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每个故事开端上都会添上新的悲伤，这次也并不例外。
我总会发现自己一个人走的时候什么感觉都没有的，因为没有可以懂得我的感受，所以我自然没有必要去张扬我那些不必要的情感。
高二文理分班确实挺不错的，我滚到了文科班，还好，只有45个人。除了我以外只有六个男生，文科班典型的阴盛阳衰。不过该怎么立身处世我还是懂得的，咧开嘴不就可以无所谓地笑了，不是吗？很显然这是一个正确的方法，刚刚开始的一个礼拜，我和那些“同学”打下了一定的关系基础。
她们统一认为我是一个阳光开朗的男孩，呵……是不是真的又怎么样呢？反正为了迎合这个世道，我还能怎么办？
下课了……
我像往常一样离开自己的座位去找别的女孩子聊天，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为了讨好她们所有人。每一次我去插嘴半天她们才可以认识我这个不起眼的存在，稍微给我留下一点点融入的空间。
一点点就够了，我尽量去融入她们。
她们被我逗笑了了，在一片笑声洋溢中教室后面男生们用桌子架起来的简易乒乓球桌没了动静。
然后我的后脑勺被飞来的球重重地砸了，我下意识地捂住后脑勺。问题不大，但是好疼！我低下身子可以明显地感受到面部表情在不由自主地扭曲。
直到一只脚往我身上随意踢了一下，有个女生说：“张若极同学，他们叫你捡球呢！还不快找找？”
我立即起身挤出一个笑容面向她，点头道：“好好好！马上马上！”
我转过身子，面部表情就僵硬了。
我看到那明晃晃的白球最终停在了第一排某个背影里泛滥着沉默的女生脚下，我走过去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走向前，礼貌一笑：“你好同学，”
某个人只是轻轻地扭过头，眼睛看那就好像看路边的石头一般，那种毫不隐藏的漠然配上一副略显悲观的脸庞，容颜并没有微微泛动却用她的忧愁与不屑贯透我的一切。
我打心底一震，不知道我又看到了谁的影子。
她看了一眼球，很快就垂下来头继续搞自己的事情了。
我将球轻轻捡起，控制好力度向那群急着要球的男生抛去。
有关这个女生的记忆立即浮现，可是除了她的名字，她的一切竟然那么透明……
“姬如染同学吗？”我笑道。
染转起笔，在我发问后她顿了顿，接着似乎点了个头又好像没有，自顾自己的端正身子在一本厚厚的蓝色笔记本上写着。
估计是日记吧。
全班刚刚好41个人，所以她是单桌。我不自觉地坐在她旁边，很快她抬起很不正常的目光，轻声问：“你想干什么？”
“你写日记我不方便看……”我勾起嘴角用来表示我对她的善意。
多条朋友多条路，曾经那些一个人走过绝望的日子真的不好受。
“哦。可是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坐在我旁边？”她眼神淡然，单手合上那页日记。
“不能坐吗？”我还以为她是在和我开玩笑呢，可是我错了。
“凭什么？”
“……”这不是在追问我原因。
我忽地起身向她道歉。
她眨了眨眼，似乎发现了什么一样，最后，她只是点点头。
“……”
亲爱的染同学，如果我在什么方面惹到你了请见谅，我愿致你最诚挚的道歉。
二
和我王的故乡不一样，上课我可以坐到很多位子，唯独她例外。有的时候我会疑惑为什么我尽力去讨好每一个人还是会有人讨厌我呢？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格外注意她，因为她的存在，我不再是早上第一个来教室晚上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人了。
有次看到她离开自己的位子去接水，我突然来到她的桌旁。
染那空洞洞的眼神盯着水流，目光收敛不张望任何东西。
一个人眼神里透露的惶恐和无助是藏不住的。
她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把自己的孤独不加掩饰地放出来了。
不过这个世道没有一条正理是为了她这种人定制的，没有在乎。
我也是。
我也是。
我多管闲事，我认为人心似铁，但不避免异于寻常的高温。
可以感化……
她目视前方，直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才发现我的存在，她顿了顿，“让让。”
我移开空间给她，她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后什么话也没有说了。
“你可以把你的日记给我看看嘛？”
“凭什么？”
“……”凭什么？我心中一阵冷笑。
“每个人的日记里都写了自己内心的想法，我看着你每天心情都不太好，所以我想知道……”
“想知道什么？看我的无关痛痒？”她平淡的样子像块逐渐沉积的冰川。
“抱歉……如果你不愿意的话还是算了吧，对不起打扰了。”
染仅仅是瞟了我一眼就让我有种被看穿的感觉，她没有点头，沉默间从桌箱里扔出那蓝色笔记本，附带一句，“拿去笑吧。”
“……”一个人的悲剧确实是很多人的喜剧，记忆闪桢，追溯到那段幽暗的初中时光。
他们站着的、坐着的、坐在我桌子上的围成一堆的……以一种阴阳的怪腔大声念着我的青春疼痛文字，声情并茂怪有感情的，让门口以为看热闹的我看到自己的热闹。
那确实是一个笑话。
从那之后我便不会继续写日记了。
“抱歉对不起。”我将她的日记本推回去，“我有点过分了。”
我难以对自己保证我会不会拿她的日记去博人眼球。
“无所谓了。”她收回日记。
那段被刻意隐藏的记忆被勾起，什么时候我从无畏变成无所谓的了？
就在此刻，仿佛在我和她之间支棱起一面双面镜，她在投射我的过去，而镜子里另一面的她，何尝不是我最想舍弃而最真实的样子呢？
我转过身，没有任何目的，说：“你看起来每天都很不开心。”
“我清楚。”染没有回头她继续说：“而你，每天都不太开心”
我们不一样，为什么呢？
“人生短短三万天，及时行乐吧！染同学。”
“你是在开导我吗？”染眉毛一动，额心闪过一丝捉摸不透的气息。
“是啊，天天那么悲伤不好。”
“你不也一样吗？”
“！！！”我不也一样吗？
染同学，你怎么会知道我刚刚埋葬心底里的悲伤？
我陪笑道：“哪有啊？你看我天天没心没肺的什么也不在乎怎么可能会悲伤呢？”
“这也是你悲伤的原因。因为没有人在乎你，所以你才会没心没肺。你哗众取宠，你扮小丑入戏了。你对所有人都嬉皮笑脸逗他们开心，那我问你难道你真的没有过坐在自己位置上无人问津的经历吗？就是现在，你回去，收敛你的主动又有谁会像你去找他们一样去找你？你没有过悲伤的日子吗？是被别人哄的吗？还是发现自己自作多情后可怜到只能自己可怜自己？”
“……”
说真的，如果有个人可以看穿我的伪装，说出我的心声，我会哭的。
可是染在我面前表现得是如此强势，我只好保持我的沉默。
“张诨才同志你听懂了吗？你连你自己都开导不了！”
我看不到自己脸上到底有什么表情，只感觉心间缺口处的创伤被重新揭开疤。
“呼”的一声，世界透明了。
沉默从来都是最好的肯定，染终于叹了一口气，“你也只能稍微比他们好一点点罢了，可是你永远都不会懂我的悲伤。”
“你自己为了迎合那么多人而活成了一个完全不像自己的你，不累吗？”
一片讥笑和嘲讽，周围的目光全部汇聚在染的身上让我不敢转身，我听到自己悄然说：“真实的自我，没有谁在乎。”
“回去吧，不然你费尽心力的一切都要没了。”染垂下头翻着那本《人间失格》。
“……”她的话点醒了我，但是又给了我一种很矛盾的意识，我凭借着后者的力量退了好几步，我还是选择了蒙上我的面孔。
三
下课铃打响，他们像往常一样一个个喊着“小张辛苦了”后留下我一个人做值日。
马马虎虎吧，我做完值日后染的背影刚刚闪出教室。
收拾好值日工具后我轻轻地走在了阳台上注视着那道身影的出现。
染一步步走着，慢慢的，端正地走着。她的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却与我眼中的宁静显得格格不入。
“小张！你在看什么呀！”我的后背被重重地拍了。
这几个女生估计是跑去什么地方溜达玩了吧。
我回笑道：“怎么了”
“你怎么不去干饭？”其中一个女生问我。
“做值日。”
另外一个女生往我旁边一凑，她突然大叫道：“你们看那个姬如染！她走路的样子真的装！”
“……”我刚刚转过身子就被她们窜上来挤开了。
