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落街头两年,差点就要饿死街头时,我当初救的不受宠小皇子,却摇身一变成了太子,将我接回了东宫。
他将我像明珠一样捧在手心一年,却在某天回来之后性情大变,将我送入了一个叫炼狱司的地方,让我在里面度过了十二年痛苦的日子。
后来我从炼狱司里出来,成了他的贴身侍卫,跟着他三年,看着他从太子变成皇帝。
后来我,新婚夜却发现新郎变成了他……1那夜大雨倾盆,十多个黑衣蒙面人闯入了丞相府,杀了个血流成河,尸体成堆!整个丞相府六十多口人,除了我与阿兄以外,无一活口!那时我才七岁,躲在水缸里大气不敢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杀了我的阿爹阿娘,在他们身上捅了一刀又一刀!自那以后,我从一个众星捧月的丞相府千金,变成了路边吃不饱穿不暖的小乞丐。
我不知道阿兄是不是还活着,至那夜过后,我便在没有他的消息了。
浑浑噩噩过了两年,我被卖过青楼,凭自己的本事侥幸逃了出来。
我去卖过力气,却被骗了工钱,差点被人打死。
我想过一切办法挣扎着活下去,可落入淤泥里的月亮,也只不过是颗会发光的圆球而已,不会有人因为你曾经的光辉,就对你心怀怜悯或施以援手,人们更多的可能只有嘲笑和幸灾乐祸。
尽管我爹当初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也没有人会因为他的恩泽多看我一眼。
我只能继续流浪街头,过着一边寻找阿兄,一边食不果腹的日子。
就这样又是半年,当我以为自己要饿死街头时,却再次遇到了他……那天早上,他来到我面前,朝我伸出一只手,低头看着我。
那张稚嫩却极其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温柔的微笑,晨曦的一缕阳光从背后洒在他那一身乳白色的衣袍上,让他看起来宛若月亮一样明亮,若秋水般温柔。
他叫聂清晏,当初还是个不受宠的小皇子时,出门玩耍却意外落入河中,没人救他,是五岁的我用了半条命才把他救了回来。
自那以后他就经常会来找我玩耍,后来我们的关系也变得十分要好,直到我莫家在年前被杀害。
他就如同销声匿迹了一般,再也没有来找过我。
我甚至连他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直到备受屈辱活了两年后,差点饿死街头的我,再次遇到他。
“阿璃,我来接你了?”我抬头看着他,散乱得头发遮掩了我脏兮兮的面孔,只能看见一双闪烁着泪花的眼睛,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发臭,我看着那只修长干净的手,不敢伸手去触碰。
我就只是这样抬着头,呆呆的看着他,不停的掉着眼泪。
“跟我走,以后我会保护你,不会在让你受欺负了”他的声音宛若一湾温暖的清泉,带着沁人心脾的温柔流过我的全身。
“真的吗……”“真的,我以后会好好保护阿璃,一辈子对阿璃好”我看着他笑容温柔的面孔,颤巍巍得伸出一只手,只是与他的指尖轻轻碰了一下,又瞬间收了回来。
他干净得就像月亮一样,像我这样满手污泥的乞丐,怎么敢去触碰他。
“阿璃别怕,跟清晏哥哥走,好不好?”他轻声哄着我,慢慢蹲下身,轻轻将我藏在怀里的手拉出,他的手在握住我的手那一刻,我只感觉整个天地都变得温暖了。
他一边为我抹着眼泪,一边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就这样牵着我慢步走向不远处那辆金碧辉煌,被太阳光照耀得熠熠生辉的马车。
一路上他与我聊了很多,我不知道他这两年里经历过什么,也不知短短两年的时间,他是如何从一个不受宠的王爷变成了太子,我只知道那时的他出现在我面前时,就像月亮一样明亮。
我治愈了当初的他,他治愈了后来的我,我们在那一年里,成了彼此心中唯一的依靠。
他将我带回东宫,给我吃山珍海味,让我穿干净漂亮的衣服。
