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逆向盛放的玫瑰与错位的戒指毕业典礼的喧嚣像金色的潮水,
包裹着顾屿单膝跪地的身影。阳光在钻石戒指上跳跃,折射出刺眼的光斑,
却暖不了林栖瞬间冰封的心脏。欢呼声浪中,她只听见自己灵魂碎裂的脆响——他忘了。
忘了他十八岁那晚,在缀满星子的旧天文台顶,如何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声音带着少年人罕见的郑重:“林栖,我顾屿这辈子绝不求婚。万一…万一我哪天脑子坏了,
忘了自己是谁,用戒指把你套牢,那就是害你守活寡…你要扭头就走,听见没?
” 彼时他眼底的星河,曾是她整个宇宙的光源。此刻,二十二岁的顾屿仰着脸,
眼中盛满十八岁热恋时的纯粹赤诚,对那片被遗忘的星河毫无所觉。
林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他挽起的衬衫袖口下——一道新鲜的、深红的刻痕,
像蜈蚣般盘踞在他清瘦的手腕内侧。那是她今晨用颤抖的指尖划下的“记忆刻度线”,
无声宣告着:那个深爱她的顾屿,又死去了一部分。戒指盒“啪嗒”坠地,滚入尘埃。
她弯腰去拾,一滴滚烫的泪砸在他微凉的手背上。他困惑地蹙眉,
手指下意识想拂去那滴泪:“栖栖?你不高兴吗?” 指尖的温度触碰到她的肌肤,
却像烙铁般灼痛。她猛地抽回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一个破碎的笑:“高兴…只是,太突然了。” 太突然了,我的爱人,
你又一次,在我眼前无声地消逝。第一章:记忆的沙漏与倒流的河毕业典礼的余波,
在两人之间划开一道沉默的深渊。顾屿的困惑是真切的,他无法理解林栖那一刻的崩溃。
他试图靠近,像往常一样想牵她的手,却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尴尬,像一层透明的冰墙。 林栖的房间,
成了对抗这场无声“消逝”的最后堡垒。
墙壁上是精心排列的照片墙——天文台顶并肩看流星的剪影,
实验室里他举着烧杯她皱眉记录的瞬间,
银杏树下他第一次笨拙吻她时红透的耳根…每一帧都鲜活如昨,却讽刺地映照着今日的疏离。
书架上是按日期排列的厚重笔记本,封皮上她娟秀的字迹写着“记忆日记”。
最核心的是书桌中央那个冰冷的银色金属箱,指纹解锁后,
露出静静躺着的VR眼镜和几枚小巧的“记忆胶囊”——她耗费无数心血,
将那些甜蜜的、心碎的瞬间编码成沉浸式的数据世界。“屿,试试这个?
”林栖拿起一枚标记着“18岁·初吻”的胶囊,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递向沙发上的顾屿。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地接过戴上。
虚拟的星光在天文台穹顶温柔流淌,影像里十八岁的少年紧张地靠近少女。
林栖紧盯着他VR眼镜下的侧脸,看着他唇角无意识扬起的、属于过去的温柔弧度。突然,
他猛地抬手扯掉设备,虚拟的星空瞬间碎裂!“苏晚?”他脱口而出,
眼神迷茫地聚焦在林栖脸上,带着一丝陌生的探寻和少年人特有的羞赧,
“刚才…好像看见她了。” “苏晚”!这个名字像淬了冰的针,
狠狠扎进林栖的心脏最深处,瞬间冻结了血液。
那是顾屿十四岁日记里用彩笔画满心形的学姐,
是他记忆逆流中注定要撞上的、名为“初恋”的礁石。林栖感觉全身的力气被瞬间抽空,
她猛地转过身,假装整理设备箱,指尖死死扣住冰冷的金属边缘,指甲几乎要折断。
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大颗大颗砸在箱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箱子里,
一枚标记着“14岁·苏晚”的胶囊,
像一枚冰冷的定时炸弹——那是她亲手埋下、未来将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的刀。
第二章:燃烧的日记与十四岁的绝交信“苏晚”这个名字,
成了横亘在两人之间一道无形的裂痕。顾屿的记忆之舟,正加速驶向十四岁的港口。
属于林栖的“领土”大片沦陷。他开始对这个名为“女朋友”的林栖感到无所适从。
她的拥抱让他僵硬,她试图分享的“过去”像强行塞入的异物,让他本能地抗拒和烦躁。
他不再主动牵她的手,眼神开始习惯性地躲闪。一个沉闷的午后,
顾屿将一本硬壳笔记本推到林栖面前,封面标记着“热恋十七岁”。他低着头,
