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语:“林晚照的蜂蜜水在跨栏队出了名——每天早上六点半准时出现在顾承川的更衣柜,
杯壁还带着体温,喝到嘴里是恰好不烫的甜。可谁都没注意到,
她记训练数据的笔记本最后一页,夹着张被揉皱的情书,落款是‘不敢说出口的林晚照’。
直到全国赛前一周,她发着39度的烧蜷在医院走廊,给顾承川发消息:‘我好像撑不住了。
他回‘等我练完这组起跑’,再赶到时,只看见她红着眼收输液管:‘我不想当后勤了。
三年后,顾承川捧着那本泛黄的笔记本站在小学门口。封皮里的情书终于被翻出来,
他举着伞对她说:‘我赢了所有比赛,却输了你。这次换我当你的后勤,好不好?
林晚照望着他手里的草莓牛奶,突然想起十七岁的夏天——他跑过终点线时,
风里都是她没说出口的‘我喜欢你’。”1傍晚六点,
市一中操场的铁丝网被夕阳染成摇摇欲坠的金红色。林晚照蹲在网下,
小心翼翼地将一个旧保温杯放进熟悉的蓝色帆布袋。这是她第一千零四十七天给顾承川送水,
也是第二百八十七天送温热的蜂蜜水。自从去年冬天,
顾承川在一次训练后嗓子哑得说不出话,她的水就从矿泉水换成了加了蜂蜜的温水。
她的指尖在帆布袋的封口上轻轻抚过,像是在完成某种神圣的仪式。跑道上,
那个她看了三年的身影正一次次重复着起跑、跨栏、冲刺的动作,
肌肉线条在紧身训练服下贲张,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
每一次呼吸都带出滚滚白汽。林晚照没敢喊他的名字,只是安静地等着。
这是他们之间无言的默契。可今天,这份默契被打破了。顾承川做完最后一组冲刺,
还没来得及放慢脚步,就被等在终点的周教练一把拉住。两人说了几句什么,
顾承川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随即跟着教练,头也不回地登上了停在校门口的那辆白色校车。
车身上印着“省体工队”几个大字,刺眼得很。林晚照就那么站着,看着校车绝尘而去,
卷起一阵尘土。风呼啦啦地从操场空旷的另一头灌过来,吹得她单薄的校服紧紧贴在身上。
她站了四十分钟,直到手里的帆布袋再也感觉不到一丝温度,里面的蜂蜜水,
想必已经凉透了。心也跟着一寸寸冷下去。她低头,
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被翻得起了毛边的训练笔记,翻到最新的一页。
笔尖悬在“4月12日”的日期上,迟迟没有落下。最终,
她还是写下了一行字:“他没来取水。许小满说我该为自己活一次。”笔尖重重一顿,
在纸上留下一个深色的墨点。随着这个动作,夹在笔记本里的一张信纸滑出了半角。
上面是她娟秀的字迹,写着“顾承川,我其实……”,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这封永远也递不出去的信,像她无望的暗恋,见不得光。深夜十一点,
省体工队的宿舍楼灯火通明。顾承川赤着上身,汗水顺着他轮廓分明的腹肌滑落,
滴在地垫上。他正在加练核心力量,手机在床头柜上疯狂震动,屏幕一次次亮起,
清晰地显示着“林晚照”三个字。他瞥了一眼,眉心微蹙,正要伸手去拿,
宿舍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周教练探进半个身子,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承川,
刚接到通知,全国预选赛的名单提前公布了。你的名字在上面,但要想稳进决赛,
必须在三天内,把你的起跑反应时间压到0.13秒以内。”顾承川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0.13秒,那是国家级健将的门槛,是他日思夜想却始终差着临门一脚的距离。
他沉默地点点头,重新俯下身,把嗡嗡作响的手机翻了个面,彻底隔绝了那个名字。
汗水模糊了他的视线,脑子里只剩下教练那句“三天内”。床头柜上,除了倒扣的手机,
还放着一本翻旧了的笔记本。封皮上是两个人的字迹,大的写着“训练数据”,
小的标注着“林晚照整理”。他做完最后一组平板支撑,全身力竭地倒在床上,
无意识地伸手拿过那本笔记。随手翻开,
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他每一天的训练细节:风速、湿度、步频、心率变化,
甚至在某一页的页边空白处,还有一行小字提醒:“4月8日,风大,
左脚踝旧伤复发风险:高,建议减少冲刺组数。”这些数据比他自己记得都清楚。
他烦躁地翻到最后一页,准备合上本子,视线却被一行陌生的字迹攫住。那字迹潦草而用力,