把我当明珠一样捧手心,对我百依百顺,有求必应。
可是这样的日子只持续了短短一年,在某天他从外面回来后,就如同变了一个人,对我没有从前的温柔,只有无情的冰冷,甚至是连话也不愿意与我多说一句。
我那时以为是我做错了什么,所以开始小心翼翼得与他接触,直到他将我送入了一个叫炼狱司的地方……那里面的人全是没人要的孤儿,或是流落街头的乞丐。
有男有女,但全是四五六岁的孩童。
那里如同人间炼狱,全是残酷而致命的训练,我只是在那待了半个月,就亲眼看见五个被累死的,三个逃跑被活活打死的孩童。
在这里所要经历的痛苦,比我当乞丐时更加要命。
我几乎被那些训练折磨得快精神失常,几度想要一死了之。
直到我第一次亲手杀人时,脑海中浮现出了阿爹阿娘被人惨杀时的画面。
我当时犹如疯了一样,在那人身上捅了二十多刀,飞溅的鲜血染红了我的面孔,打湿了我的衣服,直到看见他血肉模糊,我才缓缓停下手。
从那时开始,我才知道支撑着我活下去的意志是什么。
后来我比任何人都要刻苦训练,就那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坚持到了二十岁。
我出来那天,看见了久违的太阳,当初还是乞丐时,发生的那一幕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一缕阳光洒在他月牙白色的衣袍上,让他看起来宛若月光一样散发着淡淡光辉。
那双修长干净的手,如那时一样伸在我面前。
我抬头看着他,那张依旧俊美的脸,与我记忆里那张稚嫩的面孔重合。
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只是比起儿时,多了几分成熟,也长高了。
虽然这些年他也会偶尔来看望我,但我看着现在的他,还是觉得有些陌生。
我并没有向他伸出手,只是十分恭敬得单膝下跪行了一礼:“拜见太子殿下!”他伸在空中的手明显顿了一下,随即慢慢收回。
“阿璃,这一切都结束了,跟我走好吗?”他那一声阿璃让我心头微微一怔,心头莫名有些恍惚感,那么多年过去,我们都变了。
而我现在已经不叫莫璃了,而是叫——渊。
“殿下,我已经不叫莫璃,现在的我,叫渊”他愣愣得看了我良久,最后只是无奈轻叹一声,转身离开。
至此以后,我成了他手中最利的剑,他让我杀谁我便杀谁!我用手里的剑,为他扫平一切他认为的障碍。
跟着他一年多以来,我已经不记得自己为他杀了多少人了,只知道自己手上沾满了鲜血,剑上流淌着鲜血,连梦里,也是一片尸山血海。
我在梦里面杀了一个向我求饶的孩童,那个场面就像当初的我一样。
抱着倒在血泊之中父母的尸体哭泣,任由雨水怎么冲刷,都洗不掉我身上的血。
女孩尽管已经害怕得瑟瑟发抖,但依旧鼓着勇气护在自己父母尸体面前,向我求饶。
可我只知道,我需要做的是替太子杀掉他想杀的人。
所以我并没有放过她,只是麻木得手起刀落,砍掉了她的脑袋。
当那颗小脑袋落到地上,缓缓滚到我脚下时,我才看清楚她恐惧的面孔,竟是年幼时的我!我从梦中惊醒,额头冷汗密布,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便看见聂清晏那张俊美,又满是担忧的面孔。
他见我醒了,轻唤了一声:“阿璃,你醒了,是不是做噩梦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或者说我为什么会躺在他的床榻上,我只是十分惶恐得从床上惊起身,到他面前跪下。
“属下逾矩,请殿下责罚”他似乎很不喜欢我这样的反应,原本担忧的面孔逐渐冷漠,明亮的眼眸也逐渐黯然下来。
我的余光看见他伸出来的手上拿着一张手帕,刚刚他或许是想给我擦额头上的冷汗吗?2我现在对他只有畏惧感,或许是因为他将我捧成明珠,却又亲手将我摔碎。
让我在充满希望的期待里逐渐失望,最后变成绝望。
他每一次来炼狱司探望我时,都会告诉我在坚持坚持,很快他就会接我出去了,可这一句话我盼了一年又一年,最后也只剩下失望和妥协了。
