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以为我是不幸的同时又是幸运的。我不幸是因为我的父母早亡身若浮萍无依无靠。
我的幸运来源于得遇路云州，爱我如命。即便我身体孱弱，无法为他孕育子嗣，
他也未曾离弃。誓言犹在耳畔，他说没有孩子，我们便是彼此的依靠，为此，
他甚至选择了结扎。讽刺的是，当我日渐枯萎，生命的光泽一点点黯淡，
他却仿佛汲取了我的生机，越发容光焕发，商业版图不断扩张。我们走向两个极端，
而这件事仿佛是注定的——他开了小差。多么可笑啊，我们曾那么相爱，
他曾为我结扎以示决心。直到那个叫李暖暖的女孩，用新注册的微信小号，
将一张张亲密照片和挑衅的话语甩到我面前，我才惊觉，他早已偏离了轨道，
背叛无声无息地侵蚀了我们的十年。为什么啊？或许，
谁也无法长久地面对一个被病痛和死亡阴影笼罩的伴侣吧？绝望如同沼泽，
会无声地吞噬掉所有的耐心和温情，让付出显得毫无意义。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我迅速关掉手机屏幕，调至静音，将它塞进枕头下。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翻涌的冰冷。
路云州端着一碗温热的汤药进来，见我蹙眉轻喘，立刻放下碗，蹲在我面前。他握住我的手，
那双惯常盛满柔情的眼睛，此刻写满了担忧，急切地观察着我的神色。“老婆，怎么了？
哪里不舒服？”我只是任由他握着，目光死死锁住他的眼睛。那眼神如此专注，如此深情，
仿佛他依然爱我爱得痴狂。可惜，爱意是最容易伪装的戏码。我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海誓山盟说变就变。我不明白，十年感情为何付之一炬。
我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说呢？我在很久之前就没有精力和他吵闹了啊，我会离婚的。
除非……他舍不得分割家产。这个念头冰冷地滑过脑海。我审视着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
试图穿透那层深情的伪装，看清他对我，究竟还剩几分真心？路云州似乎被我的目光刺伤了，
那眼神太冷，太锐利，像极了我们共同创业时，她在谈判桌上剖析对手、权衡利弊的模样。
他有些慌乱：“锦熙……你怎么这样看我？”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和……受伤？
我突然笑了出来，如同冰雪在暖阳下乍然消融。这笑容似乎瞬间瓦解了他紧绷的神经，
他也跟着牵动嘴角。“我在想，”我捧起他的脸，指尖划过他眼角的细纹，
“我的老公怎么会这么爱我？我上辈子一定做了天大的好事，老天爷才把你奖赏给我。
”岁月确实厚待他，细纹只为他增添了沉稳成熟的魅力。路云州将我的手拉下，
放在唇边轻吻，虔诚得像在膜拜圣物。“我才是，要感谢上天赐我这段姻缘。
”他的吻羽毛般落在我的指尖，一根根，仿佛要烙下永恒的印记。
路云州将汤药喂到我的唇边，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甜腻的铃声。
在此之前，他的手机永远只有单调的默认铃声。“你……”我刚开口。“是小李！
我给他设的特殊铃声，方便区分紧急事务！”他甚至没听清我要说什么，就急切地辩解，
语速快得反常。“我怎么会怀疑你呢？”我咽下药汁，温顺地说，“去吧，
公司就像我们的孩子，我也盼着它好。”他似乎犹豫了一下，但手机锲而不舍地响着。
他烦躁地一把摁掉，调成静音。“公司的事明天再说，现在我只想陪着你。
”他伸手将我搂进怀里，他身上温暖的木质香调包裹着我，
