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铺满了大学校门口的台阶。方怡茉拖着行李箱站在校门口，
抬头望着烫金的校名，忽然一阵恍惚："会不会在这里遇见孟康？
"这个荒谬的念头像一根细针，毫无预兆地刺进她的神经。她猛地攥紧拉杆箱的把手，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软肉里。那个名字像一块发霉的糖，黏在她的记忆里，甜腻又恶心。
她想起高一结束要分班那天，他靠在教室后门，嘴角挂着那种惯常的、玩世不恭的笑，
对周围的男生们说：“方怡茉啊？那些话也就说着玩玩而已，谁当真？”哄笑声中，
她的耳朵嗡嗡作响，像是被人塞进了一万只蜜蜂。"方怡茉，别犯贱。
"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强迫自己回神。新学校的食堂明亮宽敞，
玻璃窗透进来的阳光把不锈钢餐盘照得发亮。
方怡茉仰头研究菜单和身旁的赵向阳不时讨论着新学校的菜品，
两人犹豫着要不要尝试招牌螺蛳粉。就在这时，她的余光扫到了一张熟悉到令人心悸的侧脸。
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微微下垂的眼角，
连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都和记忆中的那张脸分毫不差。她的呼吸骤然停滞，
血液像是被冻住了"孟康？"方怡茉差点脱口而出。对方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猛地清醒——“不是他！”这个男生的眼神和孟康截然不同。
孟康的眼睛总是带着轻佻的、狩猎般的光，而眼前这个人，眸子里像是蒙着一层薄雾，
忧郁而安静。她仓皇转身，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腔。直到冲出食堂，冷风灌进领口，
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和刚刚自己的反应有多失态，不禁懊恼自己刚刚的失控。
“方方！你跑那么快干嘛？”室友赵向阳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搂住她的肩膀，“看见帅哥了？
”这时她才想起还有身旁的赵向阳。 方怡茉喉咙发紧，勉强扯出一个笑：“……没有，
就是突然没胃口了。”同时心里默默祈祷赵向阳不要看出什么才好。赵向阳挑眉，
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得了吧，
我看见了——你刚才盯着那个穿黑色T恤的男生看了足足十秒，跟见鬼了一样。
”看见这张脸可不就是跟见鬼了一样么，方怡茉心里默默的想。
但还是下意识的反驳：“不是！我只是……觉得他长得像我高中同学而已。
”“哦~”赵向阳拖长尾音，笑得促狭，“初恋？旧情难忘？”“不是！
”方怡茉声音陡然拔高，引得路人侧目。她攥紧拳头，指甲再次掐进掌心，“……是个烂人。
”赵向阳愣了一下，识趣地没再追问。 回寝室的路上，
方怡茉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张脸。明明那么像，却又那么不同。那晚，
方怡茉翻来覆去睡不着。床边的风扇嗡嗡作响，像是在给恼人的回忆配的背景音。
她摸出手机，鬼使神差地给高中同桌陈笑笑发了条消息： “笑笑，你知道孟康考到哪了吗？
”消息刚发出去她就后悔了，立刻长按撤回。但陈笑笑还是看见了。“怎么，旧情难忘啊？
” 陈笑笑秒回且附带一个坏笑的表情。方怡茉忽的就感觉胃里一阵翻涌，
打字的手指用力到发白：“求你别恶心我，不骗你刚吃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就是……今天看到个和他长得特别像的人。”陈笑笑发来一段语音：“孟康留在本地了，
不过他哥们儿周彦明好像跟你同校。怎么，没遇到周彦明？
”方怡茉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孟康本人，其他都无所谓。
随即回了陈笑笑的消息就放下了手机。她关上手机，黑暗中，
那张和孟康一模一样的脸却再次浮现在眼前....军训第三天，
太阳毒辣得像是要把塑胶跑道烤化。方怡茉站在方阵里，迷彩服的后背已经湿透，
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教官的哨声尖锐刺耳，她机械地跟着口令转身，
余光却不自觉地往隔壁方阵瞟——“他竟然就在隔壁方队。”那个长得酷似孟康的男生。
他站得笔直，帽檐压得很低，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
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方怡茉的视线像被磁铁吸住，无法移开。
心里不禁默默感叹“太像了。”——孟康也曾经这样站在高中军训的队伍里，
只不过那时的他总是懒散地歪着身子，趁教官不注意就对女生挤眉弄眼。而这个男生，
