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遇南城后来无数次在深夜惊醒,窗外的月光总让我想起大一那个下午。
如果没鬼使神差点开她的备忘录,那杯她递过来的温水,是不是真能在往后的日子里,
一直温着?九月的阳光斜斜切进阶梯教室,在泛黄的课桌上投下长条状的光斑。
我翻着刚发的花名册,
指尖在 “林晓玲” 三个字上反复摩挲 —— 籍贯那一栏的 “南城”,
和我填的一模一样。下课铃像根突然绷紧的弦,我攥着手机走过去时,
掌心的汗把屏幕洇出淡淡的水雾:“同学,我也是南城的,加个微信?”她抬头的瞬间,
吊扇的风刚好掀起额前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校服领口别着枚歪歪扭扭的小白兔徽章,
塑料边缘磨得发亮。“好啊,” 她笑起来时右边嘴角会陷出个浅梨涡,
“我正愁没找到老乡呢。” 通过申请的弹窗还没消失,
她朋友圈第一条就撞进眼里:高铁站的检票口前,男生搂着她的肩,
夹克上 “南城理工” 的校徽闪着光,配文是 “远距离也要好好的”。那一刻,
吊扇转动的嗡嗡声突然变得刺耳。第二天的高数课漫长得像场不会醒的梦。
窗外的蝉鸣裹着热浪涌进来,我摸遍书包才想起水杯落在宿舍,喉咙干得像吞了把沙。
斜前方的林晓玲正低头转笔,粉色保温杯在桌角投出小小的阴影,
杯盖那只小熊贴纸缺了只耳朵,露出底下灰白的塑料。“那个,” 我用气音喊她,
手指无意识绞着衣角,“能借你的水杯倒点水吗?”她把杯子往我这边推了推,
笔在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圈:“直接喝吧,省得找杯子了。” 杯口残留的浅豆沙色唇印,
碰到我嘴唇时像被火星烫了下。温水混着柠檬片的清酸滑进喉咙,
却把心跳浇得更凶 —— 讲台上方的时钟滴答作响,
老师讲的拉格朗日定理变成一团模糊的嗡嗡声,我满脑子都是她递杯子时,
袖口露出的那截细白手腕。2 暗涌情愫那几天的交集像藏在树叶后的月亮,
明明灭灭全在屏幕里。早八课前她会发来 “老师点名了吗”,后面跟着吐舌头的表情包,
字里行间的雀跃能透过屏幕漫出来;水课上她把手机支在《大学物理》后面,
微信消息框弹来 “这老师讲课像念经”,紧接着就是王者荣耀的组队邀请;晚自习结束,
她发的图书馆夜景里,路灯把树影拉得老长,配文 “好黑,不敢回宿舍”,
等我敲出 “我陪你”,又秒回 “才不要,你走太快了”。
周三晚上的微信提示音格外突兀。张宇的好友申请跳出来时,
我盯着那只皱着眉的柴犬头像愣了半秒。通过验证的瞬间,消息像石子砸进水面:“兄弟,
晓玲跟我闹别扭了,你帮我买盒蓝莓蛋糕送过去呗?
” 转账金额比学校甜品店的最贵款多了二十块,末尾那句 “她爱吃那家带蓝莓酱的,
麻烦多照顾她”,像根细针轻轻刺了我一下。我提着蛋糕站在女生宿舍楼下时,
晚风卷着桂花香扑了满脸。林晓玲穿小熊睡衣跑下来,头发乱糟糟地翘着,
额前碎发被风吹得贴在脸上,像只受惊的小鹿。她接过盒子没看蛋糕,反而仰起脸盯着我笑,
路灯在睫毛上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你说,要是有人现在跟我表白,我该不该答应?
”我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张宇那句 “多照顾她” 还在屏幕上亮着。她离得那么近,
我能数清她鼻尖上的三颗小雀斑,能闻到发间飘来的茉莉洗发水味,
甚至能看清她睡衣领口歪歪扭扭的小熊刺绣。可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最后只挤出句:“快去吃蛋糕吧,张宇给你买的。” 她眼里的光暗了暗,转身跑上楼时,
睡衣下摆扫过台阶的沙沙声,听得我心口发紧。周五早上被手机震醒时,天刚蒙蒙亮。
林晓玲的消息像片羽毛落在屏幕上:“我跟张宇分了。” 窗外的麻雀撞在玻璃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我手忙脚乱点开和张宇的对话框,红色的感叹号像道未愈的伤口。
添加好友的申请发出去三次才通过,他的回复带着冰碴子:“我跟她都分了,
还留着你微信干嘛?没必要再认识了。” 我盯着输入框里的 “为什么”,
迟迟没敢发送 —— 对话框上方 “对方正在输入” 的提示闪了又灭,
最后什么都没留下。那天林晓玲像没事人一样发来游戏邀请。王者峡谷里她的貂蝉依旧灵活,
二技能划过的残影像朵绽开的花。只是操作间隙会突然沉默,耳机里传来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别理他,” 她突然开口时,技能特效刚好在听筒里炸开,“我们继续玩。
”接下来的两三天,微信提示音几乎没停过。她发课堂上画的简笔画,
说歪脑袋的小人像我;打游戏输了会发一连串哭脸,然后加句 “都怪你”;晚上视频时,
她把摄像头对着天花板,说 “舍友在旁边呢”,可我能听见她用被子捂住嘴的笑声,
像偷藏了颗糖的小孩。周一早上的军训集合哨把我从梦里拽出来。