仿佛要刻进纸里:“你跑起来像风,可风从不会回头看谁在等。”顾承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想不起来这本子什么时候被别人动过。他啪地一声合上笔记,
没发现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雨丝敲打着窗户,
也敲打着几公里外市一院急诊楼的玻璃。惨白的灯光下,林晚照靠在好友许小满的肩上,
手臂上扎着输液管,透明的液体正一滴滴落入她的血管。她烧得脸颊通红,嘴唇干裂,
体温计上的红色汞柱固执地停在39.1℃。许小满心疼地替她掖好毯子,
另一只手却紧紧攥着手机。她看着林晚照烧得迷迷糊糊的样子,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终于,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解锁了手机屏幕。2凌晨一点,
市立医院的走廊被惨白灯光浸泡着,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冰冷又干净的味道。
许小满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句“等我练完”,气得浑身发抖,手里的保温杯终究是没拿稳,
“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热水混着碎瓷片溅了一地。她压低声音,
怒火却几乎要从齿缝里喷出来:“林晚照,你听听!你他妈发烧到快抽搐了,
他顾承川还在乎他的训练!他是不是人?”回应她的是一片沉默。林晚照闭着眼,
长长的睫毛在惨白的灯光下投下一片脆弱的阴影。她的脸色和墙壁一样白,嘴唇却干裂起皮。
那只没打点滴的手死死攥着一张纸,纸张的边角早已被手心的冷汗浸得濡湿、发软。
那是她写了又改,改了又写的表白信,准备在顾承川拿到省赛资格后,
连同一瓶冰镇蜂蜜水一起递给他。信里写着三年前的那个午后,阳光正好,洒满整个田径场。
她第一次看见顾承川跨栏,少年身姿挺拔,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发令枪响,
他如离弦之箭冲出,跃过一个又一个栏架的瞬间,仿佛连地心引力都无法束缚他。那一刻,
她的心跳和他的脚步声重合,震耳欲聋。可现在,别说表白信了,
她连一杯最简单的蜂蜜水都送不出去了。护士走过来,动作麻利地拔掉她手背上的针头,
棉签用力按住针眼。一阵轻微的刺痛让林晚照的意识清醒了几分,她忽然睁开眼,
声音轻得像羽毛:“小满,你说……我是不是太贱了?”许小满的心猛地一揪,
她扔掉手里的纸巾,一把抱住瘦削的林晚照,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闷闷的:“你不是贱,
你只是太想、太想被他看见了。”天蒙蒙亮时,顾承川终于结束了最后一组冲刺。
汗水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滴落,砸在塑胶跑道上。他喘着粗气,心里却是一片满足。
周教练掐着秒表走过来,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把一张成绩单拍在他胸口:“臭小子,
起跑反应时间终于进了0.13秒,达标了。”顾承川眼底一亮,正想分享这份喜悦,
却被周教练接下来的话浇了盆冷水。“但是,林晚照昨晚烧到三十九度,
在医院折腾到后半夜两点才回家。”顾承川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捏着成绩单的手指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周教练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像鹰一样盯着他:“承川,你是我的得意门生,我希望你前途无量。但你记住了,
金牌是很重,能挂一辈子。可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也是一辈子。
”“一辈子”三个字像重锤砸在顾承川心上。他什么也顾不上了,抓起外套就往校外冲,
连周教练在身后的喊声都听不见。他疯了似的跑向医院,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见她,
他要道歉。然而,刚到住院部大楼门口,就在那个拐角,他听见了许小满愤愤不平的声音,
每一个字都像钉子,将他钉在原地。“……反正转学申请昨天就交上去了,
手续这两天就能办好。去南城师范附中,离这儿十万八千里,清净!
