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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第二十年，乌沄唯一的亲人死了。
她的奶奶只是在贵族幼儿园门口垃圾桶捡废品，就被一个五岁小男孩砸破头，反锁在铁皮房活活热死。
彼时乌沄刚拿到孕检单，就被保镖强押去私.密包厢谈判。
她一进门，就看到爱她如命的丈夫顾轻酌，正抱着那个小男孩细心安慰。
旁边还坐着一个娇艳的女人。
看到乌沄，女人温声招呼：“姐姐来了。”
顾轻酌大方承认：“现在你知道了，我不用再瞒你，他小名小南瓜，是我的儿子。”
他脸上没有以往对乌沄的爱意，只剩面对竞争对手时一击必杀的冷漠锐利。
一张口就构陷奶奶的罪行：“小南瓜还小，奶奶的死与他无关。是奶奶偷东西被发现，羞愤自杀，还害小南瓜受了惊......”
乌沄脑子嗡嗡作响。
她甚至怀疑是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产生了幻觉。
才会让那个曾说永远只爱她的男人背叛她，转眼有了个五岁的私生子；
才会让他给杀人凶手撑腰，反手诬陷奶奶偷盗；
才会让他把“小南瓜”这个他们精心为未来孩子准备的小名给了私生子。
他又推过来一份合同，打破她所有妄想：“你替奶奶签下认罪书，就当奶奶是畏罪自杀。”
乌沄死死盯着对面的一家三口，在这一刻如鲠在喉。
深吸好几口气才勉强找回了声带。
“为什么？”
她嘶哑问出口，声线难以抑制地染上一丝哽咽。
二十年前她身带系统穿进这个世界，为救赎顾轻酌而来。
她从小跟顾轻酌一起长大，帮他击退所有欺凌他的人，无数次拉他出泥潭，陪着他一步步成为海城新贵。
她为了他拒绝跟系统一起脱离世界。
幸而他也一心一意爱她。
即便顾母以死相逼，他也执意娶她。
他花了十亿为她举办世纪婚礼，昭告天下他的真心。
婚后一直守身如玉，推开无数个爬床的女人。
他不忍她受痛，甚至说可以一辈子不要孩子，只过二人世界。
结果转眼就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结婚五年，他就跟别的女人有个五岁的私生子，还要为了这个私生子枉顾奶奶惨死的真相，逼她替奶奶认下莫须有的罪名。
眼神触及乌沄眼底的泪光，顾轻酌烦躁地撇开视线：“我这辈子爱的一直只有你，不要孩子也是真心的。可乔翘她们母子不一样。”
他看向身边的女人：
“是我欠她。
“结婚前夜我曾被下药，破了她的身子。
“她没有纠缠我，第二天一早就走了，后来发现怀孕了也没有找我，本打算去父留子，独自抚养。
“直到三年前孩子生了重病走投无路才找上我。”
“我欠了他们母子情债和父爱，终归要还的。”
他抬抬手，示意保镖投影视频通话：“就从你奶奶这场人命官司开始还。”
投影里，几个黑衣人将奶奶的尸身放在废弃化工厂的浓硫酸池旁。
只差不到半米，就能让奶奶尸骨无存。
“下道菜被服务员送上桌时，如果你还没签字，奶奶的尸身就会直接丢进浓硫酸池中。
“毁尸灭迹是很容易的事，没人会在意一个拾荒老太的死。
“你也不想她死无葬身之地吧？”
他说的每个字都冰冷无情，冷血动物般一口口啃噬着乌沄的心脏。
她握住自己冰冷的手，死死咬住唇才咽下喉间翻涌的血气：“顾轻酌，你真要为了他们逼我？”
他没答，只是抬了抬手。
只听到视频那边“刺啦”一声，奶奶的双腿瞬间就融了个干净。
乌沄牙齿打颤，心上也像被浓硫酸烫出一口血肉模糊的窟窿。
“顾轻酌......”
她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男人，几近泣血。
一字一顿问：“你不怕我离开吗？”
“当初为我放弃回家，你就无法离开了。”顾轻酌笃定地微讽。
乌沄呼吸一窒，来不及伤感，便见他再次抬手示意。
浓硫酸再次倾倒而下。
奶奶的胸腔顿时在滋滋声中被灼出一个大洞。
那颗在她小时候最爱窝在奶奶的怀里倾听咚咚响的心脏顷刻间灰飞烟灭。
“顾轻酌！”
乌沄低吼，嗓音悲戚，声带像被压抑撕.裂到极致。
她膝盖一软，竟是直接跪倒在地，崩溃哀求：
“我求你......不要这样对待奶奶......”
“求你......”
紧绷的神经一抽一抽地疼，像是有什么要冲破她的脑壳。
痛得让乌沄自虐般一遍又一遍地磕头。
砰、砰、砰......
