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纷飞的夜晚,村口小卖部的老式日光灯照得发黄。我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尝试让自己在酒精中保持清醒。"曹宇,你这个废物,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个穷光蛋!
"凌云翘着二郎腿,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桌上的白酒瓶已经见底。
老李家的二流酒跟他那张刻薄的嘴一样,又辣又苦。"我他妈至少靠自己,不像某些人,
啃老啃得理直气壮。"我端起酒杯,一口闷下最后的酒液。"啃老怎么了?
我爸的钱不给我花给谁花?再说了,你这婚期定了三次,推了三次,到底是缺钱还是缺种?
"凌云嗤笑。张莉的身影从门口一闪而过,她听见了吗?炉子上的火苗摇曳,
映得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你他妈闭嘴!"我猛地站起,桌子被掀翻,酒瓶滚落,
摔得粉碎。"干啥呢?喝个酒还砸东西!"老李从柜台后面吼道,扯着嗓子抱怨。"赔钱!
"李婶叉着腰走过来,灯光照在她皱纹密布的脸上。我掏出钱包,
里面只剩一张皱巴巴的二十。我递过去,脸上火辣辣的。"哟,就这点钱?
"凌云笑得更欠揍了,"拿什么娶媳妇啊?"我握紧拳头,呼吸急促,
但张莉的手按在我肩膀上,力道轻柔却坚定。"别理他,我们回家。"她低声说。
凌云不依不饶,从口袋里掏出个红色丝绒盒子,打开后,一块墨绿色玉石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看清楚了,和田玉,专家估价十万。"他晃着盒子,"想要吗?很简单,在鬼坟岗睡一晚,
它就是你的。"鬼坟岗,村东头的乱葬岗。传闻那里闹鬼,尤其冬天夜里常有哭声。
村里人都绕着走,就连收破烂的都不敢靠近。"你疯了?大冬天的,坟地里睡一晚?
"张莉厉声道,脸色煞白。"不敢就算了,我就说他没种。"凌云合上盒子,做势要收回去。
"谁说我不敢?"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老子睡定了!""曹宇!"张莉一把拉住我。
"松手!"我挣脱她,拿起桌上半瓶剩酒,仰头灌了一大口,火辣辣的液体顺着喉咙烧下去。
"明天这个时候,我要看到你拍的照片或视频证明,不然就算作废。"凌云竖起大拇指,
对我做了个下压的手势。"一言为定。"我狠狠握住他的手,指节发白。
李婶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咧着嘴凑过来:"凌云说的是那个死了十八个人的鬼坟岗?
那地方邪门得很!""迷信!"我冷笑一声。张莉一言不发,转身就走。我追出门外,
漫天飞雪扑面而来,她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雪幕中。回家的路上,雪越下越大。
我走得跌跌撞撞,酒劲上来了,头脑发热。家里暖气坏了三天,推开门冷得跟冰窖似的。
桌上压着张纸条:"我回娘家,你冷静想想。"张莉的字迹工整干净,像她这个人。
我踢开纸条,翻箱倒柜找出睡袋、手电筒,还有半瓶白酒。十万块啊,足够付首付,
够娶她了。突然一阵敲门声,我打开门,冷风夹着雪花灌进来。张莉站在门口,眼睛红肿,
手里拿着个红色的小包。"你非要去?"她问,声音比屋外的风还冷。"为了我们的将来。
"我低声回答。"放屁!"她破口大骂,"你就是要跟凌云置气!这么多年了,
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我接过她手里的小包:"这是什么?""护身符,我奶奶生前给的,
说能保佑平安。"她盯着我,"答应我,如果感觉不对,立刻回来。""知道了。
"我不耐烦地塞进口袋。张莉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我没挽留,因为我知道她说得对,
我就是要跟凌云置气,从小学到现在,二十多年了。天黑得很快,
凛冽的北风刮得树枝吱嘎作响。我裹紧大衣,背上包,踏进茫茫雪夜。村里人纷纷关上门窗,
唯恐这黑夜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路过王老头家,他正好出来倒垃圾。"哎哟,曹宇,
这么大雪天往哪去啊?""鬼坟岗。"我直截了当。"啥?"王老头手一抖,
垃圾桶掉在地上,"你疯了吧?那地方邪门啊!""王叔,少来这套,我不信鬼神。
""不是鬼神!"王老头凑近我,"是人心!那地方死过的十八个人,都是被人害死的!