”雨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起来,冰冷的雨点砸在脸上。顾承川僵在原地,
手里还紧紧攥着一瓶草莓牛奶,那是他路过便利店时特意买的,林晚照最喜欢的口味。此刻,
那瓶承载着他迟来歉意的牛奶,却从他失去力气的手中缓缓滑落,
“啪”的一声掉进积水的洼地里,溅起一圈浑浊的涟漪。同一时刻,在城市的另一端,
林晚照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安静地收拾书包。她从一本厚厚的训练笔记里,
抽出了那封被汗水浸软又风干变皱的情书。她盯着上面熟悉的字迹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窗外的雨声都仿佛静止了。最终,她没有撕掉,也没有扔掉,
只是轻轻地把它塞进了书桌抽屉的最深处,和那些早已泛黄的旧日记本放在一起。然后,
她拿起手机,只给班主任发去了一句简短的语音:“老师,我想换个环境。
”雨水砸在顾承川的脸上,冰冷刺骨,像是要把他钉在原地。他知道,他的整个夏天,
连同那个曾被阳光照耀的跨栏少年,都在这一刻,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彻底浇熄了。
3雨水砸在伞面上,发出沉闷而密集的鼓点,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敲碎。顾承川站在原地,
手里握着林晚照塞过来的伞,伞柄上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可那温度转瞬即逝,
被晚春的寒意和冰冷的雨水吞噬得一干二净。他低头,看着那瓶被雨水打湿的草莓牛奶,
瓶身的标签纸已经泡得发皱,模糊了可爱的草莓图案,像一张哭花了妆的脸。他终于明白,
他这三天看似深情的等待,送上的这瓶迟到了三年的牛奶,在林晚照眼里,
或许和当年那个只知道埋头冲刺、对身边一切都视而不见的自己,没什么两样。
他以为时间能治愈一切,却忘了伤口结痂后,留下的疤痕永远都在。她不是在等风停,
她是在等那个让她起风的人,能看见她。可他没有。直到今天,
他才迟钝地喊出那句:“我看了你写的每一条训练备注。”这句迟来的看见,
换来的却是她转身走进雨里的决绝背影。顾承川攥紧了手里的牛奶瓶,
冰冷的液体刺激着他的掌心。这一次,他不能再等了。风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他必须自己追上去,哪怕迎面是狂风暴雨。雨幕中,林晚照没有回头。
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浸湿了她的肩膀和后背,冷意从皮肤一直渗进骨头里。
她走得不快,每一步都踩在积水里,溅起细小的水花。她不是在惩罚顾承川,
更像是在惩罚自己。惩罚自己那颗在听到许小满的消息时,
不争气地加速跳动的心;惩罚自己在看到顾承川站在梧桐树下,手里拿着草莓牛奶时,
一瞬间涌起的酸涩和恍惚。她递给他伞,是最后的温柔,也是最后的告别。
告别那个曾经以为只要默默付出,就能被看到的自己。她走进雨里,
是想用这场大雨彻底浇醒自己,告诉自己,那都过去了。回到老旧小区的出租屋,
林晚照打开门,一股夹杂着书本和粉笔的熟悉气味扑面而来。她没有开灯,
就着窗外透进来的昏暗天光,将湿透的外套脱下,然后把自己扔进沙发里。
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许小满发来的追问:“人呢?见到没?
你别又怂了啊!他都追到你单位门口了!”林晚照看了一眼,没有回复。她从沙发上坐起身,
走到书桌前,拉开最底下的那个抽屉。一个扁平的铁盒静静地躺在角落,她打开盒盖,
那封信纸已经泛黄的情书就躺在里面。这是她整个青春里,唯一一次孤注一掷的勇敢。
信没送出去,人也走散了。她抽出信纸,指尖轻轻抚过上面早已烂熟于心的字迹,
那些关于他每一次起跳的角度,每一次落地的风险,每一场比赛前的饮食建议,密密麻麻,
写满了她的紧张和期盼。信的最后,只有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顾承川,愿你前程似锦,
也愿你,回头看看。”可他没有回头。他一路向前,站上了最高领奖台,
而她则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连同那个夏天呼啸而过的风,一起消失了。桌上,
小宇今天送给她的那张画被风吹得微微翻动。画上那个举着伞的小女孩,孤零零地站在雨里,
不像在等人,更像是在守护着什么。林晚照的视线渐渐模糊,她想,或许小宇看懂了。
她等的不是某个人,而是等一个答案,等自己那些被忽略的、沉默的青春,能有一个交代。
而今天,顾承川的那句话,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插进了锁孔。他说,他都看了。原来,
他还是看见了。只是,迟了整整三年。窗外的雨声不知何时渐渐停了,
只剩下屋檐滴水的单调声响。夜色渐深,城市重新归于寂静。顾承川没有回家,他开着车,
