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掉的,终将吃掉你我跪在母亲的尸体旁,用她的血画完了最后一笔符咒。
她的舌头被割掉了,眼眶里塞着大姐的头发,指甲缝里还嵌着三姐的耳坠碎片。
供桌上的替身娃娃突然动了,它咧开嘴,用二姐的声音说:“该你了。”我割开手腕,
血滴进它嘴里。它咽下去,笑了。门外,阿爹在哭。可我知道,
那不是我真正的爹——他的皮,是祖母缝上去的。1 噬亲咒地窖里的霉味往鼻子里钻,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左眼又开始发烫,那块灰翳疼得我想把眼珠子抠出来。
麻衣领口蹭着结痂的伤口,昨天割腕取血的地方又渗出血珠。"吃啊,畜生。
"我把手指怼进娃娃咧开的嘴里。这东西是用大姐的嫁衣布料缝的,二姐的头发编成辫子,
三姐的银耳坠当眼睛。现在它腮帮子一鼓一鼓,吸溜吸溜嘬着我的血。
门外突然传来摔碗的声音。母亲又在发疯,她总说我是灾星转世。上个月老李头死的时候,
他那两条腿扭得跟娃娃的麻花辫似的,全村人都看见他手里攥着我的一截头发。"九娘!
"木门突然被踹开,母亲满身酒气扑进来。她指甲掐进我肩膀,
混着胭脂的汗滴在我脸上:"你爹要是死了,就是你克的!"那身神婆袍子沾着鸡血,
袖口还粘着做法事的黄符。我缩在墙角,看她发酒疯。去年冬至,她也是这么醉,
把三姐推进井里时说"替死一个就能消灾"。井水冒了三天血泡,
可第四天母亲的诅咒书还是烧起来了。"替身咒要至亲血祭..."母亲突然压低声音,
酒气喷在我耳根,"要么你死,要么..."她打了个酒嗝,腰间的铜铃铛叮当响。
我盯着她后颈的青色刺青——那是个反写的"殷"字,和祠堂祖宗牌位上的一模一样。
等鼾声响起,我摸黑爬向供桌。油灯芯爆了个火花,照亮母亲那本破旧的手札。
翻到夹着黄符的那页,突然浑身发冷——父亲生辰八字被朱砂写在人偶娃娃内脏位置,
旁边画着个吮吸的婴儿。"阿爹..."我喉咙发紧。上次看见这个符号,
是二姐下葬时她棺材里爬出来的血手印。背后突然"咔嗒"一声响。
供桌上的娃娃自己坐了起来,三姐的银耳坠在黑暗里闪着寒光。它脖子以不可能的角度扭转,
裂开的嘴角沾着我的血。"找到...你了..."它用大姐的声音说。
2 血牌位阿爹不见了。不是那种寻常的“出门打酒”的不见,
而是整个村子翻遍了都找不着人影的不见。
直到祠堂里传来尖叫——几个举着火把的村民连滚带爬地冲出来,脸色比死人还白。
“殷、殷老三在里头……跪、跪着……”我冲进去的时候,祠堂的烛火全灭了,
只有供桌上那盏长明灯照得阿爹的背影。他跪在祖母的牌位前,额头抵着地,姿势僵硬。
“阿爹!”我扑过去拽他,手指刚碰到他的肩膀就缩了回来——冷的,像摸到了一块冻肉。
牌位在渗血。黑血顺着“殷门柳氏”的刻痕往下淌,滴在阿爹的头发上,
又顺着他的鬓角滑到下巴。我盯着那血,突然发现不对劲——血里混着东西,
细细的、蜷曲的,像……头发。阿爹的头发。“让开!”我抄起供桌上的烛台就往牌位上砸。
木头裂开的瞬间,一股腐臭味冲出来,熏得我眼泪直流。
牌位里塞着一团发黑的东西:阿爹的头发,还有……指甲。三片染着蔻丹的指甲,
是大姐的;两片泛青的,是二姐的;一片裂开的,是三姐的。
身后突然传来木门被踹开的巨响。“贱丫头!”母亲的脸在灯笼光下扭曲。
她一把掐住我的后颈,指甲陷进肉里,“谁准你动祖宗的灵位?!”我被拖回地窖时,
嘴里全是铁锈味。母亲锁门的声音像在钉棺材板,
可我没哭——袖子里藏着从牌位裂缝里抠出来的铁片。地窖的黑暗压下来时,
我割开了自己的手腕。血滴在泥地上,画出歪歪扭扭的符咒。
这是我从母亲手札最后一页偷记的,画到第三笔时,墙角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
那个替身娃娃正在啃自己的手指头,三姐的银耳坠闪着寒光。“饿……”它用大姐的声音说。
我甩过去一串血珠子,它立刻舔起来。趁它低头时,我摸到了泥墙上的裂缝,
上次被关时偷偷挖的,已经能伸出去半只手。夜风从缝隙里钻进来,
我正要凑近听外头的动静,突然僵住了。有人在哭。是阿爹的声音,
断断续续的:“九娘……快逃……你祖母她……”话没说完就变成了“咯咯”声,
