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时脖子上还挂着绳套。勒痕火辣辣地疼。
出租屋的霉味混着廉价香薰的刺鼻味往鼻孔里钻。天花板角落结着蜘蛛网。
我费力地扯开勒进皮肉的绳子,从摇摇晃晃的椅子上下来。腿一软。
直接跪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手机在脚边疯狂震动。屏幕亮得刺眼。丁立夏滚出娱乐圈!
整容怪去死!抄袭狗还有脸买热搜?未读消息999+。全是恶毒的咒骂。
我撑着地站起来。镜子里的脸很陌生。苍白,浮肿。眼下两团浓重的青黑。只有那双眼睛,
沉得吓人。丁立夏。一个名字糊穿地心的十八线。黑料缠身。
昨天被狗仔拍到“深夜密会已婚导演”。全网推送。唾沫星子能淹死一百个她。
然后她就在这间月租八百的出租屋里。用一根晾衣绳。结束了自己。而我。
曾经以一手玄门术法搅动风云的丁青梧。现在被困在这具孱弱又声名狼藉的身体里。头很痛。
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胡乱冲撞。被公司压榨。被同行排挤。被全网网暴。绝望像冰冷的潮水,
浸透每一寸骨头缝。手机又响了。来电显示:王姐经纪人。我按下接听。
一个不耐烦的尖利女声立刻炸响。“丁立夏!死了没有?没死透就赶紧起来干活!
”“网上都炸锅了!公司楼下堵满了记者!”“我告诉你,这事儿你必须扛下来!发声明,
就说你勾引张导未遂!是你个人行为,与公司无关!”我走到窗边。掀开脏兮兮的窗帘一角。
楼下。十几个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闪光灯偶尔亮起。“听见没有?
装什么死!”王姐在那头咆哮,“赶紧收拾收拾,下午三点公司见!敢迟到一秒钟,
违约金赔死你!”电话被粗暴挂断。忙音嘟嘟作响。我松开窗帘。光线被重新隔绝。
房间里更暗了。空气里有东西。一丝极淡。却透着阴冷腐朽的气味。像墓穴深处。
常年不见阳光的泥土。我顺着那缕气息。走到那张嘎吱作响的单人床边。掀开枕头。枕头下。
压着一张折叠成三角的黄纸符。纸符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燎过。又被强行压灭。
上面用暗红色的朱砂。画着极其扭曲怪异的符文。扭曲的笔画像垂死挣扎的虫子。
透着一股子邪性。这符文我认得。“摄魂引”。一种极其阴毒的厌胜之术。中术者心神被扰。
意志力会被强行削弱。放大内心深处的负面情绪。绝望。恐惧。厌世。最终导向自我毁灭。
丁立夏。这个原本或许还能挣扎一下的姑娘。不是死于网暴。也不是死于脆弱。是有人。
处心积虑地。用这种见不得光的东西。把她推上了绝路。我捏着那张符。指尖冰凉。
朱砂的暗红。像凝固的血。那张符在我指尖无声自燃。幽蓝的火苗一闪。
瞬间化作一小撮灰烬。被我弹进垃圾桶。脖子上的勒痕还在隐隐作痛。我对着镜子。
手指沾了点水。在镜面上迅速勾勒。一个简单的“化淤”符印。水痕微光一闪。渗入镜面。
镜中。我脖子上那道刺目的紫红勒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消退。
最后只留下浅浅一道红印。像是不小心被什么刮蹭了一下。下午两点五十五。
我推开那间挂着“星耀娱乐”破旧牌子的公司玻璃门。前台小妹正低头刷手机。头都没抬。
“找谁?”“丁立夏。王姐找我。”她猛地抬头。看见是我。眼神瞬间变了。惊讶。鄙夷。
还有一丝看好戏的兴奋。“哟,稀客啊。王姐在她办公室,最里面那间。”她拖长了调子,
“小心点,王姐今天火气大着呢。”走廊很窄。墙壁斑驳。
劣质消毒水的味道也盖不住一股陈腐气。两边办公室门都虚掩着。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门缝后面。那些窥探的、幸灾乐祸的目光。像针。扎在背上。“就是她?
