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和父亲一起穿越到大清朝的第20年。父亲给了林宇一颗毒药丸。“只要这具身体死亡，
我们就能离开皇宫，回到原来的世界。”“儿子，我在21世纪等你。”说完，
他从西鼓楼一跃而下。西鼓楼的风总带着股铁锈味。林禹跪在父亲灵前第三日，
指腹反复摩挲着木盒里那颗鸩毒药丸，蜡封的边缘磨得发亮。父亲跃下时白衣翻卷的弧度，
像极了去年重阳节放飞的那只白风筝，线断的瞬间，
他听见那句穿透风声的"21世纪等你"，惊得手中酒盏坠地，碎瓷溅在靴面上，
当时只当是醉话。如今殿角的铜壶滴漏敲过三更，药香混着纸钱灰的气息漫过来。
林禹喉间发紧，想起下葬那日，慕容雪抱着他的腰哭到浑身发颤，鬓边斜插的白菊沾着雪水，
"阿禹，我们还会有孩子的"。那时他信了，甚至抬手抚过她哭得发红的眼角，
指尖触到她藏在袖中的银镯——那是他送的定情物，刻着缠枝莲纹。
药碗落地的脆响惊飞了檐下夜鹭。慕容雪月白裙摆上的药汁正顺着裙褶往下淌，
在青砖上洇出深色的痕。她垂着眼睫去捡碎瓷，手腕上的银镯撞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像极了麟儿满月时挂在床头的银铃。"太医说你身子虚，得靠药膳吊着。"她声音发哑，
指尖捏着碎片的力道让指节泛白。林禹忽然想起前几日在偏殿昏迷时，
半梦半醒间摸到床沿的血渍，暗红的，像极了慕容雪割腕入药时染在锦帕上的颜色。
"麟儿的棺木，是你亲手选的楠木？"他盯着她鬓角新簪的白玉簪，那是顾翊安前日赏的，
宫里人都传遍了。慕容雪的动作顿了顿，碎瓷从指间滑落，在地上滚出半圈，"是，
楠木防潮，能护着他......""护着他被你当成讨好顾翊安的礼？
"林禹猛地攥住她手腕，银镯硌得掌心生疼。她眼里的惊慌像被踩住尾巴的猫，
"阿禹你胡说什么，我对麟儿......""对他怎样？"他逼近半步，
鼻尖几乎蹭到她发间的熏香——那是顾翊安最爱的龙涎香，"是像对我一样，
在我坠阶时按住太医的手，说'为了翊安，只能委屈他'？"殿外的风卷着雪沫扑进来，
吹得烛火剧烈摇晃。慕容雪的脸在光影里忽明忽暗，像幅被揉皱的工笔画。
她忽然挣开他的手，后退时撞倒了案上的灵牌，麟儿的名字在地上磕出细微的裂痕。
二御花园的腊梅开得正烈，冷香裹着雪粒子往人骨缝里钻。林禹踩着薄冰穿过九曲桥时，
听见假山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顾翊安的玄色锦袍下摆垂在石缝里，被雪水浸得发沉，
而慕容雪的月白裙角正从那团深色里露出来，像极了雪地里绽裂的伤口。"嫂嫂可知，
皇兄前日还对着麟儿的牌位落泪？"顾翊安的笑声黏糊糊的，带着酒气，"他那副伤心模样，
倒像是真疼那孩子。"慕容雪的声音带着喘，"别闹，
仔细被人听见......""听见又如何？"男人的手探进她衣襟，"母帝早就默许了，
不然怎会把东珠殿的暖阁都赏给我？"林禹喉间涌上腥甜，抬手去捂嘴时，
指缝间漏出的血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朵朵小红梅。他想起昨日在宗祠，
父亲的牌位前供着的君子兰，叶片上还留着被人掐过的指痕——那是父亲最爱的花，
慕容雪从前总说"阿禹，你瞧这花叶，倒像你写的瘦金体"。金銮殿的龙涎香浓得呛人。
母帝捻着佛珠的手停在"佛"字上，"阿禹，翊安年幼不懂事，你做兄长的该多担待。
"她鬓边的赤金镶珠凤钗晃得人眼晕，那是当年父亲亲手为她打造的，
如今却衬得她眼角的皱纹愈发深了。"担待到让他睡我的王妃，杀我的孩子？
"林禹将休妻书拍在案上，宣纸边缘被他捏出褶皱。母帝终于抬眼，
眸子里的冷意像结了冰的湖面，"放肆！慕容雪是你明媒正娶的王妃，休妻书岂是说写就写？
""那父皇当年呢？"林禹忽然笑了，血沫沾在唇角，"他是不是也该写封休夫书，
休了您这位和侍卫生下私生子的帝后？"凤钗落地的脆响惊得殿内侍立的宫女跪了一地。
母帝捂着心口剧烈咳嗽，明黄的龙袍在她单薄的肩上晃荡，像面褪色的旗。
