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最后次救赎最后一次，舅舅做手术需要钱，只要凑到手术的钱他就能恢复健康。
我不断给自己洗脑，拍完这次就退行，从此以后清清白白做人。“仲鸠鸠！到你了。
”“来了！”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拍了，镜头对准我的时候，还是会觉得难堪和害怕。
“鸠鸠，放开一点。”“对，不要看镜头，假装在课桌上睡着了，胸部挺起来，很好！
腿再抬高一点。”相机的闪光灯不断亮起，熄灭。不断调整的姿势，越来越暴露的衣服。
一只从下往上仰拍的镜头······直到摄影师说，“好！
”我穿上一旁助理递过来的衣服。“鸠鸠，快过来看你刚拍的片。”老板财哥叫我，
我走过去，却不敢看眼前的照片。“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不过我就喜欢你身上这股纯欲劲儿。
”他的手趁机拂过我的大腿。“你看这张，你趴在钢琴上，喔吼，看得我浑身燥热。
一定大卖！”“鸠鸠，要我说”，他揽过我的肩膀，“你既然那么缺钱不如就下海吧，
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财哥一定给你介绍个好业务。”我拉下他的手，
“多谢财哥提携我才能走到今天，
只是···我舅舅还在医院躺着等着钱做手术···”“要钱是吧，哝给你。
”他掏出一个信封，里头塞着厚厚的一叠钱。“你好好想想，下海赚的钱比现在起码多5倍。
”我拿了钱，匆匆赶到医院，舅舅的手术排在了下周。病房里因为患了肝病的舅舅脸色蜡黄，
见我进来，吃力的抬起手，“鸠鸠，是舅舅拖累了你，等我走了，
就把我葬在N市的那棵枣树地下。”“舅舅！别说瞎话，从小是你养我长大的，
我不会让你死的。”我双手攥住舅舅的手，那双曾经拉着我走过田间地头的大手，
已经布满皱纹和疤痕。舅舅这些年长期折返于家和医院，
为了方便就医我在医院边上租了间屋子。只是最近这一带的路灯坏了，
电力公司来修了几回也没修好，零星亮着几盏。我捏紧背包袋子，脚步加快，
想要尽快通过这片黑暗区域。就在我第二次唱响《义勇军进行曲》的时候，
身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我迈开腿，疯狂向前跑去，跑出百米距离，就被身后的人牢牢拽住。
“救我，后面有人追我，帮帮我。”听声音，是个年轻的男人，他身上有股柠檬叶的味道。
在这样诡异又危机的状况下，我最先注意到的竟然是他身上的气味。
我们假装成年轻的情侣在街边拥吻，为了不让人辨别出来，男人脱掉了他的外套，
露出精悍的手臂和腰侧白皙的皮肤。他的身子隐匿在黑暗当中。“追兵”赶到，
似是不放心往我身后看去，我将腿架上男人的腰侧，扭动腰肢。动作极尽挑逗，
嘴里发出细散的呻吟。“追兵”只好往巷子口跑去。见人跑远，我从男人身上下来。
“人已经走了，往那个方向。”我指了指巷子口的方向。男人弯腰从地上捡起外套，
状不自在的搔搔鼻尖，“谢了，我叫孟德斯。”“仲鸠鸠。”我往巷子口走去，
孟德斯则走向另一个出口。本以为只是插曲，没想到命运却赋予了主题曲。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就到了舅舅动手术那天，漫长的6个小时过去后，医生告诉我，
“仲小姐，仲先生的手术很成功，我们现在将他送去普通病房。”我祈求的菩萨显灵了。
财哥打过来的时候我正打算去吃饭，他说：“鸠鸠，最新的片销量很好哦，
上次说的下海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财哥，我有事找你，我们当面聊一下吧。
”约见面的地点在一家咖啡馆，我进去的时候里面人很少，
空气里充斥着咖啡豆萃取后的焦香气味。“财哥。”“鸠鸠来了。”他放下手机，“坐，
你还是不知道，你那几张照片反响有多好，出版社催我赶紧趁热打铁多拍几套。
”“我想好了，这次咱们就去海边。”“财哥。”他喝了口咖啡，似乎是不对口味，