真不要脸……”“胆子真肥,张导都敢碰……”“糊成这样还作妖,嫌死得不够快?
”窃窃私语。肆无忌惮。我目不斜视。走到走廊尽头。门上挂着“经纪人:王莉”的牌子。
门没关严。里面传来王姐尖刻的声音。“……对!就让她把黑锅全背了!反正她也没价值了,
榨干最后一点热度!……解约?放心,合同捏得死死的,她赔不起!不听话?呵,
照片视频我们手里又不是没有,爆出去够她死一百回……”我直接推门进去。办公室不大。
堆满乱七八糟的文件和杂物。王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妆容精致。
却掩盖不住眉宇间的刻薄和疲惫。她正对着手机唾沫横飞。看见我进来。吓了一跳。
随即把手机往桌上一拍。“丁立夏!你还有没有规矩!进来不会敲门?”她上下扫了我一眼,
眼神像刀子,“哟,命挺硬啊?没死成?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
”她猛地拍桌子站起来。“看看你干的好事!公司花了多少资源捧你?你就这么回报的?
跑去勾引张导?你知不知道张导什么地位?人家动动手指就能碾死你!碾死我们公司!
”她胸口剧烈起伏。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发道歉声明!
就说你鬼迷心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切都是你个人行为!向张导道歉!向公众道歉!
态度要诚恳!声泪俱下!懂吗?”我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我没勾引他。
”声音有点哑,是上吊绳留下的后遗症。“放屁!”王莉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照片拍得清清楚楚!你深更半夜从他房间出来!衣衫不整!证据确凿!
”“那是他助理打电话,说张导在房间突发急病,让我帮忙送药。”我看着她,语速平稳,
“我进去时,他已经昏迷在地上。我帮他吃了药,等他助理赶到才走。出来时衣服乱了,
是扶他时蹭的。”“编!接着编!”王莉冷笑,“谁信?张导那边已经放话了,
就是你不检点!你算个什么东西?人家张导能冤枉你?”“他当然能。
”我迎着她喷火的目光,“因为那晚他根本没病。药是我随身带的维生素。他只是在装晕。
等我扶他时,他助理掐准时间冲进来拍照。”王莉脸上的怒容僵了一下。
眼神深处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胡说八道!张导什么身份?用得着设计你?
你值几个钱?”“我不值钱。”我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她的眼睛,
“但我刚拿到的一个试镜机会值钱。一个张导新片的女三号。虽然戏份不多,但班底很好。
有人不想我去。”王莉的瞳孔猛地一缩。她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膝盖上的裙子。
“谁……谁不想你去?你少血口喷人!”“谁最怕我拿到那个角色,接触到那个圈子,
甚至……可能翻身?”我声音很轻,却像锤子敲在她神经上,“谁手里,
恰好捏着一些能威胁我的‘照片’和‘视频’?又是谁,在我枕头底下,放了那张要命的符?
”“你……你疯了!”王莉脸色煞白,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响声,
“什么符?我听不懂!丁立夏,我看你是真不想混了!还敢污蔑我?
信不信我立刻把那些照片视频爆出去!让你彻底烂在泥里!”她色厉内荏。手指都在抖。
“爆吧。”我往后靠进椅背,语气平淡无波,“最好现在,立刻,马上。”王莉愣住了。
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你……你说什么?”“我说,爆出去。”我看着她,
“那些你所谓的‘把柄’,爆给所有人看。”她彻底懵了。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
“你……你真不想活了?”“活不活是我的事。”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
“倒是王姐你,印堂发黑,山根断纹,眉间煞气聚而不散,这是……血光之灾的兆头啊。
最近开车小心点,尤其是下雨天,十字路口。”“你咒我?!”王莉气得浑身发抖,
抓起桌上的文件夹就朝我砸过来,“滚!给我滚出去!解约!现在就解约!赔钱!三百万!