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宠爱我的清晏哥哥了,他现在是太子殿下,是未来的储君,更是我不可冒犯的主子。
“阿璃,后天便是中秋了,我带你出宫去玩好不好?”我依旧沉默,低着头没有任何回应。
“阿璃,你回答我一声,好吗?”他看着我跪在面前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最终还是从冷漠变成了无奈。
“这不合规矩”我冰冷的语气似乎刺痛了聂清晏,他紧紧握着手里的手帕,手上青筋都能明显可见,他就这么一言不发得盯着我,可最后也只是无奈叹息一声,丢下被握得皱皱巴巴的手帕,起身离开了。
我盯着落在面前的手帕,内心没有任何情绪,只是等他走后,将手帕捡起来理平叠好,放在了枕头上。
我虽作为他的贴身侍卫,但不需要时刻贴身保护,只需要随叫随到就行。
闲暇的时候,我都是一个人坐在屋顶上喝酒,或是看着阿兄送给我的玉佩发呆。
那么年了,我没有打探到关于阿兄的一点消息,有时候我都在想,他是不是已经去陪阿爹阿娘了。
而关于杀我全家的人,我也只是调查出了一点眉目,杀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并没有找到幕后主使。
上次得到我冷淡的态度后,聂清晏已经好几天没有召见我了,直到中秋这一天,我正在房顶上发呆,他在底下喊了我一声。
“阿璃,你过来”我起身从楼顶上跃下去,到他面前行了礼。
“殿下有何吩咐”他本想伸手扶一下我的,但却被我本能得退后一步躲掉。
他到也没恼,只是笑着说:“今天中秋,我给你带了一件新衣服,你去换上,我带你出去玩”“是”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对我来说也是命令,我只需要照做就行。
他为我准备的新衣服是一套橘色的衣裙,外袍有金线绣的祥云图案,内裙是一身乳白色的,整体看起来简约典雅,与我十分合身。
我现在不喜奢华,更不喜欢往头上钗太多发簪装饰,所以只是让宫女帮忙盘了一个简约的发型,画了个淡雅的妆容。
聂清晏向来只喜欢清淡一点的颜色,今日倒是头一回见他穿这种亮色的衣服,一身橘色的衣袍穿在他身上尽显贵气,只是与我这件实在相似。
“阿璃,你穿上这身衣服很漂亮”聂清晏笑着来到我面前,伸手想要来牵我,我却下意识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多谢殿下夸奖,属下已经换洗好,殿下可以出发了”聂清晏伸出来的手顿了一下,他看着我的反应沉默不语。
但见我手上还拿着佩剑,还是多说了一句。
“阿璃,今日有其他侍卫跟着,你无需拿着佩剑,也不用保护我”“保护殿下,是属下的职责”“你……”聂清晏一时语塞,站在原地盯着我看了良久,眼眸里的情绪变了又变。
我面无表情得站在原地,没有与他眼神对视,我们的沉默让周围顿时安静得只能听见细微的风声。
他最终也只是无奈轻叹了一声:“这是命令”“是”我将佩剑交给了旁边的侍卫,但身上该有的暗器却是一样没少。
“阿璃,来”聂清晏再次朝我伸出手,他许是知道我不会上前牵他,还未等我拒绝,便接着说道:“这是命令”“是……”我心中虽然万般不适,但还是上前伸手牵住了他。
他的手很暖和,紧紧将我的手握住,拉着我向马车走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忽而感觉有些恍惚…曾几何时,我也曾像现在这样,拉着他的手,指着那裹满糖浆的糖葫芦说:“清晏哥哥,阿璃可以吃那个糖葫芦吗?”那时他总会伸手轻轻摸着我的头,满脸宠溺得笑着说:“当然可以,阿璃想吃多少就买多少”我拿到糖葫芦时,第一口总是会先问他:“清晏哥哥先吃,阿璃再吃”他不喜酸,但看见我递过来的糖葫芦,却还是张嘴咬了一口。
他明明不喜欢,却还是微笑着将嘴里的糖葫芦咽下去,而后拉着我的手说好吃。
那时的我,只觉得自己很幸福,除了还是丞相府千金的时候,便在没有任何人对我这样好过了。