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角,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伤人的直白:“林栖姐,这个…还给你。
我看过了,里面写的…不像我。我怎么会写这么…肉麻的话?” 那声生疏的“姐”,
像一把钝刀,在林栖心上来回切割。她默默接过那本承载着无数甜蜜谎言的日记,
指腹摩挲着封面,仿佛还能触摸到他书写时指尖的温度,感受到他当时滚烫的心跳。当晚,
她独自爬上废弃的天文台。寒风像刀子一样割着脸颊,她点燃了那本厚厚的日记。
橙红的火焰贪婪地吞噬着那些精心编织的过往,
跳跃的火光映着她苍白如纸的脸颊和空洞的双眼。灰烬像黑色的蝴蝶,在冷风中狂舞。
左耳上那道细小的疤痕,在火光下隐隐作痛——那是他记忆第一次严重回退时,
忘了提醒她实验室危险试剂的摆放位置,爆炸的碎片留下的永恒印记。身体的残缺,
是记忆消亡最残酷的实体碑文。 痛到极致,反而生出一种孤注一掷的勇气。
为了延缓他记忆彻底剥离的进程,一个近乎自虐的计划在她心中成型。
她翻出顾屿十四岁时写满对苏晚学姐懵懂憧憬的日记,模仿他那时略显稚嫩的笔迹,
用特意做旧的泛黄信纸,伪造了一封“绝交信”,
字里行间是少年人特有的别扭和残忍:“林栖: 我讨厌你整天跟着我!
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你是苏晚学姐的跟屁虫吗?烦死了!看到你就烦! 我们绝交!
再也不要跟我说话! —— 顾屿”几天后,她“精心”安排了一场篮球场的“偶遇”。
记忆年龄停留在十四岁的顾屿,穿着宽大的球衣,汗水沿着年轻飞扬的脸庞滚落,
眼神清澈得像未被世事沾染的溪流。这清澈,却像最锋利的冰凌,
刺穿了林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
努力挤出一个练习过无数次、属于“学姐”的温和笑容,走向他。 “顾屿学弟,打球呢?
”她晃了晃手里的信,声音努力维持着平静,“整理旧物,发现这个…好像是你以前写的?
”顾屿疑惑地接过,展开信纸。只看了几行,他清俊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
那是少年心事被当众戳破的羞恼与愤怒。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把夺过信,看也没看林栖,
近乎粗暴地低吼:“谁让你乱翻我东西的!烦不烦!”信纸在他手中被揉捏、挤压,
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最终被狠狠砸在地上。他转身跑开,带起一阵冰冷的风,
卷起地上的尘土。林栖僵在原地,仿佛被那阵风冻成了冰雕。许久,她才缓缓弯腰,
捡起那团皱巴巴的、承载着她亲手书写的“罪证”的信纸。她一点点展开、抚平,
动作轻柔得像在拼凑自己同样碎裂不堪的心脏。冰冷的绝望顺着脊椎爬上,将她彻底淹没。
她看着少年顾屿跑远的、充满厌恶的背影,无声地对自己低语,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看啊,林栖,这就是你要的。
你终于成功地…把自己变成了他最讨厌的样子。
”第三章:十二岁的家教与撕碎的照片篮球场那场充满羞辱的“偶遇”,像最后一根稻草,
压垮了顾屿对“林栖”所剩无几的信任。记忆的堤坝彻底崩溃,
汹涌的回溯浪潮将他冲回了十二岁的浅滩。
那个会和她讨论量子纠缠、偷偷在实验室养发光水母的物理天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
是一个对世界竖起尖刺、充满警惕的“小顾屿”。在他眼中,
林栖不再仅仅是“烦人的学姐”,
而是一个居心叵测、试图用“虚假”记忆操控他的“骗子”和“入侵者”。
顾母忧心忡忡的电话打来:“林医生,小屿最近…很不对劲。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只肯和他爸爸留下的那些物理书待着,连我都不太理了。他说…说有个奇怪的姐姐总想骗他,
他很害怕…”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无助的哽咽。林栖握着手机,指节泛白,
喉咙像是被砂纸堵住,只能艰难地挤出几个字:“阿姨…别担心,我…去看看。” 书房里,
阳光被百叶窗切割成一道道光栅。十二岁的顾屿蜷缩在宽大的皮质扶手椅里,
几乎被一本厚重的《时间简史》淹没。他像一只受惊的小兽,竖起全身的尖刺。
林栖放轻脚步走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无害:“小屿,在看什么?