“她好像就没有什么朋友，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
“有才怪呢！我看她那个眼神就很恶心，跟谁欠她几百万似的！”
“装逼一姐！”
……
喋喋不休，续续不断，延延不绝……
我的心头冒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情绪，此时有人回头叫了我一声，“诶小张！”
“怎么了？”
“你这个中央空调开放应该也分对象吧，别自己作死。”
“好我会注意的。”我补充道：“谢谢”
独自一个人在樟树林里走着，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没有任何吃饭的想法了。我抱着肩，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在冷风中，一脚一脚踩着深秋的落叶，沙沙作响。无论是什么时候的我，不都是独自一个人的吗？
染有什么奇怪的？无非不就是一个还在被这个世界伤害而没有倒下的女孩子，她有什么错？可怜的是，她丢了自己的快乐和纯真。无非不就是一个还捂着伤口在和这个世界作斗争的女孩子，她有什么错？如果有一天，她累了，恐怕也只能像我一样孑然一身了。
听别人说一个人走的时候是感受不到任何温度的，可是现在染所有的冰冷全部在我的身躯里扩散，凉意逼人。
我做不到像她那样成熟，我做不到对自己期待的东西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我更做不到什么都不期待。
染她一定是一个怪物！
四
和他并肩齐行的下午，他突然窜出一大段距离我毫不犹豫跟上他。
“怎么了你？”我问。
他指着篮球上蹦跶的一群人，“打篮球啊！”
“可是我不会。”你和我一起回教室呗。
“那没有办法，我只能自己去了。”他转身就走，没有任何解释。
我呆在原地，人来人往，噪声、笑声越来越大在我耳边轰鸣，一瞬间周围静的出奇，这停滞的时间线将每个事物的极点拉得很长。
我苦笑一声。不然呢？无奈与被抛弃让我内心深处的怯弱再次浮现。
任这肆意的风划破我的脸庞，反正也没有谁在乎我，每个人都会离开的，有承诺的、刚刚认识的、没有想过一辈子的全部都会！我的眼睛起雾了。
周围的人脸上都打上了马赛克，我什么也不想看到，有的时候我觉得眼瞎可能真的是一件好事。
走了几步，我停了下来，好像有什么不对，我抿了抿嘴皱起眉头，很快，我别扭地笑了，很长很长……
……
我从水中猛抬起头，这股寒意凉透不了我对这个世界的善意。
可为什么会事与愿违！？为什么？我把每一个人都看得十分重要！每一个人！可没有一个人是在乎我的！连tm装都不会装一下！
我发了疯似的捶打洗手台，发泄我的愤恨满腔。
我愣住神，镜子里的我，嘴唇明显不对称。
这是长期假笑的后遗症……
累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自己看着我这双天生的金眸都觉得忧郁还要睁得老大去装开朗？
我继续笑了笑，一脚踢开wc的门。
转角处，她的平静打破宁静换来我的冷静，“你哭了。”
我乍然一看，染挺直身子看着后花园那棵巨大的枯树，我竟然冷冷地笑了，“你在说什么呢？”
“脸都僵了还笑？恶心死了。”染看了我一眼就转过头继续看着枯树。
“你……”
“做自己吧想干嘛想干嘛，我这里，你不用伪装。”染平静地说。
“……”我嘴角一僵，很快，我想要勾唇，却怎么也提不起来，反而下垂的可怕。
紧接着，在胸膛里有着狂风暴雨般的声音，不在耳中而钻进我的鼻梁。
“想哭？”
我听着我自己的声音好奇怪，我回答：“你在说什么呢？！”
“我一直在你们后面。他走后你一个人走得很快，你上楼快到教室一半路程却突然来厕所了。你没有低头，但是也没有看任何东西，所以你没有看见你绕过的是我。”
“你是散瞳状态，或者说是你在害怕，和我的不屑不一样，你是恰好相反的，你怕看到所有人，包括熟人。”
我把头一横想反驳她可是真的没有理由，她说对了。
我眨了一下眼睛，睫毛上下全部湿了，呼吸越来越困难。
我要哭了……
我知道自己克制不住了，刚刚迈步一瞬间，一只手紧紧地抓住我，我扯着嗓子大喊一声，“我要上厕所！”
不曾想这个时候染的头抬起，深邃的双眸里终于透露了除了平静外的其他情感——同情。她的眸光微闪，有一种十分相似的东西也出现了，她五指已经深深掐入我的肉中，疼得我更想哭，而她，满不在乎地看着我，说：
“能哭的地方，不只是厕所。”
“……”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啊？
这是打我明白世事无常后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哭，委屈、难受交缠，我仿佛回到了三两岁在妈妈面前哭的样子，撕心裂肺，这一瞬间我真的好想把面前的女孩搂在怀中，像小时候去抱母亲那样抓住我的依靠。
我含泪看了她一眼后，只能蹲在墙角自己哭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发现她放手了，但是我的手却死死抓着她的胳膊。
“……”我抬头一愣。
难道她是因为我意识模糊抓住她的手她才没有离开的吗？
我鼓了鼓腮帮子，脸上泛起一阵红晕，心脏要着火了，太尴尬了。
染皱了一下眉头，她的眼中又多了新的感觉——疑惑。
我“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松开手后染的眼神恢复了平静，她摇摇头，转身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我看到在马上进入拐角处的染嘴角一瞬间微微上扬了。
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五
体育课……
体育老师要求我们自行组队，好像是要搞什么双人比赛，说是为了增进同学之间的感情。
我回身看向一个男生，此时他正伸手揽着一个男生的肩头；我看向另外一个男生，他们两个人在做一个互相打气的动作；最后希望的人，他注意到我的目光，抗拒地摇摇头，指了指最后一个男生，示意“我要和他一组。”
对哦，本来就是7个男生，到最后总有一个人要多的，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去厕所吧，反正老师也管的不严。
斜过身子，我的衣角被扯了扯，染平静地说：“我和你一组？”
“你不和女生一组吗？”我强忍情绪，疑惑地问。
“不想。而且有个人没有来，她们刚刚好凑合。”染说。
就在这一瞬，心灵上堆积成山的尘埃被一阵随意刮起来的风吹走，有人在我的心房打开一扇窗。
独自仿徨，一生两望，此刻有人说愿意陪我行至一段天光。
我很清楚，我是被众人孤立的人，是小丑；而她，是以一己之力孤立所有人，是不可一世的王者。
哪怕是可怜我也好，终于有人可怜我了。
在这片沉默中，染继续问：“不愿意吗？”
我摇摇头，做了一个手势，“谢谢你。”
出人意料，我们竟然拿了第一。
我的天哪！第一名可是有奖励的啊！
我赶忙去左拥右抱他们并向她们炫耀，我承认了。
在一片阳奉阴违的赞扬与掌声中，我沦陷了。
到了要领奖的时候体育老师喊了我一声后又喊了染一声，之后，人们的掌声戛然而止，然后就窃窃私语起来。
“……”我。
体育老师先是懵了一会儿，然后自己鼓起掌，“你们的激情怎么没了？”
众人不语。
体育老师也不在意，他扫视了一圈后发现了没有人出列后他大喊了一声：“姬如染！”
无人应答。
“她人呢？”
无人应答。
我才想起来，在我赢得比赛之后我没有任何犹豫离开了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就与他人分享我们的战果，不！是我一个人的战果。
而她，可能已经默默远离人群了。
我现在十分懊恼，我还是人吗？一瞬间我真的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我举着体育老师自制的奖杯，一个人站在37个人面前，情愫在角落黯然滋长，不知所想。
我感觉我的眼神里什么也没有，空洞得可怕。
六
放月假了，我加了她的QQ。
我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去找她。