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人心安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心防似乎真的软化了。或许，
就这样粉饰太平，演到我生命的尽头，在外人看来，也算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佳话？然而，
那静音的手机在床头柜上执着地亮起，熄灭，又亮起。电话不通，
微信通话的请求又弹了出来，屏幕执着地闪烁着。“看来真是急事，”我轻轻推开他，
“就算是为了我安心，你也去看看吧。”“谢谢你体谅，老婆。”他如释重负，
吻了吻我的额头，匆匆起身离开。走到卧室门口时，我扶着门框叫住他：“老公，你爱我吗？
”他惊喜地回头，笑容灿烂得晃眼：“我爱你！我当然爱你，老婆！
”那为什么……要背叛呢？连戏都等不及演到我闭眼的那一刻？
看着他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我知道，他今晚大概不会回来了。回到冰冷的床上，
我拿出手机。屏幕上，李暖暖新的语音通话请求正刺眼地跳动着。我点了接通，放在耳边，
听着听筒里传来他们调情的嬉笑和甜腻的情话，清晰得如同就在隔壁。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攫住了我。我竟然连愤怒的力气都所剩无几。
若我还是当年那个健康、精力充沛的程锦熙，自有千百种手段让她身败名裂，
把吃进去的连本带利吐出来。可惜，天不遂人愿。命运啊，祂总是薄待于我。深夜，
我躺在床上，我开始思考，这位女士究竟是为什么，她不知道我快死了吗？
安安心心等上位不好吗？还破坏了一位将死之人的最后时光。算了，想不明白了。
一滴泪划过我的眼角隐没在枕头里，连成串的泪珠滚滚而下。就当是我最后一次为他痛苦吧，
我真的累了，
没有精力去捉奸、打小三、争财产、离婚、报复……这一连串耗费心力的战争了。
第二天醒来，眼睛还未完全睁开，就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坐在床边，
正紧张地操作着我的手机。是路云州。他在删我和李暖暖的聊天记录。“别删了，
”我声音沙哑地开口，“我都看过了，云州。”他手一抖，手机差点掉下来。“锦熙，
你听我解释，我只是……我只是太想你了！她太像年轻时的你了！那么肆意，
那么张扬……”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陷入回忆般的恍惚。像年轻时的我？真是天大的侮辱！
年轻的我可做不出这等下作事！他若坦承欲望，我或许还能高看他一眼。拿我跟李暖暖比？
简直恶心透顶！“我知道……”我闭上眼，泪水汹涌而出，声音破碎不堪，
瞑目了……我只求你……陪我走完最后一程……这是我唯一的心愿……”我剧烈地咳嗽起来，
仿佛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锦熙！锦熙！”他扑过来抱住我，滚烫的泪水滴在我额头上，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和她断！我爱你锦熙！我们还有一辈子要过！你不能死！
你不能丢下我！”够了，再演下去就矫情了。褪去爱情这层华丽滤镜，他涕泪横流的样子，
丑陋得令人作呕。仿佛那背叛是裤带自己松的，是身体的本能不受大脑控制。
“她……叫什么名字？”我喘息着问。
“李暖暖……我们在一场慈善晚宴上认识的……她当时……是个学生。”“当时成年了吗？
”“当然！”他答得飞快。我昨天才看过资料，这位小姐可是已经毕业三年了呢，
起码在一起四年。最少四年啊……把我当傻子耍啊。
“我可以不追究她……但她毕竟是错了……”我虚弱地说，