少一分我告死你!”文件夹擦着我的额头飞过。砸在墙上。散落一地。我慢悠悠地站起来。
“解约金,明天打到你账户。”“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说,钱,明天给你。
”我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回头看了她一眼,“还有,十字路口,记得踩刹车。
别开太快。”门在我身后关上。隔绝了王莉歇斯底里的尖叫。“神经病!疯子!
丁立夏你不得好死!”走出星耀娱乐那栋破旧的小楼。阳光有点刺眼。
门口蹲守的记者像闻到味的苍蝇。瞬间围了上来。长枪短炮怼到我脸上。“丁小姐!
请问你和张导的事情是真的吗?”“你是不是真的试图勾引张导?”“听说你被公司解约了?
是因为这件事吗?”“网传你有严重的心理问题,甚至自残,是真的吗?”闪光灯噼里啪啦。
话筒几乎要戳进我嘴里。各种尖锐刻薄的问题。像冰雹一样砸过来。我停下脚步。
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一张张兴奋的、充满窥探欲的脸。
最后落在一个举着手机、正在做直播的男记者身上。他手机屏幕上。弹幕疯狂滚动。
贱人出来了!整容怪去死!脸皮真厚,还敢出来!看她那鬼样子,
像被吸干了阳气!旁边那个男记者好帅!离她远点,别沾上晦气!我抬手。
指向那个做直播的男记者。“你。”他一愣。周围嘈杂的声音也低了下去。所有人都看着我。
“你印堂灰暗,鼻翼两侧泛青,子女宫凹陷带赤痕。”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
“你妻子刚怀孕,但胎像不稳,有滑胎之兆。今天早上,她是不是腹痛见红了?
”男记者脸上的职业化兴奋瞬间冻结。变成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恐惧。他嘴唇哆嗦着。
“你……你怎么知道?”他今早确实接到老婆电话,说肚子疼,见了点红,正在医院检查。
他急着出来抢新闻,把这事暂时压下了。弹幕也卡壳了一瞬。随即爆炸。卧槽?什么情况?
她怎么知道人家老婆怀孕?还见红?剧本吧?演的?不像啊,
那男记者的表情不像假的……神棍?糊咖改行算命了?我不理会弹幕的疯狂。
目光转向他旁边一个扛着笨重摄像机的年轻男人。“你。”摄像小哥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你左肩肩胛骨下三寸,是否有一个铜钱大小的青色胎记?最近一个月,是不是每晚子时,
胎记处都像针扎一样刺痛?持续一刻钟左右?”摄像小哥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
扛着的摄像机都歪了一下。“你……你怎么……”他下意识想摸后背,又觉得不妥,
硬生生忍住,但脸上的震惊和慌乱藏不住。那个胎记位置很隐蔽。连他女朋友都不知道!
最近确实夜夜被那莫名其妙的刺痛折磨。去医院查又查不出原因。弹幕彻底疯了。
卧槽卧槽卧槽!摄像小哥的表情绝了!胎记位置都知道?透视眼?
子时刺痛……听着就邪门!她真会看相?假的吧?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丁立夏不是整容怪吗?什么时候改玄学人设了?炒作!绝对是炒作!
我不再看他们。目光投向人群后面。一个戴着鸭舌帽、一直沉默拍摄的女记者。“还有你。
”女记者身体明显一僵。“你眉心郁结,财帛宫有破耗之纹。最近破财了吧?数目不小,
至少六位数。而且,”我顿了顿,“这笔钱,是被你亲近之人所骗。一个属猴的男人,
名字里带‘木’字旁。”女记者手里的录音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脸色惨白。
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她刚被自己亲弟弟骗走了十五万。弟弟属猴。名字里有个“林”字。
这笔钱是她准备付房子首付的!她谁都没告诉!周围的记者们彻底安静了。面面相觑。
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举着的话筒和摄像机都忘了往前怼。
那个做直播的男记者最先反应过来。声音都变了调,带着颤抖。“丁……丁小姐!
