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骨髓汤里的消毒水味出租屋的厨房飘着白胡椒的香气。
陆时衍系着苏晚那件洗得发白的粉色围裙，左手扶着砂锅柄，右手拿着长勺，
正一点点撇去骨髓汤表面的浮沫。阳光从纱窗挤进来，在他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像撒了把金粉。"咕嘟——"砂锅里的汤翻了个滚，带着骨头的醇厚香气漫出来。
苏晚从背后圈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胛骨上，鼻尖蹭过他衬衫领口："好香啊……陆时衍，
你是不是偷偷加了魔法？"他转过身，勺柄上还沾着奶白色的汤渍，
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是某位小馋猫的魔法。医生说你今天得喝两碗，补气血。
"她笑着躲，后腰撞到料理台，疼得"嘶"了一声。陆时衍立刻扶住她，
眉头皱起来："怎么这么不小心？"他的掌心贴在她后腰揉了揉，
温度透过薄薄的家居服渗进来，暖得像春天的太阳。苏晚仰头看他，眼里盛着光。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记得她每个月哪几天不能碰冷水，知道她吃泼尼松会胃反酸，
甚至能从她咳嗽的频率里听出是不是该加药量。朋友们都笑她找了个"移动护理站"，
她却偷偷把他记用药时间的备忘录截图设成了手机壁纸——这哪里是护理站，
这是她的全世界。"汤好了。"陆时衍盛出满满一碗，放在凉架上吹着，"等凉点再喝，
我去给你拿今天的药。"他转身去客厅的瞬间，苏晚的目光落在他衬衫第二颗纽扣上。
那里沾着一点若有若无的透明痕迹，像是什么液体溅上去又干了。更奇怪的是，
他身上除了汤香，还飘着一丝极淡的消毒水味——不是她常用的碘伏味，
是医院走廊那种清冽又冰冷的味道。"在看什么？"陆时衍拿着药盒回来，
把白色药片倒在掌心。"没什么。"苏晚慌忙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料理台边缘的木纹，
"你的衬衫……好像沾到东西了。"他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纽扣，漫不经心地掸了掸："哦，
下午去工地转了圈，估计是水泥浆。"他把水杯递到她面前，语气放得更柔，"张嘴，
吃药了。"药片碰到舌尖时，苏晚突然想起早上他出门时说"今天去设计院开会"。工地？
她望着他鬓角新冒的胡茬——上周他还说设计院的会议要求正装，连皮鞋都要擦得锃亮。
她把药片咽下去，温水滑过喉咙，却带着点涩。陆时衍正低头看手机，屏幕亮了0.5秒，
她瞥见右上角弹出的消息预览，发信人备注是"薇薇"，后面跟着个红色的感叹号。
他拇指在屏幕上飞快划了下，像在掐灭什么证据。"谁啊？
"她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像随口问问。"哦，一个客户。"他按灭屏幕，拿起勺子舀了口汤，
吹了吹递到她嘴边，"尝尝？温度刚好。"汤里的骨髓炖得酥烂，抿一口就化在舌尖，
带着恰到好处的咸鲜。可苏晚嚼着嚼着，总觉得那股消毒水味还在，像根细针，扎在喉咙里。
她张开嘴接住勺子，目光掠过料理台上的洗洁精——那是柠檬味的，可他袖口沾着的泡沫印，
隐约透着医院洗手液的薄荷气。窗外的天色慢慢暗下来，厨房的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
挨得很近，却又好像隔着什么，看不真切。
2 走廊里的同款香水市一院住院部的走廊永远弥漫着消毒水味。苏晚拎着保温桶，
指尖冰凉——早上咳血时，护士坚持让她来复查，她没告诉陆时衍，
保温桶里是她五点起来炖的汤，他最近总说累。电梯在12楼停下，门刚开一条缝，
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别担心，配型结果很顺利，下周三就能手术。"是陆时衍的声音，
比平时低了八度，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温柔。苏晚的脚步顿住了。12楼是肾内科，
她的血液病在3楼治疗，他来这里做什么？她放轻脚步走出去，走廊尽头的长椅旁，
陆时衍正半蹲在那里，背对着她。他面前站着个穿病号服的女人，身形纤瘦，脸色白得像纸，
正低头抹眼泪。"时衍，我总觉得……对不起苏晚小姐。"女人的声音带着气音，
轻轻飘飘的，像羽毛搔过心尖。陆时衍伸手替她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
动作自然又亲昵——这个动作，他每天早上都会对苏晚做。"不关你的事，"他说，
"是我自己的决定。"女人抬起头，苏晚的呼吸突然卡住了。是林薇薇，
