇最气派的建筑，五层楼高，
正面是夸张的罗马柱设计。季晨雪按照宋聿的计划，以"取旧档案"的名义正常进入，
然后在女厕所隔间里等到清场。七点四十分，大楼终于安静下来。
季晨雪轻手轻脚地来到地下室入口，宋聿已经等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装置。
"信号干扰器。"他简短解释，"地下室可能有监控，这个能制造十分钟的雪花画面。
"地下室比季晨雪想象的还要大，排列着数十个金属档案柜。
她的钥匙打开最角落的一个灰色柜子，里面塞满了尘封的文件夹。"找到了。
"季晨雪抽出一个标记着"2009-2012特殊项目"的文件夹，
里面赫然是优才计划的早期记录。宋聿快速翻拍着文件，突然停在一页上："看这个。
"那是一份资金审批表，显示优才计划每年从镇政府获得五十万拨款，
但实际支出只有不到十万。签字批准的是当时的财政办主任，现在的镇长赵坤。
"贪污只是开始。"宋聿继续翻找，
然从文件夹最后抽出一份被刻意藏起的文件——七年前第一个自杀女孩宋婷的原始尸检报告，
上面明确记载了下体撕裂伤和精液残留。
季晨雪的胃部一阵绞痛："他们...性侵了这些女孩？""然后灭口。
"宋聿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颤抖的手指指向报告上的一个编号，
"这个证据编号对应的是物证室的内衣样本，但警方记录里从未提到过。"突然，
楼梯间传来脚步声。宋聿迅速关闭文件，拉着季晨雪躲到最近的档案柜后面。
手电筒的光束扫过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我明明听到有声音。"一个男声嘟囔着。
"老鼠吧，这破地方多的是。"另一个声音回应，"检查完赶紧走，
地下室监控刚才出问题了，赵镇长要我们确保安全。"脚步声渐渐远去，
季晨雪这才发现宋聿的手臂紧紧搂着她的肩膀，两人的身体贴得极近。
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再等五分钟。
"宋聿的呼吸拂过她的耳际，引起一阵微妙的战栗。回到安全地点后，
两人整理了获取的资料。
证据指向一个可怕的模式：优才计划选拔的漂亮女孩被带去"特别辅导"，
实际上是供赵坤等人玩乐。当女孩们不堪忍受想要举报时，就会被下药制造自杀假象。
"我们需要更多证据。"季晨雪努力保持专业冷静，但声音还是微微发抖，
"特别是能直接联系到赵坤的。"宋聿点头："我明天去查那个物证编号。
你..."他犹豫了一下，"也许可以从学校入手？作为心理医生，
申请查看优才计划的学生心理档案？"季晨雪突然想起什么："林晓的日记！
她母亲在葬礼后提到过林晓有写日记的习惯，但警方归还的物品中没有。""聪明。
"宋聿的眼睛亮了起来，"如果这些女孩留下了任何记录..."两人在停车场分别时，
宋聿突然拉住季晨雪："等等。"他从摩托车座下取出一个小喷雾，"随身带着，
比你的防狼喷雾强效十倍。"季晨雪接过，指尖不小心碰到宋聿的手掌，
一阵微妙的电流似乎穿过两人之间。她抬头，发现宋聿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小心。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然后跨上摩托车消失在夜色中。回到家，
季晨雪将获取的资料铺满餐桌。当她翻阅宋聿的调查笔记时，
一张照片从中滑落——一个笑容灿烂的女孩站在学校门口，照片边缘被摩挲得发皱。
背面写着"婷婷，17岁生日"。季晨雪突然理解了宋聿眼中那份执着的重量。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调查，而是一个哥哥为妹妹讨回公道的漫长征程。而她，
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了他的同盟。窗外，灰山镇的夜空中没有一颗星星。
季晨雪想起母亲生前常说的一句话：最黑暗的地方，往往就在光明的背后。她拿起手机，
给宋聿发了条信息："明天我去拜访林晓的母亲，找那本日记。你也要小心。"几秒钟后，
回复来了："已经有人开始跟踪我们，说明我们接近了真相。明天见。"季晨雪关上灯，
在黑暗中静静坐着。她知道，从明天开始，一切都将不同。灰山镇的黑暗已经注意到了他们，
而揭开真相的代价，可能是他们的生命。
但更让她不安的是另一个发现：在与宋聿共同面对危险时，
她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不该有的悸动。这种感情在此时此地，太过奢侈，也太过危险。
第3章 消失的日记林晓家的房子坐落在灰山镇东区一片老旧的住宅区里。
季晨雪站在街对面观察了十分钟，确认没有可疑人物后，才穿过马路按响门铃。清晨七点，
