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是被冻醒的。空调明明定了26度的睡眠模式,被子却像被人掀开了一角,
冷风顺着脚踝往上爬,带着股铁锈混合灰尘的怪味。窗帘没拉严,路灯的光斜斜切进来,
在地板上投出道惨白的光带,像把没开刃的刀。这时候我还没彻底清醒,
脑子里全是昨晚没看完的恐怖片片段——那个穿白裙子的女人正从电视里往外爬,
指甲刮过屏幕的声音像砂纸蹭玻璃。我翻了个身想把被子拽回来,手却在半空中僵住了。
卧室里有东西。不是小偷,不是老鼠,是种更诡异的存在感。
就像你走夜路时总觉得背后有人,回头却空无一人,但那道视线还黏在你后颈上。
我慢慢睁开眼,眼珠往斜上方瞟,心脏在胸腔里擂鼓,震得耳膜嗡嗡响。床尾站着个东西。
它很高,比衣柜还高半截,轮廓在昏暗中模糊成一团灰黑色。
最吓人的是它的上半身——或者说,是头部的位置,戳着四条灰紫色的触须,有筷子那么粗,
顶端微微发圆,正随着呼吸似的轻轻晃动。触须下面没有脸,
只有片光滑的、泛着油光的“躯干”,再往下,是细得不成比例的下半身,
像两根被拉长的铁丝,支在地板上,连影子都轻飘飘的。我大气不敢出,
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玩意儿怎么进来的?门窗都锁着,防盗网也没坏。
它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儿,四条触须时不时扫过彼此,发出“沙沙”的轻响,像蛇在吐信子。
冷风还在往被子里钻,我这才发现空调早就停了,出风口黑黢黢的,像个咧开的嘴。
那股铁锈味更浓了,好像就从那怪物身上飘来的。它的触须突然动了一下,
其中一条慢慢往下垂,尖端朝着我的脚边探过来。那触须表面好像覆盖着一层黏液,
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油亮的光泽,离得越近,铁锈味就越刺鼻,
还夹杂着一丝腐烂树叶的酸气。我能看到触须上有细密的凸起,像某种节肢动物的腿,
正随着移动轻轻蠕动。我猛地闭上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装死,
千万别动。指尖死死抠着床单,布料被攥出褶皱,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地撞着肋骨,连带着床板都在轻微震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是半小时,那股寒意突然消失了。触须没碰到我,
怪物也没发出任何声音。我偷偷掀开条眼缝,床尾空荡荡的,只有地板上的光带还躺在那儿,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幻觉,肯定是熬夜看恐怖片看的。”我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翻身想接着睡,却发现枕头湿了一片。冰凉的液体顺着鬓角往下流,伸手一摸,黏糊糊的,
在指尖拉出细弱的丝。就在这时,头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我僵硬地抬起头,
天花板上的吊扇正慢慢转动,扇叶划过空气的声音和刚才那怪物触须摩擦的“沙沙”声,
一模一样。扇叶上积着的灰尘被甩下来,飘在光带里,像无数细小的虫子在飞。
2再次睁开眼时,卧室里亮得刺眼。不是天亮了,是衣柜门开了道缝,里面透出惨白的光,
把整面墙都照得发青。我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浑身僵硬,像被胶水粘在了床上。
转头看床头的电子钟,屏幕漆黑一片,连时间都懒得显示了。那股铁锈味变成了霉味,
浓得呛人,像是有人把发潮的旧书堆在了枕头边。我顺着光缝往衣柜里瞟,
心脏突然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衣柜里站着个东西,
穿着我去年弄丢的那件蓝格子衬衫,肩膀窄得不成比例,后颈处有个鼓包,
正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幅度越来越大,像个破旧的风箱在拼命抽气。“谁……谁在那儿?