那我老婆……孩子……”“现在立刻去医院。找中医针灸科,
针‘三阴交’、‘足三里’、‘肾俞’三穴,留针半小时。连针三天,辅以‘寿胎丸’加味。
可保胎元。”我语速很快。“还有你。”看向摄像小哥,“你胎记位置,是‘魂门’穴。
刺痛是阴煞入体。找正午阳光最烈的时候,晒背半小时。连续七天。
枕头下放一枚乾隆通宝铜钱。七天后自愈。”摄像小哥连连点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谢谢!谢谢丁大师!”最后看向那个失魂落魄的女记者。“破财免灾。钱回不来,
但骗你的人,三个月内必有牢狱之灾。放宽心。”说完。我不再理会这群呆若木鸡的记者。
拨开挡在面前的话筒。径直走向路边。伸手拦出租车。身后。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个直播的手机里。弹幕以爆炸般的速度疯狂刷新。……大师!请收下我的膝盖!
卧槽!信息量太大!我脑子不够用了!
她刚才说的穴位和药方……我一个学中医的表示,完全对症!没毛病!
乾隆通宝……魂门穴……听着好专业!破财免灾……牢狱之灾……瑟瑟发抖!
所以……她没勾引张导?是被陷害的?她枕头底下有符?有人要害她?细思极恐!
丁立夏……好像有点东西?黑转路!路转粉!大师看看我!我最近老是做噩梦!
一辆出租车在我面前停下。我拉开车门坐进去。“师傅,去清水苑。”车子启动。
将身后那片诡异的安静和即将掀起的风暴。远远甩开。司机是个话痨大叔。
从后视镜里好奇地打量我。“姑娘,刚才那群记者围着你……你是明星啊?”“不算。
”“我看着你有点眼熟……哦!你是不是那个……那个上吊……呸呸呸!
”大叔意识到说错话,赶紧打住,尴尬地转移话题,“清水苑?那可是高档小区啊!
姑娘你住那儿?”“找人。”“哦哦。”大叔识趣地没再多问,打开了收音机。电台里。
一个情感主持人正用夸张的语调念着听众来信。“……主持人,我真的好痛苦!
我老公最近像变了个人,动不动就发火砸东西,还总说看到不干净的东西!
我们去了好多医院,查不出毛病!有人说他中邪了!我该怎么办啊?”主持人敷衍地安慰着。
“这位听众,要相信科学!建议您带丈夫去更权威的精神科看看……”我闭上眼睛。
靠在并不舒服的椅背上。丁立夏的记忆碎片。还在和我的意识缓慢融合。清水苑。
是她记忆中唯一留下的线索。关于那个“张导”。张导全名张兆年。
业内颇有名气的电视剧导演。以拍年代正剧见长。口碑不错。那晚在酒店房间。
他助理打电话给丁立夏。语气焦急万分。说张导突发心脏病。药就在床头。
助理堵在路上过不来。恳求离得近的丁立夏帮忙送药。丁立夏当时就住在同一家酒店。
为了第二天一早的一个小通告。她没多想。拿了药就去了。进门时。张导果然蜷缩在地毯上。
脸色发青。捂着胸口。痛苦呻吟。她慌忙倒水。喂他吃了药后来知道只是维生素。
又费力地想把他扶到床上。就在她弯腰搀扶。衣服被蹭得有些凌乱时。房门被猛地撞开。
张导的助理带着两个人冲进来。手里的手机闪光灯亮成一片。
拍下了她“衣衫不整”和“张导痛苦倒地”的“铁证”。再然后。就是全网推送。
“十八线女星深夜密会名导,疑因求欢未遂致对方病发”。记忆里。张兆年当时倒地的姿势。
很僵硬。眼神深处。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还有他助理冲进来时。那眼神。
不是焦急。而是……一种任务完成的冷漠?出租车在清水苑气派的大门前停下。门禁森严。
保安面无表情地拦住我。“找谁?哪一栋?业主姓什么?电话多少?”“找张兆年导演。
麻烦通报一声,就说丁立夏来访,为他解决‘夜半歌声’和‘镜中影’的问题。
”保安狐疑地打量我。大概觉得我像个骗子。但还是拿起内部电话。低声说了几句。
挂了电话。他看我的眼神更怪了。带着点怜悯。“张导说……让你滚。还说你再骚扰他,
他就报警。”意料之中。我点点头。没强求。走到大门侧面。找了块干净点的路沿石坐下。
保安警惕地看着我。像防贼。我拿出手机。点开那个男记者的直播间。他还开着。
标题已经改成:直击玄学大师丁立夏!预言血光之灾保胎元!现场打脸!