连擦汗的动作都克制而安静。“第二排戴眼镜的那个女生！发什么呆！
”教官的训斥猛然炸响。她浑身一激灵，慌忙收回目光，
却听见身旁的赵向阳压低声音坏笑：“哟，看帅哥看入迷了？”方怡茉耳根发烫，
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没有。” 休息的哨响起，所有人都如蒙大赦地瘫坐在树荫下。
方怡茉拧开矿泉水猛灌几口，视线却不受控制地再次飘向那个男生。他正仰头喝水，
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不是那天在食堂那个男生嘛。原来我们方方喜欢这一款的啊”“没有！
”她手忙脚乱地去捂室友的嘴，水洒了一身，“只是长得像我高中同学……”话音未落，
那个男生突然转过头，直直地看向方怡茉。 四目相对的瞬间，
方怡茉的心脏猛地漏跳一拍——他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清澈的琥珀色，
和孟康那种浑浊的、带着算计的眼神完全不同。更让她震惊的是，他居然对她轻轻点了点头，
嘴角扬起一个礼貌而疏离的微笑。像是看穿了她这些天的偷瞄，却又宽容地不予拆穿。
方怡茉仓皇别开脸，手心里全是汗，心中是说不上的感觉。那晚回到宿舍，
方怡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她盯着和陈笑笑的聊天界面，
手指悬在键盘上迟迟没有落下。 “孟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在她心里盘旋了三年，却从未问出口。最终，她拨通了陈笑笑的电话。喂？
”电话那头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笑笑似乎正在参加什么社团活动“方大忙人居然主动打电话，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方怡茉咬着嘴唇，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今天又看到那个长得像孟康的人了。
”笑笑沉默了几秒，背景音突然安静下来，像是换了个地方：“你还惦记他？” “不是！
”方怡茉猛地坐起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只是……觉得奇怪，
为什么会有两个人这么像，却又完全不一样……”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叹息，
缓缓道：“孟康那种人渣，全天下独一份好吗？你说的那个男生，八成只是皮相有点像。
”“皮相”这个词像一把小刀，轻轻挑开了方怡茉心里某个结痂的伤口。
陈笑笑继续说道：“对了，周彦明好像真在你们学校，经管院的。
那家伙跟孟康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你离他远点。”方怡茉握紧手机：“……他们还有联系？
” “何止是联系，”陈笑笑冷笑，“上周孟康过生日，周彦明还专门回去给他庆生呢。
”挂掉电话，方怡茉盯着床帘发呆。窗外，一轮惨白的月亮挂在树梢，像是无声的嘲讽。
军训最后一天的汇报表演，两个方阵合并，恰好方怡茉被安排到了那个男生斜前方的位置。
在意识到这个位置关系后方怡茉一直处于一个紧张的状态。 烈日下，
她感觉到有一道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背上，如芒在刺。转身时，她的手臂不小心碰到了他。
一瞬间的肌肤相触，却像是有电流窜过。“对不起。”她低声道歉，不敢抬头。 “没关系。
”他的声音很轻，却意外地好听，像是夏日的溪水，清冽又温柔。
方怡茉鼓起勇气抬眼看他，发现他的耳尖居然微微发红——孟康从来不会脸红。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某块坚冰悄然融化了一角。 方怡茉从没想过，
她会以这种方式正式认识许越泽。那天中午，食堂人声鼎沸，
她正忘情的和室友们吐槽选修课老师："简直是厕所里跳太高，太过分了，
那个张教授居然要求每周交三千字读书笔记！"她挥舞着筷子，
螺蛳粉的汤汁差点溅到赵向阳身上，"他当我们是打字机吗？
"赵向阳笑得前仰后合："方方，你现在的表情就像要生吞了那本书。
"赵向阳在心里默默地想果然还是作业的威力大啊，
之前内敛的方怡茉都被逼成这样了方怡茉正要反驳，突然余光一瞥。她下意识转头，
顿时浑身僵硬——就在隔壁桌，许越泽正和几个男生一起吃饭。更可怕的是，
他似乎已经听了很久，嘴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方怡茉的脸"腾"地烧了起来，
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怎么了？"赵向阳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然后压低声音向方怡茉说到"哇哦，是你那个'高中同学'诶。