大多数人家还没拉开窗帘。门开了条缝，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季晨雪。
"林太太，我是季晨雪，林晓的心理医生。"她压低声音，"关于您女儿的死，我有新发现。
"门链哗啦一声解开。林太太比季晨雪上次见面时老了十岁，稀疏的头发胡乱扎在脑后，
睡衣上沾着食物污渍。屋内弥漫着中药和霉味混合的气息。"警方说案子结了。
"林太太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自杀。他们说晓晓心理有问题...""您相信吗？
"季晨雪直视这位母亲的眼睛，"林晓最后一次咨询时，虽然情绪低落，但还在计划未来。
她提到过一本日记，您知道在哪吗？
"林太太的手指突然绞紧了衣角："警察拿走了...不，他们还回来的物品里没有。
"她的眼神飘向楼梯，"晓晓的房间...自从她走后，我没敢再进去。""我能看看吗？
也许她藏在了什么地方。"季晨雪轻声请求，"如果有任何疑点，我们可以要求重新调查。
"林太太犹豫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领着季晨雪上了二楼。
林晓的房间保持着主人最后离开时的样子——床铺整齐，书桌上摊开一本数学练习册，
窗台上的多肉植物已经干枯。"她从小就有写日记的习惯。"林太太站在门口，
似乎不敢踏入这个空间，"从小学开始，每年一本。粉色的，
带小锁..."季晨雪小心地检查着房间。书架上整齐排列着教科书和几本青春小说，
抽屉里是文具和发饰。当她掀开床垫时，手指碰到了什么硬物——一本粉色日记本，
用胶带粘在床板下方。"林太太，我找到了。"季晨雪轻声说，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日记本的锁已经被破坏。最新的一页写着日期，
是林晓死亡前两天：他们说要带我去红房间。李娜说去了就回不来了。
我告诉郑校长我不舒服，他笑着说『优才生要听话』。赵镇长的手...我不想写了。妈妈，
对不起。往前翻，更多可怕的细节浮现：第三次'特别辅导'。
李总喜欢用烟头...郑校长让我跪着背课文...赵镇长最可怕，
他说我长得像他死去的女儿...季晨雪的手开始颤抖。
这些文字背后是一个少女被系统性地摧毁的过程。她快速拍下关键页面，
正要将日记本放回原处，楼下突然传来门铃声。林太太慌张地下楼。
季晨雪从窗户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屋前，两个穿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其中一人抬头，
正好与季晨雪视线相遇——是镇政府保安科的张队长。"林太太，有人来过吗？
"张队长的声音传来，"关于您女儿的事，赵镇长想亲自跟您谈谈。
"季晨雪迅速将日记塞进外套内侧口袋，环顾四周寻找逃生路线。
二楼窗户外面是邻居家的屋顶。她轻轻推开窗，正要跨出去，房门突然被推开。"季医生？
"林太太脸色惨白，"他们说...说您不是好人，
利用晓晓的死制造谣言..."脚步声已经上了楼梯。季晨雪来不及解释，翻身跃出窗户，
落在邻居的瓦片屋顶上。身后传来张队长的怒吼："站住！"季晨雪沿着屋顶奔跑，
瓦片在脚下发出危险的碎裂声。她跳到一棵树上，再跌落进后院的花丛中。膝盖火辣辣地疼，
但她顾不上查看，爬起来就往后巷跑。巷口处，一辆熟悉的摩托车急刹在她面前。
宋聿摘下头盔，脸色铁青："上车！"季晨雪刚跳上后座，张队长就冲出了巷子。
摩托车咆哮着窜出去，拐过三个急弯后甩掉了追兵。"你怎么在这里？
"季晨雪在风声中大喊。"跟踪他们来的！"宋聿头也不回，
"赵坤今早突然派了两辆车出来，我猜到可能是去林晓家！"摩托车驶入镇郊一处废弃工厂。
宋聿熄火后，季晨雪才发现他右手臂上有血迹。"你受伤了？""擦伤而已。
"宋聿皱眉打量她，"你呢？找到什么了？"季晨雪掏出日记本，
手还在微微发抖："比我们想象的更糟。他们有一个叫'红房间'的地方，
专门用来..."她说不下去了。宋聿翻看着日记，脸色越来越阴沉。
当他读到林晓描述赵坤说她像自己女儿那段时，突然将日记本狠狠摔在地上。"畜生！
"他的怒吼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我妹妹的日记里也提到过红房间！
"季晨雪从未见过宋聿如此失控。他像困兽般来回踱步，拳头砸向生锈的铁柜，
留下斑斑血迹。"宋聿！"季晨雪抓住他的手臂，"冷静点，
我们现在有证据了——""证据？"宋聿甩开她，眼中燃烧着疯狂的怒火，
"七年前我就把妹妹的日记交给了警方！第二天日记就不见了，负责的警官调走了，
而我被三个蒙面人拖进巷子里..."他突然撕开衬衫领口，露出锁骨下方一道狰狞的疤痕，
"这是赵坤亲手用烟头烫的，他说这是多管闲事的代价。"季晨雪倒吸一口冷气。
那道疤痕呈"C"形，明显是被人慢慢折磨留下的。"所以你不是偶然来灰山镇做记者的。
