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回家，发现我爸领了个大爷回来。大爷身患绝症，邋里邋遢，到处吐痰。
我爸却像伺候亲爹一样待他，甚至因他要和我妈离婚。我百思不得其解，
特意去调查这个大爷。“就一个普普通通的穷老头，爸你直说，你到底图他什么？
”哪知我爸看完调查报告，目眦欲裂。“不得好死的老东西！明明说他身价上亿！
”1暑假回家，我拖着行李箱刚进门，就察觉到气氛不对劲，我妈捂着脸，坐在沙发上哭。
我爸面带愠怒，脖子上都是狰狞扭曲的青筋，脚下是一地摔碎的茶杯。“我是一家之主，
这个家由我说了算！”“反正叶书每次回来也就待几天，她的房间不用白不用。
”我妈抹一把眼泪，狠狠瞪着我爸。“你简直荒唐！”“那是小书的房间，她是一个女孩子，
怎么能随便让给陌生男人住！”“什么男人女人的，那是我叔！人家都六十几岁了，
有什么关系？我看你才是脑壳子坏了，怎么自私小气成这样，还有没有点同情心了？
”我爸粗暴地拍桌，一扭头看到我站在门边，愣了一下。“你回来了，正好，快过来。
”我放下包，走过去坐在我妈身边，安抚地拍拍她的肩，疑惑道：“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吵成这样，什么房间？什么叔叔？”还未听到回答，一阵咳嗽声响起，
厨房里走出来一个皮肤黝黑、头发枯白凌乱的大爷。他的脸上有许多深刻的皱纹，
面相看上去有些刻薄，背微微佝偻着。“哟，这就是你们的女儿啊。”他背着手走过来，
鼻子一抽，喉咙一咳，张嘴就咳出一口浓痰，“呸”地吐在垃圾桶里。我下意识看过去，
只见小小的垃圾桶粘湿一片，都是吐出来的痰，即便套了垃圾袋，也恶心得让我直皱眉头，
感觉整个客厅的空气都被病毒污染了一样。这哪里冒出来的陌生大爷啊，
卫生习惯也太差了吧！“爸妈，他是？”我爸回道：“他姓周，是我远房亲戚，也是你叔公。
”大爷自顾在沙发坐下，抽了张纸擦擦嘴，随便揉了揉，扔向垃圾桶，结果失了准头，
纸团掉在地上。他也不捡，老神在在地坐着，好似这里是他自己家一样自在随意。我有点懵。
我爸妈两边的亲戚关系都比较简单，我妈属于远嫁，亲戚都在别的地方，基本不会来我家。
我爸上面有一兄一姐，再上一辈的除了一个大伯经常走动，其他的就没有了，哪来的叔叔？
每年春节，所有的亲戚都会聚在一起，我从来没见过这个叔公。而且看我妈的样子，
她也不认识这个亲戚。2我妈红着眼，声音有点尖锐：“什么叔叔叔公，我嫁到叶家二十年，
就从来没见过他！谁知道你爸从哪里找来的人。”“你说话给我注意着点，他是长辈！
”我爸眉毛倒竖，怒目圆睁。“我叔小时候就住我家隔壁，我们关系好着呢，
后来他们全家搬去国外了，这几年才回来，你不知道就不要乱说！
”“他小时候对我不知道多好，现在身体得病，没两年好活了，我给他照顾一下，
送他最后一程怎么了？你还是不是人？还有没有心？”我爸赤红着双眼，像头被激怒的野兽。
大爷安稳地坐在一旁，剥着花生米吃，仿佛对发生在周围的争吵一无所知。
而我也总算搞明白了怎么回事。这个叫周大鹏的大爷是半个月前找上我爸的，
他两个儿子早些年都意外去世了，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大爷人老了，
有了落叶归根的念头，便重新回到了老家。没曾想一次意外居然查出了癌症晚期，
已经没多少时日了。我爸一说生病的事，我妈就不做声了，大爷的生命走入倒计时是事实，
她也确实不好说什么。我爸还在怒骂叫嚣着家里的钱都是他挣的，他有权随意处置。
因我妈是家庭主妇，又向来心软，慢慢的也就妥协了。“你想给他养老送终也行，
但也不能把小书的房间让出去啊，要是将来他……反正这对小书不好。
”我和我爸都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要是将来大爷死在我屋里，那得多晦气？“你什么意思？
还会不会说话了？有你这样诅咒人的吗？我叔他只剩下我了，你能不能有点人性？”“叶书，
你来说，你是读大学的，给你妈讲讲道理。”我爸眼眸喷火，鼻孔不断张合，
看着像是要吃人。他个子高壮，紧握双拳的样子很可怕，
好似再听到一句不想听的话就会冲上来揍人一样。我有点畏惧他的怒火，
但想到一个老大爷睡我的房间，我还是无法接受。不说大爷有可能在我屋里出事，
他得了绝症，天天躺在我的床上，也很让人膈应。况且我和这个大爷根本不认识，