她的ID网名是“染雪冰”，正常情况下我们加QQ好友都是秒同意的，但是整个下午她都没有任何动静。
直到凌晨她才同意，但是我却睡了。
第二天起来就收到了月考成绩凭借着我接近于满分的作文和文科生天赋觉醒，我的语文考了135分。
但是我发现我的数学只考了60分，果然文科生的痛啊。
我正愁和染没有话题呢。
我打了个“染宝”后特意加了一个波浪符号，配上一个发狂的表情包。
这一次她很快回我了。
“别那么叫我。”
“……”我的手悬停在空中。
她又发了一句，“别拿你对待那些女生假惺惺的方式来对我，恶心。”
“好……”我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问：“染？”
“什么事？”
我会心一笑，发：“这次数学好难啊我才考了60分。”
“确实。”
“你考了多少？”
“150。”
“？？？”
在我一片惊愕中她却没有了任何动静，不过这是什么怪物，数学竟然满分。
失落了沮丧了。
我瘫倒在床上，可是染对我的三个问号没有什么兴趣，已经表示终结谈话了。
“上次的那个奖杯……”
“我知道，送你了。”
“你不要吗？”
“给我没有用，留不住太久。”
“？”我再次打出一个问号。
她又冷场了。不！是我冷场了。
“可是也有你的功劳啊。”
“你很棒。”
我呆住了。
这句平淡的话足以超越一切奉承与谦辞，起码对我来说，这是最佳赞赏。
我长舒一口气，心中泛起暖意。
“阿染，回去帮我补习数学吧。”
“好。”
七
下学期我主动去坐在她旁边问问题，高二的三角函数搞得我头都大了，在染平淡地数学灵魂三拷问后她摸清了我数学所有功底。
“我从高一的知识开始说吧。”
在染去上厕所的时候基本上全班的人都在调侃我，我苦笑一声，说染考了150分。他们估计是觉得我只是单纯的为了提高数学成绩吧。
对啊，不然呢？本来不就是吗？
染的书上真的一点笔记都没有啊，一个题她都没有做，她是怎么考150的啊？
我注意到她上数学课从来都没有听过课，低头不知道是在干嘛。
高二下学期第一次月考的成绩出来了，我的数学考了80分，但是我认为这不能归功于她，可能是我对新课的真实掌握吧。
很快，下一次月考我验证了我的猜想，50分的我直接原形毕露。
而在新年之后的染给了我一种陌生的感觉，当我拿着我的成绩单瘫在她面前时 ，她居然笑了。
新年宛若春光般的笑脸融合了我掩住了我心间的冰山，满山的积雪被她的柔和与温婉染遍，没有任何春的气息，却染雪冰带着我的心走过忘川，扣我心房，入我眼眶。
难以名状的场面。
一生只有一次的笑颜。
染开始分析我的试卷，我单手托着下巴，不断微垂着脑袋，看着她的表情从认真到苦笑再到无奈。
她叹了一口气，眸光里闪过我错的每一道题，开始了讲解。
可我的心思却不在试卷上，看着她专注的样子，她把自己的头发束在脑后，额角的发丝微微泛着光，这四月的风吹动她的眉梢，浸染她的容颜。
我发现染其实挺好看的，是一种十六七岁的少女的标准美，气质与青春洋溢。
此刻没有人比她更美丽了。
她突然表情变了，“你在发呆？”
“没有！”我赶忙说，“我听的太投入了！”
“砰！”手指一转，她把笔反转过来重重地敲在我头上，“你继续装？”
“不懂。”我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慢慢来，不急的。”
往后的日子我们似乎关系较为缓和了，我天天抱着我的数学书和练习册跟着她，她也保持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凌晨六点在她的宿舍楼下等她，天色黯淡，朦胧的雾光里走出她的身影，染的表情在看到我之后开始显得十分自然，“阿诨，走吧。”
中午铃声打响，我陪她走在了最后，我伸手想去帮染拿书包，她却背起来后摇了摇发出沉闷的碰撞声。我问：“你书包里背了什么东西啊？”她回头：“补品。”“这么养生吗？”我呵呵一笑，她点点头。
我们在一起走的很慢，保持着在教室外不谈论学习的原则，我主动去和她说话，她点点头或者简单回了几句，这样就挺好的了。
“你在看什么书啊？来给我讲题吧！”我说。她合上手中彩色的书，抬眸，“好。”“这是什么书啊？”我问。“应该算小说吧。”染把书抬起来给我，我摇摇头，我没有看小说的习惯。
和染在一起好轻松啊，她可以听完我所有幼稚的话后点头，可以让我放心做自己，哪怕是走在一起，不说话我就感觉很开心了。
在楼梯拐角处，我的身后被轻轻推了一下，“张诨之！还记得我吗？”
染的步伐和我一起停下来，她回头盯着那个人看。
我回过头笑了笑，“怎么可能呢？初中同学诶，你也在这里吗？对了，你现在在哪个班啊？”
“你猜！”她说。
这是一个放荡不羁的女孩子，她自由，天真，挺好的……
我笑了笑，摇摇头，道：“走了下次再见。”
她点点头后发现了停在原地的染，她捂住嘴道：“这是你女朋友吗？真好看！”
“!!！”我赶忙道：“你误会了啊！”
“哦～我懂我懂，我误会了啊～”她阴阳着跑下楼梯。
“……”我回头看看染，发现她还是那么平静，看不出任何心思，可倒是我，为什么感觉有点不习惯了。
“走吧。”我尴尬一笑想缓解气氛，或许染根本就不在意这种无聊的玩笑吧。
她转过身，我跟在她的身后，思绪如潮。
过了一段时间，她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染的眼睛一亮，眸光一闪，她斜身冷冷问：“我是你女朋友吗？”
我吓得一个后跳，赶忙解释道：“我没有那个意思的！刚刚那个是我的朋友，她瞎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点点头回过身子继续走。
我心中默默叹息一阵。是我的问题，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会不在意别人乱说自己的谣言呢？可能这件事情会让我们关系变得疏远吧。可我不想啊！
接下来染还是一个样子，这件事情她一次也没有提过，我也不曾。
八
长时间下来我的数学还是没有任何进展，染劝说我别做卷子了，好好休息，可是我就是要做。
这样……
这样……
就可以天天陪在她身边了……
我对她产生了依赖，我不能没有她。
可这种情感实在是太过于混乱了。
但是我的语文似乎得到了新的成就，我获得了我们学校参加江西省“青春心语征文大赛”的资格。
收到消息后，我接受了很多人的目光与喝彩，但是有一股力量让我冲出人群来到她的面前。
我得意地晃了晃我的资格证，“我要去参加比赛了诶。”
“要去一个月呢，功课怎么办？”她合上之前那本彩色的书，好像是看完了。
“回来你给我补不就行了吗？”
“好。”
“染……”
“怎么了？”
“我认为，本来你也是可以去的……”每次的月考作文展示都有她的份，我看过染的作文，很美，但是形式不同，凄凉与冷殇 一片茫茫的诉讼，但是不适合参加这次比赛。
“你知道。我不写那些我不愿意写的东西，写下也从来没有过的。”染说。
“嗯我知道。那我要去好久，你等我呗！”我眨了眨眼。
她眼神闪了一下，道：“我会等你的，阿诨。”
“加油。”
走的那天，染突然把我从队伍中喊出来，她的神情不知怎么的让我看得越发忧郁，我心有一阵强烈的感觉，我苦笑道：“舍不得我吗？”
“你看小说吗？”染问。
“不看。”
染点点头，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无所谓，她把声音压的很低却把每一个字咬的十分清楚，她说，
“生命是有光的，你要记得我。”
听到这里我放心了，这个在自己满是悲伤的世界的女孩子还在为我着想，她希望我绽放出自己的生命，让它发光发热，活出我最精彩的人生。
阿染，我懂你的期待。
“我希望你也是。”我笑道。
但是此刻一切似乎都静止了。
她的表情真的愣住了，僵得像一块即将被雪深埋的冰山，她的眸中第一次出现了那样脆弱的情感，眉眼唇同时合上，她猛地点点头后很快跑开了。
看来我在她的心中还是有一点点地位吧，她竟然因为我的离开动容了。
张诨之，遇见她，你三生有幸了。
15天时间写五篇征文，每三天写一篇，然后送去省会南昌里进行评比，15后出结果。
五篇都得了奖，不过只有一个得了全省一等奖，我给它取得题目叫做《染雪冰过忘川》。
回来已经高二接近尾声，我抱着我的荣誉来到我的教室外，像往常一样趴在窗户上，但是这个位置上的人却不见了。
我仔细一看。她的座位空了！