又吐了回去，“你说。”“财哥，我不想再拍了。”“鸠鸠，别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以后你还是找别人吧。”“是觉得钱少？我给你翻倍，不给你翻两倍。”“我是真不想做了，
我舅舅的病好了，我们就准备回乡下养病。”“仲鸠鸠！”财哥一拍桌子，“别给脸不要脸，
你说不拍就不拍，当老子是什么人，我告诉你，你拍也得拍不拍也得拍！
”原本没什么人的咖啡馆，突然涌出来五个彪形大汉。“仲鸠鸠，乖乖跟我回去拍，
免的我对你用强的。”他的手贴过我的脸颊，细密的鸡皮疙瘩冒出来，“鸠鸠，
我不舍得对你用强的，别逼我。”慌乱中我看到边上的消防按钮，顾不了那么多了。
水珠落下伴随着刺耳警报响起，趁财哥愣怔片刻我往门口冲去。“财哥，要追吗？”“追！
”我不要命似的往前跑，不远处有家酒店正在办订婚典礼，我冲进电梯，混在一堆宾客当中，
上了三楼。七拐八拐的，好不容易暂时将人甩脱，听到走廊内侧有两人的说话声，“茉莉，
别嫁给我哥。跟我走。”“阿斯，你能不能成熟点，今天是我跟你哥的订婚，
你如果不是来祝福我们的，就请你离开。”“不可能，我不信短短一个月你就把我忘记了。
茉莉和我一起，我们一起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地方。”“你们要去哪？”又是一个声音，
相比之下这声音更显雍容华贵。“妈！”啪，一个耳光。“别叫我妈，
婚礼前背着老公和小叔子见面，不知羞耻！”“妈！是我威胁茉莉来见我的。不关她的事。
”“孟德斯，听清楚了。今天就滚回你的澳洲去，你哥的婚礼不欢迎你，
只要你一回来就没好事。”“妈，这不公平！”女人冷哼，“孟家只要有我在一天，
就没公平可言。”双方沉默间，纷杂的脚步声又响起，我听见财哥的声音，“给我找，
老子的摇钱树，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是！”门内响起司仪的声音，吉时已到，
请新娘入场。不管了，逃命要紧。两只手一同握住逃生通道的门，“二少爷！
”“老板人在那边！”两道不同的声音响起，眼神都看向逃生通道。“追！”又是一记命令。
两班人马汇聚到一起，往楼下追去。“仲鸠鸠，又是你。”我喘着气压根力气跟他搭话。
推开门，我往人少的一边跑去，又被孟德斯揪住，“这边！”他带我往人多的一侧跑去。
好不容易将人甩脱，他说，“你是笨蛋吗，逃跑都不会。”“像你这么熟练，
你一定经常逃跑吧。”······他不讲话，我自诩话讲重了伤害到他，“对不起。
”“不过，我得回医院了，你要去哪？”孟德斯摊摊手，“刚才你也听到了，
我妈要抓我回澳洲，所以···我跟你一起。”孟德斯跟在我身后怎么甩都甩不掉。
2 命运的交错舅舅出院那天，我带着他直接回了N市。当然了，身后还有个小跟班。
舅舅趁孟德斯不在的时候小声八卦，“鸠鸠交男朋友了哦。”“才不是。”“是陌生人。
”“陌生人？你当你舅舅是傻的吗，陌生人你带回N市去。”······还真是，
无法反驳。孟德斯自从跟着我和舅舅回N市后一直兴致缺缺。“你喜欢茉莉？
”“你怎么知道？”回过头来，震惊之后满是不屑，“你偷听我和她说话？
”“不小心听到的，没人在意你和她之间的八卦。不过呢，你要是真的喜欢就和她说啊。
”“没用的，她都要嫁给我哥了。”“所以你就打算一直不说，
然后偷偷纪念你们死去的爱情？”“有些事说出来反而能忘得掉。”我拍拍他的肩，
转身要走。“仲鸠鸠，你会和我一起去吗？”不会，我不会和你一起去。但我会先你一步。
公馆定在了湖边，看样子是被包场了。周围一辆车都没有。我看到茉莉站在一棵树下，
走过去。我想说，孟德斯真的很喜欢你，就算是拒绝也好聚好散。走到树下，
听见她正和一个陌生男子说话，“一会儿阿斯来了，你就抓住他，然后亲自送他上飞机，
绝对不可以让他破坏我跟阿谨的婚礼。”“是。”“你竟然是想抓孟德斯。”“你是谁？
”茉莉从上至下的审视了我一番，“想起来了，你就是和阿斯鬼混在一起的女人。
”“他是来跟你告白的，别那么对他，他是真的爱你。”“爱？阿斯的爱就跟露水一样，
天不亮就蒸了。”“况且，你跟才他认识多久，你以为自己很了解他吗？