这道题…”她拿起笔,试图讲解一道基础的力学题。 “…所以这里,
牛顿第二定律的运用是关键…”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闷响!顾屿猛地合上书,
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书房里回荡。他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没有孩童的天真,
只有全然的冷漠、怀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那目光像冰锥,刺得林栖遍体生寒。
“你到底是谁?”他问,声音稚嫩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冰冷穿透力,
“为什么妈妈和那个总来看我的‘姐姐’都说你是我很重要的人?”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书桌,
猛地定格在那个被林栖悄悄放回、此刻却倒扣着的相框上!
一种被侵犯领地的愤怒瞬间点燃了他。 他跳下椅子,一把抓过相框,
“啪”地一声狠狠摔在地上!玻璃碎片四溅,如同炸开的冰晶。他看也不看,
弯腰从碎玻璃中捡起里面的照片——那是他们十八岁在游乐园的合影,
照片上的两人笑得毫无阴霾。顾屿两只小手抓住照片边缘,在死寂的空气里,
用尽全身力气—— 刺啦——! 刺耳的撕裂声像一把锯子,割开了林栖最后紧绷的神经。
照片上并肩大笑的两人被硬生生撕裂。他扬手,将属于林栖的那一半碎片狠狠扔在她脚下,
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和控诉: “骗子!”他尖利的声音划破空气,带着孩童特有的残忍,
“别想用这些假东西骗我!滚出去!” 碎片散落一地,
照片上林栖灿烂的笑容在撕裂的边缘显得无比讽刺。她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
又被这尖锐的指控刺得沸腾、逆流。只有左耳那道陈年的疤痕在突突地狂跳,
尖锐的痛感一路蔓延到太阳穴,几乎要炸开。她看着地上破碎的、笑容扭曲的自己,
第一次无比清晰地听见了某种东西在她心底彻底崩塌、粉碎的声音。那不是玻璃,
也不是相纸,是她苦苦支撑至今的、名为“希望”的最后支柱。世界在她眼前失去了颜色,
只剩下满地狼藉的碎片,和她自己同样破碎的倒影。
第四章:熵增的诅咒与替身的囚笼照片碎裂的声音,仿佛在林栖的世界里持续回响。
她将自己关在冰冷的医院值班室里,只有仪器单调的滴答声和刺鼻的消毒水味作伴。
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一如她绝望的心境。主治医生陈主任的办公室,
灯光惨白得没有一丝温度,无情地映照着CT片上顾屿大脑那些日益暗淡、萎缩的区域。
“林医生,你是脑神经领域的专业人士,应该比我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陈主任的声音沉重得像灌了铅,每一个字都砸在林栖的心坎上,
“我们之前对逆行性记忆熵减综合征的理解…有根本性的偏差。他的大脑不是被动遗忘,
而是在进行一种极端的‘主动清理’!
任何试图强行唤醒、植入记忆的外界刺激——包括你精心准备的记忆日记、VR胶囊,
甚至你每一次试图唤起他情感的努力——都在疯狂地加速这种清理进程!
就像往一个已经失控燃烧的火炉里拼命添柴!
”他指向屏幕上一条令人触目惊心的、近乎垂直下行的脑电波曲线图,
那陡峭的坡度宣告着死亡的倒计时。“看到了吗?每一次记忆回溯,
每一次你试图用‘过去’拉住他,都在给他的大脑造成毁灭性的负担,
加速不可逆的神经元损伤!‘熵’在疯狂增加,系统的崩溃…在加速!
”陈主任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向林栖骤然失去所有血色的脸,一字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