很快有人发现了我，然后其他人就全部对门外的我一拥而上，抢过我的手提包，拉开拉链，抓起我的奖杯和证书不断阴阳怪气地大叫，我头一次脸上毫不保留地对这些人表示厌烦和恶心，事实和我想的一样，没有人注意到我。
下一天早上，我在女生宿舍楼下站到早读课开始我才想起来，染好像不在了。
我扭头看向同桌，问：“染去哪里了？”
“谁？”她呆了呆。
“……”我好像想起了什么，我咳了一声，继续问：“姬如染为什么回家去了？”
“不知道，怎么你跟她在一起出感情了？喜欢她了？”她眼神犀利，想要看清一切。
我内心突然一慌，但还是回道：“才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呢？只是我的一个月功课啊！”
“别管了，总会回来的，看她在这里混得挺好的，应该不会转学。”
也对，染这么优秀的女孩子，只有我们市高中配得上她。
……
我在国旗下的台阶上坐着，这一个星期过得真快啊，快到我还是没有足够的时间等到你；这一个星期过得真慢啊，慢得还是没有等到你出现的机会。
每一节下课我来到阳台眺望大门，她们以为我是想回家了，没有人知道我是在等你。
我发现我真的是过度依赖她了，一个人的路越来越难走，一个人走的空气实在是过于沉溺，一个人的食堂让我逐渐失去了兴趣。
我一直在问我自己，为什么没有她就是不行，这不是我最开始的样子吗？
可是没有人回答我。
我的泪光滴在手背上，“染，你到底去了哪里？”
你骗我！你不是答应我等我回来的吗？
为什么……
为什么我找不到你了？
到后来，我觉得染可能是有什么家事所以才离开的。
我期待放假了。
九
我踢开房门，打开手机就收到一个月前染给我发的消息，但是她的QQ头像却黯淡了。
留言：
“对不起阿诨，生命是有光的……你要记得我。”
你食言了，你是小狗！我可不会轻易原谅你！
我发了一个生气的表情包过去。
“……”我的心莫名其妙陷入了新的死寂，看着自己表情包前的感叹号发懵。
染她把我删了。
我没有加回她。
一个人删掉一个人，是需要鼓起很大的勇气下定很久的决心的。
从此之后，我的生活里再也没有染了。
……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生活开始变得郁郁寡欢，从想要自己快乐变得什么也无所谓了。
这不怪你，是我自己太矫情了。
当我走在街上，身后传来一声惨叫，我回头一看，一旁的路牌砸住了一个老奶奶的身子，她与我对视后伸出手，“小伙子，帮帮我！”
我的眼里塞不下任何东西，我冷笑一声，扭头对自己说道：“关我什么事啊？”
母亲发现我有些不对劲后，她问了我几个问题，我回答得很快，很流畅，她到底没有读过书，不清楚我的状况，只是点点头。
父亲倒是警觉一点，直接问我要手机，我扔给他，似乎在一个个点开我的软件，我也不知道在干嘛，最后他停在我的QQ界面，最后面无表情地还给我。
我接过来，很多人给我发了消息，我随便一瞥，都是大同小异的问题，问我暑假作业写完了没，借她们抄，除此之外，别无例外。
“你要去医院看看吗？”父亲问我。
“我要去学校！”
……
高三我才发现她转学了。
我的心好疼啊，明明已经保持了将近两个月的平静，此刻，却在我的心房要被撕裂一般。
“诶呀那贱人终于走了！”我同桌凑过来似乎想要找一个人附和她。
我扭过头，笑道：“你没事吧？”
“你在说什么张诨之！！！”她站起身继续说了一些话，反正我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我把座位换到了染的位置，无意间我看见我同桌和一群女生窃窃私语还时不时瞅我一眼，我不由自主地笑了。
我感觉我什么也看不清了，眼前模糊不清一大片。
突然我同桌带着一群女生围过来，她开始发话，道：“张诨之你喜欢姬如染啊？看不出来你好这口？”
“我怎么没有想过？”我目视前方，冷冷地说。
“你态度放好一点！”
我冷笑一声，到底是谁的语气不好，我突然间无意识地不想与她们纠缠，每一个人一起数落我，说着她们的歪理和自以为是正道的三观。
直到上课，人群才消散。
不过她们的影响力可真大，晚自习我的铅笔钝了，我扭头低眼平静地问：“借我削笔刀。”
“没有。”
我回头毫不掩饰地笑了，我以前一直问他借的。
我看向别处，果然不出我所料，其他人把自己桌上的削笔刀全部收起来了。
染，这就是你所经历的一切吗？就是这些人让你熬不住想逃离吗？就是因为这些人，你才会选择离开我对吧。
像你这么坚强的人也受不了，她们究竟是有多伤人啊？
此后我确实完全回归了当年被冷落的日子，重新被我的人生蒙上了灰，但是却不会永远遮挡我的人生。
我习惯了一个人待在图书馆，这样安静的地方最好。
我踮起脚放书后不小心碰到身后的书架，一本书骨碌碌地翻下来。
我反应迟钝了很久后才低下头，蹲起，这是一本彩色的书。
“！”这是染当年的那本书，不会错。
我捡起那本书，轻轻地拍了拍封面，书名《云边有个小卖部》，奇怪的书名。
我看书有看结尾的习惯，结尾不好看就不好看。
我翻到最后一页，最后一句好像留言，看了一眼后，我整个人麻木了，这一行字石化了所有。
上面用特殊的字体写着：
“生命是有光的。在我熄灭以前，能够照亮你一点，就是我所有能做的了。我爱你，你要记得我”
“！！！”我的双腿顿时无力地跪下，我终于明白了染省略号是什么意思了，她刻意打的，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会问我看不看小说。
她的隐晦全部藏在了这句话里面，很浅很浅，但是我却没有发现。
……
“报告！”我气喘吁吁地跑到六楼推开老师办公室，“老师！！！”
“你搞什么鬼小子？”
“有染家的电话号码吗？我有很重要的东西落在她那儿了！”
“什么东西啊？”
“很重要的东西！”
她走了带走了那个真实的自我和我此刻本该混乱的心。
我拿着班主任的手机奔向最高楼。
那些被摔碎在尘埃里的记忆总会有人将你破损的时光拼凑起，而我的这个人就是染。
我要找回她！
那些思绪开始错乱在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原来阿染那次的发问不是在责怪我而是在期待一个真正的答复。
我真的想打死我自己，我怎么这么笨啊？我亲手错过了一个这么好的女孩，她是天使是我的救世主。
无论阿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无论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我终于清楚我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些不该有的情感了。
我喜欢染。
如果所有人都不喜欢她，那我也只能和她一样不喜欢所有人了。
我爱她，我爱她的破碎胜过她的完美。
两个性格相同的人是很容易感同身受的，但是很难诉说于口，就像我和她一样。
只有在染的面前，我才可以卸掉我所有多伪装做回真实的自我，不必对这个世界委曲求全、战战兢兢；有她在身边，仿佛回到了童年走在开满鲜花的田野上。
此刻正是我的生命沉沦，无论她有没有说谎，我都愿意永远陪着她。
我的手颤抖地拨打了染家长的电话，滴滴声似乎在牵引我的心脏一般，被快跳出胸膛了。
“喂老师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你好叔叔！我是染的同学，我代表高二二班来找她说几句话。”
电话那头没有了声音，我点开屏幕电话没有挂断，我喊了几声后听到对面有了一点点动静后开始收住呼吸。
过了许久，很低很低的声音响起。
“！！！”手中的手机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眼前一黑，耳边失去了所有声音，这个时候我才真正地认识到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安静、可怕与不公。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整个身子倒在地上，地板上的冰凉渐渐爬上我整个身躯，我的心彻底死透了。
我几乎是花了我全部的力气吼出来自胸膛里压了许久的话，眼睛紧紧的和上，随着那句话的爆出，眼眶里的泪水止不住流下，声嘶力竭地一拳砸在地板上，低声和道：
“阿染，你真的骗了我，你不是说，你会等我回来的吗？”
【全文完……】
