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折叠的那瞬间

晚自习的下课铃像根生锈的弹簧，有气无力地晃了三下，最后一声尾音拖得老长，撞在窗玻璃上碎成星星点点。

林漾把最后一本练习册塞进鼓鼓囊囊的书包，拉链挣扎着发出“嘎吱”的抗议——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半是对周末的期待，一半是被月考成绩单压得喘不过气的闷。

“走了林漾，老地方开黑！”

后排的胖子张超拍着他的肩膀，校服后背沾着不知哪节体育课蹭的草屑。

林漾摇摇头，指了指书包侧袋露出的半截旧怀表：“不了，我得回趟老房子，我妈让我把爷爷那箱旧物搬过来。”

张超“哦”了一声，露出了然的表情。

林漾的爷爷上个月刚过世，留下一屋子带着樟脑丸味的旧东西，他妈这阵子总念叨着要整理出来。

走出校门时，夜风卷着深秋的凉意扑面而来，吹得路旁的梧桐树哗哗作响。

路灯把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林漾踢着脚边的小石子，脑子里还在回放刚才班主任找他谈话的内容——“你这成绩再往下滑，一本线都悬了”。

他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想打游戏，却发现电量只剩1%，屏幕暗下去的瞬间，他瞥见了书包侧袋里露出的银色表链。

那是今天下午在爷爷床头柜的抽屉里发现的怀表。

铜制的表壳磨得发亮，背面刻着一朵模糊的蔷薇花纹，打开时里面的齿轮己经锈住了，指针永远停在11点59分。

林漾也说不清为什么要把它带在身上，或许是表壳冰凉的触感，像爷爷从前总爱搭在他头顶的手。

老房子在巷子深处，墙皮斑驳的院门上还贴着去年的春联，红纸上的“福”字褪成了浅粉色。

林漾掏出钥匙打开门，院子里的石榴树叶子落了一地，踩上去沙沙响。

他记得小时候爷爷总在这里教他写毛笔字，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宣纸上，把“人之初”三个字照得暖洋洋的。

“咔哒。”

怀表不知什么时候从口袋里滑了出来，掉在青石板上。

林漾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表壳，突然听见齿轮转动的“咔咔”声。

他愣住了，明明己经锈死的指针，竟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倒转！

表盘里的数字开始扭曲、模糊，像是被投入水中的墨滴。

林漾的心跳骤然加速，他想把怀表扔出去，手腕却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周围的景物开始旋转，院子里的石榴树、墙角的青苔、头顶的星空，都变成了模糊的色块。

风声里夹杂着奇怪的声响，像是遥远年代的叫卖声，又像是马车驶过石板路的“咯噔”声。

“嗡——”怀表突然发出一阵强烈的白光，林漾下意识地闭上眼。

等他再睁开时，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没有了落满枯叶的院子，没有了斑驳的墙壁，取而代之的是青灰色的瓦檐，雕花的木窗棂，还有头顶那片被西角飞檐框住的、格外清澈的夜空。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虫鸣，还有……更夫打更的声音？

“咚——咚——咚——”三更天了。

林漾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还是那件印着学校校徽的蓝白校服，在这片古色古香的建筑里显得格格不入。

他掐了自己一把，疼得龇牙咧嘴——不是梦。

“谁在那里？”

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响起。

林漾猛地回头，看见月亮底下站着个穿青色襦裙的少女，手里提着一盏灯笼，圆圆的脸蛋上满是警惕。

她的头发梳成双丫髻，发梢系着红色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林漾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看着少女灯笼里跳动的烛火，看着她身后那片连成片的古建筑，突然意识到一个荒诞却又无比清晰的事实——他，林漾，一个21世纪的高三学生，好像……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