"她轻声说。宋聿的呼吸渐渐平稳，
眼中的怒火被一种深沉的悲哀取代："我花了两年时间准备，伪造身份，
进入报社...婷婷死时我刚从部队退伍，发誓要亲手送那些人下地狱。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宋聿猛地抬头，迅速踩灭露营灯："他们找到这里了。
"季晨雪的心跳骤然加速。黑暗中，宋聿的手准确找到了她的，
温暖干燥的掌心紧紧包裹住她冰凉的手指。"跟我来。"他耳语道。两人贴着墙根移动，
穿过一排排生锈的机器。工厂大门被撞开，手电筒光束四处扫射。"分头找！
"张队长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中回荡，"赵镇长说了，日记本必须拿回来，人处理掉。
"季晨雪的掌心渗出冷汗。宋聿带着她躲进一个大型锅炉的后方，
空间狭小到两人必须紧贴在一起。她能感觉到宋聿胸膛的起伏，
闻到他身上混合着血腥和机油的气息。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道光束扫过他们藏身处的缝隙，
季晨雪屏住呼吸。宋聿的手臂环住她的腰，随时准备行动。"这边没有！"一个声音喊道。
"去后面看看！"当脚步声稍远，宋聿拉着季晨雪快速移动到另一处掩体。就这样，
他们像玩死亡游戏般在厂房中与追兵周旋，最终从一扇破旧的后门逃出。
摩托车藏在百米外的灌木丛中。两人刚发动引擎，身后就传来喊叫声："在那儿！
"子弹呼啸着从耳边飞过。季晨雪死死抱住宋聿的腰，脸贴在他背上。
摩托车在崎岖的土路上颠簸，最终甩开追兵，驶入一片树林。宋聿没有回镇上，
而是沿着山路向上，来到一个隐蔽的猎人小屋。这是间简陋的木屋，但基本生活用品齐全，
墙上贴满了案件资料和照片。"安全屋。"宋聿简短解释，从柜子里取出医药箱，
"我准备了三个。"季晨雪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膝盖已经血肉模糊，裙子被血和泥土糊在一起。
宋聿蹲下来，用酒精棉小心清理她的伤口，动作出奇地轻柔。"疼就叫出来。"他说。
"比起林晓经历的，这不算什么。"季晨雪咬牙忍住刺痛，拿出手机翻看拍摄的日记照片，
"我们必须把这些证据送到省里，镇上的司法系统已经被赵坤控制了。
"宋聿摇头："没用的。我试过。证据总会在中途消失，举报人总会改口。
"他包扎好季晨雪的膝盖，坐到她对面，"我们需要更直接的证据——红房间的位置，
或者现场录像。""日记里提到李娜，说'去了就回不来了'。"季晨雪翻看着照片，
"她是去年另一个'自杀'的优才生。"宋聿立刻在墙上的资料中找出一份档案："李娜，
17岁，镇中学高三，尸体在镇外水库发现，判定为自杀。她父亲是...李成阳？
""商会会长李成阳？"季晨雪震惊地抬头，"但他是赵坤团伙的一员啊！
""除非..."宋聿的眼睛眯起，"除非李娜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事。亲生父亲参与其中，
她可能试图反抗..."两人同时陷入沉思。小屋外，山风呼啸而过，吹得木板咯吱作响。
季晨雪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握在宋聿掌心里。奇怪的是，她并不想抽回。
"我们得去找李娜的母亲。"季晨雪轻声说，"如果李成阳是加害者之一，
他妻子可能知道些什么。"宋聿点头，
拇指无意识地在季晨雪手背上摩挲："明天我去查李家的地址。今晚我们得分开，
他们一定在镇上到处找我们。"季晨雪突然感到一阵不舍。在这个充满恶意的小镇里，
宋聿成了唯一能信任的人。她鼓起勇气，手指轻轻回握："小心。"宋聿抬头，
两人目光在昏暗的灯光中交汇。某种无形的电流在空气中噼啪作响。
就在气氛变得微妙的瞬间，宋聿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
脸色骤变："我安排在政府的内线说，赵坤刚刚签发了一份对季晨雪心理诊所的搜查令，
罪名是非法获取未成年人隐私。""他们要栽赃我！"季晨雪猛地站起来，
"诊所里有所有学生的咨询记录，如果被他们拿到...""别回去。"宋聿抓住她的手腕，
"那些记录里有敏感信息吗？"季晨雪摇头："我用了代码系统，只有我能看懂。
但小张知道部分密码...""助理？"宋聿的眼神变得锐利，"她可靠吗？
"季晨雪想起小张最近频繁的请假和总是响个不停的手机，心里一沉："不一定。
""那就假设诊所已经被监控了。"宋聿迅速做出决定，"你去我公寓住，地址和钥匙给你。
我去镇上看看情况。""太危险了！"季晨雪脱口而出。宋聿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季医生，
你在担心我吗？"季晨雪没有笑："我是认真的。你已经受过一次伤害了。""为了婷婷，
