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错位时空九月的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墨绿色窗框上，夏栀握着钢笔的手顿了顿，
洇开的墨迹在作文纸上晕染出小小的乌云。她伸手去擦，指尖却沾了薄薄的汗，
在纸面留下浅淡的指纹。教室里此起彼伏的翻书声突然被推门声切断。"报告！
"少年单手撑着门框，棒球帽檐压得极低，黑色T恤被斜挎包带勒出褶皱。
他漫不经心地扯下口罩，露出鼻梁处横亘的创可贴，像道未愈的伤疤。
班主任老陈推了推眼镜："江野，这已经是你这周第三次迟到。""地铁故障。
"少年径直走向最后一排空位，帆布鞋在瓷砖地面敲出懒散的节奏。经过夏栀身边时，
薄荷混着碘伏的味道掠过她的发梢。
夏栀的笔尖在"命运总是充满意外"的作文题目上重重一顿。
三个月前那个暴雨夜的气味突然涌入鼻腔。急刹车的锐响，碎裂的挡风玻璃，
还有将她从车厢拽出来的手掌——虎口处有道月牙形的疤，在救护车蓝光里泛着青白。
"你的作文本。"清冽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夏栀猛地抬头，正对上江野俯身放本子的动作。
他袖口滑落时，腕骨上暗红的结痂伤口若隐若现。夏栀的喉咙突然发紧，
那夜的画面在视网膜上灼烧：雨水顺着少年绷紧的小臂往下淌，
混着血渍渗进校服袖口的螺纹里。"谢谢。"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作文本扉页被推回桌角，江野的指尖在"高三12班夏栀"的姓名栏上停留了半秒。
窗外蝉鸣忽然喧嚣。第二章 暗涌晚自习的灯光在九点准时熄灭。夏栀抱着习题册穿过操场，
吉他声从器材室虚掩的门缝渗出，和弦在夜色里碎成粼粼的波光。她放轻脚步，
看见月光为少年镀上银边，他垂眸拨弦时，创可贴边缘翘起的小角在指腹下轻轻颤动。
"《加州旅馆》的solo不是这样弹的。"琴声戛然而止。江野转头时耳钉划过冷光，
看清来人的瞬间突然笑出声："年级第一也听摇滚？"夏栀扶着门框的指尖微微发白。
三个月前在救护车上，意识模糊间她听见救援人员说"那个骑机车的男生"，
此刻机车钥匙正挂在江野的背包上，金属骷髅头泛着幽蓝的光。"你参加过七月十号的车展？
"话出口的瞬间，夏栀被自己的莽撞惊到。补习班名单上江野的入学日期是八月二十日，
完美避开她遭遇车祸的时间线。江野把吉他装进琴袋的动作毫无停顿："好学生也查户口？
"他单肩挎起琴包，擦肩而过时忽然俯身，"夏同学，好奇心会害死猫。"夏栀站在原地，
看着他的影子被路灯拉长又缩短。风里有淡淡的红药水味道，
和她书包夹层里那张泛黄的报纸碎片如出一辙——社会版角落里，
模糊的监控截图上有少年飞身推开路人的残影。电子表显示21:17，她转身跑向校门，
却在公交站牌下看到更惊人的画面：江野跨坐在重型机车上，黑色头盔夹在臂弯，
而副驾上坐着穿超短裙的卷发女生，鲜红指甲正在他肩头画圈。
73路公交车碾过减速带的震动从脚底传来，夏栀踉跄着挤进车厢。
车窗映出江野突然抬头的侧脸，他望着公交车尾灯拧眉，
抬手将女生不安分的手指按回油箱盖。第三章 白夜行午休时分的医务室弥漫着碘伏的味道。
夏栀握着体温计退到走廊，听见虚掩的门内传来校医的叹息："伤口感染再拖下去会留疤的。
""这不正好？"江野的嗓音带着鼻音，"就当行为艺术。"夏栀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想起清晨收作业时，江野的英语卷子边缘沾着暗红痕迹，字母Y的尾巴拖出颤抖的弧度。
此刻那道伤口正在校医的镊子下渗出新鲜的血珠。"拿着！
"她冲进去将退烧药拍在诊疗床上，浅蓝色包装盒上印着江野病历卡的名字。
校医惊讶地抬头，江野却突然抓住她缩回的手腕——虎口处的月牙形伤疤清晰可辨。
时间在消毒水的气味里凝固。窗外飘来桂花香，混着他掌心的温度灼烧皮肤。
夏栀看见他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松开手，将退烧药揣进兜里："多管闲事。"那天傍晚，
夏栀跟着江野换了三趟地铁。霓虹灯牌在细雨中晕成模糊的光团，"白夜"酒吧的招牌下，
他摘下校服外套，露出里面的铆钉皮衣。舞台灯光亮起的瞬间，
夏栀终于看清他挽起袖管的手臂——新旧伤痕交错如五线谱，最新那道还贴着医用胶布。
鼓点震得心脏发麻。江野闭眼握住立麦，沙哑的声线撕裂了前奏："当所有星辰都失去坐标，