你用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这些？”“我爱他。”“笑话。”“来人，把这女人给我抓起来，
别让她坏了我们的好事。”我被人控制着肩膀，压在巨型香樟树下。
没过多久看到他走进公关大门，他冲着茉莉招手，像条摇尾巴的狗。“茉莉，别嫁给我哥，
和我一起回澳洲，我也可以给你想要的生活。”“阿斯，别说胡话了，我是不可能嫁给你的，
我的梦想只有你哥能帮助我实现。”“你该回到自己的世界，阿斯，回去澳洲吧。
”我一口咬住挟制我人的手，对方刺痛松开，“孟德斯，快跑，他们想抓你回澳洲。
”一大群人蜂拥而至， “二少爷，跟我们走吧。”“好啊”，他假意顺从，
然后···一个过肩摔，“鸠鸠，快！”他冲我伸出手，像早晨藏匿在浓雾中的太阳，
璀璨无比。“快跑！”骑上不知道是谁的自行车，和亡命天涯的剑客一般。
身后有人愤怒的叫骂，“有小偷，快来抓贼啊。”回了N市，孟德斯一蹶不振了好几天，
我实在看不下去。掀开他的被子，“喂，我说你一个大男人不能指望我养你吧？
”他默默的又扯回被子，“仲鸠鸠，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掀男人的被子不好吧？”“再说，
我又不是不给钱。说吧你要多少，转你就是。”他拿出手机，转账。“您的存款不足。
”“余额不足。”孟德斯脸色尴尬，“我的卡好像被停了···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还你！
”我抄起边上的枕头狠狠的砸下去，“没钱还不去赚钱。快起来吃完饭跟我去工作。
”所谓的工作就是在学校边上买点手串，“手串便宜卖了，十块钱两串。
”“你们看那个女生，像不像？”“就是她吧。”一群男生走过，闲言碎语有丝分裂开来。
察觉到他们用异样的眼光盯着我，有个胆子大的男生上前，“小姐，你多少一晚？”“什么？
”“你不是站姐女吗，我看过你拍的写真，很欲哦。
不知道你本人是不是和照片上一样白嫩呢。”“说什么呢！
”孟德斯替我挡住那些不怀好意的眼光，“嘴巴放干净点。
”男孩子当面被下了面子自然不服气，又是争强好胜的年纪，“我说大哥，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身边的这个女人是拍**的啊，
你和她不会是在甜甜的恋爱吧～”我从来不知道恶毒的语言能从毫不相干的人嘴里冒出来，
明明我们并不认识。周围的人越围越多，我们不得不收拾东西离开。
但闲言碎语并没有随着我们的离开而暂停蔓延。今天孟德斯起得格外早，
我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将院子里里外外都用水打扫了遍。舅舅坐在轮椅上，
“也不知道谁往我们家泼脏水，阿斯扫了很久。”我垂眸，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白粥。
“舅舅你的身体还没好透，我去给你买两条鱼来补补。”出了门，孟德斯跟在我身后，
也不说话，我知道他有很多疑问，但出于我们的关系他仍在斟酌要不要问。
“谢谢你帮我扫掉那些脏东西。”“不客气，你也帮过我。
“你···为什么···”“因为钱，我舅舅得了肝病，
医生说没有钱动手术他活不过三个月，我只有他这么一个亲人。所以我给财哥打了电话。
”“这件事，舅舅一直不知道，你别和他说，我怕他听了难受。”孟德斯很是仗义的点点头，
“放心吧。”但，一切都是我们想得太过于简单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到家的时候，
街坊四邻围了整整一圈。见我们回来霎时又都闭口不谈，
大门外被红色油漆写了“妓女”两字。墙角处被泼了粪水，
一时间红色的字和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我脚下发软，几欲站不住脚，
想起舅舅又急忙推开门，只见他倒在地上，脸颊上满是泪水。我知道怕是瞒不住他。
好在120急救很快就到，伤口崩裂外加中风，舅舅需要再次进行手术。