个月生活费吧……也看看……她是不是个能和你同甘共苦的人……”路云州猛地捂住我的嘴，
眼神痛苦：“别说了！锦熙！我只有你一个爱人！我会和她分手！”然后呢？忏悔完了，
后续呢？不该主动上交经济大权以示诚意吗？怎么没动静？真够抠门的，还要我自己开口要？
“我不信……”我摇头，泪水涟涟，
“你现在就把银行卡都给我……我得看着……不能让你再偷偷养着她……”“锦熙，
”他面露难色，
“她毕业后就没工作过……我怕她一下子……”“她的包、房子、车子……不能变卖吗？
”我猛地抬眼，目光如刀，“云州，那是我们的夫妻共同财产！
我看在她替我‘照顾’你几年的份上，不追回，只让你再等几个月……这你都等不了吗？
”说到最后，悲愤几乎冲破喉咙，化为更汹涌的泪水。我奋斗一生，
难道是为这对狗男女做嫁衣？我不甘心！我恨！“锦熙别哭！我答应！我都答应！
”他忙不迭地从钱包里抽出几张卡塞到我手里。没有卡，还有别的支付工具，
我当然不会忘记。现在，李暖暖的财路，算是暂时断了。而我，真正的反击才刚刚开始。
我提出想学点乐器打发时间，路云州自然满口答应。
我精心挑选了几位“老师”——气质古典的钢琴师，活泼可爱的竖琴手，
骄纵却别具风情的钟琴演奏者。她们年轻、美丽、野心勃勃，
且都签下了我开出的优厚条件：谁能成功上位，不仅能得到路云州这个金龟婿，
我名下的巨额财产也将全部归其所有，毕竟我无亲无故，遗嘱怎么写我说了算。
这是一笔足以让人疯狂的财富。仅仅三天，三位“老师”就各就各位。当然，
她们只是明面上的棋子。暗地里，我通过闺蜜知韵，
物色的女孩们渗透进他的公司、公司周边的餐厅、甚至李暖暖常用的家政公司……无孔不入。
一个男人若背叛了婚姻的誓言，又怎会忠于一段偷来的感情？他们只会贪婪地追逐新鲜感，
尤其是对青春肉体的病态迷恋。李暖暖……我不会放过她。路云州，既然要演戏，
就该演全套啊，这点心思都懒得费，是觉得我不配吗？在我精密布局时，
李暖暖换了几个小号继续骚扰我。我平静地录屏，全部转给了我的律师。人，
我要毁掉；他们那点可怜的名声，我也要碾碎。“云州，我想在二楼弄个小厨房。
”某天晚餐时，我状似随意地提起。“小厨房？你怎么突然……”他有些疑惑。
“就西北角那个小书房吧，你也不用，那房间视野好。”我语气带着点执拗，
“最近总想喝点热乎的，楼下太远。”我近乎病急乱投医地开始相信，
或者说期待玄学的力量。西北是乾位，代表父亲、权威；厨房属火，刀象丛生。
我期待这小小的改动能给他带来一些“暗示”，膈应死他。同时，
我派人去屠宰场收来动物遗骨，深埋进花园；又辗转找到他老家祖坟的位置，
埋下七根染血的粗长铁钉。并非真信这些，而是要让路云州陷入半信半疑的恐慌。
我还将路云州的详细资料“无意”泄露给了一位颇有名气的算命先生。只要他不傻，
绝不会放过这样一位潜在的大客户。我的身体每况愈下，时间不多了。
我必须趁头脑还算清醒，把该做的做完。既然活不下去，那就在死前，
让他们品尝我百倍的痛苦。一个月后去医院复诊，我撞见了路云州和李暖暖。
我安排的女孩们已陆续传来“捷报”：两个突破了最后防线，
几个成功索吻或加上了私人联系方式。看，底线一旦突破，便再无顾忌。
他大概想把“错过”的几年都加倍补偿回来吧？男人骨子里，
谁不向往三妻四妾、贤妻美婢的生活？我看着他们走进了妇科诊室。嗯？
路云州不是结扎了吗？普通的妇科检查需要他亲自陪同，还带着助理小吴？
路云州陪着李暖暖进去，小吴在外面等候。“吴哥，是小敏小吴妻子有什么事吗？
”我走近，明知故问。“夫人！”小吴立刻站直，略显局促。“借一步说话？
”我示意他跟我到我的病房。沈妈正在里面整理化疗资料。“沈妈，能帮我倒杯水吗？
”我支开她。病房里只剩我和小吴。“吴哥啊？云州他借你多少钱？”我坐在沙发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