眼中有我回家的航道..."第四章 蝴蝶效应续霓虹灯管在雨幕中晕染成破碎的星子，
夏栀攥着书包带的手指节发白。舞台上的江野像是被重新拼凑的碎片，皮衣铆钉折射着冷光，
撕裂的歌声却裹着滚烫的砂砾："当所有退路都沦为荒原，
你掌纹是我最后的航线——"鼓点震得胸腔发麻，夏栀后退半步撞到酒保托盘。
玻璃杯相撞的脆响中，江野突然睁眼，隔着摇晃的彩灯光束精准捕捉到她的身影。
歌词在喉咙里打了个旋，他握着立麦的指关节泛起青白。台下响起口哨声。
穿露脐装的女孩踩着高脚凳喊"安可"，鲜红甲油在灯下像未干的血迹。
江野却转身将吉他甩给贝斯手，跳下舞台时皮衣带起的风掀翻了歌词本。
"跟踪狂小姐要不要办个VIP？"他在震耳欲聋的声浪里攥住夏栀手腕，
掌心的茧子磨过她突突跳动的脉搏，"每次见面都在奇怪的地方。"夏栀被他拽进后台时，
看到镜前散落的绷带和止痛药。染血的纱布堆在垃圾桶里，结成褐色的痂。
江野拧开矿泉水猛灌，喉结滚动的水光映着锁骨处的淤青，那形状像片凋零的枫叶。
"七月十号晚上八点十七分，"夏栀的声音在发颤，"中山路十字路口，
有辆白色丰田撞上护栏。"她掏出那张攥得温热的报纸剪报，
监控截图里少年飞扬的衣角正在雨中燃烧。江野捏扁塑料瓶的声响格外清晰。
他转身时耳钉划过冷厉的弧光，
突然笑着扯开领口——心脏位置蜿蜒的疤痕像条狰狞的蜈蚣："你是想说这个？
"夏栀的瞳孔剧烈收缩。记忆如暴烈的雨点砸向视网膜，挡风玻璃炸裂的瞬间，
有人用身体为她筑成血肉盾牌。急救员说肋骨离心脏只有三厘米时，
她正在昏迷中攥着染血的校徽，蓝底银边的"明德中学"被血渍洇成紫黑色。
"为什么装作不认识？"她的质问被隔壁鼓手试音的轰鸣碾碎。江野用虎口卡住她下巴，
创可贴粗糙的边缘擦过皮肤："夏同学，救人的不一定都是天使。
"他指尖沾着她不自觉的泪，烫得立刻缩回手，"也可能是欠了血债的混球。
"更衣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卷发女生嚼着口香糖倚在门框："江野，
张总说要给你开庆功..."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杏仁状的眼睛在夏栀身上刮过，"这谁？
"夏栀认出是那晚机车上的红指甲。薄荷混着烟草的气息压过来，
女生故意将烟圈吐在她耳畔："小妹妹，这里的游戏你玩不起。"手腕突然被江野扣住，
夏栀踉跄着跌进他怀里。皮衣上的寒气激得她战栗，却听见他冷笑："林娜，
你腮红掉进智商里了。"他揽着夏栀转身，后背肌肉绷成防御的弓，"告诉张总，
老子不伺候了。"暴雨劈头盖脸砸下来时，夏栀的帆布鞋已经浸透。江野把她塞进机车后座，
扔来的头盔还带着余温："抱紧。"发动机咆哮的瞬间，她慌忙环住他的腰，
掌下凹凸的伤疤透过衬衫传递着心跳。第五章 锈骨修车行卷帘门上的斑驳雨痕像某种密码。
江野踹开休息室的折叠床，湿透的校服甩在旧轮胎上。
夏栀望着墙上的照片愣怔——全国青少年摩托越野赛冠军领奖台上，十五岁的江野笑出虎牙，
身旁男人与他眉眼七分相似。"那老家伙坟头草都两米高了。"江野拧开电磁炉煮姜茶，
烫伤的疤痕盘踞在小臂内侧，"夺冠当晚酒驾，连人带车冲进护城河。
"他笑着往锅里扔红糖，指节磕在锅沿发出脆响，"警察说他手里还攥着奖牌。
"夏栀的指尖陷进掌心。她终于看懂他英语试卷边缘的暗红痕迹——用血描摹的摩托车轮廓，
油箱上刻着"江振华2021"。那是他父亲的名字与忌日。"所以拼命受伤？
"她掀开他湿漉漉的袖管，新旧疤痕在暖光灯下无所遁形，"在酒吧打架，玩命飙车，
就能见到你爸？"江野手中的汤勺撞上锅壁。十五岁之后，再没人敢撕开这道溃烂的伤口。
但少女带着哭腔的诘问像把生锈的钥匙，
咔嗒一声转开了锈死的锁："你知道被水草缠住脖子的感觉吗？
"他突然抓住她手腕按在自己咽喉，喉结在她掌心滚动，"那天我就在岸上看着，
水鬼把他脖子勒出紫痕..."他的笑声混进雨声里，"看啊，优等生不是想知道真相吗？
"夏栀的眼泪砸在他手背。她颤抖着解开校服纽扣，
心口处的淡粉色疤痕在灯光下宛如月牙："那这个呢？你救我时就没想过会死？
"泛黄的剪报从她口袋滑落，监控截图边缘有她娟秀的笔记："救命恩人特征：虎口月牙疤，
锁骨红胎记，身上有薄荷香。"此刻所有特征在暖光中严丝合缝，
连他锁骨处的枫叶状淤青都成了佐证。江野的防御工事轰然倒塌。三个月前的雨夜，
他亲眼看见父亲同款白色丰田撞向斑马线。身体比理智更早行动，
就像无数次在赛车场练习紧急避险那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