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卷着香樟叶掠过篮球场，宋文岚抱着笔记本电脑站在看台阴影里，
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精准落在穿黑色球衣的少年身上。崔闵起跳投篮时，
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喉结随着吞咽动作滚动。篮球空心入网的瞬间，
他随手扯下颈间的毛巾擦脸，侧脸线条在夕阳里锋利得像被精心打磨过的玉石。
宋文岚指尖在键盘上停顿两秒，唇角弯起个极浅的弧度。初中毕业照里，
这个男生站在第三排左数第五个，白衬衫领口系着歪歪扭扭的红领巾，
眼神清亮得像盛着夏天的阳光。那时她坐在第一排，总趁老师转身写板书时，
偷偷描摹他抓着篮球的手——骨节分明，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单薄。高中三年隔着两座城市，
她从老同学嘴里拼凑出他的轨迹：依然爱打篮球，成绩稳居年级前十，
身边总跟着个叫徐湘的女生，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同学，麻烦让让。
”身后传来脚步声，宋文岚侧身时，恰好撞进一双带着水汽的眼睛。崔闵刚打完球，
身上还带着阳光晒过的青草气，手里捏着半瓶矿泉水，瓶身凝着细密的水珠。“是你？
”他认出她了，军训时在同一个连队，她站在他斜后方，
总被教官点名“那个扎高马尾的女生，步子再跟上点”。“嗯。
”宋文岚把笔记本往怀里收了收，屏幕上是刚写了一半的程序代码，“看你打球很厉害。
”崔闵喉间低笑一声，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进衣领：“谢了。你也喜欢篮球？
”“不算喜欢，”她仰头看他，阳光透过香樟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只是觉得……投篮的姿势很帅。”少年的耳朵倏地红了。宋文岚垂下眼，
假装没看见他慌乱移开的视线。她知道他最近心情不好，上周三晚上，
她在宿舍楼底下的自动贩卖机旁，听见他对着电话低声说“知道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后来从同系的北京老乡嘴里听说，崔闵的青梅竹马徐湘，
在开学前拒绝了他的表白，理由是“我一直把你当哥哥”。更巧的是，那位老乡还说，
徐湘上周刚在朋友圈官宣了新恋情，男生是她们系的学生会主席。
宋文岚抱着电脑往教学楼走时，脚步轻快了些。她从初中就知道，崔闵这样的男生，
吃软不吃硬。徐湘把他当哥哥，可她不一样——她清楚地记得，初中运动会他跑三千米时，
冲过终点线第一个找的人，是给他递水的徐湘；但她也记得，他帮老师发作业时，
总会把她那本压在最上面，因为她提过“讨厌作业本卷边”。⭐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
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据点。崔闵总在晚上七点零五分出现，背着黑色双肩包，
里面装着专业课的课本和一个保温杯。宋文岚则固定坐在倒数第三排，
面前摊着《信号与系统》，手边放着一杯热奶茶，三分糖，加椰果。
“这道题……”崔闵的手指点在她的笔记本上，“傅里叶变换这里错了，应该用对称性质。
”他的指腹带着温度，擦过她写的公式时，宋文岚感觉耳尖有点发烫。她“哦”了一声，
低头修改时，瞥见他保温杯里飘出的枸杞，忍不住笑出声：“崔同学，你这养生局开得够早。
”“被我妈逼的。”他拧上杯盖，语气无奈，“说我高中熬坏了胃，非让我每天喝枸杞水。
”宋文岚从包里掏出一小袋红糖姜茶，推到他面前：“这个比枸杞管用，我妈给我寄的，
你试试？”崔闵看着那包印着卡通图案的红糖姜茶，忽然想起徐湘从来不爱喝这些，
总说“一股药味”。他接过茶包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谢了。”“不客气。”她抬头冲他笑，梨涡浅浅的，比徐湘的更秀气些，“对了，
周六晚上有场民乐演奏会，我多抢了一张票，你有空吗？”崔闵愣住了。徐湘从不听民乐，
总说“不如去看电影”。他看着宋文岚眼里的期待，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演奏会现场，