林禹看着她颤抖的手，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总把他架在肩头去摘御花园的樱桃，
母帝就站在廊下笑，那时她鬓边插着的，还是父亲亲手折的野蔷薇。
#三东珠殿的炭火烧得很旺，却暖不透地砖下的寒气。林禹从樟木箱底翻出那本婚书时，
锦缎封面的金线已经磨得发暗。"结发为夫妻，
恩爱两不疑"——当年他一笔一划写这行字时，慕容雪正趴在案头描他的影子，
银镯在腕间晃出细碎的光。炭炉里的火苗舔上锦缎，卷着纸灰往上升。
林禹盯着那些蜷曲的灰烬，忽然想起成婚那晚，红烛映着她红透的耳垂，
她攥着他的腰带说"阿禹，我怕"，指尖的温度烫得他心头发颤。"在烧什么？
"慕容雪提着食盒进来，鬓边别着朵刚摘的红梅，"我炖了燕窝，太医说你得补补。
"她的目光扫过炭炉，落在他冻得发红的指尖上，"怎么不戴我给你绣的暖手套？
"那双手套早被他扔在雪地里了。前几日他撞见她把同款手套送给顾翊安，
鹅黄的缎面上绣着并蒂莲，顾翊安戴着手套把玩她的银镯，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林禹把装着休妻书的紫檀木盒推过去。慕容雪的眼睛亮起来，像落了星子，"是生辰礼吗？
"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盒盖的雕花，"我等除夕再拆，就像去年你送我那支玉簪，
我藏了三个月才舍得戴。"他别过脸看向窗外。雪又下大了，压得梅枝弯下腰来。
按照大清律例，被休的妇人要披散着头发，穿着素衣走三千里去宁古塔。他忽然想知道，
除夕那天她拆开木盒时，会不会想起他们初遇时，她也是这样捧着他送的茉莉，说"阿禹，
这花真香"。炭炉里的纸灰渐渐冷了。慕容雪正用银签挑着燕窝里的冰糖，
鬓边的红梅落了片花瓣在碗里，像滴凝固的血。林禹看着她认真的侧脸，
忽然觉得陌生——他好像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女人，
就像从未看懂过父亲临终前那句"21世纪"。#四御花园的茉莉开得不合时宜。
腊月的雪地里，一丛丛白茉莉顶着雪朵，倒像是谁撒了满地碎玉。
慕容雪提着竹篮蹲在花丛前，指尖掐着花茎的动作很轻，鬓边别着的那朵被雪水打湿，
贴在耳廓上，像块凉玉。"送君茉莉，愿君莫离。"她把花递过来时，
篮子里的茉莉香混着她身上的龙涎香，呛得林禹喉咙发紧。他后退半步，
看着她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像被风吹灭的烛火。"从前你总说喜欢茉莉，"她声音发颤，
指尖的茉莉落了几朵在雪地里，"说比宫里的牡丹清雅。""人是会变的。
"林禹踢了踢脚边的雪，冰粒溅在她的裙角，"就像你，从前总说只爱我一人，
现在不也......""我没有！"她忽然攥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捏碎他的骨头，
"阿禹，我心里只有你，从来都只有你！"她的眼泪砸在他手背上，烫得他想缩手，
"顾翊安只是......只是......""只是什么？"林禹掰开她的手指，
指腹触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剑的人才有的茧，她弃了将军印信后，
本该早就磨平了的。"只是你用来往上爬的梯子？还是用来讨好母帝的棋子？
"慕容雪的脸霎时白了。她望着他的眼神像只受惊的鹿，转身时慌不择路，
提着空篮往南边走——那里是顾翊安的麒麟殿，而母帝的金銮殿明明在西边。林禹站在原地，
看着她的背影被雪雾吞没，忽然想起三年前她弃械归降时，也是这样红着眼扑进他怀里，
说"阿禹，我以后只有你了"。那天的茉莉最终被扔进了雪堆。
林禹踩着那些渐渐枯萎的白花往回走，靴底碾过花瓣的声音很轻，像极了麟儿熟睡时的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