只是现在看着他拉着我的手,我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有种莫名的抗拒感。
上了马车后,我与他保持距离坐着。
我一路上只是垂眸发呆,一言不发,连看也没有多看他一眼。
“阿璃,你还在埋怨我吗?”聂清晏拉过我的手,放在他的膝盖上,许是觉得我的手有些冰凉,他给我轻轻摩擦着,想让我的手暖和起来。
“属下不敢”我感觉有些不太习惯,想抽回手。
但聂清晏却好像早知道我会有这样的反应,直接紧握住我的手用力一拉,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直接跌入他的怀里。
“阿璃,别动,这是命令”我本来还想挣扎一下的,这冲撞主子,在炼狱司里可是要挨鞭子的。
但他这样一说,我便不敢在动了。
“真乖”聂清晏低头看着我,面上带着淡淡笑意,一只手轻轻抚摸我的面颊,最后捏住了我的下巴。
“我的阿璃长大了,也比以前长得更加标志了”聂清晏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我的嘴唇,脸上的笑意变得愈发玩味,他这张俊美到妖孽的面孔,这样笑起来竟有一丝邪魅感。
若不是我现在对他的畏惧心理,怕是单看这张脸就会沦陷,但这张脸无论表现得如何温柔,如何迷人,我现在的内心都已经毫无波澜。
“阿璃,我好久没有听你唤我一声哥哥了,你现在唤一声我听听可好?”“属下不敢,这逾越了规矩,还请殿下切莫为难属下”我试着挣扎了一下,聂清晏却是直接揽住了我,将我整个人揽入他的怀里,低头看着我轻声问:“阿璃,只是让你唤我一声哥哥,也是难为你吗?”我垂眸不敢看他,沉默不语,已经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了。
我们两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也不说话。
我以前很喜欢窝在他怀中睡觉,因为觉得那样十分有安全感,只是现在这份感觉,却变成了不自在。
3马车缓缓停下,聂清晏才有些恋恋不舍的松开我。
我们前后下了马车,我一如往常一样,尽好贴身侍卫的职责,跟在他的身后,警惕着周围一切可能会对他不利的人或物。
大街上很热闹,玩耍的小孩,叫卖的商贩,来来往往的人群,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热闹了,莫名感觉有些吵闹。
“阿璃,要吃糖葫芦吗?”聂清晏指着远处卖糖葫芦的商贩问我。
我连看都没看一眼,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摇头:“多谢殿下,我不喜酸,也不喜甜”从炼狱司出来以后,我的性格就变了,以前喜欢的东西,现在一个也不喜欢了。
“阿璃以前那么喜欢吃糖葫芦,每次上街都会缠着我买,为何现在却不喜欢了?”“殿下记错了,阿璃是阿璃,渊是渊”我很平静得说出这句话,现在除了聂清晏,已经没人知道我以前叫什么名字了,或者说除了他,便没有任何人再唤我阿璃了。
“渊是渊,但阿璃,一直是我的阿璃”他上来牵住我的手,不管我喜不喜欢,还是拉着我上去买了一串糖葫芦。
我服从命令性得接过糖葫芦,但并没有去吃,只是拿在手上。
他今天心情一直很不错,尽管我态度冰冰凉凉,也还是带着我到处逛。
我以前会喜欢的东西,他给我买了一大堆,衣服首饰应有尽有,背后跟着的几个侍卫手上都快拿不下了。
一路上都有不少女子投来羡慕的眼神,甚至是有人觉得我们郎才女貌很般配。
我也不知为何,感觉聂清晏听着那些话似乎很高兴。
我对聂清晏只有哥哥的情感,因为那时他对我就像我的阿兄对我一样好。
只是现在变成了主子与侍卫,我对他便只有敬畏和职责了。
我们逛了很久,直到天黑才回的东宫。
我的住处是以前住的偏殿,离聂清晏的寝宫很近,那是我踏入东宫时,他为我准备的房间。
这次中秋节过后,聂清晏破天荒得给我放了长假,让我得以有时间出去专心调查我家的案子。