她以头抢地，脑子一片纷乱闪回。
一会儿是当年她坦白她是穿越而来，决定留在顾轻酌身边时，他紧紧抱住她。
他生怕她下一秒就消失，掉着眼泪说永不负她。
一会儿是他威逼利诱，讽刺地说她回不去了。
一会儿是顾轻酌一家三口的其乐融融。
一会儿是奶奶被腐蚀的尸骨。
砰、砰、砰......
乌沄依旧机械地埋头撞击地面，声音沉闷刺耳。
刺得顾轻酌心口发闷。
直到乌沄额头淌下血，顾轻酌瞳孔微颤。
可最后他只是一把钳制住乌沄的双臂，忍耐着移开视线，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道：
“决定权一直在你。
“听到了吗？上菜的服务员已经到门口，如果你不签字，等他们进来，下一瓢浓硫酸，就落在奶奶脸上了。”
乌沄双手紧紧攀着顾轻酌的胳膊，脑袋低到尘埃里，已经泣不成声。
她签，奶奶枉死。
她不签，奶奶就被毁尸灭迹。
他丝毫不给她犹豫的时间，又是刺啦一声，浓硫酸滴落。
记忆中奶奶慈爱的面容瞬间被腐蚀了一角。
下一秒定会成为一具无头骸骨。
“我签！”
乌沄声音凄唳，尖声打断。
她踉跄着爬起身，夺过桌上那份协议。
泪水不断落在纸面上，啪啪打出一个个圆印子。
她抖着手在签字栏一笔一划写下，嘴里不断低喃：“我签，我签......”
“这才乖。”
等签完字，顾轻酌搂过乌沄。
他将她扶到桌边坐下，蹲在她面前温柔地替她擦了擦眼泪，又为她拭去血迹：
“放心，我不会背叛你。只是小南瓜出生我不在身边，子不教父之过，他只是个孩子，是我没有教育好他。
“所以我会陪他长大，等他不需要爸爸的年纪，我就回归家庭，过我们的二人世界，好不好，嗯？”
乌沄只是愣愣将目光放在那幕投影上，低声喃喃：“嗯，你说什么都好，只要把奶奶的尸身还给我......”
顾轻酌难免有了一些心疼，正要应下，就被一道尖锐的哭声打断。
“爸爸——”
他慌乱扭头一看，就见刚才还乖巧扒饭的小南瓜凄厉哭喊，脸上脖子上满是红疹。
乔翘惊惶地将儿子搂在怀中，看向乌沄怒声呵斥：“你知道小南瓜薄荷过敏？你刚刚装作签字，却趁乱给他喂薄荷糖，是置他于死地？！乌沄，你怎么这么恶毒！竟然对一个五岁的小孩子下手！”
乌沄呆愣愣看向乔翘。
“我没有......”
她下意识摇头否认。
可转眼见那坏种抓挠着脖子，已经开始呼吸不畅时，她又木然笑了一声，“如果真能死了倒好了，他就该......”
话没说完，就是“啪——”的一声脆响。
顾轻酌反手一个耳光打偏了她的脸。
他眼底刚升起的心疼消失了个干净，只剩一片失望。
他冷冷瞪了她一眼就毫不犹豫抱起呼吸困难的小南瓜冲出包厢。
乌沄顾不上耳朵还在嗡嗡作响，一把拦住顾轻酌：“你说签完字就会把奶奶的尸身还回来的。”
“滚！”
顾轻酌眼神仿佛要杀人，脚步未停，径直狠狠撞向乌沄。
乌沄被重重撞向古董架。
小腹磕在尖锐的案角上，一阵剧痛。
她眼前阵阵发黑，抬头看向顾轻酌时，只看到他匆匆离去的模糊背影。
他恶狠狠甩下的一句：“你奶奶就该死无葬身之地！”
有温热的液体自大腿侧流下。
乌沄低头，就看到鲜红的血液在裙子上渐渐晕染开。
她终于无力支撑，瘫倒在地。
仰天看到投影的视频里，奶奶的尸骨被踢下浓硫酸池。
须臾之间，就被吞噬销融个干净。
乌沄的手指死死攥住腹部那层薄薄的布料。
仿佛还能抓住奶奶。
抓住注定要离开的孩子。
“对不起......”
她胸腔内疼得撕心裂肺。
裹着无尽的自责和悔意。
对不起......
她终是淌下泪来，呜咽出声。
她好后悔。
后悔爱上顾轻酌。
后悔为他留在这个世界。
后悔牵连至亲之人。
可一切都回不去了。
也什么挽回不了。
头痛腹痛互相交织，仿佛要搅烂她全身的神经和血肉。
她颤着眼睫，缓缓闭眼。
如夜色般不断覆盖阴暗下来的识海里，突然“叮——”的一声响。
时隔五年，那道熟悉的系统声音冲破所有混沌和痛觉，再次在脑中响起。
宿主，再次确认，是否脱离此间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