而我的存款却不足以支撑他的医药费。加护病房外，我透过小小的玻璃窗看着舅舅。
拿起电话，手机艰难的按下通话键，“财哥，我是仲鸠鸠，
你上次说的价钱翻倍的事···”孟德斯一把按掉通话，他举着手机质问，
“你在给谁打电话？”“不要你管！”“我不管，我不管的话你要我看着你再去拍片吗？
”“一个自己都不自爱的人，别想其他人再来爱你！”“是！我从小到大都没人爱，
所以我更不能失去舅舅！闪开！”孟德斯挡在我面前，“一定会有办法的，
仲鸠鸠你先冷静下来。”“我会帮你，别担心。我会陪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抱住我，
我听到他胸膛里有力的心跳声和柠檬叶的味道。莫名觉得很安心。
交完钱兜里只剩下500块，我和孟德斯租了两张躺椅打算先度过今晚再说。
3 爱的代价这事我原先并不知道，出了事财哥被捕，是他在审讯室里说的。
财哥在之后又给我打了通电话，是孟德斯接的，他说“仲鸠鸠不会再去拍那些照片的，
你就死了那条心吧！”“你呢？据我所知你是孟家的二少爷，也是澳网最被看好的选手。
你们很缺钱吧。”“你调查我？”“别管我怎么知道，你打一场给你50w，
30w给医院用作医疗费，剩余20w你还能留着，怎么样？”“警官”，
财哥双手双脚被铐着，“我只是给他介绍了个工作，事先也不知道他会被打成这样。
”孟德斯因为打黑球，赢了球想走人，被黑球馆的老板拦住，非得让他再打一场，他不愿意，
执意要走。于是，十几个人围着他打。等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没了意识。医院里，
“病人情况危急，谁是直系亲属，签一下病危通知书。
”“直系亲属···”我从孟德斯的衣服口袋里翻出手机，找到备注是妈妈的人，拨了过去。
“孟妈妈···”孟母到的时候，孟德斯还在手术。护士第二次拿了病危通知书来签字，
“病人家属请签字。”“护士小姐，我的儿子情况怎么样？”护士摇头，“情况不明，
但是他的右手受伤严重，可能会落下残疾。”护士说完，孟妈妈冲我甩了两个耳光，
耳光声响起，我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仲鸠鸠，你还要把我的儿子害成什么样子！
”“阿斯从小就不听我的话，我生他的时候难产大出血，
等医生护士把他拽出来的时候他脐带绕颈3周。大家都以为他活不了了，
没想到在医生即将放弃的档口他又有了心跳。”“我不敢面对他，我怕这孩子不属于我，
常和我在一起会影响他的健康，于是只好把他养在国外。”“十岁的时候喜欢上打网球，
我说孟家的孩子用不着那么累。可他不听我的，非说什么那是他的热爱。
”“他第一次打澳网的时候，下雨天场地很滑，为了接一颗球他摔在地上，脚踝骨折，
复健了近一年才慢慢好转。”她又看向我，“我的宝贝，因为你失去他最宝贵的右手，
他不能再打球了，你要把他害死才甘心吗！”“伯母，我只是喜欢孟德斯。”“喜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是做什么的。娼妓也配说爱？”“说吧，你要多少钱。”“伯母，
我不要钱。”“不要钱？那你打算怎么治你舅舅的病？”她从包里抽出张支票，
“这里是三百万，用来治疗你舅舅的病绰绰有余有余，另外我会安排你们立即转院，
作为孟德斯的母亲，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舅舅的转院手续办得异常顺利。
我趴在加护病房的玻璃前，和孟德斯告别。曾经是舅舅，现在是他，
我想我或许真的是扫把星，和我有关系的人都会走霉运。茉莉双手抱臂，“仲鸠鸠，
这就是你所谓的爱。你说他醒来之后面对自己残废的手，会不会恨你？
”4 飞仔的守护我和舅舅搬去了N市隔壁的J市，这里气候和人文和N 市差得不多，
不用花大量的时间去适应。但舅舅没撑多久就走了。我找了份残障学校的工作，
在里头教小朋友们做手串，等周末的时候再带他们去市集摆摊。
飞仔来福利院的时候正值我上课，他才5岁，长得很可爱，但有些跛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