我也不知道他出去干什么了,一句话没告诉我,也没让我跟着,只是带了武功最好的那几个侍卫一出门,就足足消失了半个月。
在这期间,我出门查案子时偶然间救下一个小我两岁的少年,他叫许清白。
因为他给我的感觉很熟悉,所以出手救他,但我有许多记忆已经忘却了,脑海里并没有关于他的记忆。
他总喜欢叫我仙女姐姐,在我出去查案子这些天,也老是喜欢跟在我身边,像只小蜜蜂一样在我耳边嗡嗡的,一直唠叨个不停,又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样,怎么都甩不掉。
他武功不好,但轻功了得,跑起来比我都快,所以我就很好奇,问了他一句:“你轻功如此了得,为何那日会遭人绑架?”他与我走在一起,嘴里面叼着一串糖葫芦,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因为他们骗我说有仙女姐姐的消息,所以我就去了,去了才知道被埋伏了,我武功一般,打不过他们,所以就被抓住了,要不是你救我,他们就该拿我去要挟我爹了”我微微点头,没有接话,他说的这个仙女姐姐,自然不是我,只是他也喜欢那样称呼我而已。
从我认识他开始,他就说自己一直在找他口中的仙女姐姐。
为了那个姑娘,甚至连书都不读了,非要去学什么武。
还几次三番与他父亲吵架,被他父亲打了好几次。
明明是个状元郎的料,却非要去学武,要我是他爹,肯定也会打他。
“为了一个姑娘,值得吗?”我问他。
“当然值得,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当人家是救命恩人,说不定她已经把你忘记了,也或许人家根本没在意。
你这样只会耽误自己的前途”我有意劝解他,本来我不爱管这些闲事。
只是这少年与儿时的我性格很像,就连喜欢的东西也大差不差,所以对他就莫名多了几分亲近感。
“她忘了我,我不会忘记她就行,说起来我们还算半个青梅竹马,我三岁时便跟在她屁股后面一起跑,直到她五岁那年与父母离开了这里。
后来有一次我被人绑架,也是她救了我,但自那以后,我便又失去了她的消息”我沉默不语,这件事他已经同我念叨了不止一遍了。
劝他不听,我也只好由他去了。
他跟着我久了,我便习惯了,任由他在我耳边嗡嗡嗡,也能做到心如止水,不去理会他。
他会经常讲笑话逗我,虽然我并不觉得好笑。
他也会帮我一起查案子,给我分析一些有的没的。
他还会给我买糖葫芦,带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来哄我开心,虽然我觉得很无趣。
有时候遇上一些仇家,他尽管武功没我的好,但也还是会挡在我面前,保护我。
有一次他闯祸了,回家被打了一顿,还跑来我面前哭,当着我的面把他父亲骂了一顿。
他知道我喜欢喝桃花酿,所以每次来找我都会给我带一瓶,自从和他认识后,我就没缺过酒喝。
他酒量不好,但又爱逞强,有一次非要与我比赛喝酒,差点喝吐了血,整个人也醉得不省人事,是我背着他走了半里路送他回去。
直到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是镇北侯爷府的小世子。
这也难怪他爹会揍他,毕竟镇北侯爷就他一个独子,他一天不好好读书,非得为了一个女子去学什么武,不被打才怪。
这半个月来他几乎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我实在是有些好奇了,就问他:“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又为什么每次都能找到我?”他盯着我看了良久,随即爽朗一笑,将手里刚买的桃花酿塞到我手中说:“因为你很像我的仙女姐姐,不过虽然像,你们两个的性格却完全不一样,她温柔,开朗活泼,天真烂漫,和我一样是个在爱里长大的孩子,所以对谁都很善良。