”我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过,刚出口就被自己吓了一跳。这声音根本不像我的,
尖细又颤抖,像被捏住脖子的鸡。衣柜里的东西没回答,倒是发出了“嗬嗬”的声响,
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好像它的皮肤和衬衫粘在了一起,
又被硬生生扯开。接着,那道缝里伸出只手,指甲缝里全是黑泥,
正一点一点抠着柜门边缘的木头,木屑簌簌往下掉,在光带里划出金色的弧线。
我突然想起昨晚临睡前,把刚收的衣服塞进了衣柜,
其中就有那件蓝格子衬衫——我明明上周在干洗店找到它了,领口还别着白色的标签,
怎么会穿在那东西身上?那只手还在抠,柜门被撬得越来越开,
露出的光里飘着无数细小的灰尘,在光柱里疯狂扭动,像活着的虫子。终于,
那东西把脸凑到了缝上。没有眼睛,没有鼻子,只有一张咧到耳根的嘴,牙齿黄得发绿,
牙缝里塞着黑色的渣子,正对着我笑。它的脖子上缠着圈灰紫色的东西,仔细一看,
是那怪物的触须!触须深深勒进它的皮肉里,边缘泛着青黑色,像是在吸食什么。
“你……你是谁?”我拼命往后缩,后背撞到了床头板,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后脑勺的钝痛越来越清晰,像被人用钝器敲过,眼前开始发黑。那东西还是不说话,
只是笑着,嘴里的臭味顺着风飘过来,混合着霉味,让人胃里翻江倒海。
它突然伸出另一只手,手里攥着团毛茸茸的东西——是我养的猫“煤球”的尾巴!
尾巴尖耷拉着,沾着几撮灰,一动不动。“煤球!”我失声尖叫,想从床上跳下去,
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根本动不了。床单像活了一样缠上我的脚踝,越收越紧,
布料里好像有硬邦邦的东西在滚动,硌得皮肤生疼。衣柜里的东西慢慢走了出来,
它的下半身细得像根竹竿,走路时晃来晃去,蓝格子衬衫空荡荡的,像挂在晾衣杆上。
每走一步,地板就发出“吱呀”的呻吟,好像随时会塌陷。它脖子上的触须突然动了,
其中一条甩过来,缠住了我的脚踝。冰冷、滑腻,像摸到了蛇的皮肤,还带着心跳般的搏动。
触须上的小凸起蹭过皮肤,留下麻痒的感觉,像有无数蚂蚁在爬。我能感觉到它在用力,
骨头被勒得咯吱响,疼得我几乎晕厥。那东西低下头,嘴张得更大了,里面黑漆漆的,
能看到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成团的蛆虫。它离得越来越近,
我甚至能看清它衬衫领口露出的皮肤——灰紫色的,和触须一个颜色,
上面布满了细密的小孔,正往外渗着透明的黏液。就在这时,窗外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像是有人从楼上扔了个垃圾桶。衣柜里的光突然灭了,那东西的身影在黑暗中晃了晃,
化作无数灰紫色的光点,钻进了地板缝里。光点钻进的地方,地板鼓起一个个小包,
像有东西在下面拱。脚踝上的束缚消失了,我大口喘着气,低头一看,脚踝上有圈红印,
像被绳子勒过,红印上还沾着几根亮晶晶的细丝,一扯就断。“喵~”煤球从床底钻出来,
蹭了蹭我的腿,尾巴好好的,上面还沾着片羽毛。它的毛是热的,呼噜声震得我胳膊发麻,
爪子上还带着新鲜的泥土,像是刚从外面跑回来。“刚才……是梦吗?”我摸着它的头,
声音还在抖。指尖摸到它后颈的毛,那里有块皮肤是湿的,带着股熟悉的铁锈味。
煤球突然对着衣柜龇牙,喉咙里发出“呜呜”的警告声,尾巴炸成一团。
我顺着它的视线看去,衣柜门关得严严实实,蓝格子衬衫正好好地挂在衣架上,
领口的标签清晰可见。只是衣柜门把手上,缠着圈灰紫色的线,像从毛衣上掉下来的线头。
线的末端沾着片干枯的猫毛,黑得发亮。3第三次醒来,我是坐在地板上的。屁股底下冰凉,
还沾着些细小的颗粒,摸起来像沙子,又像某种昆虫的壳。卧室里的灯亮着,暖黄色的光,
却照不散角落里的阴影,那些阴影像活物一样微微晃动。我摸了摸后脑勺,疼得要命,
像是被人打了一棍子,指尖沾着点黏糊糊的东西,凑到鼻子前一闻,是铁锈味。床是空的,
被子堆成一团,像个被掏空的人形。床单上有个深色的印记,形状像只摊开的手,
指缝里还卡着几根灰紫色的纤维。“怎么回事……”我扶着床头柜站起来,腿软得像面条。
刚站直,就听见“啪嗒”一声。是拖鞋掉了。我的拖鞋是去年双十一买的,蓝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