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提前结束。拿到手机时，裴述的直播已经开始。直播内容是我前两天送他的新游戏。
照例送出礼物打赏。下一秒，直播里却传来另一个人的撒娇声。
弹幕瞬间被粉丝调侃的话语疯狂刷屏。他眉眼含笑，嗓音温柔。“只是弟弟啦，
我和未婚妻的感情很好。”可在一起八年，他从未提起过他还有个弟弟。
1疲惫感像潮水般涌来，浑身酸痛。我皱眉扫了眼通知栏。除了几条赛事相关的祝贺信息，
还有一个陌生的好友申请。昵称是“兔子”。没多想，我划掉信息，将手机放进兜里。
转身走向停车场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停在了我家的楼层。心脏莫名一紧。
但此刻双腿如灌铅，我只想快点回去瘫倒。电梯门开，里面空无一人，
只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男士香水味残留。我面无表情地走进去，按下楼层键。
以前觉得无聊的时间，今天变得格外烦躁。“你好，请问这是你点的花吗？”我勾起嘴角，
假笑着递出一朵玫瑰花。“送错了吧？我没买玫瑰花啊。”“就算是他买，
也不可能只买一朵……”他疑惑地扫了眼我手中那朵孤零零的玫瑰花，对我摆摆手。
家门就在眼前被一个上身赤裸的陌生男人关上。我低下头，双拳紧握，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七周年之后，裴述就连一朵花都没给我送过。但现在对一个男的，
竟然“不可能只买一朵”玫瑰花？看着上行的电梯。我将花插到兜里，再次走进楼梯间。
摩托车上是裴述送的头盔。在一起的第五年，我们刚高中毕业。
他没听家里的安排失去了经济来源。于是他起早贪黑的工作。赚得生活费的同时，
还攒下一笔钱。在我生日那天将这个我想买很久的头盔作为礼物送给我。手机铃声响起。
我看着屏幕上的“裴述”，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起来。“乐巧，比赛结束了吗？
今天感觉怎么样？”“结束了，第二。”我顿了顿，“感觉还行。”“不愧是乐巧！
我现在就去接你，比赛场地有变化吗？”“我在停车场了。”他明显愣了一下，
再开口时语气有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我这就下楼……”电话挂断，
掠过他发来的好几条消息。视线被联系人上面的红点吸引。我点开“兔子”的主页。
其中一条朋友圈照片里出现了熟悉的戒指。那是裴述六周年送我的对戒中属于他的那只。
刚通过好友申请，“兔子”的消息就立马蹦出。“你好，裴述生日快到了，我想送他礼物，
但不知道送什么。”“你是他姐姐，应该比我更了解他，裴述平时都喜欢什么呀？
”看见消息的瞬间，整个灵魂仿佛被抽离出体外。我仅靠本能打出了一行字。
“他是游戏主播，可以送他类似耳机的外设。
”前不久我才刚下单一副他购物车里放了很久的耳机……看着他发来的感谢话语，
我艰难控制住自己没有骂他。“你是？”“我是他弟弟。”我头晕目眩，向后缓慢躺到车上。
“乐巧！”深吸一口气，我刚坐起来。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他怀里的一捧红玫瑰。
2“抱歉乐巧，我来晚了。”挡住脸的花被移开，裴述自然地将花递出。“庆祝比赛顺利。
”看着他优越的建模，我手指僵硬地接过这捧无辜的花。刚进屋，
我就发现桌下垃圾桶里有件T恤。“这衣服是？”他正如往常一般为我按摩。
“是主办方发来的衣服，但太小，我穿不下，就扔了。”可最近并没有收过快递。
我身体僵硬，无法像往常一样放松。忽然，那个没穿上衣的陌生男人浮现在脑海中。
刚刚温柔送花加上的滤镜破碎。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我立刻冷静下来。“你有弟弟？
”“旁家有几个表弟。”我侧过头，无意识地扣着手。“你有个表弟今天找我来着。
”肩膀上的手停了几秒，又继续僵硬地按摩起来。“谁啊？找你做什么？
”我扭头扫了眼他手上的戒指。“谁知道呢，我没管。”他手上的戒指和图片上的一模一样。
