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第一次点进“Fire”的直播间时，是个暴雨天。她窝在出租屋的沙发里，
抱着桶吃了一半的薯片，
手机屏幕上正弹出推送——“Fire首秀：冠军战队王牌选手转型主播，
今晚八点不见不散”。出于好奇，她点了进去。直播间的背景很简单，
就是普通的电竞椅和电脑，男生穿着黑色连帽衫，帽子扣在头上，
只露出一截线条清晰的下颌。他没开摄像头，
只有游戏画面和低沉的声音在流淌：“今天打排位，随便玩玩。”林晚本来没抱期待，
却被他的操作惊得薯片都掉了。指尖在键盘上翻飞的速度快得像残影，
鼠标点击声密集又规律，明明是逆风局，却被他硬生生打成了屠杀。最绝的是他的语气，
全程平静得像在报菜名，只有在拿下五杀时，才会低笑一声，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翘。
“这人也太帅了吧。”林晚喃喃自语，顺手点了关注，还充了点钱送了个小礼物。从那天起，
林晚成了Fire直播间的常客。她的生活很简单，白天在广告公司做设计，
晚上就守着直播，看Fire打游戏、偶尔回答弹幕问题。
她知道了他是前职业战队的王牌打野，因为手伤退役转型主播；知道了他喜欢喝冰可乐，
打游戏时必须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知道了他虽然话少，却会在粉丝说“失恋了”时，
默默在游戏里给对方让个头。三个月后，林晚终于攒够勇气，在游戏里注册了账号，
ID叫“今晚想吃火锅”。结果第一把就被虐到心态爆炸。她选了个软辅，
全程跟着队友乱跑，技能放得比谁都歪，最后战绩0-12-0，
被对面嘲讽“小学生都比你玩得好”。“有没有大神带带啊？
”林晚气鼓鼓地在游戏论坛发帖，“女大学生，脾气好，会喊666，求个野王带飞！
”帖子发出去不到十分钟，就有人私信她。ID叫“舟”，头像是只简笔画的猫，
资料里写着“擅长打野，胜率85%”。“带？”对方只发了一个字。林晚眼睛一亮，
赶紧回：“带！大神求带！我很乖的！”“加微信。”加上微信后，
林晚才知道“舟”和她在同一个城市，是个在读大学生。他说话很简洁，
基本是“开了”“选辅助”“跟着我”，但操作是真的猛。有他带着，
林晚的胜率像坐火箭一样飙升，从青铜一路打到钻石。她渐渐养成了习惯：白天和舟打游戏，
晚上看Fire直播。舟像个沉默的游戏机器，会精准地在她被抓时赶到，
会把最好的装备让给她，会在她被骂时直接怼回去，虽然语气依旧淡淡的：“嘴这么臭，
现实里是吃屎长大的？”林晚觉得他有点可爱，又有点神秘。她问他为什么话这么少，
他说“打字影响操作”；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他回了个“？”；问他能不能开麦，
他说“不方便”。直到某天，林晚加班到深夜，上线发现舟居然在线。“还没睡？
”她发消息。“等你。”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那天他们没打排位，只是在训练营里闲逛。
舟操控着游戏角色，给她演示各种技能连招，耐心得不像平时的他。
“你是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啊？”林晚忍不住问。屏幕那头沉默了很久，
才发来一句：“只对你。”林晚的脸瞬间烧了起来。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
落在手机屏幕上，把那三个字映得格外清晰。从那以后，他们的关系变得有点微妙。
舟会偶尔问她“吃饭了吗”“今天累不累”，林晚也会跟他分享工作上的烦心事。
她知道了他学的是计算机，知道了他喜欢吃辣，知道了他右手食指上有块小小的疤。
“要不要见面？”某天打完游戏，舟突然问。林晚愣住了。她从来没想过奔现。对她来说，
舟是个很好的游戏搭子，仅此而已。她的心动点，
全给了直播间里那个声音低沉、操作犀利的Fire。“不太好吧。”她斟酌着回复，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为什么？”“我……我只是想上分。”林晚咬咬牙，打出这句话，
“不好意思啊，可能让你误会了。”消息发出去后，对面很久没回。林晚看着聊天界面，
心里有点发慌，却又觉得松了口气。她确实只想找个大神带飞，没想过发展别的关系。
过了大概半小时，舟才回复，只有两个字：“好的。”然后，他的头像就暗了下去。
林晚试着发了句“对不起”，发现自己已经被删了好友。游戏里的好友也没了，
像他从未出现过一样。“搞什么啊。”林晚有点郁闷，却也没太在意。她打开直播软件，
Fire的直播间刚好开始。“晚上好。”Fire的声音像往常一样低沉，
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林晚没多想，发了条弹幕：“Fire晚上好！求带飞！
