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期末考试，成绩单发下的十分钟后，我的试卷出现在学校光荣榜上。
学霸林薇被众人簇拥欢呼，而我却对着卷面上的名字发愣——那是我的考卷。
她夺走了我最后一个翻身机会。高三开学那天，我把头埋得极低：“念我的名字时，
请声音轻一点。”下一秒新来的一名转学生许然撞开教室门，
瞥了眼排名公告栏——“苏念年级第二？挺强啊。”下一秒，
她拿起话筒狠狠摔向水里：“哭够了没？别躲，跟我走。”------冰冷的，
瓷砖的缝隙硌着尾椎骨。体育馆楼顶，这个废弃的泳池角落，水泥裂口渗着苔藓气息，
成了我最后的安全角落。苏念，年级前十的伪装下，是躲藏了两年半的恐惧现实。
教学楼那边的欢声笑语顺风而来，夹缠着林薇的名字。高二最后一天，荣光是她裙边的点缀。
而我，对着刚发的试卷发呆——左上角赫然标注我的姓名：苏念。但此刻，
它正代替林薇的试卷被张贴于一楼入口旁光荣榜最高处，为她的完美传奇续写着新章。
人群蜂拥包围着她，欢呼震得我脑仁生疼。那张卷子，明明是我的奋斗成果，
是我以为终于能逃离深坑的机会，如今却砌高了她那虚伪耀眼的城墙。
手指无意识抚过膝盖上被刻意遗忘的青紫色块，昨天她借问作业靠近身旁，
又狠踢我课桌留下的纪念品。她指尖掠过伤处时悄声留下的笑语如毒蛇蜿蜒：“年级前十哦？
念姐厉害喽？但，你的东西嘛，就是我的喽。”笑声遥远而刺耳，又甜又毒的嗓音，
令人头皮发麻。开学第一天的高三，空气沉滞厚重如铅云压顶。我垂着头，
目光粘在脚下磨光的米色地砖上。班主任在讲台上，手里那份打印新鲜出炉的年级大榜，
墨迹似乎还湿漉漉的。我的心脏在胸腔里咚咚作响，撞得肋骨生疼。
“老师……”我的声音像蚊鸣飞出喉咙，“念…念我名字的时候，能不能……声音轻一点？
”声音微弱到差点被教室电扇的嗡鸣吞没。
我能想象那份名单——顶端永远盘踞着林薇的名字，而我，苏念，
那个总与第一失之交臂、成为笑料的第二名，此刻正刺眼地立在林薇名字下面，
中间隔着一片冷漠的空气。门“砰”地一声撞开。教室里几十道目光“唰”地射向门口。
一个身影背光立着，高挑、挺拔又利落。她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破洞牛仔裤，
肩上随意挂着一个灰色旧背包，衬得整个人清爽又洒脱。目光平静扫过整个教室，
仿佛在丈量陌生的领土。班主任的声音微微拔高：“来，这是咱班新同学，许然。
”简单得毫无波澜的介绍。许然点点头，径直朝唯一空出的座位走去——我的后桌。
她没看任何人，背包扔在桌上发出闷响。经过墙边贴着的年级排名时，脚步却顿了顿。
她的目光在我名字的位置停驻了几秒。隔着几排人头，
她清晰的声音传来： “苏念……年级第二？不错啊。”我的脊背瞬间绷得像上了弦的弓。
新同学平静不带丝毫戏谑意味的评价传入耳中。她没有嘲笑！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念出“苏念”和“第二名”时，语调里竟真没有一丝嘲讽，干净纯粹，
像只是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许然成了我身后沉静的存在。她不主动搭话，
却像一堵不动声色的墙，将某种窥探挡在外面。
林薇起初的目光似乎想在许然身上寻找新的突破口，却只撞上了对方无意打量的眼神。
当林薇想将习惯性推搡我的手臂伸来时，许然总会恰巧收拾着桌面的书，侧过身体。沉默，
有时恰是无声的屏障。课间，走廊嘈杂如沸腾的粥。
林薇和她形影不离的小团体像一簇移动的向日葵，目标明确地向我逼近。我僵在原地，
血液冰凉，指尖微微发麻。脚步声和人影将我包围。林薇脸上是刻意天真的困惑，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路过的人听清：“喂，苏念，你干嘛总躲着我？
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一样。
”手指即将搭上我肩膀的瞬间——一个削瘦而有力的身影突然插了进来。
许然不知何时挤到近前，手臂自然一挡，隔绝了林薇伸来的手。