“我和表弟都不熟，不用理他们。”他松开手，俯身想吻上我的脸颊。
在他嘴唇即将碰到我皮肤的瞬间，我头极其轻微地向右偏了半分。似乎没发觉，
他还是完成了这个吻。“刚比完赛，补充点能量。”他放下一瓶冰镇的电解质饮料，
声音刻意放柔。接着，就从后面伸手搂住我。“抱歉乐巧，今天任务没达标，
我还要继续播一会，不能陪你了。”我没转身，也没看那瓶饮料。
只垂眸盯着那件衣服应了一声好。等他进屋后，我立马走向垃圾桶。
毫不犹豫地把衣服装进袋子，塞入我随身运动背包的最底层。拉好拉链，心脏还在怦怦跳。
我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走到他专门用来直播的房间门口。突然，里面传出一声娇叫。
血液直冲头顶，我猛地推开房门。却和屏幕上正消失的鬼脸对了个正着。他惊愕地转过头。
我迅速扬起笑容，举起刚冲好的咖啡。轻敲杯身，我盯着他笑意不变。
却恰巧撞上他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辛苦了，提提神？”他飞快转头看向屏幕，
声音干涩。“谢了。”我目光扫过他从始至终放在鼠标上的手，收起了笑。凌晨，他正熟睡。
我悄然拿起他扣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锁屏用的还是我们初中毕业时拍的合照。从初中在一起，
现在大学快毕业。整整八年，我从未怀疑过他。自然也从未看过他的手机。
我轻车熟路地用自己的生日解了锁。社交软件很干净，相册里也多是游戏截图和我的照片。
指尖划过屏幕，我正准备放下，目光却被一个细微的异常吸引。存储空间中的相册占比极大。
可他的大部分游戏和直播素材都存在电脑里。床头钟滴答作响，身后传来布料窸窣的摩擦声。
我后背瞬间冒出冷汗。缓慢回头看向他时，脑中忽然闪过以前看到的“分身”功能。
深吸一口气，我再次输入了自己的生日。屏幕加载了一会，
随机亮起一个全新的、极其简洁的桌面。桌面上赫然有一个“微信”的图标。
消息列表只有一个聊天框，备注是“井”。点进去后，
最新的消息还停留在三天前：井：[图片]井：哥，
睡得好香啊～[吐舌表情]井：我是不是比某人好多了？.：删掉，立刻。
井：偏不～你求我呀[龇牙笑]井：或者...今晚再来一次？我保证拍得更帅！
.：...别太过分。井：这就过分了？[捂嘴笑]图片的背景是奢华的酒店套房。
裴述闭着眼，浑身赤裸地躺在床上。而紧贴着他的人，眼睛和昨天家里开门的男人如出一辙！
他头靠在裴述裸露的肩膀上，一手捂嘴，另一手举着手机。那眼神里满是挑衅和占有。
窒息感猛地扼住喉咙，我死死攥紧手机。近两年的回忆碎片顿时在脑中炸开。
他外出参加主办方活动次数的增加。手上那枚偶尔消失的象征承诺的戒指。
我不问他就绝口不提的“表弟”……我强忍着手抖，飞速操作。
用手机清晰录下从分身入口到微信聊天记录的完整对话，将证据发到了我的邮箱。
做完这一切，我把手机轻轻放回原位，重新躺回床上。裴述睡得正香，
甚至还发出几声模糊的呓语。我却怎么也无法入睡。那个人得意的眼神，
还有照片里裴述毫无防备的沉睡侧脸……念头刚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我闭着眼，
一把撇开他搭在我腰上的手。翻身下床，从衣柜拿出全新的四件套。我紧紧抱住它们，
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向客房。“乐巧，怎么睡在这里？”他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午饭已经做好了，起来吃饭吧。”一夜无眠，直到天蒙蒙亮才勉强合眼。
没想到竟沉沉地睡到了中午。没等他靠近，我已裹着被子坐起身。
声音带着浓重的倦意应了一声“好”。近两年他的粉丝数量猛增，通宵直播也变成日常。
他的作息开始日夜颠倒。我们这样一起吃饭的机会自然也少得可怜。饭桌上气氛凝滞，
他清清嗓子打破沉默。“乐巧。”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我。
“平台明天有个重要的推广活动需要我对接，所以我……”话音未落，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那是我喜欢的歌。他看了眼屏幕，直接按下了电源键。铃声戛然而止，