宋文岚穿着米白色连衣裙，头发松松地挽成一个髻。当《春江花月夜》的旋律响起时，
她侧过头轻声说：“我小时候学过古筝，这首曲子最难的是收尾，要轻得像花瓣落在水里。
”舞台的光落在她脸上，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崔闵忽然发现，她说话时总带着点江南口音，
“水”字的尾音微微上扬，像羽毛轻轻搔在心上。散场时遇到突如其来的秋雨，
崔闵把外套脱下来罩在她头上。宋文岚拽着他的袖子往前走，雨水打湿了他的衬衫，
贴在背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你冷不冷？”她仰起脸问，眼里映着路灯的光晕。“还好。
”崔闵低头看她，外套下的肩膀轻轻蹭着他的手臂，带来温热的触感，“倒是你，别感冒了。
”走到宿舍楼下，宋文岚把外套还给他，上面沾着淡淡的栀子花香。“谢谢你送我回来，
”她从包里拿出个小盒子，“这个给你。”是枚手工缝制的篮球挂件，蓝色的针脚歪歪扭扭，
却看得出来很用心。崔闵捏着那枚挂件，忽然想起高三那年，
徐湘在他生日时送了个限量版篮球，包装精致，却从没来过他的球场。“晚安。
”宋文岚冲他挥挥手，转身跑进楼道。崔闵站在雨里，看着手里的布偶挂件，
忽然觉得心里某个空落落的地方，好像被什么东西悄悄填满了。⭐大二下学期的某个周末，
崔闵在篮球场崴了脚。宋文岚背着他去校医院时，步子稳得不像个女生。
“你轻点啊……”他趴在她背上，能闻到她发间的洗发水香味，是青柠味的，很清爽。
“谁让你打球不看路？”她的声音从胸腔传来，带着点闷闷的笑意，“医生说要休养两周，
这段时间你的饭我包了。”接下来的日子，宋文岚每天准时出现在他们宿舍楼下。
早餐是热乎的豆浆油条，午饭是食堂的两荤一素，晚饭总会多带一份甜品，有时是双皮奶，
有时是红豆沙。同宿舍的张远凑到崔闵身边，挤眉弄眼：“兄弟，
这宋文岚对你也太上心了吧？我看她看你的眼神，不对劲啊。”崔闵翻着书，
耳尖却悄悄红了。他想起昨天宋文岚给他送药膏，蹲下来帮他涂脚踝时，
头发垂下来扫过他的小腿，痒得他差点跳起来。“她就是人好。”他嘴硬道。
“好人能记得你不吃香菜，不吃葱姜蒜？”张远指了指饭盒里挑得干干净净的青菜，
“上次我妈来给我送饭，都没这么细心。”崔闵没说话，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他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徐湘那样明媚张扬的女生，可宋文岚不一样，她像温水，慢慢浸润，
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渗透了五脏六腑。他拿出手机，点开和徐湘的聊天框，
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上个月，他回复的“祝你生日快乐”。再往上翻，
是密密麻麻的“早点休息”“多喝热水”，像个尽职尽责的哥哥。而和宋文岚的聊天记录，
却热闹得多。她会分享课堂上的趣事，吐槽难搞的教授，发猫咪的表情包，
甚至会问他“今天的夕阳很好看，你看到了吗”。张远凑过来看了一眼：“还等什么啊？
再不下手，被别人追走了有你后悔的。”崔闵关掉手机屏幕，看着窗外。
春天的阳光透过树叶洒进来，落在书桌上，暖洋洋的。他忽然很想见到宋文岚，想告诉她，
今天的夕阳确实很好看。⭐确定关系那天，是在学校的银杏道上。秋风吹得满地黄叶，
宋文岚抱着刚借来的书，被崔闵堵在树底下。男生手里拿着杯奶茶，三分糖，加椰果，
和她常喝的口味一样。“宋文岚，”他的声音有点抖，耳朵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我以前……喜欢过别人，你知道的。”宋文岚的心沉了沉，指尖攥紧了书脊。
“但那都是以前了。”他往前一步，把奶茶塞进她手里，“我现在确定，我喜欢的人是你。
不是因为你对我好，也不是因为别的，就是……看到你的时候，会想笑。”奶茶是热的，
温度透过纸杯传到掌心。宋文岚抬起头，撞进他认真的眼睛里，那里面映着她的影子，
清晰又笃定。“那你……”她吸了吸鼻子，故意逗他，“要不要试试？”崔闵愣了愣，
随即笑得像个傻子：“试！现在就试！”他伸手想牵她的手，又紧张地缩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