而你冷冰冰的,有时候像块木头,又不爱说话,杀人眼都不眨一下,是个冷漠无情的女杀手,看谁都一副想要他命的表情”“这就是你们读书人的习惯吗,什么东西都喜欢长篇大论的形容”我实在有些无语,没在搭理他,拿着桃花酿转身走开。
“唉唉唉,你别生气嘛,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当真。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能找到你吗?”我停下脚步,看着他。
“如果我说是感觉,你信不信?就是每次靠近你,我就会有一种心灵感应”我实在没忍住白了他一眼,直接脚踏轻功离开了,任由他在背后怎么喊,都没在理会。
4“仙女姐姐,我请你吃饭好不好?你武功这么好,我可不可以拜你为师啊?仙女姐姐,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你什么时候才打算告诉我你叫什么呀?”许清白一直跟在我耳边嗡嗡嗡说个没完,我实在感觉他太聒噪了,飞身一跃,落到前面的高楼顶上。
关于名字,我确实没告诉他,但他不厌其烦,几乎每天都问。
“许清白,你我不是一路人,我也不是你要找的仙女,我更没有收徒的打算,你还是回去好好读书吧!”今天是最后一天假期,等聂清晏回来,我便不能自由出入东宫了,往后有可能没机会和许清白见面了。
许清白也一个飞身跃上楼顶,站到我对面,他一身白衣随风飘动,晚霞的光辉照耀在他身上,仿佛为他的衣服披了一层金色薄纱。
许清白看着我微微一笑,这一笑如沐春风,恰似暖阳。
“阿璃姐姐,你当真不愿意收我为徒吗?”我瞪大眼眸,有些惊讶的看着许清白:“你怎么知道我的乳名!”许清白上前两步靠近我,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只有半边的同心锁来,挂在指尖对着我轻轻晃了晃。
“还记得这个同心锁吗,是我四岁时你送我的生辰礼,你说这同心锁一半为同一半为心,同是我,而心是你。
只要我们两个做一辈子的好朋友,这个锁才能叫同心锁”我看着许清白手上只有半边的同心锁,只感觉脑袋一阵刺痛,一些模糊的画面在脑中闪烁,可我却怎么也看不清。
许清白看着我露出难受的表情,心里担心,上前拉住了我的胳膊:“阿璃姐姐,你怎么了?”我用力捶了捶脑袋,让自己平复情绪,直到脑海里的画面消失,才感觉头痛缓解了些许。
“我…没事,只是有些事,回忆不起来了”许清白看着我的反应十分心疼,那表情似乎有种想要将我揽入怀里的冲动,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你不记得没关系,我记得就行了。
从你三年前救了我那一次,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
但上次你离开后我无论如何也在找不到你了。
幸好上天眷顾,又让我再次遇见了你,所以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弄丢你了”“所以这就是你这段时间一直跟着我的原因?”我好像明白了什么,难怪初次见面时,他对我就十分热情。
难怪我对他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难怪我无论如何也甩不掉他,难怪他会对我那么好,原来我与他从小就认识。
所以他先前说的那些话,其实是有意在提醒我,让我自己去回忆,去认出他。
“对啊,我以为你会认出我的,可最后还是我先忍不住告诉你了。
阿璃姐姐,这些年你都上哪去了,为什么不回来看我,你知道我有多想你,找你找得多辛苦吗?”许清白还是忍不住,一把将我揽入了怀里,紧紧抱着我。
两颗晶莹的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他就好像终于找到了失而复得的宝贝,忍不住内心的冲动。
“你明明说好了要嫁给我的,可最后却一声不吭得离开,连个道别都没有。
好不容易遇见了你,你却把我忘记了。