手机也屏幕朝下地被他扣到桌面上。“怎么不接？”我声音平淡，
目光落到他按在手机的手上。“骚扰电话而已，没必要接。”他扯了扯嘴角，
眼神已飘向别处。可他看向屏幕的瞬间，指尖分明在颤抖。3本该在公司对接活动的裴述，
此刻却出现在半山别墅门前。他面前还站着一个穿着精致洋裙的女孩。
距离他们还有几十米远时，我猛地捏下刹车。摩托车引擎发出一声咆哮后熄火。
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隔着面罩，我只看到裴述脸上挂着曾让我沉溺的温柔笑容。
女孩忽然踮起脚尖，双臂亲昵地环上他的脖颈。而他竟没有半分抗拒。反而顺势低下头，
伸手回抱了他！我瞪大双眼，一把掀开头盔大喊出声。“裴述！”他闻声猛地转头，
脸上虚伪的笑容甚至还没来得及褪去。对视的刹那，他嘴角抽搐了一下。
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慌乱。他迅速侧身，将那个女孩挡在了身后。我眉头紧锁成川，
目光冰冷地看着他下意识保护的动作。“这是？”“你又是谁啊？
”那女孩从裴述身后探出半个身子，眨了眨眼，疑惑地盯着我。“这是杜婉，
是平台那边……负责跟我对接这次活动的人。”裴述略显僵硬地后撤一步，
侧过身完全露出了杜婉。我跨下车，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身旁的她。“她是盛乐巧，
是我……”“姐姐。”我冷笑着截断，嘴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我是他姐姐。
”她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轻哼，红唇不悦地嘟起。声音带着撒娇般的埋怨，
目光却越过裴述定在我脸上。“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原来你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姐姐啊。
”特意加重了“漂亮”二字，她眼神在我和裴述之间流转。他瞳孔骤缩，
迅速低下头在杜婉耳边低语了几句。她听完，意味不明地瞥了我一眼转身走进别墅。“乐巧，
你怎么在这？”他的眼睛依旧盛满深情。
然而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却突兀地抚平本就整齐的衣摆。我目光扫过紧闭的别墅大门。
牵动嘴角，扯出一个与往常别无二致的笑容。“没事干来跑山，刚好路过。
你工作已经结束了？”“结束了。”他眼尾瞬间荡开笑意，那弧度像春日融化的蜂蜜。
可落入我眼中，却只尝到了苦涩。“那么，请问这位英姿飒爽的美丽女士。
”他行了个绅士礼，目光灼灼。“可否载我一程？”午后的阳光穿过树影，
在他低垂轻颤的睫毛上跳跃。我盯着他，鬼使神差地顺着这熟悉的剧本接了下去。“好啊，
报酬嘛……”然而刚杜婉和他亲密的举动还历历在目。喉咙像被一只手扼住，
我猛地刹住话头。“唔……看你这车。”他煞有介事地摸着下巴，眉头微蹙，
好像真在思考该怎么办。“价值不菲啊……”“哎，看来我无以为报。”他忽然歪过头，
唇角勾起一个精心设计的微笑。“只好以身相许了。”那歪头的角度像极了电影镜头。
可这曾经让我心跳漏拍的细节，此刻却像拙劣的表演。“晚上吃什么？”我扭头看向摩托车，
生硬地切断了这令人作呕的互动。他愣了一下，立刻俯身凑近。探头看向我，
眼神是近乎讨好的可怜。“怎么突然问这个？”在确认我的表情只有惯常的平静后，
语气又轻快起来。“离这不远有一家很好吃的餐厅，评价很好！”他语调上扬，
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兴奋。“乐巧，我们去试试？”“好。”他先我一步走到车旁。
动作自然地拿起属于他的头盔，指腹摩挲着边缘。
“这感觉……好像回到了从前你第一次载我的时候……”“咔哒”一声，我利落扣下镜片。
“是啊，物是人非，变化太大了。”透过镜片，