林薇涂着精致颜色的指甲停在半空。许然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借过。
我找苏念拿化学笔记。”她目光穿过包围圈，精准落在我的脸上，微微偏头：“走吗？
快上课了。”没有丝毫询问林薇意思的打算。许然的介入简洁明确，却已像一把锋利的小刀，
干脆利落地切断了缠绕的藤蔓，留下短暂空白。她没有看林薇瞬间僵住的表情，
甚至不给我犹豫的时间，手臂在我背后极其轻微却坚定地推了一下，像无声的桨，轻轻一划，
推着我，从那堵压抑的人墙缝隙间，挤了出去。冰冷的空气灌入鼻腔，
许然走在我前面一步的位置，肩背挺直，像一道劈开浑浊的裂缝。
暴风雨前的寂静总带着压抑的张力。篮球馆内的气氛如同绷紧的鼓面，一触即发。
校队和几个活跃的啦啦队员占据了中央场地，林薇的身影在当中尤其醒目。篮球队队长李伟，
作为林薇众多追随者里格外积极的一位，正高扬着手里紧攥的那件纯白色10号球衣，
崭新的布料在他指尖皱成一团。
那本是我省吃俭用、熬过了无数个刷题到深夜的时光才换来的新球衣。林薇站在他身边，
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却像钉子一样扎在我身上。“薇薇说想看你穿，
”李伟的声音在空旷的球馆里带着恶意的回响，“‘苏穿’嘛，多配啊！还愣着干什么，
苏念？穿上呗！穿给大家瞧瞧！”他刻意加重了那个令人难堪的称呼，
周围瞬间爆发出几声心领神会的附和与哄笑。每一次呼吸都吸进带刺的玻璃碎碴，
胸腔被扎得鲜血淋漓。馆顶的大灯明晃晃地照下来，刺得眼睛生疼。
身体在众目睽睽下僵硬颤抖。
周遭的嬉闹、林薇那看好戏的眼神、李伟手中被恶意嘲弄的球衣，所有声音渐渐模糊、扭曲，
像沉入了深不见底的冰水。视野开始扭曲、模糊、旋转。一声清脆响亮到尖锐的电话铃声，
划破了场内所有的喧嚣。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被吸引过去——门口，许然刚巧挂掉通话，
手机随意揣回兜里。她刚才似乎并未注意场内乱局。可就在下一秒，
她的目光精准锁定了场地中央那片刺眼的混乱，落在我无法控制、绝望颤抖的身上，
落在那件被拎在李伟手里如同战利品般晃荡的新球衣上。她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
径直走向我，脚下球鞋踩在锃亮的地板上，每一步都踏在逐渐消失的嘈杂回响里。
许然走到僵持的几人面前，眼神平淡掠过林薇，最终停留在李伟的脸上：“挺闲啊？
”李伟一愣，随即被这轻描淡写却无形的力量镇住了一瞬。许然没给他反应时间，
目光落在他手里那件被攥得发皱的白色球衣上，仿佛它不过是随意掉在地上的垃圾。
她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伸出手，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一把从李伟僵住的手指间扯过那件球衣，那动作干脆利落，
布料在撕扯间发出轻微“嘶啦”一声。接着，她手臂扬起，白色的球衣轻盈展开，
如一片被风鼓起的帆，稳稳当当地、几乎带着点嫌弃的随意，盖在了我的头上。
温暖干净的洗衣粉香气透过柔软的布料瞬间包裹了我，隔开那些如芒刺般的目光。
她动作自然地将我额前凌乱的发丝拨了拨，声音穿过布料透进来：“头低那么狠干嘛？
新队服不错，收好。”她环顾四周，脸上是惯常那种微妙的困惑，
仿佛只是不解于这片刻的沉默：“都围着干嘛？不是训练么？”她甚至微微歪了下头，
视线扫过脸色难看的林薇和不自在的李伟，“哦，对，林薇，王主任刚电话找你，挺急的，
办公室等你。”谎话还是借口？在那一刻都不重要了。
无形的压力随着许然那句问话和“王主任”这个名字悄然扩散开。人群松动，
低声议论着散开。李伟不自在地瞥了许然一眼，嘴唇动了动，最终没发出声音，
被队友拉去继续投篮。林薇站在原地，盯着许然和我，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嘴角紧紧绷着，
像一条冰冷的直线。她那平时盈满笑意与无辜的眼睛里，
翻涌起一种陌生的、难以控制的情愫——一种绝对的掌控忽然被打破时，