屏幕上躺着林晓玲凌晨发来的消息:“真分干净了。” 窗外的阳光正爬上对面的宿舍楼,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轻轻摇晃。军训场的太阳把地面烤得冒白烟,
迷彩服后背很快浸出深色的汗渍。休息时她总找借口往我这边凑,
递过来的矿泉水瓶上凝着水珠,指尖碰到我手时会像触电般缩回去。
有次教官喊 “原地坐下”,她干脆挨着我坐下,膝盖时不时碰到一起,像两块相吸的磁铁。
旁边男生吹着口哨起哄时,她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却偷偷往我手里塞了颗水果糖。
那个夏天的风里,全是冰糖橘子的甜味。中秋节晚上的操场像铺了层霜。军训刚结束,
大家还穿着没来得及换下的迷彩服,只有林晓玲穿了件白色卫衣,
领口的小白兔徽章在月光下泛着柔光。她站在看台下面等我,影子被拉得很长,
像条没说出口的秘密。“陈文,” 她抬头时,睫毛上像落了星星,“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 嘴角的梨涡浅浅陷着,我被她盯得耳尖发烫,憋了半天终于说出:“我们在一起吧。
”蝉鸣突然停了,远处的说话声也变得模糊。我伸手牵住她的手腕,
皮肤凉得像刚从井里捞出来的西瓜,她轻轻挣了一下,最后还是任由我握着。
那天的月亮特别圆,把我们的影子叠在草地上,像幅没画完的画。
3 秘密裂痕那时候我还不懂,有些开始得太急的故事,早在暗处写好了潦草的结局。
就像张宇那句 “没必要认识了”,其实不是结束,
只是另一场纠缠的序幕 —— 后来在网易云的私信里,他会用更锋利的话提醒我这点。
期末考试周的风带着点萧瑟,校外烧烤摊的霓虹灯在雾气里晕成一团橘色。
炭火在炉子里噼啪作响,烤串的油星子溅在铁皮板上,滋啦滋啦地冒白烟。
林晓玲把手机放在油腻的塑料桌上,起身时牛仔外套蹭到板凳腿,
发出 “咔哒” 一声:“我去趟厕所,你看着点串。”她刚走,屏幕就亮了一下。
备忘录的预览窗口跳出来,标题 “碎光” 两个字像块磁石,把我的目光牢牢吸住。
碳火的热气扑在脸上,我盯着那个图标,指尖像有自己的意识,
在冰凉的玻璃屏上顿了顿 —— 输入她生日的瞬间,心脏突然跳得飞快。解锁的那一刻,
烤腰子的腥气突然变得刺鼻。第一条是她十岁那年的日记,
字迹歪歪扭扭:“爸爸把我的东西扔了,他说‘生女孩子没用’,胳膊上的红印子好疼。
” 下面压着张褪色的老照片,背景是爬满青苔的居民楼,她站在槐树下比耶,门牙缺了颗,
笑得露出粉色牙床。最新的一条写在我们确定关系那天:“如果有人能懂我就好了,
不用我说太多的那种。” 字迹被眼泪晕开了些,墨痕在屏幕上洇成小小的云。“你在干嘛?
”晓玲的声音像冰锥砸在我后颈。我手忙脚乱按灭屏幕,手机 “啪” 地掉在地上,
钢化膜裂出蛛网似的纹路。她站在路灯底下,风把刘海吹起来,露出苍白的额头,
刚才还笑着的脸,现在一点血色都没有。“我……” 喉咙里像塞了块烤焦的馒头,
那些没看完的字句在脑子里乱撞。她弯腰捡手机的动作很慢,指尖碰到碎玻璃时抖了一下,
却没吭声。炭火渐渐熄了,烤串在铁盘里慢慢变凉,油星子凝固成黏糊糊的膜。
我听见自己的道歉声混着远处的车鸣,像场拙劣的独角戏:“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走吧。” 她突然站起来,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路过垃圾桶时,
她把没吃完的烤串全扔了进去,塑料袋摩擦的声音在夜里格外刺耳,像在我心上划了道口子。
回学校的路上,我们隔着半个人的距离走在人行道上。她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
时不时和我的影子重叠又分开。快到宿舍楼下时,她突然停下脚步,背对着我说:“陈文,
你知道吗?有些东西,我想给你看的时候,自然会给你。” 风卷着她的声音飘过来,
轻得像片羽毛,却在我心口压了块石头。烧烤摊的事过去没几天,
林晓玲她们宿舍要搬去新楼。我一早就候在楼下,手里攥着几个大塑料袋,指节被勒得发白。
她看着我,眉头皱了皱,终究还是没说让我走的话,只是低声说了句:“别添乱。
”新宿舍在三楼,楼梯转角的窗户正对着操场。我一趟趟扛着行李箱往上跑,
汗水浸透的 T 恤贴在背上,黏糊糊地难受。她站在楼道里擦桌子,
抹布在桌面上划出一道道水痕,偶尔抬头看我一眼,眼神里的情绪像团揉皱的纸,
看不清是烦还是别的。进宿舍时,她从抽屉里翻出条蓝白条纹毛巾扔给我:“去擦擦吧,
一身汗味。” 毛巾上还带着淡淡的茉莉香,和她洗发水一个味道。中午的外卖送来时,
宿舍里一片狼藉。纸箱堆在墙角,书本散得满地都是,她的舍友们嘻嘻哈哈地围坐在地上,
塑料盒里的米饭冒着热气。我被拉着坐下时,膝盖不小心碰到林晓玲的腿,
她像被烫到似的往旁边挪了挪,小口小口地扒着饭,没怎么说话。“男生赶紧下楼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