我捕捉到了他脸上被“物是人非”刺中的僵硬。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我长腿一跨，
稳稳坐上驾驶位。几乎是同时，他的手臂无比自然地环了上来。温热的手掌紧紧贴在我腰侧，
那力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欲。仿佛刚刚别墅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我强压下甩开的冲动拧动钥匙。引擎发出暴躁地轰鸣。我猛地拧下油门，祈求风能卷走烦恼。
“不要放葱，还有……”我并不排斥葱，偶尔吃饭也会放。
可此刻看着他笑容里毫无杂质的纯粹爱意。一个荒谬的念头突然冒出。
也许他只是因为太忙所以忘了吧……这顿饭最终吃得味同嚼蜡。刚付完钱，
门口的身影就瞬间让气氛凝固。“你是……”她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探究。“裴述的姐姐？
”我喉头一哽，看清她的脸后愣在了原地。她眉眼竟和我有几分相似。还未出声，
裴述已一个箭步挡在我面前。他声音绷得死紧。“杜小姐，好巧。”杜婉眉头蹙起，
看了他一眼。“决定好了吗？你的生……”“抱歉乐巧！裴述忽然打断她，
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活动有个细节要紧急敲定，等我两分钟。”他几乎是拖着挣扎的杜婉，
疾步消失在远处拐角。“你是……裴述的姐姐！”一声刻意拔高的甜腻问候自身后响起。
我麻木地转过头，却看见了裴述的“表弟”。他此刻正挂着毫无破绽的乖巧笑容。“姐姐好！
上次真是天大的误会。”他语速飞快，像在背准备好的台词。“我衣服脏了，
裴哥家离得近就去他家换了衣服。”“开门时没穿上衣，还把你当配送员，
实在是抱歉……”我下意识地扭头望向裴述消失的拐角。视线被挡得严严实实。再转回头时，
却发现“表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惨白着脸看向拐角，声音都变了调。
“我……我还有事，下次有空约姐姐！”话音刚落，他就慌乱转身离开。“乐巧，
刚山上对接出了岔子，所以久了点……”裴述喘着粗气跑回来，额角还沁着细汗。
我还没明白“表弟”惊恐的理由，仍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乐巧？”裴述的手搭上我的肩膀。
我下意识回头，却先撞上远处杜婉的视线。她并未离开，正站在阴影处笑着向我挥手。
我挂起职业假笑，也抬手挥了挥。推门走入刺眼的阳光里，我扭过头想看清裴述的表情。
但盛午的阳光威力太强。他的脸淹没在了令人眩晕的光晕里。4“姐姐！
好巧啊~”家里那个陌生人突然从俱乐部大门外小跑进来。他满脸惊喜，
凑到了正在检修摩托车的我旁边。“上次太匆忙了，正式介绍一下，我叫井文乐。
”他笑得灿烂，梨涡深陷，加重了最后两个字。“是裴述的弟弟。
”我正用扭矩扳手拧紧刹车盘，闻言动作一顿。我勉强扯起嘴角，动作继续。“盛乐巧。
”“我正想找姐姐呢，没想到咱们这么有缘！”他双手合十作祈求状。
“可以耽误姐姐几分钟聊聊吗？”我眉头微蹙，扔下扳手发出“哐当”一声闷响。没说话，
只朝休息区的长凳扬了扬下巴。“哇！姐姐穿这身赛车服太飒了！！”他小跑跟上，
目光却黏在墙上一排奖杯上。“真是职业车手？太酷了！”我没接话，又弯腰捡起扳手。
金属的冰冷触感勉强压住翻涌的怒火。“对了，咱们是不是还没加微信？
”他立刻掏出手机划拉着屏幕。几乎是同时，我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屏幕上跳出“兔子”的消息。“姐姐是我，咱们加过好友啦~”他晃了晃亮着屏的手机，
笑容无辜又灿烂。“加过就行。”我声音干涩，走回工作台，低头假装检查工具。
余光却不受控制地扫过墙上。那里挂着裴述送我的第一套定制皮衣，
肘部摩白的痕迹记录着无数赛场回忆。“没事就走吧，我还有事。”我牙关紧咬低下头，
举起扳手重重敲向松动的排气管卡扣。许久，预想中的关门声也未响起。我猛地抬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