我总会发现自己一个人走的时候什么感觉都没有的，因为没有可以懂得我的感受，所以我自然没有必要去张扬我那些不必要的情感。
高二文理分班确实挺不错的，我滚到了文科班，还好，只有45个人。除了我以外只有六个男生，文科班典型的阴盛阳衰。不过该怎么立身处世我还是懂得的，咧开嘴不就可以无所谓地笑了，不是吗？很显然这是一个正确的方法，刚刚开始的一个礼拜，我和那些“同学”打下了一定的关系基础。
她们统一认为我是一个阳光开朗的男孩，呵……是不是真的又怎么样呢？反正为了迎合这个世道，我还能怎么办？
下课了……
我像往常一样离开自己的座位去找别的女孩子聊天，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为了讨好她们所有人。每一次我去插嘴半天她们才可以认识我这个不起眼的存在，稍微给我留下一点点融入的空间。
一点点就够了，我尽量去融入她们。
她们被我逗笑了了，在一片笑声洋溢中教室后面男生们用桌子架起来的简易乒乓球桌没了动静。
然后我的后脑勺被飞来的球重重地砸了，我下意识地捂住后脑勺。问题不大，但是好疼！我低下身子可以明显地感受到面部表情在不由自主地扭曲。
直到一只脚往我身上随意踢了一下，有个女生说：“张若极同学，他们叫你捡球呢！还不快找找？”
我立即起身挤出一个笑容面向她，点头道：“好好好！马上马上！”
我转过身子，面部表情就僵硬了。
我看到那明晃晃的白球最终停在了第一排某个背影里泛滥着沉默的女生脚下，我走过去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走向前，礼貌一笑：“你好同学，”
某个人只是轻轻地扭过头，眼睛看那就好像看路边的石头一般，那种毫不隐藏的漠然配上一副略显悲观的脸庞，容颜并没有微微泛动却用她的忧愁与不屑贯透我的一切。
我打心底一震，不知道我又看到了谁的影子。
她看了一眼球，很快就垂下来头继续搞自己的事情了。
我将球轻轻捡起，控制好力度向那群急着要球的男生抛去。
有关这个女生的记忆立即浮现，可是除了她的名字，她的一切竟然那么透明……
“姬如染同学吗？”我笑道。
染转起笔，在我发问后她顿了顿，接着似乎点了个头又好像没有，自顾自己的端正身子在一本厚厚的蓝色笔记本上写着。
估计是日记吧。
全班刚刚好41个人，所以她是单桌。我不自觉地坐在她旁边，很快她抬起很不正常的目光，轻声问：“你想干什么？”
“你写日记我不方便看……”我勾起嘴角用来表示我对她的善意。
多条朋友多条路，曾经那些一个人走过绝望的日子真的不好受。
“哦。可是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坐在我旁边？”她眼神淡然，单手合上那页日记。
“不能坐吗？”我还以为她是在和我开玩笑呢，可是我错了。
“凭什么？”
“……”这不是在追问我原因。
我忽地起身向她道歉。
她眨了眨眼，似乎发现了什么一样，最后，她只是点点头。
“……”
亲爱的染同学，如果我在什么方面惹到你了请见谅，我愿致你最诚挚的道歉。
二
和我王的故乡不一样，上课我可以坐到很多位子，唯独她例外。有的时候我会疑惑为什么我尽力去讨好每一个人还是会有人讨厌我呢？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格外注意她，因为她的存在，我不再是早上第一个来教室晚上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人了。
有次看到她离开自己的位子去接水，我突然来到她的桌旁。
染那空洞洞的眼神盯着水流，目光收敛不张望任何东西。
一个人眼神里透露的惶恐和无助是藏不住的。
她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把自己的孤独不加掩饰地放出来了。
不过这个世道没有一条正理是为了她这种人定制的，没有在乎。
我也是。
我也是。
我多管闲事，我认为人心似铁，但不避免异于寻常的高温。
可以感化……
她目视前方，直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才发现我的存在，她顿了顿，“让让。”
我移开空间给她，她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后什么话也没有说了。
“你可以把你的日记给我看看嘛？”
“凭什么？”
“……”凭什么？我心中一阵冷笑。
“每个人的日记里都写了自己内心的想法，我看着你每天心情都不太好，所以我想知道……”
“想知道什么？看我的无关痛痒？”她平淡的样子像块逐渐沉积的冰川。
“抱歉……如果你不愿意的话还是算了吧，对不起打扰了。”
染仅仅是瞟了我一眼就让我有种被看穿的感觉，她没有点头，沉默间从桌箱里扔出那蓝色笔记本，附带一句，“拿去笑吧。”
“……”一个人的悲剧确实是很多人的喜剧，记忆闪桢，追溯到那段幽暗的初中时光。
他们站着的、坐着的、坐在我桌子上的围成一堆的……以一种阴阳的怪腔大声念着我的青春疼痛文字，声情并茂怪有感情的，让门口以为看热闹的我看到自己的热闹。
那确实是一个笑话。
从那之后我便不会继续写日记了。
“抱歉对不起。”我将她的日记本推回去，“我有点过分了。”
我难以对自己保证我会不会拿她的日记去博人眼球。
“无所谓了。”她收回日记。
那段被刻意隐藏的记忆被勾起，什么时候我从无畏变成无所谓的了？
就在此刻，仿佛在我和她之间支棱起一面双面镜，她在投射我的过去，而镜子里另一面的她，何尝不是我最想舍弃而最真实的样子呢？
我转过身，没有任何目的，说：“你看起来每天都很不开心。”
“我清楚。”染没有回头她继续说：“而你，每天都不太开心”
我们不一样，为什么呢？
“人生短短三万天，及时行乐吧！染同学。”
“你是在开导我吗？”染眉毛一动，额心闪过一丝捉摸不透的气息。
“是啊，天天那么悲伤不好。”
“你不也一样吗？”
“！！！”我不也一样吗？
染同学，你怎么会知道我刚刚埋葬心底里的悲伤？
我陪笑道：“哪有啊？你看我天天没心没肺的什么也不在乎怎么可能会悲伤呢？”
“这也是你悲伤的原因。因为没有人在乎你，所以你才会没心没肺。你哗众取宠，你扮小丑入戏了。你对所有人都嬉皮笑脸逗他们开心，那我问你难道你真的没有过坐在自己位置上无人问津的经历吗？就是现在，你回去，收敛你的主动又有谁会像你去找他们一样去找你？你没有过悲伤的日子吗？是被别人哄的吗？还是发现自己自作多情后可怜到只能自己可怜自己？”
“……”
说真的，如果有个人可以看穿我的伪装，说出我的心声，我会哭的。
可是染在我面前表现得是如此强势，我只好保持我的沉默。
“张诨才同志你听懂了吗？你连你自己都开导不了！”
我看不到自己脸上到底有什么表情，只感觉心间缺口处的创伤被重新揭开疤。
“呼”的一声，世界透明了。
沉默从来都是最好的肯定，染终于叹了一口气，“你也只能稍微比他们好一点点罢了，可是你永远都不会懂我的悲伤。”
“你自己为了迎合那么多人而活成了一个完全不像自己的你，不累吗？”
一片讥笑和嘲讽，周围的目光全部汇聚在染的身上让我不敢转身，我听到自己悄然说：“真实的自我，没有谁在乎。”
“回去吧，不然你费尽心力的一切都要没了。”染垂下头翻着那本《人间失格》。
“……”她的话点醒了我，但是又给了我一种很矛盾的意识，我凭借着后者的力量退了好几步，我还是选择了蒙上我的面孔。
三
下课铃打响，他们像往常一样一个个喊着“小张辛苦了”后留下我一个人做值日。
马马虎虎吧，我做完值日后染的背影刚刚闪出教室。
收拾好值日工具后我轻轻地走在了阳台上注视着那道身影的出现。
染一步步走着，慢慢的，端正地走着。她的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却与我眼中的宁静显得格格不入。
“小张！你在看什么呀！”我的后背被重重地拍了。
这几个女生估计是跑去什么地方溜达玩了吧。
我回笑道：“怎么了”
“你怎么不去干饭？”其中一个女生问我。
“做值日。”
另外一个女生往我旁边一凑，她突然大叫道：“你们看那个姬如染！她走路的样子真的装！”
“……”我刚刚转过身子就被她们窜上来挤开了。
“她好像就没有什么朋友，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
“有才怪呢！我看她那个眼神就很恶心，跟谁欠她几百万似的！”