值得。"宋聿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现在，也为了你。"这句话悬在两人之间，沉甸甸的。
季晨雪突然意识到，在这场危险的调查中，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悄然改变。
从互相利用的陌生人，变成了...她不敢深想的某种存在。"天亮前我会回来。
"宋聿将一把钥匙塞进她手心，"锁好门，别开灯。冰箱里有食物。"季晨雪想说什么，
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当宋聿的摩托车声消失在夜色中，
她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恐惧——不仅为了调查的危险，
更为了那个骑着摩托车闯入枪林弹雨中的男人。她翻开林晓的日记，
再次阅读那些绝望的文字。在这个罪恶的小镇里，爱似乎是最奢侈也最危险的情感。
但季晨雪无法否认，当宋聿看着她时，那种久违的温暖正在她冰冷的内心深处悄然苏醒。
窗外，灰山镇在夜色中沉睡，对正在逼近的风暴一无所知。
第4章 母亲的控诉宋聿的公寓比季晨雪想象的整洁。一室一厅的小空间里，
除了一张床、一个书桌和两个塞满档案的书架外，几乎没有多余家具。她锁好门，拉上窗帘，
才允许自己稍微放松。膝盖上的伤口已经结了一层薄痂，但一动还是钻心地疼。
季晨雪一瘸一拐地检查着公寓——厨房冰箱里确实如宋聿所说有食物，
卧室衣柜里整齐挂着几件衬衫和牛仔裤，床头柜上放着一本翻旧了的《犯罪心理学》。
她坐在床边，翻开书，一张照片从中滑落——年轻的宋聿穿着军装，
搂着一个笑容灿烂的少女。照片背面写着"哥，等你回家"，字迹已经有些模糊。
季晨雪将照片轻轻放回去，目光扫过整个房间。在床底下，
一个金属箱子的边缘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将它拖了出来。
箱子没有上锁。里面是厚厚一叠女性档案，每个文件夹上都贴着名字和照片。
季晨雪的心沉了下去——这些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年龄在16到20岁之间。
她随手翻开一份，
、学校表现、日常活动路线...最上面的一份引起了她的注意——标签上写着"季晨雪"，
照片是她刚回灰山镇时在诊所门口拍的。她颤抖着手指翻开，里面不仅有她的公开资料，
母亲在镇政府工作、她十八岁离开灰山镇的原因..."他调查我..."季晨雪喃喃自语，
一种被背叛的感觉涌上心头。但当她继续翻阅时，
发现资料最后夹着一张纸条："目标接近度：高。赵坤对其母死亡知情。可利用性：待评估。
"金属箱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季晨雪的呼吸变得急促，
所有与宋聿相处的片段在脑海中闪回——他找上诊所的时机，他对林晓案件的异常了解，
他对政府大楼地下室路线的熟悉...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她只是他复仇计划中的一枚棋子？窗外传来摩托车引擎声。
季晨雪迅速将资料塞回箱子推回床底，刚坐到书桌前假装看资料，门就开了。
宋聿的脸色比离开时更加阴沉，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诊所被翻得底朝天，
"他将袋子扔在桌上，里面是季晨雪的一些私人物品，
"你的助理小张正在和赵坤的秘书喝咖啡。"季晨雪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你拍到照片了？
""足够证明她是内鬼。"宋聿脱下夹克，露出被汗水浸湿的T恤，"好消息是，
他们没找到林晓的日记原件。坏消息是，赵坤已经申请了对你的逮捕令，
罪名是非法持有未成年人隐私和诽谤。"季晨雪猛地站起来："什么？""别担心，
我朋友在警局，会提前通知我们。"宋聿走向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两瓶水，
"明天我们去见李娜的母亲。地址查到了，她在镇郊的慈心疗养院。
"季晨雪盯着宋聿的背影，突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认识这个男人。
他是为了妹妹复仇的哥哥，还是一个利用他人感情的冷血调查者？"宋聿，"她决定直接问，
"你最初为什么找上我？"宋聿的动作顿了一下，慢慢转过身。
厨房昏暗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我说过了，需要一个了解心理学的搭档。
""仅此而已？"季晨雪直视他的眼睛，"不是因为我和赵坤有过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