" 其他两个室友俨然一副吃瓜脸。"闭嘴！"方怡茉手忙脚乱地收拾餐盘，
只想立刻逃离现场。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冲向餐具回收处，
身后却传来一声清朗的男声：“同学，等一下——”转身的瞬间，旁边忽的出现一个人，
避对方时手里的螺蛳粉汤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泼在了那个酷似孟康的男生的米白色的裤子上。
时间仿佛静止了。 她缓缓抬头，正对上对方震惊的眼睛。 "对、对不起！
"方怡茉手忙脚乱地掏纸巾，声音都在发抖，"我不是故意的，我..." 出乎意料的是，
许越泽并没有发怒。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惨不忍睹的裤子，居然轻笑了一声："没关系，
正好这条裤子太白了，我一直想换个颜色。"方怡茉愣在原地。 如果是孟康，
这时候早就阴阳怪气地嘲讽她了。"要不...我赔你干洗费吧？"她内疚得不敢抬头。
许越泽接过纸巾，随意擦了擦："不......”顿了顿，他又补充道，
"不好意思呀同学我微信收款码最近用不了...要不加个微信？等裤子在干洗店洗完了，
你再发给我？" 他说这话时眼睛微微弯起，阳光从食堂的玻璃窗洒进来，
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光。 方怡茉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回到宿舍后，
方怡茉盯着手机上新添加的联系人发呆。“你好同学，我叫许越泽”“你好，
我叫方怡茉”他的头像是一只橘猫，朋友圈背景是黄昏的操场。简单干净，
和孟康那种刻意营造的炫富朋友圈截然不同。手机突然震动，
一条新消息弹出： “裤子用洗洁精洗干净了，就不用干洗店了。而且其实当时我也有责任，
突然叫住你。”方怡茉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不知该如何回复。
又一条消息跳出来： “PS：你们张教授确实很严格，听我们社团一个学长说，
去年修他的课，差点秃头。”后面跟着一个哭泣的猫猫表情包。方怡茉忍不住笑出声，
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她犹豫片刻，打字回复： “那他最后及格了吗？
” “听他说侥幸及格，附赠一双黑眼圈。
” “那我要提前准备生发液和眼贴了...”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
方怡茉突然意识到——这是三年来，第一次和男生聊天没有感到窒息般的压抑。第二天中午，
方怡茉在食堂排队时又看到了许越泽。她正犹豫要不要打招呼，
一个熟悉但令人厌恶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哟，这不是方怡茉吗？” 她浑身一僵，
转头看见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生——周彦明，孟康最好的朋友。“听说你和越泽认识了？
”周彦明笑得意味深长，“真巧啊，他长得是不是很像某个...” “周彦明。
”许越泽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们身后，声音冷得像冰，“你的饭要凉了。” 气氛瞬间凝固。
周彦明耸耸肩，临走前对方怡茉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代我向孟康问好哟。
”方怡茉的手紧紧攥住餐盘，指节发白。 “别理他。”许越泽轻声说，“他是隔壁班的，
他这人就这样。”方怡茉勉强笑了笑，却也注意到许越泽看向周彦明背影时，
眼里闪过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着刺眼的光，
方怡茉盯着许越泽发来的那条消息已经看了十分钟：“这周六有个助残志愿活动，要一起吗？
”许越泽的头像——那只橘猫正歪着头看她，仿佛也在等待答复。她的拇指悬在屏幕上方，
迟迟没有落下。“远离那张脸。”理智在警告她。但手指却像有自己的意识，
轻轻点下了“好啊”两个字。发送成功的瞬间，心脏突然漏跳一拍。方怡茉把脸埋进枕头里，
无声地尖叫。赵向阳从上铺探出头：“大半夜的，你中邪了？
”“我答应了许越泽...”她的声音闷在枕头里，“周六去做志愿者。
”宿舍突然安静了两秒。“哇哦——”赵向阳拖长音调，“方怡茉同学，你这是要约会啊？
”“才不是！”她猛地抬起头，脸颊发烫，
“就是...普通的志愿活动...”赵向阳坏笑着扔下来一包薯片：“行行行，
志愿活动~记得穿漂亮点哦。”周六清晨，方怡茉在校门口等车时紧张得直搓手。
她今天特意穿了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既不会太刻意，
又不会太随便，这对于她而言已经算是好好打扮一番了。"早。"清朗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