直播间人数爆了。弹幕刷得根本看不清。大师呢?大师去哪了?在清水苑门口?
张导住这里?张导不见她?呵呵,心虚了吧?坐等大师放大招!张兆年滚出来!
给我们大师道歉!大师看看我!我儿子总说床底下有人!是不是有脏东西?
前面的别迷信!要相信科学!楼上闭嘴!大师刚才说的都验证了!
摄像小哥都喊大师了!我切换出去。找到张兆年的微博。最新一条还是三天前。
宣传他的新剧。配图是他和几个主演的合影。我点开大图。目光落在张兆年的脸上。
屏幕的光映在我瞳孔里。张兆年的面相。印堂处。一团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气。像粘稠的墨汁。
死死盘踞。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时运不济。而是……邪祟缠身。命火将熄之兆。
山根鼻梁位置。一道极其细微、却深可见底的横纹断开。这是“断山根”。主大凶。
灾厄临头。尤其在他这个年纪出现。更是凶险。最诡异的是他的眼睛。照片上。
他努力做出微笑的表情。但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笑意。瞳孔深处。像蒙着一层灰翳。空洞。
麻木。深处藏着无法言说的惊惧。像被什么东西死死盯住。逃无可逃。这绝不是装病。
或者简单的心理问题。是实打实的。撞邪了。而且。缠上他的东西。怨气极重。我关掉图片。
手指在屏幕上划动。进入一个非常冷僻的玄学论坛。输入关键词:清水苑。
跳出来几条零星的旧帖。清水苑三期C栋17楼西户,凶宅!原房主一家三口灭门惨案!
慎入!清水苑风水大凶?入住后怪事连连!有清水苑的业主群吗?
我家狗最近天天对着空气狂吠,怎么办?灭门惨案?我点开那个标题惊悚的旧帖。
发帖时间是五年前。帖子内容语焉不详。大意是说清水苑三期刚交房时,C栋17楼西户,
一对年轻夫妇带着三岁的儿子入住。不到三个月。丈夫深夜持刀。砍死了妻子和儿子。
然后从十七楼阳台一跃而下。当场死亡。案子轰动一时。帖子下面跟了几十条回复。
大多是表示害怕和求证。也有人提到。那房子后来一直空着。成了有名的凶宅。直到去年。
才听说被人低价买走。买家信息不明。张兆年……会是他吗?我正看着。
一辆黑色的保姆车悄无声息地滑到清水苑门口。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灰色运动服。
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男人。在助理的搀扶下。脚步虚浮地走下来。即使裹得严实。
我也一眼认出。是张兆年。他露出的半张脸。比照片上更加憔悴灰败。眼窝深陷。颧骨突出。
整个人像一具被抽干了水分的骨架。走路都发飘。保安立刻迎上去。点头哈腰。“张导,
您回来了。”张兆年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眼神涣散。根本没注意到坐在路边的我。
就在他们快要走进大门时。我站起身。声音不高。清晰地送了过去。“张导,
灭门凶宅住得可还安稳?那对母子的怨气,压得您喘不过气来吧?”张兆年像被高压电击中。
猛地站住!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猛地回头。帽檐下。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我。
充满了极度的惊恐和难以置信!“你……你……”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破风箱,
“你怎么知道……”旁边的助理也吓傻了。下意识地挡在张兆年身前。警惕又恐惧地看着我。
保安更是目瞪口呆。看看我。又看看抖得像筛糠的张导。我朝他走近两步。无视助理的阻拦。
目光平静地看着张兆年那双惊恐欲绝的眼睛。“我不但知道那是凶宅。”“我还知道,
你搬进去的第一个月,只是睡不安稳,做噩梦。”“第二个月,
开始听到小孩半夜在客厅跑动、拍皮球的声音,还有女人幽幽的哭声。”“第三个月,
也就是现在,”我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你不敢照镜子了,对吧?