“装逼一姐！”
……
喋喋不休，续续不断，延延不绝……
我的心头冒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情绪，此时有人回头叫了我一声，“诶小张！”
“怎么了？”
“你这个中央空调开放应该也分对象吧，别自己作死。”
“好我会注意的。”我补充道：“谢谢”
独自一个人在樟树林里走着，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没有任何吃饭的想法了。我抱着肩，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在冷风中，一脚一脚踩着深秋的落叶，沙沙作响。无论是什么时候的我，不都是独自一个人的吗？
染有什么奇怪的？无非不就是一个还在被这个世界伤害而没有倒下的女孩子，她有什么错？可怜的是，她丢了自己的快乐和纯真。无非不就是一个还捂着伤口在和这个世界作斗争的女孩子，她有什么错？如果有一天，她累了，恐怕也只能像我一样孑然一身了。
听别人说一个人走的时候是感受不到任何温度的，可是现在染所有的冰冷全部在我的身躯里扩散，凉意逼人。
我做不到像她那样成熟，我做不到对自己期待的东西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我更做不到什么都不期待。
染她一定是一个怪物！
四
和他并肩齐行的下午，他突然窜出一大段距离我毫不犹豫跟上他。
“怎么了你？”我问。
他指着篮球上蹦跶的一群人，“打篮球啊！”
“可是我不会。”你和我一起回教室呗。
“那没有办法，我只能自己去了。”他转身就走，没有任何解释。
我呆在原地，人来人往，噪声、笑声越来越大在我耳边轰鸣，一瞬间周围静的出奇，这停滞的时间线将每个事物的极点拉得很长。
我苦笑一声。不然呢？无奈与被抛弃让我内心深处的怯弱再次浮现。
任这肆意的风划破我的脸庞，反正也没有谁在乎我，每个人都会离开的，有承诺的、刚刚认识的、没有想过一辈子的全部都会！我的眼睛起雾了。
周围的人脸上都打上了马赛克，我什么也不想看到，有的时候我觉得眼瞎可能真的是一件好事。
走了几步，我停了下来，好像有什么不对，我抿了抿嘴皱起眉头，很快，我别扭地笑了，很长很长……
……
我从水中猛抬起头，这股寒意凉透不了我对这个世界的善意。
可为什么会事与愿违！？为什么？我把每一个人都看得十分重要！每一个人！可没有一个人是在乎我的！连tm装都不会装一下！
我发了疯似的捶打洗手台，发泄我的愤恨满腔。
我愣住神，镜子里的我，嘴唇明显不对称。
这是长期假笑的后遗症……
累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自己看着我这双天生的金眸都觉得忧郁还要睁得老大去装开朗？
我继续笑了笑，一脚踢开wc的门。
转角处，她的平静打破宁静换来我的冷静，“你哭了。”
我乍然一看，染挺直身子看着后花园那棵巨大的枯树，我竟然冷冷地笑了，“你在说什么呢？”
“脸都僵了还笑？恶心死了。”染看了我一眼就转过头继续看着枯树。
“你……”
“做自己吧想干嘛想干嘛，我这里，你不用伪装。”染平静地说。
“……”我嘴角一僵，很快，我想要勾唇，却怎么也提不起来，反而下垂的可怕。
紧接着，在胸膛里有着狂风暴雨般的声音，不在耳中而钻进我的鼻梁。
“想哭？”
我听着我自己的声音好奇怪，我回答：“你在说什么呢？！”
“我一直在你们后面。他走后你一个人走得很快，你上楼快到教室一半路程却突然来厕所了。你没有低头，但是也没有看任何东西，所以你没有看见你绕过的是我。”
“你是散瞳状态，或者说是你在害怕，和我的不屑不一样，你是恰好相反的，你怕看到所有人，包括熟人。”
我把头一横想反驳她可是真的没有理由，她说对了。
我眨了一下眼睛，睫毛上下全部湿了，呼吸越来越困难。
我要哭了……
我知道自己克制不住了，刚刚迈步一瞬间，一只手紧紧地抓住我，我扯着嗓子大喊一声，“我要上厕所！”
不曾想这个时候染的头抬起，深邃的双眸里终于透露了除了平静外的其他情感——同情。她的眸光微闪，有一种十分相似的东西也出现了，她五指已经深深掐入我的肉中，疼得我更想哭，而她，满不在乎地看着我，说：
“能哭的地方，不只是厕所。”
“……”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啊？
这是打我明白世事无常后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哭，委屈、难受交缠，我仿佛回到了三两岁在妈妈面前哭的样子，撕心裂肺，这一瞬间我真的好想把面前的女孩搂在怀中，像小时候去抱母亲那样抓住我的依靠。
我含泪看了她一眼后，只能蹲在墙角自己哭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发现她放手了，但是我的手却死死抓着她的胳膊。
“……”我抬头一愣。
难道她是因为我意识模糊抓住她的手她才没有离开的吗？
我鼓了鼓腮帮子，脸上泛起一阵红晕，心脏要着火了，太尴尬了。
染皱了一下眉头，她的眼中又多了新的感觉——疑惑。
我“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松开手后染的眼神恢复了平静，她摇摇头，转身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我看到在马上进入拐角处的染嘴角一瞬间微微上扬了。
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五
体育课……
体育老师要求我们自行组队，好像是要搞什么双人比赛，说是为了增进同学之间的感情。
我回身看向一个男生，此时他正伸手揽着一个男生的肩头；我看向另外一个男生，他们两个人在做一个互相打气的动作；最后希望的人，他注意到我的目光，抗拒地摇摇头，指了指最后一个男生，示意“我要和他一组。”
对哦，本来就是7个男生，到最后总有一个人要多的，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去厕所吧，反正老师也管的不严。
斜过身子，我的衣角被扯了扯，染平静地说：“我和你一组？”
“你不和女生一组吗？”我强忍情绪，疑惑地问。
“不想。而且有个人没有来，她们刚刚好凑合。”染说。
就在这一瞬，心灵上堆积成山的尘埃被一阵随意刮起来的风吹走，有人在我的心房打开一扇窗。
独自仿徨，一生两望，此刻有人说愿意陪我行至一段天光。
我很清楚，我是被众人孤立的人，是小丑；而她，是以一己之力孤立所有人，是不可一世的王者。
哪怕是可怜我也好，终于有人可怜我了。
在这片沉默中，染继续问：“不愿意吗？”
我摇摇头，做了一个手势，“谢谢你。”
出人意料，我们竟然拿了第一。
我的天哪！第一名可是有奖励的啊！
我赶忙去左拥右抱他们并向她们炫耀，我承认了。
在一片阳奉阴违的赞扬与掌声中，我沦陷了。
到了要领奖的时候体育老师喊了我一声后又喊了染一声，之后，人们的掌声戛然而止，然后就窃窃私语起来。
“……”我。
体育老师先是懵了一会儿，然后自己鼓起掌，“你们的激情怎么没了？”
众人不语。
体育老师也不在意，他扫视了一圈后发现了没有人出列后他大喊了一声：“姬如染！”
无人应答。
“她人呢？”
无人应答。
我才想起来，在我赢得比赛之后我没有任何犹豫离开了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就与他人分享我们的战果，不！是我一个人的战果。
而她，可能已经默默远离人群了。
我现在十分懊恼，我还是人吗？一瞬间我真的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我举着体育老师自制的奖杯，一个人站在37个人面前，情愫在角落黯然滋长，不知所想。
我感觉我的眼神里什么也没有，空洞得可怕。
六
放月假了，我加了她的QQ。
我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去找她。
她的ID网名是“染雪冰”，正常情况下我们加QQ好友都是秒同意的，但是整个下午她都没有任何动静。
直到凌晨她才同意，但是我却睡了。