没我爸那么多同情心。3“爸，我不想让出房间，放假两个多月呢，我自己也要住啊，
隔壁不是还有一间？收拾一下也很干净的。”我爸瞪过来一眼：“放假了就去找个兼职做，
整天待在家里干什么？”“你的房间大，还亮堂，你叔公身体不好，住你那间心情才能好，
对病情也有帮助，他都这样了，就不能让让他？”“你读了这么多年书，怎么和你妈一样，
也没点道德心？！”他粗声粗气地叫骂。我还想再说，我妈拦住了我，朝我摇摇头。
我爸那样子太可怕了，甚至有些面目狰狞。事已至此，我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上楼收拾东西。
我妈过来帮我，愁眉苦脸的，声音还有点哽咽。“你爸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
几十年没联系的人了，上来就要给人养病送终，平时咋不见他这么好心！
”“他那个叔叔确实可怜，得了癌症，孤苦无依的，
可是……哪有把一个不熟又快死的人接回家里的！”我妈唉声叹气，我也有些抱怨。
被一个陌生大爷占了房间，别提有多膈应了。可我爸这人脾气很硬，独断专行，
我又实在拗不过他。生着闷气在次卧睡下，我刚要入睡，就听见隔壁传来吐痰的声音。
he tui！没过几分钟就要tui一次，给我恶心坏了。我在床上翻来覆去，
睡不着带来的躁意越来越大，就当我坐起身，打算出去提醒一下时，依稀听到我爸的声音。
“叔，这是川贝梨汤，对身体好，你睡前喝点。”“诶，好，志国是个孝顺的。
”我爸满足地笑了笑。我震撼地缩回被窝里，怎么也想不通这个事。4第二天一大早，
隔壁就传来各种响动。走路趿拉拖鞋的声音，咳嗽吐痰的声音，还有放广播的声音，
仿佛有无数人闹哄哄地挤在门外。我头昏脑胀地起来，因睡眠不好眼里都是红血丝。
一看时间，才六点多，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吵死了，能不能安静一点！
”外面没有任何回应，广播里咿咿呀呀唱戏的声音还在继续。我冷着脸起床，
先去了趟卫生间。然而一打开门，我就惊呆了。原先干净整洁的卫生间满目狼藉，
一股尿骚酸臭味扑面而来，洁白的马桶上沾满黄色尿渍，地上湿漉漉一片，
纸团随意丢在垃圾桶边，洗手台上竟还有乱吐的浓痰痕迹。“呕——”我忍不住干呕，
赶忙退了出来。心里有点恼火，我往自己原来的房间走去。门打开着，我刚进去，人就傻了。
大爷半躺在床上抽烟，床底下放着一个桶，他不仅往里吐痰，还撒尿，
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怪味。而在看清他踩在脚下的东西时，我的血液更是噌噌往头上涌。
“你有没有礼貌？你怎么能随便拿我的衣服擦脚？！”大爷看到我，暂停广播。“你说啥？
这个布吗？我洗完脚太湿了，就找了块布擦擦。”“谁跟你说那是布的？那是我的衣服！
”我真的气得要死。昨晚来不及收拾，我只拿走了被套枕头，衣柜里东西那么多，
一下子要整理出来也费劲，我就暂时没动。谁知道他一个住在别人家的外人，
居然这么不客气。随便拿我的衣服当擦脚布，实在太过分了。5“你个臭不要脸的老登，
谁让你擅自动我东西的？这里是我家，你凭什么把我家搞得乱七八糟的？！
”大爷好像很惊讶的样子，有点挂脸了。“你这个女娃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和长辈顶嘴，
真是没教养。”我一个激动，忍不住喊：“难道你就有教养？你有教养和一个小辈抢房间？
你给我滚出去！”话音刚落，我爸已经匆匆赶来。“叶书！你让谁滚？”他脖子涨红，
眼神如刀，一走过来就狠狠甩了我一巴掌。那力道极大，我被打得一个踉跄，
面颊一阵火辣辣的刺疼，却看见我爸扭曲的面庞，用恨不得剜了我的眼神瞪过来。
“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我是这么教你跟长辈说话的吗？”“真是反了你！
”我从没见过我爸这么暴怒的样子，从小到大，这是我第一次挨巴掌。很痛，也很震惊，
我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他要为一个几十年没见的外人打我，
这样不问缘由、不分青红皂白地维护对方，实在是太不可理喻了。我忍不住流泪：“爸，
你好好看看，他都把家里糟蹋成什么样了？卫生间被弄得一塌糊涂，我的房间也是，