我好不容易把你找到了,可你却还是要离开我,为什么啊,阿璃姐姐,难道小时候的承诺就不算承诺了吗?”许清白抱着我哭得眼泪汪汪,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边哭一边倾诉自己的委屈。
他也不是第一次在我面前哭了,所以我对于他这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安抚性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我已经不记得儿时的许多回忆了,对不起”我也不知为何,感觉这些年来记忆在一天一天消失,很多事情我都快忘干净了。
若不是内心对复仇的执念很强,怕也快忘记当年丞相府的灭门惨案了。
“我不怪你,只要你以后不离开我就行,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娶你了。
阿璃姐姐,你答应我的话还算数吗?”许清白今年十六岁,正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长相阳光帅气,性格开朗活泼,不仅是个读书的料子,还是镇北侯府的小世子。
无论是人品,才学和家世,他一样不缺。
城里有不少姑娘对他倾慕已久,王公贵族,世家大族等也有不少来说亲的,但都被许清白全部拒绝了。
哪怕是对方的闺女美若天仙,知书达理,琴棋书画等样样不差,他也不屑多看一眼。
可能像他说的,他的心里只有我,只有当初那个从天而降,把他从泥坑里救出去的仙女姐姐。
“我…不能嫁给你,童言无忌,儿时的话当不得真”大仇未报,我怎能去谈这些儿女情长,更何况我现在还是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他不让我走,我根本不能离开东宫。
许清白可不依,抱着我撒起了娇。
“我不管我不管,你要是不嫁给我,我这辈子就不娶了。
阿璃~仙女姐姐~你为什么不能嫁给我,我们可是青梅竹马!”我有些无奈,这就在一起玩了两年多而已,哪算得上什么青梅竹马。
“我们不是同路人,而且我现在已经不是莫璃了,更不是你心中的仙女姐姐。
就像你说的,我跟她不一样,所以你还是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好好回去读书吧,等你考上了状元,以后会有好的良配”现在的我,只是个从炼狱司里活着出来的杀手,是聂清晏身边一个冷漠无情,杀人如麻的侍卫,更是一个令人胆寒的东宫暗卫统领。
我的手上已经沾满无数人的鲜血,是个恶鬼一般的存在。
而当初的我,却是个对谁都很善良的人。
那时的我天真烂漫,用自己的善良治愈了很多人。
不管是对丞相府,还是对那些受过我帮助的人来说,我就是白月光一样的存在,像白莲花一样洁白无瑕。
所以莫璃与渊,还是不一样的。
“什么良配,我不要良配,我只要你。
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我只知道我找了你那么多年,这次绝对不会在把你弄丢了。
你若希望我考个状元郎回来,那我便回去读书,但若你只是想拿这个摆脱我,那这书我不读也罢!”许清白是侯爷之子,更是侯府唯一的小世子,所以即便是不读书,以后也能继承侯位。
更何况侯府家大业大,就算是他不读书,也够他潇洒一辈子了。
“那你便去考个状元郎吧,什么时候等你考上了,再说”我轻轻推开许清白,拿出自己的手帕给他擦拭着眼泪。
面对许清白,我总会产生一股莫名的心软感,又看不得他哭,每次都只能像哄小孩一样安抚他。
“真的吗,你会不会又像之前一样骗我,然后一走了之,又让我找你好几年?”许清白抹着眼泪,身体还跟着不停抽抽,活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狗。
我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看着许清白满脸认真道:“不会骗你,我说到做到”我只想着,科考还有两年,等两年后无论他有没有考上,在找一个借口打发就行了。