""您喝多了吧?"我皱眉,"那不是乱葬岗吗?怎么成凶杀现场了?""年轻人,你不懂。
当年..."王老头突然打住,摆摆手,"算了,你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我没再理他,继续向村东头走去。雪越下越大,我的脚步陷在深深的雪里,
每走一步都异常吃力。鬼坟岗位于村外一片低洼地带,黑黢黢的一片。
周围光秃秃的树在风中摇曳,影子在地上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几座坟茔被雪覆盖,
只露出模糊的轮廓。我在一块平地上扫开积雪,铺开睡袋,从背包里拿出手机,开启录像。
"现在是晚上九点,我在鬼坟岗,准备过夜。"我对着镜头说,还特意拍了周围环境。
录完视频,我钻进睡袋,拉上拉链。寒风透过睡袋的缝隙钻进来,冻得我瑟瑟发抖。
我从包里掏出酒瓶,灌了一口,酒精在胃里燃烧,带来短暂的温暖。不知过了多久,
我迷迷糊糊进入梦乡。在半梦半醒间,我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曹宇...曹宇..."声音若有若无,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我挣扎着睁开眼,
周围一片漆黑,手电筒不知什么时候灭了。我摸索着拿出手机,屏幕亮起,显示凌晨两点半。
"谁在那里?"我喊道,声音在空旷的坟地回荡。没有回应,只有风声呜咽。
我打开手机的手电功能,光束照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看见飘落的雪花。"出来!
别躲躲藏藏的!"我壮着胆子喊道。突然,我的光束照到了什么。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影,
模糊不清,好像是个女人。"张莉?"我试探着叫了一声。人影没有回应,却向远处移动了。
我顾不得收拾,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雪太大了,视线受阻,
我只能凭着那影子断断续续的轮廓前进。"等等!站住!"我大声喊着。不知不觉中,
我已经离开了鬼坟岗,进入了一片陌生的树林。光线更暗了,手机电量也在迅速下降。
影子消失了,四周一片寂静。"张莉!"我近乎绝望地喊道。"我在这。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我猛地转身,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站在不远处,雪花飘落在她肩上,
却没有融化。月光从云层中透出,照在她脸上——那不是张莉,而是一张陌生的脸,
苍白如纸。"你是谁?"我后退几步,声音发颤。"你不认识我了吗?"她笑了,
露出整齐的牙齿,"你答应过要娶我的,记得吗?""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我继续后退。"五十年前,你带我来这里寻宝,说找到宝贝就娶我。
"她的声音如同冰雪消融,"可你得到宝贝后,却把我杀了,埋在这里。
""我...我..."我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你还带了她的护身符。
"她的目光落在我口袋上,那里装着张莉给我的红色小包,"那是我的东西,
当年你从我身上抢走的!"她突然冲向我,双手如鹰爪般伸出。我吓得拔腿就跑,
在雪地里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手机掉出去老远,灭了。四周陷入彻底的黑暗。寒风刺骨,
雪越下越大。我手脚冰凉,爬起来想逃,却迷失了方向。恐惧和寒冷让我头脑发昏,
心脏狂跳。我摸出口袋里的红色小包,死死攥在手里。"求求你,保佑我平安。
"我对着小包喃喃自语。一股前所未有的困意袭来,我跌坐在雪地上,靠着一棵树,
眼皮越来越重。我知道在雪地里睡着意味着什么,但我实在抗不住了。"对不起,
张莉..."我低声说。视线模糊前,我仿佛看见那个白衣女人站在远处,向我伸出手。
"过来吧,和我一起..."我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红色小包,用尽全力扔向她。
白光闪过,她的身影扭曲、消散,我的意识也随之沉入黑暗。"曹宇!曹宇!
"我被一阵呼喊声惊醒,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张莉俯身在我面前,
眼睛红肿,手紧紧握着我的。"你醒了?太好了!"她哽咽道。我感到剧烈的头痛,
全身酸软无力:"我这是...怎么了?""你差点冻死!"张莉眼泪夺眶而出,
"要不是搜救队及时发现你,你就..."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白衣女人,
那个荒谬的赌约,那个红色的小包..."红色小包呢?"我挣扎着想坐起来。
"什么红色小包?"张莉疑惑地问。"就是你给我的护身符!
"张莉摇摇头:"我没给你什么护身符,曹宇。你出门时我们吵架了,我摔门而去,
根本没来得及给你任何东西。"我愣住了,脑子里一片混乱。如果不是张莉给的,
那个红色小包是从哪来的?那个自称被埋在鬼坟岗的女人又是谁?"怎么了?
"张莉担忧地问。"没什么。"我勉强笑了笑,"我只是想起那个荒唐的赌约。
""别提那个了!"张莉咬牙切齿,"凌云那个混蛋害你差点丢命!他还有脸来医院!
""他来过?""来了,还带着那块破玉石,说不管睡没睡成,都算你赢了。
"张莉冷笑一声,"我直接把他赶出去了。"这时,病房门开了,爷爷那几个牌友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