第二天起来就收到了月考成绩凭借着我接近于满分的作文和文科生天赋觉醒，我的语文考了135分。
但是我发现我的数学只考了60分，果然文科生的痛啊。
我正愁和染没有话题呢。
我打了个“染宝”后特意加了一个波浪符号，配上一个发狂的表情包。
这一次她很快回我了。
“别那么叫我。”
“……”我的手悬停在空中。
她又发了一句，“别拿你对待那些女生假惺惺的方式来对我，恶心。”
“好……”我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问：“染？”
“什么事？”
我会心一笑，发：“这次数学好难啊我才考了60分。”
“确实。”
“你考了多少？”
“150。”
“？？？”
在我一片惊愕中她却没有了任何动静，不过这是什么怪物，数学竟然满分。
失落了沮丧了。
我瘫倒在床上，可是染对我的三个问号没有什么兴趣，已经表示终结谈话了。
“上次的那个奖杯……”
“我知道，送你了。”
“你不要吗？”
“给我没有用，留不住太久。”
“？”我再次打出一个问号。
她又冷场了。不！是我冷场了。
“可是也有你的功劳啊。”
“你很棒。”
我呆住了。
这句平淡的话足以超越一切奉承与谦辞，起码对我来说，这是最佳赞赏。
我长舒一口气，心中泛起暖意。
“阿染，回去帮我补习数学吧。”
“好。”
七
下学期我主动去坐在她旁边问问题，高二的三角函数搞得我头都大了，在染平淡地数学灵魂三拷问后她摸清了我数学所有功底。
“我从高一的知识开始说吧。”
在染去上厕所的时候基本上全班的人都在调侃我，我苦笑一声，说染考了150分。他们估计是觉得我只是单纯的为了提高数学成绩吧。
对啊，不然呢？本来不就是吗？
染的书上真的一点笔记都没有啊，一个题她都没有做，她是怎么考150的啊？
我注意到她上数学课从来都没有听过课，低头不知道是在干嘛。
高二下学期第一次月考的成绩出来了，我的数学考了80分，但是我认为这不能归功于她，可能是我对新课的真实掌握吧。
很快，下一次月考我验证了我的猜想，50分的我直接原形毕露。
而在新年之后的染给了我一种陌生的感觉，当我拿着我的成绩单瘫在她面前时 ，她居然笑了。
新年宛若春光般的笑脸融合了我掩住了我心间的冰山，满山的积雪被她的柔和与温婉染遍，没有任何春的气息，却染雪冰带着我的心走过忘川，扣我心房，入我眼眶。
难以名状的场面。
一生只有一次的笑颜。
染开始分析我的试卷，我单手托着下巴，不断微垂着脑袋，看着她的表情从认真到苦笑再到无奈。
她叹了一口气，眸光里闪过我错的每一道题，开始了讲解。
可我的心思却不在试卷上，看着她专注的样子，她把自己的头发束在脑后，额角的发丝微微泛着光，这四月的风吹动她的眉梢，浸染她的容颜。
我发现染其实挺好看的，是一种十六七岁的少女的标准美，气质与青春洋溢。
此刻没有人比她更美丽了。
她突然表情变了，“你在发呆？”
“没有！”我赶忙说，“我听的太投入了！”
“砰！”手指一转，她把笔反转过来重重地敲在我头上，“你继续装？”
“不懂。”我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慢慢来，不急的。”
往后的日子我们似乎关系较为缓和了，我天天抱着我的数学书和练习册跟着她，她也保持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凌晨六点在她的宿舍楼下等她，天色黯淡，朦胧的雾光里走出她的身影，染的表情在看到我之后开始显得十分自然，“阿诨，走吧。”
中午铃声打响，我陪她走在了最后，我伸手想去帮染拿书包，她却背起来后摇了摇发出沉闷的碰撞声。我问：“你书包里背了什么东西啊？”她回头：“补品。”“这么养生吗？”我呵呵一笑，她点点头。
我们在一起走的很慢，保持着在教室外不谈论学习的原则，我主动去和她说话，她点点头或者简单回了几句，这样就挺好的了。
“你在看什么书啊？来给我讲题吧！”我说。她合上手中彩色的书，抬眸，“好。”“这是什么书啊？”我问。“应该算小说吧。”染把书抬起来给我，我摇摇头，我没有看小说的习惯。
和染在一起好轻松啊，她可以听完我所有幼稚的话后点头，可以让我放心做自己，哪怕是走在一起，不说话我就感觉很开心了。
在楼梯拐角处，我的身后被轻轻推了一下，“张诨之！还记得我吗？”
染的步伐和我一起停下来，她回头盯着那个人看。
我回过头笑了笑，“怎么可能呢？初中同学诶，你也在这里吗？对了，你现在在哪个班啊？”
“你猜！”她说。
这是一个放荡不羁的女孩子，她自由，天真，挺好的……
我笑了笑，摇摇头，道：“走了下次再见。”
她点点头后发现了停在原地的染，她捂住嘴道：“这是你女朋友吗？真好看！”
“!!！”我赶忙道：“你误会了啊！”
“哦～我懂我懂，我误会了啊～”她阴阳着跑下楼梯。
“……”我回头看看染，发现她还是那么平静，看不出任何心思，可倒是我，为什么感觉有点不习惯了。
“走吧。”我尴尬一笑想缓解气氛，或许染根本就不在意这种无聊的玩笑吧。
她转过身，我跟在她的身后，思绪如潮。
过了一段时间，她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染的眼睛一亮，眸光一闪，她斜身冷冷问：“我是你女朋友吗？”
我吓得一个后跳，赶忙解释道：“我没有那个意思的！刚刚那个是我的朋友，她瞎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点点头回过身子继续走。
我心中默默叹息一阵。是我的问题，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会不在意别人乱说自己的谣言呢？可能这件事情会让我们关系变得疏远吧。可我不想啊！
接下来染还是一个样子，这件事情她一次也没有提过，我也不曾。
八
长时间下来我的数学还是没有任何进展，染劝说我别做卷子了，好好休息，可是我就是要做。
这样……
这样……
就可以天天陪在她身边了……
我对她产生了依赖，我不能没有她。
可这种情感实在是太过于混乱了。
但是我的语文似乎得到了新的成就，我获得了我们学校参加江西省“青春心语征文大赛”的资格。
收到消息后，我接受了很多人的目光与喝彩，但是有一股力量让我冲出人群来到她的面前。
我得意地晃了晃我的资格证，“我要去参加比赛了诶。”
“要去一个月呢，功课怎么办？”她合上之前那本彩色的书，好像是看完了。
“回来你给我补不就行了吗？”
“好。”
“染……”
“怎么了？”
“我认为，本来你也是可以去的……”每次的月考作文展示都有她的份，我看过染的作文，很美，但是形式不同，凄凉与冷殇 一片茫茫的诉讼，但是不适合参加这次比赛。
“你知道。我不写那些我不愿意写的东西，写下也从来没有过的。”染说。
“嗯我知道。那我要去好久，你等我呗！”我眨了眨眼。
她眼神闪了一下，道：“我会等你的，阿诨。”
“加油。”
走的那天，染突然把我从队伍中喊出来，她的神情不知怎么的让我看得越发忧郁，我心有一阵强烈的感觉，我苦笑道：“舍不得我吗？”
“你看小说吗？”染问。
“不看。”
染点点头，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无所谓，她把声音压的很低却把每一个字咬的十分清楚，她说，
“生命是有光的，你要记得我。”
听到这里我放心了，这个在自己满是悲伤的世界的女孩子还在为我着想，她希望我绽放出自己的生命，让它发光发热，活出我最精彩的人生。
阿染，我懂你的期待。
“我希望你也是。”我笑道。
但是此刻一切似乎都静止了。
她的表情真的愣住了，僵得像一块即将被雪深埋的冰山，她的眸中第一次出现了那样脆弱的情感，眉眼唇同时合上，她猛地点点头后很快跑开了。
看来我在她的心中还是有一点点地位吧，她竟然因为我的离开动容了。
张诨之，遇见她，你三生有幸了。
15天时间写五篇征文，每三天写一篇，然后送去省会南昌里进行评比，15后出结果。
五篇都得了奖，不过只有一个得了全省一等奖，我给它取得题目叫做《染雪冰过忘川》。
回来已经高二接近尾声，我抱着我的荣誉来到我的教室外，像往常一样趴在窗户上，但是这个位置上的人却不见了。
我仔细一看。她的座位空了！
很快有人发现了我，然后其他人就全部对门外的我一拥而上，抢过我的手提包，拉开拉链，抓起我的奖杯和证书不断阴阳怪气地大叫，我头一次脸上毫不保留地对这些人表示厌烦和恶心，事实和我想的一样，没有人注意到我。