你看那个桶多脏，而且他还拿我的衣服擦脚！”大爷却辩解：“这点小事，
请个保姆收拾一下不就行了，小题大作。”“桶是卫生间太远，方便我晚上起夜。
”“衣服是你随便扔在衣柜最底下，皱皱巴巴的，质量那么差你还要穿啊？我都想扔了它。
”我崩溃大喊：“那是亚麻的衣服，就那个样的！而且问题不在衣服，
是你没有允许就乱动我的东西，一点分寸也没有！”大爷的脸黑了下来。“闭嘴！
跟你叔公道歉！”我爸狠狠瞪我，那样子像是要再甩我一巴掌似的。我捂着脸，哭着跑下楼。
6我妈闻声而来，怜惜地搂着我，气恼地骂我爸失了智。“妈，你说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为什么爸对他纵容到这种程度。”“谁知道！莫名其妙，突然就把陌生亲戚往家里带，
我看他真是脑子出问题了，上赶着给人打杂献爱心。”“就这小半个月，
都不知道给他花了多少钱看病买营养品。”我边冰敷红肿的脸，边冷静下来思考。
这事真的很离谱，人家往家里领的要么是小孩，要么是女人，前者可能是私生子，
后者可能是上门挑衅的小三。可没见过往家里领糟老头子的啊？我爸图什么啊？图他岁数大？
图他不洗澡？难不成还能是到年纪了才发现那是自己的亲爸？这也不对。
我爷爷和我爸长相十分相似，一看就是亲父子。而且说实话，
我爸也不是那种特别孝顺、道德高尚的人。三年前我爷爷病重住院，我爸虽然会去看望，
但每次去基本都是当甩手掌柜，只会动动嘴皮子而已，从不动手干活，都是我妈在忙前忙后。
后来爷爷去世，我爸也哭得伤心，但我知道，那些都是流于表面的东西，没过一个月，
他就彻底忘记了。对自己亲爹态度都不痛不痒的人，
怎么可能对一个几十年不见的远房亲戚这么殷勤？那个大爷真的是我爸的亲戚吗？话说回来，
说起大爷，总让人忍不住想起最近某男扮女装的大爷事件呢。我一个激灵。咦，不可能，
这个念头太可怕了，不能深想。7我又一次没睡好，次日起来顶着微红的脸坐在餐桌上。
没想到我爸全程无视我，反而对着大爷大献殷勤。“叔，这是早上我去菜市场买的卤肘子，
可香了，你试试。”大爷满意地点头，直接上手抓着卤肘子就开吃。
我见状嘀咕了句：“大清早的，吃这么重口味。”我爸立即把筷子砸桌子上。“嘀咕什么？
又不是买给你吃的，小孩子家家在饭桌上不要说话！”“哎呀，孩子还小，没个分寸，
咱当大人的别计较就行。”大爷说着，用油腻腻的手擦了下桌布。我妈的脸色立即不好了，
眼不见为净地起身去厨房。我心里一阵难过。以前我爸即便没有对我千娇万宠，
但也没这样动不动就冷脸怒骂，甚至上手打我。就因为这个陌生的老头，
他竟然变得这么离谱。我难过地吃完饭，说了句出去找兼职就出门了。外面烈阳高照，
晒得我浑身直冒汗，心里郁闷得不行，都没心思找兼职了。在外面跑了一天，晚上回家，
我一身黏腻，打算先去洗澡。二楼卫生间已经被霍霍得不成样子了，我过不了心里那关，
拿上洗漱用品到一楼卫生间。平时我们洗澡都在二楼，一楼卫生间比较小，
门把手还有点松了，我关上门，脱下衣服开始洗澡。洗到一半，我转身要拿沐浴露，
冷不丁看到门缝里一闪而过一双浑浊的眼，当下整个身体都凉了，花洒下意识甩了过去。
“啊啊——”我发出尖叫。快速捞上衣服穿上，气势汹汹地打开门。“臭老头，
你刚才偷看我洗澡是不是？”大爷没来得及跑楼上去，脸上一闪而过慌张。“我没有，
你可别污蔑我。”“就是你！你居然偷看小辈洗澡，简直为老不尊！
”大爷心虚地大声嚷嚷：“你怎么说话的，没大没小，我说没有就没有！
”我气得指着他鼻子骂：“臭不要脸的老东西……”我真是受够了，六十几岁又怎么了？
年纪再大，他也是个男的！大爷气得大喊大叫，那撒泼的架势根本看不出来是个得了病的。
我爸闻讯而来，脸色比锅底还要黑，厉声喝道：“叶书！你又作什么？！
”“整天找你叔公麻烦，你什么时候也跟你妈一样胡搅蛮缠了？”“他偷看我洗澡！
”我气得红了眼，也吼了起来。我爸似乎怔了一下，很快又铁青着脸。“胡说！
还学会污蔑人了。”“我没说谎！你看他肩膀上的水，就是偷看被我发现，弄上去的。
”大爷眼神有点闪躲，但还是梗着脖子辩解：“我是要去上厕所，不知道里面还有人，
谁知道你在洗澡，洗澡为什么不关紧门。”“我关了，只是没锁而已，锁坏了，
你看到门关着，不该先敲门问问吗？而且二楼被你搞成那样，脏死了，你还有脸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