像是牙齿在打颤。我扒着墙缝拼命往外看,
月光下有个黑影站在院里的老槐树下——穿着寿衣的背影,头发却乌黑发亮,
正用少女般纤细的手指梳理着发梢。梳子齿上挂着血淋淋的肉丝。3 少女坟天还没亮,
母亲的尖叫声就撕开了地窖的黑暗。我撞开摇摇欲坠的木门时,血腥味已经灌满了整间屋子。
母亲倒在神坛前,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嘴巴张着,
舌头却不见了——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硬生生扯掉的。她的手指抠进地板缝里,
指甲全翻了过来,
墙上用血写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字:别信殷家最后一个"家"字的拖痕特别长,
像被什么突然打断了一样。我盯着那滩还没干透的血,突然发现不对劲——血在动。
不是流动,是像被什么东西吸着一样,正往神坛底下渗。
"哗啦——"神坛上的替身娃娃突然转过头,二姐的头发猛地缠住我的脖子。
我眼前开始发黑。"饿......"娃娃的嘴越咧越大,三姐的银耳坠掉出来,
滚到我脚边。我摸到腰间的铁片就往手腕上割。血喷出来的瞬间,
缠在脖子上的头发"嘶"地松开了。娃娃趴在地上舔我的血,
我趁机一脚踹翻神坛——坛子底下是个洞,黑黝黝的,散发着和祠堂牌位一样的腐臭味。
乱葬岗的月亮是青色的。我跟着血迹追到坟地时,露水已经把鞋面打湿了。母亲的脚印,
突然在一座新坟前消失了;说是新坟,土却像被人翻过几十遍似的,湿漉漉地泛着油光。
墓碑上刻着"殷门柳氏",可立碑的时间居然是......三十年前?坟前摆着个白瓷碗,
里面的药还冒着热气。我蹲下去看,药汤表面浮着半截小指——指甲上还残留着褪色的蔻丹,
是大姐的颜色。"阿娘......"我嗓子发紧,抓起旁边的铁锹就挖。土是软的,
一铲下去就闻到一股甜腻的胭脂味。挖到第三下时,锹头撞到了尸体。
月光照在死人脸上的时候,我手里的铁锹"当啷"掉在地上。那是我。不对,
是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少女,穿着大红色的嫁衣,嘴角还带着笑。
她脖子上有圈紫黑色的勒痕,左手小指缺了一截。
她的胸口在微微起伏..."找到你了......"背后突然响起母亲的声音。
我猛地回头,看见她站在三步远的地方,脖子以不可能的角度歪着,手里捧着那个替身娃娃。
月光照在她脸上时,我才发现她嘴角裂到了耳根,
露出的却不是牙齿——而是一簇簇黑色的头发,正从她喉咙里往外钻。4 人皮蛊"乖孙,
喝了就不痛了。"青瓷碗递到眼前时,我差点把胃里的酸水吐出来。
药汤里浮着颗浑浊的眼球——瞳孔是琥珀色的,
和阿爹下地干活时被麦芒扎伤的那只一模一样。"祖母"的脸在油灯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她穿着三十年前的新娘嫁衣,可那张脸年轻得不像话,嘴角的酒窝和我如出一辙。
要不是她手腕上戴着祖传的翡翠镯子,我根本认不出这是那个死了二十年的殷老太君。
"趁热喝。"她指甲刮过我的下巴。我端起碗假装喝药,舌尖却悄悄抵住藏在腮帮里的黄符,
这是从母亲尸体袖口摸出来的,浸透了我的血。药汤碰到符纸的瞬间,碗底的眼球突然转动,
直勾勾盯着我。"哐当!"我故意打翻药碗,在祖母弯腰时把符咒拍在她袖口。
黄符"嗤"地冒起青烟,火苗顺着刺绣牡丹窜上去,烧得她袖口"噼啪"作响。
"啊啊啊——"祖母的尖叫突然变成三重声音。烧焦的衣袖下露出青灰色的皮肤,
上面密密麻麻嵌着三张人脸——大姐在哭,二姐在笑,三姐的嘴巴一张一合像在说话。
她们的眼球同时转动,瞳孔里映出我惨白的脸。"你爹的魂快被吃光了。
"祖母的声音从三张嘴里轮流冒出来,烧焦的皮肉像蜡油一样往下滴,
"下一个是你......"我转身就跑,背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音。不用回头也知道,
那件人皮嫁衣正在脱落。院里的老槐树突然"哗啦啦"狂摇,每片叶子都在喊:"灾星!