到时候他年纪大了,懂事了,就会成家立业,放下这段情感。
无论如何,现在这个谎言,都会让他消停一段时间。
许清白听完我的话很欣喜,举着手就对天发誓,说自己一定会考上状元,还硬与我拉了勾作为约定,这才满意离开。
5聂清晏在消失了整整半个月后,回到了东宫。
这天我正在房间里看书,刚刚回来的聂清晏连寝宫也没回,就直接过来偏殿找了我。
“阿璃,我回来了,半月未见,可有想我?”我连忙起身行礼:“属下见过太子殿下”“阿璃,不是说了,要叫哥哥吗?我不喜欢你这样称呼我”聂清晏拉起我的手,想将我揽入他的怀里。
“属下不敢”我本能反应与聂清晏拉开距离,我现在对他的亲密举动都已经有了应激反应,每次他想同我亲近,我都会十分抗拒,甚至是恐惧。
我害怕自己触犯了规矩就会挨鞭子,因为之前在炼狱司,聂清晏每来看我一次,我回去后都会挨鞭子。
我也害怕会像之前一样,前一天还对我温柔似水的清晏哥哥,第二天就把我送到了一个暗无天日的炼狱!“阿璃……”聂清晏愣愣的站在原地,我从炼狱司里出来后便再不与他亲近了,不管他怎么弥补,怎么挽回都没有任何作用。
反而让我越来越抗拒他,恐惧他。
“殿下刚回来想必也累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阿璃这是要赶我走吗?”聂清晏上前一步靠近我。
“属下不敢,只是殿下路途劳……”我话音未落,直接被聂清晏一把拉入怀里,被他紧紧抱住。
“阿璃,你就这么怨恨我?”“属下不敢……”“阿璃,我当初是没得选,如果我不送你去炼狱司,父皇就要我杀了你,我刚坐上太子之位,没有办法忤逆他的命令,所以我只能把你送走,但我也只是想保住你的性命而已”聂清晏是头一次这样与我倾诉,如果他不说,我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当初他想要太子之位是为了我,因为只有他足够强大,足够有地位,他才能给我想要的一切。
所以他在那两年里,给其他两个皇子当牛做马,立足了卑微且懦弱的人设。
最后等所有人都开始麻木认为他不受宠,又是个懦夫时。
他利用两个皇子的好胜心理,把他们两个都算计了。
完美使了一招借刀杀人,除去了这两个皇子。
因为聂清晏先前的表现,所以没有人会去怀疑一个性格懦弱,又不受宠,只会卑躬屈膝,而且才只有七岁的孩子。
后来聂清晏又凭借出色的能力博得皇帝好感,在短短一年内,他拉拢权贵,结交朝中大臣,最后利用他们坐上了太子之位。
可就算是太子又如何,聂清晏那时还小,始终要听皇帝的话。
在皇帝知道他带回来的姑娘只是小乞丐后,就给了他一个选择。
要么送我去炼狱司,把我培养成自己的侍卫,要么就直接杀了我,因为皇家颜面不可丢。
这两个选择无论哪一个,对我来说都极其残忍,对聂清晏来说更是极其痛苦。
因为他两个都不想选,无论选哪一个,我都要离开他。
可他是太子,他没得选,所以只能把我送去炼狱司,来保住我的性命。
这些话聂清晏是头一次告诉我,之前不说,是因为他觉得这些事,他自己来承担就好,只要我不离开他,他不介意当个恶人。
“殿下有自己的身不由己,属下都明白,我也并没有怨殿下”我说的是心里话,我现在确实不怨聂清晏了,毕竟这是我的命,我不怨任何一个人,于公于私,他都只是想保住我的性命。
不与聂清晏亲近,只是因为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他捧在手心的莫璃了,而是他的贴身侍,渊。
无论是身份有别,还是上下尊卑,或是从炼狱司培养出来的畏惧性,我都不该与他亲近,也不敢与他亲近。
“阿璃,你不明白,我……”聂清晏似乎想同我说这些年他受到的苦难,但终究只是哽咽了一瞬,没有说出来,只是这么紧紧抱着我,一言不发。
我知道他也过得苦,毕竟一个不受宠的小皇子,在只有七岁的年纪凭一己之力坐上太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