在林晚照家小区外停了一整夜。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带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他看着那瓶标签已经完全脱落的牛奶,做了一个决定。等待是弱者的自我感动,
而他已经输过一次,绝不能再输掉第二次。天边泛起鱼肚白,
新的一天在雨后清新的空气中缓缓拉开序幕。这一次,顾承川知道,他要去做的,
不再是等待。4雨后的清晨总是带着一股洗净万物的清新,泥土和青草的混合气息,
是顾承川记忆里最遥远也最深刻的味道。他再次站在阳光小学的街对面,
手里那瓶草莓牛奶的温度,已经从微凉变得和他的掌心一样温热。这一次,他没有上前。
他只是远远地看着,看着林晚照牵着小宇的手,一步步走近那扇铁艺校门。
男孩的头垂得很低,几乎要埋进胸口,像一只不愿探出壳的蜗牛。
他背上的蓝色书包带子一边松垮地滑到了臂弯,他却浑然不觉,或者说,
根本不愿费力去调整。林晚照似乎察觉到了,蹲下身帮他整理好,又在他额上亲了一下,
说了些什么。小宇没什么反应,径直走进了校门。顾承川的视线追随着那个小小的背影,
直到他消失在教学楼的拐角。他捏紧了手里的牛奶瓶,
转身走向了学校斜对面那家挂着“天天便利”招牌的小店。“老板,还招人吗?
”店主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正打着哈欠盘点货架,闻言抬起眼皮打量了他一下:“招兼职,
一天四个钟,中午到放学,管一顿饭,干不干?”“干。”顾承川答得没有一丝犹豫。
第二天中午,他就穿上了便利店的蓝色围裙。午休高峰一过,他就跟老板说,
自己是来“做社区服务积攒时长”的,
主动揽下了清扫店门口到校门口这一片区域卫生的活儿。老板乐得清闲,挥挥手就同意了。
于是,顾承川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在校园周边徘徊。他拿着扫帚,一下一下,
扫得很慢,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校园的围栏。第三天,他看见了小宇。那孩子没有去食堂,
而是独自一人蹲在操场最偏僻的那个单杠下面,那里有一小片浓密的树荫,
几乎将他完全隐藏。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用塑料袋装着的面包,一口一口,机械地啃着,
像是完成一个不得不做的任务。顾承川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他放下扫帚,
从便利店的货架上拿了同款的面包,结了账,然后径直穿过马路,从学校侧门走了进去。
保安认识了这个热心“社区服务”的年轻人,并没有阻拦。他走到小宇身边,没有说话,
只是学着他的样子,在他旁边蹲下,也撕开面包的包装袋,沉默地咬了一大口。
男孩的啃食动作停住了。他抬起头,一双酷似林晚照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和敌意,
像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小兽。顾承川没有看他,目光落在远处的篮球架上,
声音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我以前在队里训练,也常常不跟大伙儿去吃饭,
自己饿着肚子加练。”小宇没出声,但握着面包的手指收紧了。
“教练和队友都以为我被人欺负了,或者家里出了什么事。”顾承川又咬了一口面包,
慢慢咀嚼着,“其实都不是。就是我自己不想停下来,觉得停下来就会被别人超过。
”他顿了顿,终于侧过头,看向那双紧绷的眼睛:“后来我才慢慢知道,有些事,
不是靠硬扛就能过去的。停一下,喘口气,反而能走得更远。”小宇的睫毛颤了颤,
飞快地低下了头。他没有回答,但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了嘴里。第二天,
顾承川在校门口扫地时,看见小宇的书包带子被整整齐齐地系好了,走起路来,
头虽然还是有点低,但没有再像之前那样,仿佛要把脸藏进影子里。转眼又是一个下雨天,
放学的铃声夹杂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孩子们撑着五颜六色的伞涌出校门。
顾承-川撑着一把黑伞等在便利店门口,目光在人群里搜索。他很快就找到了小宇,
那孩子没带伞,正试图把书包顶在头上。可刚跑出教学楼的遮雨檐,鞋带就散了。
他踉跄一下,站在原地,任凭雨水打湿头发和衣服,却笨拙地不知如何是好。
顾承川几乎是本能地冲了过去。他收起伞,任由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肩背,
然后单膝跪在了小宇面前,用那双曾经能精准投篮的手,笨拙地去摆弄那根湿透的鞋带。
他系得很慢,很认真,仿佛在处理一件世界上最精密的仪器。“你为什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