陆时衍的大学前女友。去年同学聚会时见过一次，她穿着红色连衣裙，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完全不像现在这样脆弱。更让她心惊的是，
林薇薇身上披着的那件深灰色西装外套——是陆时衍昨天穿出门的那件，
她早上还帮他熨过袖口，记得左袖内侧有个极小的咖啡渍。而林薇薇抬手擦眼泪时，
手腕划过脖颈，空气里飘来"午夜飞行"的香水味，
和苏晚梳妆台上那瓶一模一样——那是陆时衍去年在她生日时送的，
说"这个味道很适合你"。"可是……"林薇薇的手指攥着西装外套的衣角，指节泛白，
"她还生病呢，你这时候……""她有护士照顾。"陆时衍打断她，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你现在最重要，别想那么多。"他扶着林薇薇的胳膊，
小心翼翼地往病房走，"我送你回去躺着，医生说你得多休息。
"林薇薇的头轻轻靠在他肩上，像只受惊的小鸟。陆时衍低头看她时，睫毛垂下的弧度，
是苏晚在他给她读病例报告时见过的专注。苏晚下意识地往后退，后背撞到冰凉的墙壁。
保温桶的提手硌在掌心，疼得她指尖发麻。她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门后，
走廊里的消毒水味突然变得刺鼻，混着那股熟悉的香水味，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她的喉咙。
病房门没关严，留着一条缝，里面传来陆时衍的声音："……当年是我对不起你，这次，
我一定不会再丢下你。"苏晚的眼睛突然热起来。她想起五年前，
陆时衍在大学操场向她表白，也是这样说的："晚晚，我永远不会丢下你。
"那天他穿的白衬衫，和他哥哥毕业照里的那件，一模一样。她拎着保温桶，
一步步挪向电梯。桶里的汤还温着，晃出的涟漪在桶壁上撞出细碎的声响，像她此刻的心跳。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她看见自己映在金属门上的脸，保温桶的影子斜斜地压在她胸口，
像块烧红的烙铁。3 旧邮箱里的配型报告陆时衍回来时，苏晚正坐在书房的地板上，
背靠着书架。电脑屏幕亮着，蓝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怎么不开灯？
"他走过来，弯腰想扶她，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她面前摊着一叠画稿，全是他的侧脸，
从大学时的青涩到现在的成熟，一笔一划，全是她偷偷画的。"在整理旧画。
"苏晚的声音很轻，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想找几张扫描进电脑，留个纪念。
"他松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拿起一张画稿："这张画的是我第一次带你去看画展吧？
你把我画得比实际帅多了。"苏晚没接话。
她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旧硬盘上——那是他大学时用的，上周他说"里面有老照片"，
让她帮忙导出来。她刚才在文件夹里翻找时，不小心点开了他没退出的邮箱。
发件人是市一院血液科，
收件日期是三年前的12月17日——正是她第一次因为溶血危象住进ICU的那周。
标题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视网膜上：陆时衍先生，您与苏晚女士HLA配型完全吻合，
请尽快来院复查。她的手指在键盘边缘轻轻发抖，指甲掐进掌心。报告第二页的配型编号，
她记得比自己的生日还熟——去年医生拿着空白的申请单，
反复叮嘱她："找到这个编号的人，你就有救了。"电脑散热口吹出的风带着凉意，
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她想起三年前在ICU醒来时，陆时衍趴在床边，眼里全是红血丝，
握着她的手说"晚晚，别怕，我一定找到配型救你"。那时他衬衫口袋里露出半张纸，
她当时以为是缴费单。"晚晚？"陆时衍碰了碰她的胳膊，"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苏晚猛地回神，把画稿往旁边拢了拢，遮住电脑屏幕的一角："没什么，可能有点累。
"她抬头看他，尽量让眼神看起来和平时一样，"你今天……去看林小姐了？
"陆时衍的眼神闪了一下，像被什么蛰了："嗯，去了趟医院。她情况不太好。""肾衰竭，
是吗？"苏晚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不像自己的，"需要换肾？"他的喉结动了动，
点了点头："医生说……找到合适的配型了。""哦。"苏晚低下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