因为无论白天黑夜,镜子里映出的,都不是你自己的脸。是一张血肉模糊的女人脸,
抱着一个同样血肉模糊、没有眼睛的孩子。”“啊——!!!
”张兆年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抱住头!整个人蜷缩下去!“别说了!求你!
别说了!!!”他崩溃了。涕泪横流。像个被吓破胆的孩子。助理和保安手忙脚乱地去扶他。
却被他疯狂地推开。“滚开!都滚开!有鬼!有鬼啊!!!”他瘫坐在地上。抱着头。
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直播间彻底炸了。卧槽!!!!!!我汗毛倒竖!!!
镜子里不是自己的脸???啊啊啊我不敢照镜子了!大师全说中了!
张导反应太真实了!所以张导真住凶宅了?还被厉鬼缠身?灭门惨案……我的天!
难怪!所以丁立夏真是被冤枉的!张导自己撞邪了!还诬陷人家小姑娘!
张兆年真不是东西!活该撞鬼!大师救命!我家也有怪声音!大师收徒吗?
我骨骼清奇!我走到崩溃的张兆年面前。蹲下。平视他那双被恐惧彻底摧毁的眼睛。
“想活命吗?”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抬头。涕泪糊了一脸。疯狂点头。“想!
想!大师!救救我!求您救救我!多少钱都行!房子!车子!都给你!”他语无伦次。
“第一,”我竖起一根手指,“立刻撤回所有对丁立夏的不实指控,公开道歉,澄清事实。
”“好!好!我马上!小刘!手机!快!发微博!现在就发!”张兆年对着助理嘶吼。
助理慌忙掏出手机。“第二,”我竖起第二根手指,“带我去那个房子。现在。
”张兆年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抗拒和恐惧。
“不……不行……不能去……那里有鬼!她们会杀了我的!”他拼命往后缩。“不去?
”我站起身,语气淡漠,“那你就继续和她们作伴吧。看你的面相,印堂黑气聚顶,
命火如风中残烛。最多……七天。”“七……七天?”张兆年如遭雷击。
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击碎。“我去!我去!”他连滚爬爬地站起来,死死抓住我的胳膊,
像抓住唯一的浮木,“大师!我跟你去!求您一定要救我!”黑色的保姆车驶入清水苑。
开往最深处幽静的三期。C栋。17楼。电梯平稳上升。狭小的空间里。张兆年缩在角落。
牙齿控制不住地打颤。助理小刘脸色也白得像纸。紧紧攥着手机。电梯门打开。
一股阴冷的气息。无声无息地扑面而来。楼道里明明有灯。光线却显得异常昏暗。
温度比外面低了至少五度。1701。西户。深红色的防盗门紧闭着。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嘴。
张兆年抖得更厉害了。钥匙在他手里哗啦作响。怎么也插不进锁孔。“我……我来吧。
”助理小刘硬着头皮接过钥匙。手也在抖。试了几次。才打开门。
“吱呀——”门被推开一条缝。
一股更加强烈、混杂着灰尘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腥气的阴风。从门缝里卷了出来。
吹得人浑身发冷。客厅里拉着厚厚的遮光窗帘。一片漆黑。只有门口透进去的一点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