”直播照常进行。Fire选了打野，操作依旧秀得飞起，可林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今天话格外少，连五杀时都没笑；喝可乐的频率变高了，
杯子放在桌上的声音很重；有次镜头扫到他的手，指节泛白，像是攥得很紧。
直到最后一把结束，Fire没像往常一样说“晚安”，而是沉默地看着屏幕。
弹幕里一片“怎么了”“Fire没事吧”。突然，他低低地笑了一声，
声音里带着哭腔：“你们说，是不是我太笨了？”林晚的心猛地一揪。
“本来以为……慢慢陪着，总会有机会的。”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夹杂着压抑的抽气声，
“结果人家只是想上分，是我想多了。”直播间瞬间炸了。“谁啊？欺负我们Fire了？
”“Fire别哭啊！不值得！”“是不是那个女粉？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
”林晚的手指僵在屏幕上，血液好像瞬间凝固了。她看着直播间里那个模糊的黑影，
听着他压抑的哭声，脑子里突然闪过无数个细节：舟打字时偶尔会用的语气词，
和Fire直播时的口头禅一模一样；舟说过自己右手食指有疤，Fire握鼠标的姿势里，
食指确实有块不自然的凸起；舟喜欢吃辣、喝冰可乐，Fire直播时提到过的喜好，
和他分毫不差。还有，舟的ID是“舟”，Fire的真名叫陆之舟。林晚的呼吸变得急促，
她颤抖着手，点开Fire的资料页，又翻出自己和舟的聊天记录。
时间线完全对得上——她和舟打游戏的时间，
Fire从不开直播；她提到想吃城南那家火锅，
第二天Fire就在直播里说“听说城南有家火锅不错”；她上周说喜欢猫，
舟的头像就换成了猫。原来，那个带她上分、陪她在训练营闲逛、说“只对你好”的舟，
就是她喜欢了大半年的Fire。原来，他不是话少，是怕声音暴露身份；不是不想开麦，
是怕她听出熟悉的语调；不是高冷，是把所有的温柔都藏在了游戏操作里，
藏在了那句“等你”里。林晚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一片水渍。
她想起自己说“只是想上分”时的决绝，想起他回复“好的”时的平静，
想起他现在压抑的哭声，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她疯了一样在弹幕里打字：“Fire！对不起！是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别难过！
”“陆之舟！你听我说！”可弹幕刷得太快，她的消息像石沉大海。就在这时，
直播突然中断了。屏幕变成黑色，只有一行字：“主播已下线”。林晚瘫坐在地上，
眼泪止不住地流。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其实在他说“只对你”的时候，
她就心动了；其实她每次看Fire直播，都会想起舟操作时的样子；其实她早就分不清，
自己喜欢的是直播间里的大神，还是那个沉默却温柔的游戏搭子。她打开游戏，
又注册了个新账号，ID叫“我错了别生气”，在搜索栏里输入“舟”，
显示“用户不存在”。她打开微信，一遍遍地搜索那个熟悉的微信号，
永远是“用户不存在”。她跑到Fire的超话，发了条长帖，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最后写：“陆之舟，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帖子很快被顶上热搜，
评论区一片哗然。有骂她活该的，有劝她放弃的，也有粉丝说“Fire那么喜欢你，
肯定会原谅你的”。林晚抱着手机等了一整夜，眼睛熬得通红，却什么消息都没等到。
第二天早上，她顶着黑眼圈去公司，整个人像丢了魂。中午吃饭时，
同事突然戳了戳她：“快看！Fire开播了！”林晚手忙脚乱地打开直播软件。直播间里，
陆之舟没打游戏，而是坐在镜头前，没戴帽子，露出了完整的脸。他的眼睛有点肿，
显然是哭过，但眼神很亮，正看着镜头，像是在寻找什么。“大家早上好。”他开口，
声音还有点沙哑，却带着点释然的笑意，“昨天……让大家担心了，抱歉。”弹幕瞬间刷屏。
“Fire没事吧！”“那个女生太过分了！”“Fire看看我！我超乖的！
”陆之舟笑了笑，目光在屏幕上扫过，像是在找某条弹幕。“我知道有个笨蛋在看。
”他突然说，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又有点温柔，“昨天你说‘只是想上分’，我难过了很久。
但后来想了想，可能是我太急了，没告诉你我是谁。”林晚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