灾星!"村口的火光连成一片。王屠户举着火把冲在最前面,脸上的横肉直抖:"就是她!
殷家丫头刨了祖坟!"他腰上别着的杀猪刀还在滴血。我认得刀柄上缠的布条,
是阿爹的汗巾。人群里突然飞出来个臭鸡蛋,砸在我额头上炸开。
蛋黄混着血水流进眼睛的瞬间,我看见了他们背后飘着的影子——每个人都牵着根头发丝,
另一头连在祠堂方向。"烧死她!"李寡妇的尖叫特别刺耳,她怀里的婴儿在咯咯笑。
那孩子长着满嘴黑牙,正啃着自己母亲的手腕。我抹了把脸上的蛋液,
突然发现掌心多了团东西——是根打了结的头发,结扣里缠着片碎指甲。
这是大姐临死前教我的辨鬼术:活人身上长鬼毛,打结处必是命门。
火把围成的圈子越来越小。我攥紧那团头发,
盯着王屠户脖子上鼓起的青筋——那下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形状像张缩小的人脸。"来啊。
"我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胎记,那团火焰形状的红斑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不是要烧死灾星吗?"人群突然静了一瞬。因为祠堂方向传来了唢呐声——是送葬的调子,
可调门欢快得像在娶亲。替身娃娃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屋顶上,穿着我昨天换下来的旧衣裳,
手里捧着个滴水的红盖头。"新娘子——"它用三姐的声音拖长调子,
"拜堂咯——"5 血牡丹"烧死她!"王屠户的砍刀朝我劈来时,
他脖子上那张人脸突然睁开了眼睛。刀锋在半空硬生生转了个弯,
直接剁进了旁边李寡妇的肩膀。"啊——"惨叫声还没落地,整个祠堂就乱成了一锅沸水。
张猎户的箭捅穿了自家婆娘的肚子,李寡妇用发簪扎进了王屠户的眼窝。
血喷在供桌上的时候,我看见那些血珠像活物一样往牌位底下钻。
屋顶上的替身娃娃笑得直打滚。二姐的头发丝从每个人七窍里钻出来,
像提线木偶似的扯着他们自相残杀。我趴在地上,手指蘸着温热的血画阵。母亲手札上说过,
至亲的血能镇邪。可我现在才明白什么叫"至亲"。阵成的那一刻,祠堂突然静得吓人。
横七竖八的尸体中间,那个替身娃娃突然僵住了。它脖子"咔吧咔吧"转过来,
三姐的银耳坠"当啷"掉进血泊里。"你......坏......"它每说一个字,
嘴里就掉出一截指骨。我没空管它。所有的血线都指向后院祖母的厢房,
那扇雕着牡丹的房门,正在"咯吱咯吱"自己开合。踹开门时,满墙的牡丹图正在渗血。
正中间那幅最大的牡丹突然鼓起来,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人脸。大姐的脸在最上面,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声,因为二姐的头发正从她喉咙里往外钻。
"九娘......"阿爹的手从画布里伸出来,指头少了三根,剩下的指甲盖全翻了起来。
他的眼窝里没有眼球,只有两簇扭动的黑发。画布后面传来"咕叽咕叽"的吞咽声。
我抓住阿爹的手往外拽,扯出来的却是半截身子,他的下半身已经和画布长在了一起。
"救......"阿爹的喉咙突然鼓起个大包,那个包顺着脖子往上爬,
最后从他嘴里吐出来。是个巴掌大的小人偶,穿着我的旧衣裳,心口扎着三根银针。
小人偶突然睁开眼。它用的居然是祖母的眼睛,眼角有颗和我一模一样的泪痣。
没等我反应过来,这玩意儿就顺着阿爹的胳膊窜过来,一口咬住我手腕。疼!
比割腕放血疼十倍!那东西的牙齿像烧红的铁钉,直接钉进了骨头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