下一天早上，我在女生宿舍楼下站到早读课开始我才想起来，染好像不在了。
我扭头看向同桌，问：“染去哪里了？”
“谁？”她呆了呆。
“……”我好像想起了什么，我咳了一声，继续问：“姬如染为什么回家去了？”
“不知道，怎么你跟她在一起出感情了？喜欢她了？”她眼神犀利，想要看清一切。
我内心突然一慌，但还是回道：“才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呢？只是我的一个月功课啊！”
“别管了，总会回来的，看她在这里混得挺好的，应该不会转学。”
也对，染这么优秀的女孩子，只有我们市高中配得上她。
……
我在国旗下的台阶上坐着，这一个星期过得真快啊，快到我还是没有足够的时间等到你；这一个星期过得真慢啊，慢得还是没有等到你出现的机会。
每一节下课我来到阳台眺望大门，她们以为我是想回家了，没有人知道我是在等你。
我发现我真的是过度依赖她了，一个人的路越来越难走，一个人走的空气实在是过于沉溺，一个人的食堂让我逐渐失去了兴趣。
我一直在问我自己，为什么没有她就是不行，这不是我最开始的样子吗？
可是没有人回答我。
我的泪光滴在手背上，“染，你到底去了哪里？”
你骗我！你不是答应我等我回来的吗？
为什么……
为什么我找不到你了？
到后来，我觉得染可能是有什么家事所以才离开的。
我期待放假了。
九
我踢开房门，打开手机就收到一个月前染给我发的消息，但是她的QQ头像却黯淡了。
留言：
“对不起阿诨，生命是有光的……你要记得我。”
你食言了，你是小狗！我可不会轻易原谅你！
我发了一个生气的表情包过去。
“……”我的心莫名其妙陷入了新的死寂，看着自己表情包前的感叹号发懵。
染她把我删了。
我没有加回她。
一个人删掉一个人，是需要鼓起很大的勇气下定很久的决心的。
从此之后，我的生活里再也没有染了。
……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生活开始变得郁郁寡欢，从想要自己快乐变得什么也无所谓了。
这不怪你，是我自己太矫情了。
当我走在街上，身后传来一声惨叫，我回头一看，一旁的路牌砸住了一个老奶奶的身子，她与我对视后伸出手，“小伙子，帮帮我！”
我的眼里塞不下任何东西，我冷笑一声，扭头对自己说道：“关我什么事啊？”
母亲发现我有些不对劲后，她问了我几个问题，我回答得很快，很流畅，她到底没有读过书，不清楚我的状况，只是点点头。
父亲倒是警觉一点，直接问我要手机，我扔给他，似乎在一个个点开我的软件，我也不知道在干嘛，最后他停在我的QQ界面，最后面无表情地还给我。
我接过来，很多人给我发了消息，我随便一瞥，都是大同小异的问题，问我暑假作业写完了没，借她们抄，除此之外，别无例外。
“你要去医院看看吗？”父亲问我。
“我要去学校！”
……
高三我才发现她转学了。
我的心好疼啊，明明已经保持了将近两个月的平静，此刻，却在我的心房要被撕裂一般。
“诶呀那贱人终于走了！”我同桌凑过来似乎想要找一个人附和她。
我扭过头，笑道：“你没事吧？”
“你在说什么张诨之！！！”她站起身继续说了一些话，反正我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我把座位换到了染的位置，无意间我看见我同桌和一群女生窃窃私语还时不时瞅我一眼，我不由自主地笑了。
我感觉我什么也看不清了，眼前模糊不清一大片。
突然我同桌带着一群女生围过来，她开始发话，道：“张诨之你喜欢姬如染啊？看不出来你好这口？”
“我怎么没有想过？”我目视前方，冷冷地说。
“你态度放好一点！”
我冷笑一声，到底是谁的语气不好，我突然间无意识地不想与她们纠缠，每一个人一起数落我，说着她们的歪理和自以为是正道的三观。
直到上课，人群才消散。
不过她们的影响力可真大，晚自习我的铅笔钝了，我扭头低眼平静地问：“借我削笔刀。”
“没有。”
我回头毫不掩饰地笑了，我以前一直问他借的。
我看向别处，果然不出我所料，其他人把自己桌上的削笔刀全部收起来了。
染，这就是你所经历的一切吗？就是这些人让你熬不住想逃离吗？就是因为这些人，你才会选择离开我对吧。
像你这么坚强的人也受不了，她们究竟是有多伤人啊？
此后我确实完全回归了当年被冷落的日子，重新被我的人生蒙上了灰，但是却不会永远遮挡我的人生。
我习惯了一个人待在图书馆，这样安静的地方最好。
我踮起脚放书后不小心碰到身后的书架，一本书骨碌碌地翻下来。
我反应迟钝了很久后才低下头，蹲起，这是一本彩色的书。
“！”这是染当年的那本书，不会错。
我捡起那本书，轻轻地拍了拍封面，书名《云边有个小卖部》，奇怪的书名。
我看书有看结尾的习惯，结尾不好看就不好看。
我翻到最后一页，最后一句好像留言，看了一眼后，我整个人麻木了，这一行字石化了所有。
上面用特殊的字体写着：
“生命是有光的。在我熄灭以前，能够照亮你一点，就是我所有能做的了。我爱你，你要记得我”
“！！！”我的双腿顿时无力地跪下，我终于明白了染省略号是什么意思了，她刻意打的，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会问我看不看小说。
她的隐晦全部藏在了这句话里面，很浅很浅，但是我却没有发现。
……
“报告！”我气喘吁吁地跑到六楼推开老师办公室，“老师！！！”
“你搞什么鬼小子？”
“有染家的电话号码吗？我有很重要的东西落在她那儿了！”
“什么东西啊？”
“很重要的东西！”
她走了带走了那个真实的自我和我此刻本该混乱的心。
我拿着班主任的手机奔向最高楼。
那些被摔碎在尘埃里的记忆总会有人将你破损的时光拼凑起，而我的这个人就是染。
我要找回她！
那些思绪开始错乱在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原来阿染那次的发问不是在责怪我而是在期待一个真正的答复。
我真的想打死我自己，我怎么这么笨啊？我亲手错过了一个这么好的女孩，她是天使是我的救世主。
无论阿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无论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我终于清楚我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些不该有的情感了。
我喜欢染。
如果所有人都不喜欢她，那我也只能和她一样不喜欢所有人了。
我爱她，我爱她的破碎胜过她的完美。
两个性格相同的人是很容易感同身受的，但是很难诉说于口，就像我和她一样。
只有在染的面前，我才可以卸掉我所有多伪装做回真实的自我，不必对这个世界委曲求全、战战兢兢；有她在身边，仿佛回到了童年走在开满鲜花的田野上。
此刻正是我的生命沉沦，无论她有没有说谎，我都愿意永远陪着她。
我的手颤抖地拨打了染家长的电话，滴滴声似乎在牵引我的心脏一般，被快跳出胸膛了。
“喂老师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你好叔叔！我是染的同学，我代表高二二班来找她说几句话。”
电话那头没有了声音，我点开屏幕电话没有挂断，我喊了几声后听到对面有了一点点动静后开始收住呼吸。
过了许久，很低很低的声音响起。
“！！！”手中的手机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眼前一黑，耳边失去了所有声音，这个时候我才真正地认识到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安静、可怕与不公。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整个身子倒在地上，地板上的冰凉渐渐爬上我整个身躯，我的心彻底死透了。
我几乎是花了我全部的力气吼出来自胸膛里压了许久的话，眼睛紧紧的和上，随着那句话的爆出，眼眶里的泪水止不住流下，声嘶力竭地一拳砸在地板上，低声和道：
“阿染，你真的骗了我，你不是说，你会等我回来的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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